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龙道- 第15部分

　　　　看见悬崖边上的少年，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之意，随后又叹息了一声。

　　　　那悠悠的叹息打破了山间的宁静，少年身躯微震，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北冥尘幽幽望着前边深渊上的云雾，冷漠地道：“你不在你的苦竹林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那冷漠得似乎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让老者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老者叹息道：“你就是这么跟爷爷说话的吗？”

　　　　“爷爷？呵，你说的倒像真的一样。如果你是我爷爷，是我的血肉至亲，为什么把自己的亲骨肉当做盾牌，挡在自己身前，苟全性命？天下有这般狼心狗肺，毫无人性的爷爷吗？我打小父母双亡，孤苦一人，身披铠甲，终年不见天日，这全是拜你所赐！”北冥尘回过头来，浑身颤抖，声音凄厉决绝地道：“我没有这样的爷爷！”

　　　　布衣老者面色凄苦，浑身微颤抖，左手轻轻扶住旁边的一株云杉，手指深深地抓进树身当中，他摇头道：“尘儿，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有时候，亲眼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对的。”

　　　　北冥尘返身站了起来，孤身一人挺立大风当中，冷然笑道：“亲眼看到的不一定是对的，难道我还相信你的空口白话不成？”

　　　　布衣老者望着眼前倔强偏激的少年，心中凄楚无比，知道无论自己做何解释都是毫无用处了。

　　　　两人沉默了良久。

　　　　布衣老者这才叹了口气，问道：“我听说，你去了趟翼城，向他们当代家主发动了‘夺位’挑战，将他们传承了数百年的军衔夺取了过来？可有此事？”

　　　　北冥尘瞥了他一眼，哦了声，道：“我说你这位长期不问世事，整日种竹，玩物丧志，连自己儿子的生死大仇都懒得去追查的人，今天怎么破天荒跑了出来，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你说得没错，我是夺得了这道玄武下位军衔，又怎么了？”

　　　　北冥尘心念一动，额头铠甲上乌光大放，一道军衔印便显露出来，一股威严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立即充塞四周。

　　　　布衣老者瞧见那枚军衔印，立刻眉头大皱，道：“胡闹！真是胡闹！这军衔关乎翼家数百年荣耀尊严，岂能一朝夺之？翼家虽然败落，但是来历非凡，你们如此欺辱，当心翼家拼死反扑！”

　　　　北冥尘讥讽大笑起来，道：“拼死反扑？哈哈哈哈，亏你还位列幽天三神，居然对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家族如此忌惮！反扑？太好笑了，就是他们举家一起上，我一个人也能将他们横扫了！”

　　　　“世间之事，难说得准。当年王者翼家被打落王位的时候，翼家当代家主曾经预言，四百年后，翼家必然再度崛起。其实说到底，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与翼家并没有解不开的仇恨，做人留一线，你们别应了当年翼家家主留下的那道谶语！”布衣老者凝声道。

　　　　“你想多了。为人做事，就当勇往直前，想做就做，要是像你这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还修什么道，成什么神？一个不入流的小家族，我翻掌就能拍死！即使翼家真的死灰复燃，我杀他们也如屠狗！幽太真，你老了！”北冥尘昂然笑道，语言当中蕴含着无比的自信，一股凛然霸气，扑面而来。

　　　　布衣老者哑口无言，良久，方才摇头笑道：“好好好！真是应了一句，英雄出少年呐。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天赋比不上你，手段比不上你，心气更比不上你，将来你的成就不可限量啊！也罢，或许你是对的，勇往直前，一往无回。既然做了，那就做了罢。我幽太真的血脉，也断然不会比不上一个小小翼家的后人。”

　　　　北冥尘哼了一声，道：“不要拿我跟翼家后人比，平白降低了我的身份。”

　　　　布衣老者望着高傲自负的北冥尘，慨然叹息了一声。

　　　　便在这时，黑暗的树林中闪现出一名战士，弯腰抱拳朝着布衣老者道：“参见真神大人。”

　　　　布衣老者淡淡一挥袖袍，道：“什么事？”

　　　　那战士禀道：“阴神陛下传召少王大人。”

　　　　哼！布衣老者低低冷哼了一声，面有愠色，神情变幻不定。

　　　　北冥尘拔起倒插在悬崖边的大剑，往背后剑鞘一插，道：“走罢。”当先大步而去。

　　　　“尘儿……”布衣老者叫了一声。

　　　　北冥尘却是毫不理会，颀长笔挺的身影转眼便没入黑暗的树林当中。

　　　　武极山极为广阔无比，传言九凤商会所在凤岐山与大镇国府所在的镇国峰当年便是武极山的一部分，四百年前，幽天王朝与翼家至高强者一战，将武极山拦腰截断，倾倒下来的两大山体便是凤岐山与镇国峰。

　　　　幽天王朝的王宫高高建立在武极山北边的一处高峰上，依山而建，巧夺天工。

　　　　王宫一处青铜大殿深处，一名老者高坐王位之上，以手支颌正闭目养神。那老者神格雄伟，身穿灰衣，身上止不住的威严之气滚滚翻腾，那是长期手握权柄养成的气势。他长眉高挑，颧骨高耸，眼窝深深，闭合的眼睛偶尔一瞥间，一股惊人的煞气便一闪而逝。

　　　　北冥尘走进大门，在大殿当中抱拳道：“陛下。”

　　　　“嗯，任务完成得不错。”幽太阴微微睁开眼睛，淡淡地道，声音威严当中带着一股无法掩饰的阴鸷。

　　　　北冥尘点了点头，却不作声。

　　　　幽太阴朝着北冥尘招了招手，道：“你过来，站在我旁边。”

　　　　北冥尘迟疑了一下，还是顺服地走上九层台阶，站在王座旁边。

　　　　只有接近这个东域第一人，掌控九国政权的绝世人物，方能感觉到他的威严有多么的重！北冥尘几乎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仿佛旁边坐在王座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慵懒的绝世凶兽，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足以开山裂地般的惊天力量。

　　　　“北冥，你往前看，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幽太阴淡淡地道。

　　　　北冥尘愣了一下，凝神望去，目光透过深深的大殿，穿过黑暗，一尊巨大无比，冲天而立的黑黝黝铁塔便映入眼帘。那铁塔粗达一百丈，高达九百丈，就像是擎天之柱一般矗立在武极山武极广场旁边，瞧来恢宏无比，气势惊人。

　　　　“那是……翼家的翼祖塔！？”北冥尘道。在幽天王朝王宫长大的他自然知道那尊撑天拄地的庞然大物是什么东西。

　　　　“嗯。”幽太阴点了点头，道：“四百年前是没有幽天王朝的，我们的先祖击败了王者翼家，夺取了他们的翼祖塔，这才有了幽天王朝。之所以让你看这座塔，就是要告诉你，我们幽天王朝是在血与火当中，是在掠夺与吞噬当中建立起来的！你是幽天王朝的少王，是王朝未来的继承人，你要更狠！更阴！更毒！更强！才有资格坐上我这个位置！”

　　　　北冥尘颔首道：“是。”

　　　　“你的悟性很好，相信你会明白我这番话的。这次你做得非常好！哼哼，翼家！翼家！”幽太阴喃喃念了两句，面容上露出一丝阴狠狰狞的神色。

　　　　幽太阴脸上的狰狞之色瞧得北冥尘极为诧异，前有幽太真，后有幽太阴，为何这两位武道巅峰的超级强者都对翼家那不入流的小家族如此在意。

　　　　“陛下，翼家，有什么问题吗？”北冥尘试探着问道。

　　　　幽太阴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你知道大镇国府这个仅次于我们的势力是如何来的吗？”

　　　　北冥尘眉头微皱，却是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幽太阴也懒得解释，道：“对付翼家，要按规矩来。我们幽天王朝与翼家的恩怨已经纠缠太久了，也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我听说，翼家有个小辈向你下了战书？”

　　　　北冥尘冷笑道：“一个废物的疯言疯语而已！连青铜境都未踏入！”

　　　　幽太阴点了点头，道：“三年之后，我不管翼家的践约者是那废物，还是其他人，你务必要赢！而且要下狠手！这是最后一次炎月之战，也是粉碎翼家四百年来重夺翼祖塔野心的最后一击！此战过后，再无炎月之战，也将再无翼家。你，有信心吗？”

　　　　北冥尘嗤然一笑，道：“我杀翼家人，如屠狗！”

　　　　幽太阴满意地点了点头，细长的眼帘之下，闪过一丝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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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神话老人（存稿百万，绝不太监）
　　　　黑夜笼罩着沉寂的翼府，翼神龙坐在自己房间内，在他的面前，摆着一黑一红两个卷轴。

　　　　这个世界，是力量至上的世界！

　　　　没有力量的人永远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

　　　　翼神龙已经做出了选择。

　　　　当他的手握紧卷轴的时候，蓝光无声无息地笼罩了他的房间，那道苍老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仍然是那张逍遥椅，仍然咬着那个透明的烟斗，那个眼神一如以前的沧桑。

　　　　老者看着翼神龙道：“小子，告诉我你的选择，是红色卷轴还是黑色卷轴？”

　　　　经历一连串大变的翼神龙心境更上了一层楼，真正达到了波澜不惊的地步。老者的出现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惊讶。

　　　　“不是黑，也不是白，我选择第三个。”翼神龙目光灼灼地道。

　　　　老者微微一愣，继而哑然一笑，摇头道：“你是在说笑吗？没有第三个选择，你只有两个选择，不是黑，就是白！”

　　　　翼神龙银牙一咬，剑眉一掀，道：“为什么没有？我会先修炼王阶低级功法，如果这个功法跟你所说相符，它能令我进入青铜级别，之后我会通过参加‘战争选拔’进入大宗派，再转修高阶功法。这就是我的第三个选择。”

　　　　老者摇头道：“愚昧！我听说你和幽天王朝的北冥尘订下炎月之约，你认为就凭你这不断转修功法的折腾，你能在三年后追上北冥尘？”

　　　　“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行？”

　　　　“因为，我是翼神龙！”翼神龙目光灼灼，背脊挺得笔直。

　　　　老者望着翼神龙的眼睛，那目光灼灼如烈火燃烧，里面是抛弃一切舍生忘死后的坚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是一往无前再不回头的决绝。这个少年的眼神多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啊，同样是那么的执拗，同样是那么的蛮横，就是这个眼神成就了自己，也毁了自己。

　　　　在他的眼里，他看出了自己的倒影！

　　　　老者沉吟了一下，道：“小子，我可以带给你两样东西，一个是通往力量巅峰的道路，另一个便是毁灭。如果你愿意拜我为师，你就磕九个头吧。”

　　　　翼神龙无悲无喜，仿佛皈依，跪在老者面前连磕了九个响头。

　　　　老者一脸欣慰，他伸出他的右手轻轻放在翼神龙的头顶，口中说道：“从此往后，你便是我的传人。希望你常怀良知和怜悯，尊重生命和信仰，永远紧握手中之剑，服从自己的心灵而非**。”

　　　　老者的话带着淡淡的庄严和肃穆，翼神龙甚至觉得在那一番话下自己的身心乃至灵魂都得到了净化和洗礼一般。

　　　　老者扶起翼神龙，道：“我神话老人平生遗憾就是一生所学无法传承下去，现在这个遗憾终于弥补了。”

　　　　翼神龙心中一动，原来这神秘老者叫神话老人。

　　　　“人生没有偶然，就如我们的相逢，就如你所作出的选择，一切都是偶然假象下面的必然。你没有选择王阶低级功法，因为你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你也没有选择圣阶低级功法，因为你有自己的人生原则，在无尽的诱惑中你能谨守本心，选择相信自己，这很好！”神话老人顿了顿道：“在传你功法之前，我先给你讲一些轶事吧。你听说过千魔乱世时代吗？”

　　　　翼神龙点了点头，神魔大战的传说在世界上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翼神龙的爷爷翼南天在他很小的时候经常抱着他，坐在漫天的星光下给他讲述种种神话传说。翼神龙还记得当时他才五六岁，把史上第一人东方天龙崇拜得要死，整天喊着要斩妖除魔，找不到妖魔的他有好一阵子把翼城同龄的少年们当成妖魔撵得他们鸡飞狗跳。现在想起来当真是恍然如梦啊。

　　　　“你知道千魔乱世，那你知道那个时代是如何结束的吗？”神话老人又问道。

　　　　翼神龙疑惑地看了神话老人一眼，道：“我听爷爷说，是东方天龙在两界山陨落之巅联合诸神重新封印两界之门，难道不是这样？”

　　　　神话老人摇头冷笑道：“人类总是喜欢做一些粉饰门面的功夫，他们总是习惯性地忘记昔日的苦难，注目于眼前的辉煌。东方天龙是封印了两界之门没错，但是却远远不像世人所说得样简单。神魔大战，人类是胜了，但也是惨胜。在进入千魔乱世时代之前，人类人口有数百亿，而千魔乱世时代结束的时候你知道人类还剩多少人吗？不到十亿！”

　　　　翼神龙倒抽了口冷气，数百亿的人口最后只剩下不到十亿，即使是听一听数字，翼神龙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以前听说过千魔乱世时代的黑暗，但远远没有想到惨烈到如此地步，这几乎是已经到了亡族灭种的边缘。

　　　　“那一个时代的惨烈远远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在最后一战当中，诸神现世，万族齐出，十亿神战士决战两界山。那一战，足足杀了一百天，打得天崩地裂，诸神陨落，神战士的血水染红了整个大地和天空，十亿神战士只剩不到三千万。面对源源不断从妖魔界之中涌出的魔族大军，人类亡族灭种已成定局。就在世界即将沦为地狱，人类即将灭亡的关头，东方天龙联合残存的三千万神战士，以十亿神战士的血肉为基石，以十亿神战士的英灵为祭奠，燃烧神魂，强行召唤鸿蒙本源，铸就天道封神碑。神碑出世，天地血雨，鬼哭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