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妃像是得了稀世珍宝般,红了眼眶。
    端妃笑道:“佟妹妹很是欢喜呢。”
    佟妃吸了吸鼻子,笑道:“叫端妃娘娘笑话了。”
    敏妍满意地笑了:“今天到这里吧,佟妃记得别忘了去给皇额娘问安。”
    佟妃恭敬地盈盈退下,端妃、恪妃、恭妃也都退下了。
    敏妍望着嫔妃们的背影,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兰珠看着端上了她平时最喜欢的奶茶。
    敏妍端过茶盅喝了一口,轻轻道:“兰珠,你怎么看?”
    兰珠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敏妍秀丽的嘴唇勾起一抹冷笑:“非奸即盗,恐怕是盯着本宫的位子眼红。”
    兰珠道:“娘娘不必着急,您有皇上的宠爱,皇太后的庇护,她就算背后有郑亲王,可是郑亲王年事已高……”
    敏妍打断了她的话:“郑亲王死了,她还有什么能耐!”
    兰珠思忖着,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娘不可这样轻敌,奴婢冷眼瞧着,此人比端妃心机更加深沉,不可不防。”
    敏妍低下眼去,长长叹气:“防了这个又要防着那个,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个,本宫真的觉得有些累了。”
    兰珠一惊,连忙劝慰:“娘娘千万别这样想,皇上心里是有娘娘的。”
    想到福临,敏妍甜甜地笑了:“本宫何其有幸,能得到皇上的爱重。”
    兰珠笑道:“所以娘娘为了皇上,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呀。”
    敏妍笑出了声:“你说得对,来给本宫更衣吧,咱们等下去给皇太后请安。”
    兰珠笑着扶了她走进内室,拿了件烟霞紫的宫装给她换上。
    刚刚收拾停当,吴良辅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打了个千儿:“启禀皇后娘娘,皇上的口谕,让您好好准备着,今晚应召侍寝。”
    方才淡淡的愁绪一下子烟消云散,敏妍笑得灿烂:“有劳吴公公,兰珠,快拿十两金子给公公买酒喝。”
    吴良辅笑着双手接了,复又道:“恭喜娘娘了,您可是一枝独秀啊。”
    敏妍笑着不言,吴良辅机敏地说了几句奉承的话,退了下去。
    兰珠笑道:“娘娘,奴婢说得对吧,皇上对您可是心心念念呢。”
    敏妍脸上一红:“油嘴滑舌的!尽找骂!”嘴里训斥着,脸上却是甜蜜笑容。
    永寿宫正殿的西间,黑漆大书案上,恪妃蕙月正写着簪花小楷,一行行小字尽得卫夫人的风骨,连端妃什么时候走进来的都恍然未觉。
    端妃笑着问:“恪妃妹妹这是在做这么呢?”
    恪妃闻言抬头,连忙搁下笔迎了上去,福了福:“闲来无事,练练字。端妃姐姐怎么来了?”
    端妃走到书案前,拿了那簪花小楷看,不住地称赞:“妹妹的字写得真好,难怪皇上时常称赞妹妹。”
    恪妃不好意思地笑了:“雕虫小技而已,叫皇上和姐姐过誉了。”
    端妃笑着和恪妃一起坐到了临窗大炕上,温和道:“妹妹大才,当得起皇上的赞誉,全然不像姐姐这样,是个大字都不认得的大老粗。”
    恪妃连忙道:“姐姐说什么呢,姐姐是最温婉贤淑的,哪里是妹妹能比得上的。”
    端妃笑道:“皇上本就对书法兴趣浓厚,有时候侍奉圣驾,皇上写字的时候,姐姐只能在旁边干站着,一句话都不敢说,真是无趣得很。”
    恪妃了然地微笑道:“这有何难呢,姐姐如果不嫌弃,妹妹可以教姐姐写字。”
    端妃惊喜道:“当真可以吗?”
    恪妃笑道:“当然可以。”说着,她从书案旁拿出了一本旧册子和一本字帖递给端妃。
    恪妃温柔道:“这是妹妹以前总结的一些心得,这本字帖是初学者用的,祝姐姐早日大成。”
    端妃高兴得连连道:“姐姐多谢妹妹。”
    恪妃看得分明,笑道:“姐姐好学之心,妹妹不及,时候不早了,姐姐快回去吧。”
    端妃笑道:“多谢妹妹赐教。”说着,她带着人走了。
    恪妃将她送到永寿门前,望着端妃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雨薇不解道:“娘娘,端妃她……”
    恪妃回过身来,轻轻道:“她也是个不容易的。”
    雨薇道:“倒是没看出来,端妃娘娘看着是个老实的。”
    恪妃哂笑:“老实的?老实的能得到皇上的时常传召,让皇后这般忌惮?”
    雨薇更是着急:“那您还教她练字……”
    恪妃笑得风轻云淡:“她既然想,我何不做个人情成全她。来日她风头更胜,皇后只会更加注意她。”
    雨薇渐渐明白,可还是有些担忧:“万一皇上冷落了您……”
    恪妃抬起头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空,轻声道:“皇上……心里有人,那个人并不是我。我从来没有奢求他的心,我只想好好活着。”
    想起今天请安的时候佟佳氏那张精致的脸,她微微地笑:“往后的日子真是精彩不断呢。”说着往东六宫的方向一指。
    雨薇了然轻笑道:“佟妃娘娘也不是省油的灯。”
    恪妃眉头一皱,正色道:“以后碰到佟妃,一定要礼数周全,知道吗?”
    雨薇很少见她这样严肃,恭敬应“是”。
    恪妃环视着这偌大的永寿宫,叹了一声,只觉得这宫殿太宽阔,宽阔得有些让人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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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清欢
    春寒料峭的夜晚,呼啸的冷风打得窗子砰砰的响,带来彻骨的冷寒。
    “雨薇,再把那地龙烧得热一些。”恪妃觉得手脚冰凉得很,吩咐道。
    雨薇有点惊讶:“娘娘,您怎么会这么怕冷呢?奴婢都觉得热得冒汗了。”
    恪妃一怔,低头看着自己冰冷得青红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道:“去请太医来。”
    不一会儿,关太医披着一身风霜来了,恪妃笑道:“这么冷的天,有劳关太医了。”
    关太医跪下给恪妃搭脉,嘴里说道:“娘娘言重了。”
    细细地诊脉之后,关太医问:“娘娘是不是比以前更加怕冷?”
    恪妃点了点头:“是的,可有大碍么?”
    关太医看了一眼恪妃毫无血色的脸,道:“恕臣冒犯,请允许臣看一下您的舌苔。”
    恪妃伸了伸舌头。
    关太医只看了一眼便惊恐道:“娘娘体内寒气甚重,全因上次受罚受寒严重。”
    恪妃皱紧了眉头,问道:“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关太医叹息道:“娘娘受寒在初冬,现在已经是深冬,寒气深重,已经伤了内里根本。”
    恪妃听得心惊肉跳,颤声道:“那会如何?”
    关太医伏地,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同情:“恐怕子嗣上会十分艰难。”
    恪妃如同被雷打了一般,雨薇早已听得泪流不止,连忙带关太医出去。
    当雨薇再进来的时候,只见恪妃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发呆,像是雕像一般,她吓了一大跳,上前跪倒在恪妃脚下,拉住她冷得像是冰块的手,喊道:“主子!主子!您别吓我啊!”
    恪妃闭了闭眼睛,泪水如雨而落。
    “主子,您好歹哭出声音来,别憋着……”雨薇连忙摇了摇她的身体。
    恪妃猛然睁开了眼睛,原本柔弱的脸因为恨意变得棱角分明,一双大眼睛更是目眦欲裂。
    她从齿缝间挤出了几个字:“博尔济吉特氏敏妍!我跟你不共戴天!”
    雨薇被她的样子吓呆了:“主子……”
    恪妃一下子站起来,在寝殿中来回走了几步,她沉声道:“雨薇,这件事情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关太医那里,你拿了重金去封住他的嘴!只告诉别人说是我仅仅是有些精神不济,养养就好,明白吗?”
    雨薇郑重地点了点头赶紧去了。
    恪妃捏着手里的护甲,“咔嘣”一声,水晶护甲碎成了两半。
    坤宁宫里,温暖如春,皇后处换了几样摆设,黑漆黄花梨木百鸟朝凤插屏,奇的是那百鸟朝凤图是双面绣,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能看到凤凰傲然百鸟群中的威严眼神;大半个人高的汝窑天青釉双耳大花瓶中,插着孔雀翎毛,华丽非凡;临窗的大炕上,尺高的玻璃种翡翠花斛中,插了大红色的芙蓉花,浓艳如四月芳菲。
    紫檀木雕花卧榻上,敏妍执了一杯冷香酿,盈盈笑道:“皇上请满饮此杯。”
    福临笑着接过喝了,只喝了一半,将另一半徐徐喂到她嘴中。
    梅花独有的清芬透得身体说不出的舒服,敏妍笑得甜美,只觉得心中满足,朱唇轻启,哼唱了一曲。
    那曲子并没有歌词,听她的声音哼唱出来,于寂夜中流转不绝,福临的心也跟着她的曲调仿佛也飞到了夜空上,繁星静静不语,仿若珠玉琳琅。
    一曲罢,福临仍然觉得意犹未尽,道:“第一次听你这样唱歌。”
    敏妍不觉含羞,一双妙目流转在福临脸上:“让你见笑了。”
    福临忍不住笑:“矫情的,明明唱得那样好。这曲子叫什么名?”
    敏妍也不恼,眼睛看向了远方,笑道:“家乡那边的曲子,原本没有名字,我给它取名叫做《幽夜》。”
    福临笑道:“《幽夜》?倒也应情应景。”
    敏妍笑道:“嗯,歌声可以抚慰人心,我很喜欢。”
    她轻柔的语音中带着一种安宁的力量,这与她平时大不相同。福临低下头去,却瞥见她衣领里面的雪白肌肤,在淡黄色的灯光下隐隐有宝光流转,煞是诱人。
    福临的乌黑眼眸一下子变得深邃,情不自禁地吻上去。
    温热的唇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蜿蜒游走而下,带着丝丝的痒,她闭上了眼睛,任他予取予求。
    缠绵间,她恍惚听到他的声音:“为我生个孩子。”
    她含羞轻轻回应他:“好。”
    他得到回应后的声音欢乐而满足,在她额头吻落:“我们的孩子,我会立他为大清的皇太子。”
    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他正在深深凝望自己,那样黑的眼睛带着郑重其事。
    帝王之诺,从无戏言,而他就这样对她说。
    心里的欢喜像是满得要冒出来一样,她抱住他,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寒风依旧呜咽,坤宁宫里一片春光,宫中向来是欢笑少,泪水多,恰如此时永寿宫寝殿中,昏黄烛光孤独地燃烧,床上的恪妃在素纱帐子上投下一大块阴影。
    恪妃把自己蒙在厚重的大锦被中痛哭,那双灵动寒烟的美目红肿得像桃子,水葱般的指甲狠狠抓住床单,她痛苦地抽噎,浑身发抖想停都停不下来。
    值夜的雨薇听不下去,她绕过中堂的那架江南山水插屏走了过来,轻轻掀开锦被,看到哭得浑身汗湿的恪妃,有几缕黑发腻在潮红的脸边。
    雨薇心里一酸,取出帕子给她擦脸。
    须臾,恪妃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今天晚上皇上在哪儿?”
    雨薇低下眼睛,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在坤宁宫。”
    她话音未落,一个枕头飞到地上,接着是被子,雨薇吓得连忙跪下,拉住了恪妃的手,连忙恳求道:“主子!主子您别这样!”
    恪妃的眼睛要恨出血来:“坤宁宫!”
    “主子……”
    恪妃安静地抬起手擦掉泪痕,淡淡说道:“雨薇,我没事了,你去睡吧。”
    态度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雨薇惊恐的眼神打量着她,她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的身上有什么东西永远地逝去了。
    次日清晨,恪妃早早起来,将一缕一缕的青丝绕在头顶,拍上脂粉掩饰昨夜的颓然,打扮得与平时一样简素,然而只有雨薇才知道,自家主子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水,里面藏着一只凶猛大鳄,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走吧。”她扶着雨薇的手上了辇轿,去请安。
    佟妃抚着发髻望着镜子中精致的自己悠悠含笑,道:“关太医说得是真的?”
    雪吟答道:“奴婢不敢妄言。”
    佟妃笑意更深,波光潋滟的眼睛中闪闪发光:“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大约说的就是皇后。”
    雪吟道:“主子可有筹谋?”
    佟妃将一支莹洁的翠玉簪子轻轻簪在头顶,轻轻道:“眼下已经有些计较,皇后其实不笨,端妃的出身仅次于皇后,你瞧她那上蹿下跳的样子,只怕早就眼热无比了。恪妃么……”佟妃冷笑一声,“想在宫里独善其身,只怕以后都是妄想了。”
    雪吟道:“那主子的意思是……”
    佟妃往小指上带好赤金玳瑁护甲,扶了雪吟的手,淡淡道:“来日方长,不必着急,随本宫去坤宁宫吧。”
    “给皇后娘娘请安,恭祝娘娘万福金安。”众妃行礼如仪,脸上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放眼望去,像是一群带了面具的女人。
    敏妍按下心中的烦恶,淡淡道:“都起来吧。”
    “谢娘娘。”
    众妃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恪妃忍不住往皇后脸上看去,只见皇后容光焕发,丽得惊人,她心中一跳,别过眼去。
    皇后似乎感受到了恪妃的目光,淡淡开口:“恪妃,你怎么了?”
    恪妃压下心中翻腾而出的恨意,化作唇边的明艳微笑:“回皇后娘娘,许是天冷怕凉,有些精神不济,请娘娘饶恕臣妾的失仪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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