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闺事- 第17部分

　　　　二哥读书的天赋要好于大哥，二哥很容易就入了国子学，大哥则堪堪吊着国子学的尾巴。

　　　　虽然都进了国子监，大哥和二哥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二哥是发自肺腑的欢喜，大哥却是有些沉闷。

　　　　裴彦馨知道二哥喜爱读书，大哥却更喜武，他努力读书除了给父亲和祖父交代外，更多的是能当一名儒将，却非只知打架的莽夫。

　　　　以前祖父身边只有大哥，为了能让祖父欢喜，大哥才努力去背书，现在多了个惹祖父欢心的二哥裴彦鸿，大哥裴彦正就有些心不在焉，想着哪天能好好的习武。

　　　　裴彦馨想了想这个时辰，大哥和二哥差不多快回来了，就进了墨玉轩，让小丫鬟摆了干果和点心，边吃边等。

　　　　不过一刻钟，裴彦馨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欢快的脚步声，她眼睛一亮，直直的盯着迈脚进来的少年郎君。

　　　　裴彦馨晃着小脚朝打头的郎君摆了摆手，笑容灿烂的喊道：“大哥！”

　　　　裴彦正听到自家小妹的喊声，身子一僵，抬头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福姐儿。。。。。。”

　　　　边说，迈进来的那只脚也慢慢抽了回来。

　　　　而跟在裴彦正身后的裴彦鸿听到这个声音，转身就往回跑。

　　　　“哎呀，祖父要是知道。。。。。。得多伤心，多生气啊！”

　　　　裴彦馨看着他们准备落荒而逃的身影，笑眯眯的道。

　　　　裴彦正和裴彦鸿闻言住了脚，苦着脸问道：“福姐儿乖，只要你不告诉祖父和父亲，大哥给你买糖人。”

　　　　“二哥给你买瓷娃娃。。。。。。”

　　　　裴彦馨一扭头，哼道：“不稀罕！”

　　　　裴彦正和裴彦鸿看着以前可爱的小妹转眼就变成了小魔女，又想到福姐儿手里攥着的把柄，一时有些恍惚。

　　　　三岁的福姐儿怎么就能懂哪些呢？

　　　　“福姐儿想要什么？”

　　　　裴彦正与裴彦鸿对视一眼，不由又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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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33　章　　偷跑
　　　　裴彦馨笑眯眯的道：“大哥和二哥明儿带我去石霜寺玩耍？”

　　　　裴彦正脸一垮，苦着脸道：“要是让父亲母亲知道我偷偷带你出府又去石霜寺，我会被父亲棒揍一顿的，还不如实话告诉祖父呢，再说，你一个三岁娃娃竟然知道《李娃传》，《莺莺传》，祖父能饶了你。。。。。。”

　　　　裴彦正没说完就反应过来，说她一个三岁的娃娃懂这些，祖父自然不信，必定会以为是他们教了她，他们的下场会更惨。

　　　　裴彦鸿却不知道裴彦馨的那装公案，闻言有些疑惑的看着裴彦正。

　　　　他们明儿打算下学之后出去玩耍，既然福姐儿想去石霜寺，他们便带了她去也无碍啊。

　　　　裴彦馨听大哥宁愿被祖父教训，也不愿意带她出去，顿时一噎。

　　　　她乌溜溜的眼珠一转，甜腻腻的声音撒娇道：“大哥，咱们偷偷的去，偷偷的回来，我保证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弄伤自己，母亲他们不会怪你的。”

　　　　说着，见大哥有些松动，又加了把火：“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去问祖父，什么是‘朝随而出，暮隐而入’，为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裴彦馨清脆纯净的声音吟来这些词句确实特别好听，听在裴彦正和裴彦鸿耳里却犹如惊雷。

　　　　裴彦正三两步来到裴彦馨身前，捂了她的小嘴，求道：“姑奶奶，你做什么非要去石霜寺啊？”

　　　　裴彦馨脸色一正，带了几分认真道：“我要去找神医给娘亲治病。”

　　　　裴彦正哥俩闻言都是一怔，裴彦正愣愣的道：“可是父亲不是说那人已经离开石霜寺了？”

　　　　“我不相信，父亲根本就没有进那院子里瞧瞧，我一定要亲自去！”

　　　　裴彦馨说得斩钉截铁，“大哥你们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偷溜出府，自己想办法去。”

　　　　裴彦正闻言脑子里闪过福姐儿被人贩子拐跑吃苦受罪的可怜模样，又想到母亲受了打击病情加重，祖父和父亲的雷霆之怒，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而且看福姐儿如此认真的小模样，他心里也跟着有了几分希冀，也许福姐儿没错，那人真能治好娘亲的病也不一定。

　　　　虽说这段日子为了让母亲心情好些，众人都把担心埋在心里，不敢露出半分，但是却没有人想到救母亲的办法，就连福姐儿都在努力想办法。

　　　　裴彦正不由有些愧疚。

　　　　他回头看了眼裴彦鸿，然后对着裴彦馨点了点头。

　　　　裴彦馨见状不由笑眯了眼。

　　　　裴彦正想着自己跟二弟两个竟然被个三岁的女娃娃逼得窘态频出，有些气恼的点了点裴彦馨的额头，嗔道：“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毕竟，你前脚不见了，后脚你奶娘就能弄得阖府全知。”

　　　　裴彦馨好脾气的连连点头，嘴上乖巧的道：“福姐儿听大哥的。”

　　　　裴彦鸿在一旁见了不由‘噗嗤’得笑出了声，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裴彦正不过十岁，裴彦鸿还要小一些，根本也不懂那些诗句里说的情情爱爱，更不懂的为了个女人哪里犯得着偷偷摸摸，有失君子风范。

　　　　他们偷偷找了这些传奇来琢磨，不过是国子监里好些个比他们大的同窗看得津津有味，几个凑在一起畅所欲言，他们心下好奇才借来一观。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不过是做了这么一回亏心事，就被福姐儿抓了个正着，他们读的那些句子还被福姐儿记了个清楚。

　　　　实在是又羞又恼，事后，又觉得有些好笑。

　　　　“福姐儿，你知道他们为何要朝随而出，暮隐而入吗？”

　　　　裴彦鸿笑完了，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的问。

　　　　裴彦馨赏了他个大白眼，哼道：“人家还小呢，又没读书，哪里知道？二哥真笨！”

　　　　说着，她昂着头、背着小手，迈着方步，一摇一摆的踱着出了墨玉轩。

　　　　看得裴彦正哥俩牙痒手痒。

　　　　翌日一早，裴府后院西面的角落里，一个身穿淡绿色胡服，脚蹬白色羊皮金边小靴的小身影扭着身子钻进了墙根下一个狗洞里，撅着小屁股费劲儿的往前钻，小屁股一摆一摆的。

　　　　“大哥，二哥，快来拉我一把。”

　　　　裴彦馨挣扎着朝从不远处跑过来的裴彦正、裴彦鸿伸出小胖手。

　　　　裴彦正他们连忙把她拉了出来。

　　　　裴彦正看着她这鲜亮的一身穿着，嘴角微微抽搐，“不是让你穿身不起眼的衣裳吗，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裴府的五娘子钻狗洞偷跑是吧？”

　　　　裴彦馨两个小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撇了嘴道：“你以为我想啊，可是我的衣裳里只有这件还算是不起眼，要不我穿那件大红色的或者鹅黄色、宝蓝色的。。。。。。”

　　　　裴彦正可不想在这个随时都会被人发现的地方跟福姐儿斗嘴，弯腰一把抱起裴彦馨往巷口停着的马车跑了过去。

　　　　裴彦鸿在一旁看着抿嘴一笑。

　　　　他开始也有些后悔，总觉得这跟圣人的教诲不一样，可是他又想到福姐儿是为了孝，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以，他就毫无心理压力的参与策划了这起金蝉脱壳之计。

　　　　咳，这个名字是大哥起的，说是从兵书上看来的。

　　　　作为计划制定者之一，头一次做‘坏事儿’的裴彦鸿不由关心道：“福姐儿，一切顺利吧，有没有人发现你？”

　　　　裴彦馨现在才发现这个二哥还没有日后的风流倜傥，而是多了几分腹黑蔫坏儿。

　　　　不知为何裴彦馨却觉得这样的二哥更让人想亲近，所以她仍是甩了个白眼，撇嘴道：“废话，要是被发现，我哪里还出的来？你们早被祖父抓到书房里面壁思过了。”

　　　　裴彦正和裴彦鸿闻言不由缩了缩脖子。

　　　　虽然他们是用为母亲（大伯母）治病的由头说服了自己，但是想到回来后很可能发生的后果仍是忍不住害怕。

　　　　“放心吧，奶娘回家看奶兄去了，篆儿去了母亲那里帮忙，我让藤儿今天给我做好那件襦裙，屋里只剩下小丫鬟守着，我又吩咐她不许进内室吵我，等她们发现我不见了，咱们已经在石霜寺了。”

　　　　裴彦馨一副‘你放心’的模样拍了拍大哥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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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34　章　　杀气
　　　　裴彦正只觉得被裴彦馨软软的小手一拍，整个肩膀向下一垮。

　　　　裴彦正和裴彦鸿此时真是欲哭无泪，他们怎们就如此倒霉的被福姐儿抓了小辫子呢。

　　　　到了石霜寺，裴彦馨很果断的没有像上次一样双手双脚的往上爬，而是直接从马车上跳到大哥的肩膀上，搂着他的脖子，豪放的一挥手，脆生道：“大哥，上去！”

　　　　裴彦鸿看着裴彦正抽搐的嘴角，费力抿了嘴咽下到了嘴边的笑意，转而一想到自己回家后的下场，嘴角一垮，那幸灾乐祸的笑容就跟着烟消云散了。

　　　　进了石霜寺，裴彦馨拉着裴彦正他们直奔上次那个水潭和小院。

　　　　走在那条石路上，两边的草丛依然被人修理的整齐。

　　　　拐了弯，裴彦馨看到路口竖着一块不规则的类似石碑模样的石头，上面刻着两个遒劲的大字“禁地”。

　　　　裴彦馨好奇的围着石头转了一圈儿，然后在石碑前面站定，盯着那两个大字扁了扁嘴。

　　　　她虽然算不上什么才女，前世却很练过一段日子的字帖，一些字体自然是认识的。

　　　　上次她在常和的书房的书案上看到的医书的字迹和这两个遒劲的大字明明就是出自同一个人。

　　　　没想到常和师父看上去那般冷漠无趣，骨子里还是这般促狭之人。

　　　　难道仅凭一个怪模怪样的石头就能挡住她不成！

　　　　她一扭，仰着头挪着方步就继续往前走。

　　　　裴彦正伸了伸手想拉住裴彦馨，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他扭头望去，却见到二弟那双闪着跃跃欲试光芒的眼眸。

　　　　他嘴唇动了动，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他真倒霉。

　　　　可是，裴彦馨的小脚还没越过石头，从旁边闪出个武僧打扮的和尚，木着张粗犷的有些狰狞的脸一言不发的矗在她面前。

　　　　因为这和尚出来的实在突然，裴彦馨三人心下一惊，被唬的连连退了几步。

　　　　裴彦正仰头望了望比他高出两个头的和尚，又打量了一圈比自己粗了两圈儿的魁梧身材，心下有些发憷。

　　　　不过，他却没忘了后退之时把自家小妹给‘抢’回来。

　　　　退出丈许远，他们三人觉得这般距离安全了些，才停了脚步，忍不住又朝那人望去，不小心触碰到那人如刀般冷厉的目光，心下打了个寒颤，连忙垂了眼眸缩了脖子。

　　　　要不是他们感觉到这武僧身上的气血旺盛，他们还以为这神出鬼没的怪和尚是鬼呢！

　　　　裴彦馨一下子想起这里是寺院，佛祖怎会容许鬼怪作乱，心里悄悄的念了声佛偈。

　　　　可是想着自己被堵在外面又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牙，挣扎着想溜下来却被大哥紧紧的禁锢在怀里。

　　　　“我要见勿念，你让我进去！”

　　　　裴彦馨睁着乌漆漆的大眼睛，绷着小脸冲着那武僧清脆道。

　　　　那武僧扫了她一眼，仍旧冷着张脸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裴彦馨见自己被无视了，有些气闷。她转了转澄亮的眼眸，突然冲着那武僧灿烂一笑，然后在那武僧愣神之际，冲着不远处藏在雾里隐隐可见的小院喊道：“勿念，我来看你了！”

　　　　“勿念，外面有个丑八怪大和尚欺负我，勿念。。。。。。”

　　　　裴彦馨清脆如莺啼的声音在水潭空谷里悠悠荡漾，似传出千里，片刻却又传来层层回响，沁人心脾。

　　　　武僧被裴彦馨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虎目一瞪，似有隐隐的杀机射来。

　　　　裴彦馨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她能感觉到此人是真的动了杀机。

　　　　更人她疑惑不解的是，堂堂佛家寺院怎么会有如此杀气旺盛之人。

　　　　她微微朝那隐在雾中的小院扫了一眼，垂眸微微沉思。

　　　　裴彦正兄弟两人毕竟只是十来岁的少年，被杀气笼罩之时，真的有种死亡临近之时的绝望，腿都忍不住颤抖。

　　　　要不是他们心性还算坚韧，裴家又注重教养，早就忍不住失禁了。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身子，裴彦正和裴彦鸿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底看到深深的恐惧和羡慕，到底一个人强到什么地步才能有如此强大的意念，只凭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几乎落荒而逃。

　　　　边想着，裴彦正抱着裴彦馨转身就走，裴彦鸿紧紧相随。

　　　　而此时，那隐在雾中的小院里，竹楼二楼的一间房里，烛台上稍许白烛仍然亮着，烛泪溢满了灯盏顺着灯杆滑落，滑到一般就渐渐凝结成泪滴般形状。

　　　　透过那摇曳生姿的烛光，可以清洗的看到屋子中间摆着个大木桶，而裴彦馨心心念念的勿念正浑身青紫的泡在泛着微黄的浑浊的汤水里，露在外面的身子插满了长短不一的细长的银针，那模样端的是可怕。

　　　　勿念似是昏睡过去了，即便是梦中，他眉头也是紧紧的皱着一起，丝丝呻吟从他那不在苍白反而青紫的薄唇中溢出，听上去是那般痛苦无助。

　　　　“怎么样了？”

　　　　突然，屋子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传来温和的声音，声音里掩藏不住担忧。

　　　　“还好，只要勿念能挺过去，他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坐在木桶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勿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