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尹见他比那日收敛许多,不禁大笑,坐下道:“小爷这儿的云普可不是谁都能喝上,既然魏先生来了,错过岂不可惜?”
魏贤听此便也不再退让,径直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禄笙早去准备,此时已奉了茶上来。魏贤浅唱一口,大呼妙哉,又细细问了番,仍是一副陶醉的神情。
苏文谦轻咳一声,笑道:“文章如其人,魏先生果不负一身才华。老夫很是好奇,如魏先生这般的人,志向在何处?”
三人都没想到苏文谦竟然如此直白,柳卿云心中先是一惊,转念一想,如魏贤这般人倒不如直白来的好。便也没阻拦的意思。
萧尹瞥了眼柳卿云的神色,心中暗定。魏贤先是一愣,继而大大方方道:“太傅大人称在下一声先生,已然是看的起在下,只在下尚有自知之明,我并不善为官,不然如何能来这护国府?”
苏文谦双眸微微眯起,在魏贤脸上注目片刻,面露笑意:“只怕魏先生不是不善,而是舍不去这一身孑然罢。”
魏贤听了哈哈大笑:“承蒙太傅抬爱,魏某今日得此不枉寒窗十载!”
柳卿云令禄笙在庭院里安排了酒席,当是为魏贤摆的迎风席。席间,苏凡烟以主母身份敬了魏贤的酒。魏贤初见苏凡烟登时惊为天人,知苏凡烟身份后不免恭敬了几分,却也忍不住廖赞了一番。待到掌灯时,苏文谦便起身告辞。柳卿云起身相送,行到庭院口时,苏文谦脚下一顿,微微摇头,直叹了两声可惜。
柳卿云知小皇帝看中魏贤,为掩人耳目便与萧尹商量,暂且让魏贤继续住在凤暖居,待到殿试过后在入府幕僚。走时,魏贤回想方才两人低声交谈的模样心知不可问,却实也担忧,见柳卿云也送到了府门口,便转身问道:“爷,在下有一事着实担忧的紧……”
不等他说完,柳卿云笑道:“先生不必多虑,一切有太傅大人在。”
魏贤顿时心下了然,又行了礼,方才离去。柳卿云回到书房,见萧尹兀自一人在,打趣道:“萧大哥是酒没喝够?这五坛醉花红倒是都叫魏贤喝了个够,只可惜我这儿被人订的紧,也无存货。”
萧尹抬头笑道:“能有个人能管住小爷,在下可谓期盼多年。”
柳卿云苦笑:“大哥莫要拿我说笑。”眼中却不禁透出一片柔暖,那人现在该是在读书罢?看的是《棋艺》还是《佛志》?先前喝了酒,也不知打紧不打紧。
萧尹见她竟是有些走神,轻咳一声道:“那魏贤却是个不羁的性子,虽现下无志为官,日后若让他涉及朝野,起了些心思,抵不得诱惑,到时与小爷着实是个不小的麻烦。苏大人说的不错,此人才华是有,唯独缺些历练,经不得事。不如先让在下查查,进了府也好知道该如何。”
柳卿云抿嘴一笑,走到桌案前,拿起几张信笺递到萧尹面前:“我先萧大哥一步。”
萧尹一愣,接了过来,细细瞧过,忽的道:“荆州人?”
“不错。”柳卿云坐下,点头笑道:“荆州倒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这魏贤出身素净,父母早亡,幼时便游历各州,若不是看过他那文章,就面而观我倒真觉得他仅一寄情山野的乡村穷秀才。”
萧尹呵呵一笑:“想不到苏大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转而又问道:“此前怎的从未听闻过半分?以他这份情豪,绝不会做那些遮掩。”
柳卿云神秘一笑:“自然是有,可惜传不到长安。”见萧尹不解,才道,“隔着条龙江,岂不是甚远?”
萧尹怔了片刻,忽的低头看了眼手中信笺,自语道:“他在契丹也待过几年……”抬头望着柳卿云,“难怪小爷如此器重。”
柳卿云从书房出来已过了亥时,禄笙提着灯笼在侧小心引着路,才走过回廊柳卿云就放缓了步子,问道:“烟儿可睡下了?”
原来这几日柳卿云日日与萧尹商议的晚,若是苏凡烟睡下便回之前的卧房休息。禄笙见今日比往常早些,便道:“三刻前小的还去问过,夫人不曾睡下。爷若是担心,小的先去探探?”
柳卿云步子一顿,眉头微皱,似是放弃了什么,轻叹一声:“罢了,我自己去。”
主仆二人刚行至后院口,就见屋内仍旧一片灯火通明,使女小厮还立在门边等候,见柳卿云过来忙行了礼。屋内人听的声响,问道:“小爷回了?”
柳卿云跨步而入,见苏凡烟正在梳妆台前,从铜镜里瞧了她一眼。转身过来面上已是带了笑意:“爷还舍得回?”
柳卿云笑笑不语,转头对禄笙道:“让人去膳房把食盒拿来。”
禄笙应了,瞧了苏凡烟一眼,笑着退了出去。苏凡烟不甚其意,柳卿云拉着她坐下,道:“你也晚些梳洗,有东西让你尝尝。”
不过一刻禄笙就折返而回,手里捧着个檀木食盒,苏凡烟柔柔一笑,眼里满是温蕴:“我道小爷这几日都忙着朝事,原来却是为了这个?”
禄笙放了食盒上桌,小莲帮着打开盛盘,就听她一声惊喜:“呀,这不是主子最爱吃的桂糖酥么?以前主子要吃,莲儿满京城的找遍都没有。爷是哪儿寻来的?”
柳卿云见苏凡烟脸上透着掩不住的欢喜,柔声道:“尝尝,看味道如何。”
苏凡烟心中一顿乱跳,好半响才压了下去,信手捻起一块,小口咬下细细嚼了:“不曾变。”
禄笙在旁笑道:“自然不变,全京城就阚家小店做的最绝,爷可是求了好久那老头儿才肯做的。”
苏凡烟知柳卿云向来不喜甜食,却忍不住推到柳卿云面前道:“爷不尝尝?”
不忍拂了那双眸子里的期待雀跃,柳卿云笑笑也捻起一块放嘴里,这时小莲忽然对禄笙道:“我道你那日为何来问主子喜好,原来存了这般心思。”
柳卿云听的卡了喉咙,一阵咳嗽,苏凡烟赶忙起身替她顺气,嗔怪的看了小莲一眼。禄笙也扯了她小声道:“咱爷面皮薄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莲反而奇怪道:“又不是偷鸡摸狗的茬儿,有什么说不得。”
柳卿云咳的面红耳赤,苏凡烟倒了杯茶喂她喝下,看了眼小莲,不忍道:“好了,莫说了。”小莲委屈的哦了一声,见柳卿云着实咳的凄惨,便伺候了二人早些歇息。
两人有些时日没曾睡在一处,苏凡烟睡在里处背对着,柳卿云侧目望了一眼,心跳却越来越快。脑子里尽是那夜的缠绵悱恻,也不知胸口那些痕迹消了没?柳卿云忽的就红了脸,躺着整个人都僵了。靠着苏凡烟背脊的手臂几次想缩回来,却是没舍得。
许久没听见那均匀的呼吸,苏凡烟也睡不着,迟疑了半响,最终转过了身子,就见柳卿云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床帐,脖子梗的老直。不自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柳卿云僵硬的侧过头脸只更红。
苏凡烟轻轻靠了过去,在她耳边呼气道:“云儿。”
柳卿云浑身一个激灵,猛然转头,哪知苏凡烟就近在咫尺,唇瓣一触,便无论如何再挪不开。苏凡烟原本不过想逗逗这小爷,心中本就有一丝慌张,柳卿云却是个莽撞,直接惊的她脑中一片空白。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间,牙关便被霸道的撬开,口舌中立即填满一阵温热的湿滑。柳卿云吻的用力,苏凡烟忍不住嘤呤一声,双手攀上柳卿云的脖颈,闭眼沉沦。柳卿云眼神迷离,只望着那白皙的一片娇嫩,脑子里便什么也不剩。
褪去衣衫,鱼水交欢,在那圣洁的**上留下点点殷红。苏凡烟不似初夜的羞涩,大胆的迎合,柳卿云初尝人事不久,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眼里只有娇柔的身躯,耳中只闻那妖魅至极的呻吟。
这一夜,直到苏凡烟累及,柳卿云方才罢手。抱着已然昏睡的苏凡烟,手指在光滑的背脊上游走,柳卿云眸子里的火焰一闪而过。末了,她叹口气,拉起被褥盖在两人身上。耳畔依旧回荡苏凡烟娇吟时脱口而出的四个字——此生不渝。
作者有话要说:_(:3∠)_我这是怎么了。肉写上瘾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为谁
禄笙早早伺候了柳卿云上朝,到后院时就见卫琳琅在练剑。一袭白衣飘飘;风姿卓越;似与手中宝剑融为一体;舞的翩若惊鸿;如仙子落凡。看的禄笙登时就愣在当场。待卫琳琅收势而停;一旁的凌芝就窜了上去;拍手叫好:“师姐就是好看。”
“鬼丫头。”卫琳琅伸指点了凌芝的脑门。
“师兄定是眼瞎了;才没看上师姐!”凌芝忽的愤愤不平;没等卫琳琅接话;小丫头就扯了卫琳琅的胳膊;小声道:“师姐;你可听闻了府中有什么宵小传言?”
卫琳琅一愣:“什么传言?”
凌芝瞪着卫琳琅的眼睛瞧了好半响;才笑嘻嘻道:“没有;没有,哎呀,师姐,我饿了。”拉着卫琳琅就准备去吃早饭。禄笙在一旁听的真切,府中有传言,他怎么未曾听过。几步小跑了过去,笑道:“琳琅姑娘,小姑娘早。”
“早。”卫琳琅依旧是冷淡的模样。
凌芝却早知道他在一旁,横眉冷眼道:“早什么早,你倒伺候好了师兄,本姑娘还饿着呢。”
禄笙笑的十二分诚恳:“哪能饿着二位姑娘,早准备妥了。二位姑娘请。”
三人往侧厅去,禄笙刻意走的慢了些,随在凌芝身侧,踌躇了一会儿低声问道:“方才小的听小姑娘说府里有传言,不知传的是什么?”
凌芝看了卫琳琅一眼,转头悄声在禄笙耳边说了几句。卫琳琅自是听到了,面色不改,袖子里的手却狠狠一拽。禄笙听的一愣,心中大惊,这要是传到爷和主子的耳朵里……赶忙谢过凌芝,禄笙就往侧院去,此时管事柳常青正在值房,见禄笙慌慌张张而来停了手里的活计。
“禄哥儿这是怎的了?”
禄笙瞧了一眼门外,关上门,这才小心翼翼把方才凌芝的话道了一遍,又道:“府里的流言是谁在传?这要是传到爷和主子的耳朵里可怎么交代?”
柳常青听了先是一惊,十几年前的惨事浮上心头。只府里自打那次之后再也没出过这等事来。此时柳常青也是眉头紧皱,沉吟了半响:“禄哥儿尽管放心,此事交由我来处理,必定给你个交代。万不可传到小爷那去,小爷对流言最是忌讳。还请禄哥儿多担待些。”
“正是。爷这会儿该回了,告辞。”
哪知禄笙候了半响,也不见柳卿云回来。而柳卿云下了早朝便被小皇帝召去了御书房,与苏文谦三人商定了殿试及四月的武试之后已快到晌午,苏文谦告退后,小皇帝留了柳卿云下来。
“爱卿与朕共进午膳,朕有些话要与你说。”
柳卿云见小皇帝神色正态推辞不得,便应了,又请了福德安道:“劳烦福公公给我府里捎个话。”
“将军放心,奴才这便去。”
小皇帝面色有些不善,见柳卿云回来又复了常色。待午膳过罢,福德安令人扯了席,又奉上了茶水糕点,便退到门外听候。
“听闻爱卿府里的茶比朕这儿的还要好上些。”小皇帝端起茶盏,笑道。
柳卿云呵呵一笑:“皇上这儿的龙泉溪可不是寻常能喝到的,臣那儿的哪能相比。”
小皇帝不以为意:“好在红颜不喜喝茶,也省得到时去了你那儿朕还得每日往宫外送茶。”柳卿云一口茶水呛在了喉间,咳的整张脸都涨的通红,好半会儿才缓了下来。
“爱卿怎的了?”小皇帝眼角里藏着笑。
柳卿云面色一正:“皇上,此事说不得笑,还请皇上收回。”
小皇帝依旧面带笑意:“朕何时说笑?朕与颜妃的事爱卿岂是不知?何况君无戏言,朕当初便应了她的。”
柳卿云不依,深吸了口气道:“知道又如何,便是世人皆知,娘娘也是皇上昭告天下,明媒正娶,只未打入冷宫便是夫妻。”顿了顿,又道,“皇上若是担忧,太傅大人必定有法子……”
小皇帝收敛笑意,微微摇头,起身渡去负手而立,背对着柳卿云幽幽道:“若是有法子朕岂会如此,这是……红颜的意思,朕……阻拦不得。”
柳卿云神色一僵,心中大惊,奈何看不见小皇帝脸色,只得苦笑道:“皇上,即便如此,让娘娘去臣府里也是有违常理,莫要说臣,便是大臣们也定当阻扰。”
小皇帝转身一笑:“此事爱卿不用费心,朕早已想好。即时便宣称红颜有异疾,宫中御医束手无策,只得求灵机子仙人弟子救治。朕已买下护国府旁的庭院,方便看诊,也不会落人口实,那帮大臣便是想阻也阻不得。”
柳卿云大惊失色,愣了半响,思绪几番辗转,方才稳住了心神。小皇帝眸子中的精芒她看的清楚,为霍红颜竟做到如此地步。忍不住,她还是开口问道:“皇上究竟为何如此?”
柳卿云与霍红颜私下里的事小皇帝也早心中明了,一直待霍红颜如姐弟,可不知何时起自己竟也起了别的心思,当真是日久生情?小皇帝暗自咬牙,惨然笑道:“朕日后若是娶后纳妃,必定待薄于她,何况她无意困足深宫,朕亦不愿见此。只这清白终究还不了了。”
柳卿云从御书房出来,立在回廊临风处朝远望去。背脊处尚还残留着寒意,小皇帝此意究竟为何她摸不透,只觉圣意越来越难琢摩。观其神色也不见它意,难不成真是要成全了她与霍红颜?柳卿云头疼欲裂,摇了摇头,心中竟有一丝欢喜浮了上来。一阵脚步声忽至,柳卿云转头望去,却是单安楠走了过来。
单柔清走后这三公主对她比儿时的不待见更甚,柳卿云硬着头皮行了礼:“三公主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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