红海军陆战队首战即身手不凡。在敌我双方都是无比惊愕的目光中,在来自空中、海上的炮火的威慑和打击下,在那挺哒哒哒一直吼叫个不停,刮风似的子弹直压得炮台上的沙俄兵们头都抬不起来的重型机枪,及数十门掷弹筒的掩护下,柳喜河率领的陆战队官兵先后轻松拿下大沽和塘沽炮台。继而收复天津。
这一切,伊戈纳季耶夫和穆拉维约夫、普提雅廷们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却各个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当自己莫名其妙间也成了太平红军的战俘,亲眼看到没用几分钟时间整座公使馆大楼内外,就都成了太平红军领地的时候,面对林海丰提出来的条件,他们根本就没有、也不可能再会有第二种选择。
………【第四五五章 和平变奏曲(二)】………
原本炮火连天的北京城内,现在渐渐安静了许多,除去偶尔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很有可能是来自散兵游勇的枪声之外,如果不是还能看到醇亲王奕譞及热河都统柏葰依然屯扎地安门和西安门外不动的围城兵马,对紫禁城内的人来讲,就仿佛所有的危机早已经过去了一样。
普提雅廷又一次走进了这个熟悉的地方。想当初,第一次走进这座宏大的宫殿群的时候,带给他的曾经是无比的惊讶,他自己都不否认,那时候,真有些《石头记》描写的那个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然而,自那以后,每次熟门熟路再溜达进这里的时候,带给他更多的则是骄傲,当然,还有精神和肉体上的快愉,那是一种地地道道的征服感和主人翁的姿态。
如今不行了,他面色灰白黯淡。在心里,虽然他一直还在对这次被迫进来“盛邀”弈忻等人前去公使馆商谈缴械事宜的无奈之举而耿耿于怀,却多少还有一种与这些象征着权力的红墙黄瓦做最后一次道别的味道。不管怎么说,从今往后,要想再来这里开眼,那势必是比登天还难了。
相对于尚且少人走动的外面,现在的紫禁城里面倒是热闹的很。在钻过仅仅打开一条缝的小门,走进天安门之前,已经领略过了千步廊上横七竖八倒卧着的,显然是李鸿章、荣禄手下的那些兵勇们残缺不全的尸首,鞋底沾满了粘稠血液的普提雅廷,由这里直到午门的通道两边,看见的都是在明晃晃的刀枪威逼下,在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厉声吆喝下,双手抱着脑袋,与其说是一个个跪在地上,倒不如说是蜷缩成一团更恰当的瑟瑟发抖的战俘。
显然,胜利者是在这里正进行着一次大规模的甄别,不时地,会有人被揪着脑后的大辫子朝外拉,哪怕稍有一点儿的迟疑或者别扭,换来的立马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于是,哀求和哭嚎声此起彼伏。
浑身鸡皮疙瘩的普提雅廷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一幕惨象,紧低下头快速向里走。偏偏人不找事,事找人,就在他接近午门之际,突然旁边传来一阵惨厉的呼救声,声音之大,之恐怖,吓得他浑身都禁不住一抖。
“大人……总顾问大人……救命……救命啊……”
普提雅廷双手一捂心口,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抬头循声望去。
李鸿章?普提雅廷揉揉眼睛,不错,十几步外,那个被几个彪形大汉收拾小鸡子似的揪着辫子,上身已经被剥的赤裸裸,脸上、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此刻正拼力挣扎着向他这里呼救的人,不是李鸿章还能是哪个?普提雅廷木然了。
李鸿章的行径,显然激怒了围着他的那几个大内侍卫,其中一个看都没看普提雅廷这边,抡圆了胳膊,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喊,再喊?喊他妈的你个头啊。你这种东西,活着浪费粮食,死了臭块儿地方,还是他妈的早死早干净!给我拉走!”
“总顾问大人……”李鸿章鼻口窜血,仍然顽强地在几个大内侍卫的夹持下挣扎着,不愿意离去,“总顾问大人……您不能看着他们这么对待鸿章不管啊……呜呜呜……鸿章才是大清的忠臣……他们……他们都是叛逆……”
普提雅廷心里有些酸酸的,却又无话可说。
在又是一阵暴打怒骂声中,李鸿章被连拖带架地给弄走了,留下的,只是他那哀哀的、还有委屈的哭嚎,“总顾问大人……鸿章才是您们最忠实的朋友啊……救救鸿章……鸿章愿意为您们奉献一切……”
普提雅廷又低下了头,艰难地挪动着沉重的脚步。他知道,李鸿章是想误会了,一看见他来了,还以为他仍然是以前那个能在大清国里面呼风唤雨的总顾问阁下呢。也许现在的李鸿章,一定是觉得我们沙皇俄国再一次两面三刀,抛弃了像他们这样的忠实朋友,而又与弈忻等人穿上了连裆裤。
“唉……我可怜的朋友!”普提雅廷心里很清楚,依照弈忻对李鸿章的痛恨度,即便李鸿章不被五马分尸,至少也得落得个凌迟碎剐,他当然想救李鸿章,可拿什么救?连他自己的未来是个什么样子,眼下都还说不清呢。甚至从李鸿章的下场上,他还隐隐约约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正面收拾掉了李鸿章、荣禄,而西北两面的奕譞、柏葰又已经士气大挫,毫无进攻的意念,弈忻真是大松了一口气。眼下,武英殿内的他又变得有些意气风发了。按照他的最新指令,端华将亲自押着李鸿章赶赴景山,他要求端华当着醇亲王奕譞的面,将李鸿章千刀万剐,告诉告诉景山下面那个卑鄙的小人奕譞,如果再不知好歹,下场就是一样!同时,他又给盘踞在西安门外的热河都统柏葰发了一份措辞虽然婉转,却又不失威胁的训诫,“尔等未奉圣旨,擅离职守,本当以谋叛论处。姑念尔等只因一时贪慕,受后党蒙蔽,倘若自卸兵权,则既往不咎。如若心存侥幸,必当牵连九族……”
就在这种乾坤大转的时候,对于普提雅廷所带来的口信儿,弈忻哪里再肯相信。
“哈哈……普提雅廷啊普提雅廷,本王看你们是黔驴技穷了,又开始搬弄出这种无耻的伎俩。”一听完普提雅廷的邀请,弈忻哈哈地笑了起来,他脑袋向着普提雅廷一伸,前所未有地第一次大吃吃指点着普提雅廷,“爷们儿,拿我们没辙了吧?嘿嘿,又想诱骗我们傻乎乎地去你们那里,正好一网打尽啊。不错,真是不错的好主意。妈的,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可以先收拾了你,然后再去找伊戈纳季耶夫和穆拉维约夫那两个混蛋,好好地把帐算上一算。”
什么玩意儿!普提雅廷生气了,那个什么林主任阁下跟我指手画脚咱惹不起,你弈忻算是个屁呀?“议政王阁下,您还真以为我们是败在了您的手里?呸……我看您还是清醒清醒吧,我的议政王阁下。”
他一扫载垣、端华和僧格林沁等人,“鄙人来到这里盛情邀请,完全是迫于太平天国方面的压力。而你们目前的安静局面,也完全是我们下令给城内的沙皇军队及醇亲王、柏葰不得擅自开战的结果。”说完,他又撇撇嘴,瞟了眼弈忻,“别太狂妄了!太平天国北方行营的林主任阁下现在就在公使馆静候各位,去是不去,不容得你们。至于您议政王阁下,您杀不了鄙人,他们的林主任阁下说了,这个就是鄙人的护身符。谁敢动鄙人一个手指头,那你们就去自己想办法向他们的林主任阁下交代吧。”
说着,普提雅廷张开右手的手掌,露出一个一直在手里紧握着的那个所谓的“护身符”。
原来只是一个血红色的鸡心玉项坠儿。
………【第四五六章 和平变奏曲(三)】………
殿内的弈忻和端华一看之下,满目狐疑。唯有另外两个人的脸上却是肌肉一跳,这就是载垣和僧格林沁。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向前靠了一下,却又几乎是同时止住了脚步,随后,相互地一望,似乎都从对方的神色上看出了点儿什么,又似乎都在想探问对方一点儿什么。
早在和谈暂时终止,僧格林沁与载垣行将离开济南之际,他们尽管没有相互协商,却是不约而同地送给了林海丰主任同样的一个“小礼物”。按照他们私下揣摸到的林海丰主任最喜欢的颜色,他们在宝石店里各自精心挑选定制了这样的一个血红色的晶莹剔透的鸡心项坠儿,以送给林主任夫人赏玩的名义,交到了林海丰主任的手上。他们都还记得,林主任当时似乎是有意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好东西啊,不过,就怕日后再见到了的时候,你们自己都认不出来它了。”僧格林沁和载垣哪里会忘。
“老六……”载垣看着弈忻,终于下定了决心,“普提雅廷先生的话,虽然不能全信,但又不可不信。我看……我看还是这样吧,为了尽快解决眼下的危机,就由我代表你们去公使馆赴会。”
弈忻瞅瞅载垣,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怡王……这万一……”
“呵呵,咱们毕竟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大不了再死一次,又有何妨。”载垣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放心,真的要是按照普提雅廷先生的话,他们的林主任真的就在公使馆,那我这一去,可绝对就是万无一失了。”
“好吧,不过……”弈忻看了载垣一会儿,转身走到殿门口,冲着一个侍卫吩咐了几声,然后,又走回到载垣的身边儿,“我已经传下去了,叫文瑞赶紧回来,带上一支人马跟随你前去。”
“我也去吧,”此时的僧格林沁忽然接上了话,“就让怡王一个人去恐怕不妥。刚才普提雅廷不是说了,这次去主要是谈谈京城军队的移交(普提雅廷碍于面子并没有如实地说是请弈忻等人前去是商讨沙俄军队的缴械事宜),要是这样的话,多一个人总是相互间有个商量。”
“可……”弈忻看看僧格林沁,又瞅瞅载垣,再看看殿外,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僧格林沁明白,弈忻是在担心自己离开后紫禁城的安全问题。他先冲着端华一抱拳,笑了笑,又转向弈忻,“恭王放心,这里毕竟还有郑王在。再说,只要我们还活着,皇宫就绝对会安然无恙。倘若此事有假,即便是大家都留下来,也最终扭转和改变不了什么。”
奕忻用一种怀疑的神色看了眼此时的脸上居然显露出一种轻松感的普提雅廷,咬了咬牙……
穿过残破的大清门,刚一拐进东江米巷,载垣和僧格林沁那到底还是有些惴惴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许多。自从沙俄公使馆建成以后,就未经俄国人许可大清军队严禁过往的这条巷子的内,此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都是执刀拿枪的大清军兵。这里面,有忠义救国军的士兵,有九门提督下辖的兵勇,甚至还有来自顺天府衙门的差役。虽然号衣有些杂乱,可那一个个的精神气却是前所未见。
等来到过去那个曾经被护卫的凛然不可侵犯的公使馆大门口,载垣和僧格林沁更加瞪大了眼睛。趾高气扬的沙俄卫兵一个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几十个手里提着明晃晃大刀片子的老百姓。等再仔细一看,载垣和僧格林沁俩人情不自禁地就笑歪了嘴。原来眼前在这些突然变成了公使馆看护的汉子们里面,除去正阳门外那个一开张就火得不得了的“南来顺涮肉坊”的跑堂,再不就是“同仁堂”的伙计。而为首之人,居然就是京城那个大名鼎鼎的安琪尔商行的掌柜——薛江。
“薛老弟……这……这是怎么回事?”紧跟在载垣和僧格林沁身后的范文瑞快步上前,疑惑地上下打量了薛江一番。要知道,薛江可只是他的商行的二掌柜,而真正的大掌柜还是他自己。他那意思分明是在问,你一个做生意的商人,不好好地替他在这兵荒马乱的节骨眼儿上守好商行的诺大财产,怎么却跑到这里来给人家做起看门护院的来了?
“大……大掌柜,您还活着啊!”薛江像是不相信似的,连连揉着自己的眼睛,“您……您不知道啊,为了营救您大掌柜,我和张大查柜可是绞尽了脑汁儿,先是指引僧格林沁大人的兵马由崇文门进皇城,之后又引领着绵洵大人入城救援。眼看着城内越打越没边儿,伙计们实在是担心大掌柜您的安危,哪里还有心思坐在家里。这不,不用招呼,一个个就都拿上家伙跑进城来了。先是帮着绵洵大人在崇文门坚持了许久,眼看绵洵大人支撑不住,向外城退,伙计们急了,非要找沙俄鬼算账不行,于是就……”
“胡闹,简直是胡闹嘛。”范文瑞一跺脚,回头看看僧格林沁和载垣,满脸的愁容,“二位大人看看,这简直就是……”
“很好,我看很好,”僧格林沁亲热地拍拍范文瑞的肩膀,“文瑞啊,还是你的伙计们有良心啊。有他们在这里,不正好成了咱们的依靠?”
“可……可我的商行啊……”范文瑞心疼地锤着心口,一副无可奈何而又心疼万分的样子。
“那算什么,”僧格林沁嘴一撇,“别说受不到损失,就是损失了,有我和怡王在,你害怕捞不回来。”
“那文瑞就先在这里谢谢二位王爷了。”范文瑞这才像是放下了心,赶紧躬身施礼。
漂亮的公使馆大楼的台阶上,威严挺然着几个荷枪实弹的太平天国红军士兵。看到大门口随着普提雅廷进来了两位满清王爷,中间站立的那个腰带上别着两把短枪的红军军人,快步跑下台阶。
“太平天国工农红军突击队长,吴鼎禾。”军人朝着两位王爷抬手敬礼。
范文瑞一抱拳,指指同样也在抱拳还礼的两位王爷,“怡亲王、僧郡王应邀前来。”
“欢迎二位王爷驾到。”吴鼎禾让开身,一伸手做了个请进的姿势,“我们的北方行营林主任正在里面恭候诸位的光临。”
范文瑞看看开始有些容光焕发的载垣和僧格林沁,嘴冲着大楼一努,“二位王爷,那你们就放心地进去吧,里面有他们的护卫,文瑞在此一定会确保整个大楼外面的安全。”
虽然还没呆上多长的时间,可林海丰在这座曾经是沙俄的公使馆内,替伊戈纳季耶夫等人已经接收了好几份的紧急求援军报。丰台联军总部大营遭遇到大队装备精良的骑兵的突袭,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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