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冬,热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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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的冬,热的雪-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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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政委见到后,再三查问东西是哪里来的。当他知道了这些都是群众送来的慰问品时,不但礼物不收,还叫马上把东西退还群众。邓政委说:“接受群众慰问品要分个时间、地点。这里是新区,群众一方面生活很苦,同时对我军又不够了解。因此,我们当前最主要的是为群众多办好事,要尽一切办法去团结他们,发动他们,眼前还不是接受慰问品的时候……”
  江川立即把邓小平的讲话精神向下面进行了传达,并组织了检查,凡是有接受群众慰问品的,一律马上退还了。
  杜炳如还回忆说:
  两天前,邓政委路过商南黑河村,住在一个老乡家。老乡说,前一天解放军在湾子里打土匪,把他的牛牵走了。邓政委问他是怎么回事。老乡说,牛原先是土匪抢走的,解放军一打,土匪扔下便跑,就让解放军拾到了。等他去认领时,队伍已经走远了。邓政委答应帮他调查。第二天,首长们翻过九峰尖大山,走进金家寨地区,宿营时遇上了我们工作队陈科长带领的工作组。恰巧就是他们前一天在黑河剿匪,并且确实牵来了一条牛。邓政委马上叫他们把牛送还老乡,并对他们说:“你们怎么不去想一想土匪的牛是从哪里来的?凡事一定要多动脑筋,对群众有利的就做,否则就不做。一切行动都要以维护群众的利益为出发点,在新区工作,尤其应特别注意这一点。”
  

三个枪毙,三个不准(3)
这次见到了工作队负责人江川,邓小平就问他:“你们那位陈科长把老乡的牛送还没有?”
  江川回答说,已经由陈科长亲自去送还,并当面给老乡道歉了。
  邓小平听到这里,点点头温和地说:“这样就很好,不要认为这是件小事情。严守纪律,关心群众,这是关系到我们能否在大别山立足生根的大事。破坏纪律、脱离群众,是自掘坟墓。记住,这是个教训。苏联有一本小说《不走正路的安得伦》,你们看过没有?可以看一看,看看搞地方工作,单凭热情、武断蛮干会闹出什么样的恶果来!”
  有一次,刘邓率指挥部由豫南下鄂东,在麻城县境夜行军时,副政委张际春发现路上有不少甘蔗叶子扔得到处都是,他断定是过路部队拔老乡的甘蔗吃了。张际春当时就十分生气,到了宿营地后,他顾不得睡觉,亲自给附近部队的领导一一打电话查问,最后还派了组织干事张涛去检查部队遵守群众纪律的情况,并向老乡进行了赔偿、道歉。
  在刘邓首长的严格要求下,各个纵队都进行了纪律整顿。原二纵六旅政委刘华清后来回忆道:
  为了加强部队纪律;我们旅党委还专门作出了具体规定:不准到老百姓水塘里放水抓鱼;不准砍群众田里的甘蔗吃;不准用群众的柴火烤火做饭;不准进群众的内房住宿;不准上群众的厕所等等。从旅、团到各连均设有纪律检查组,每次转移后都要检查:借的东西还了没有,睡的稻草放回原处没有,院子里打扫没有,有没有损害群众利益的现象。对违反纪律的,不论是谁,一经发现,从严处理。十八团直属机枪连副指导员在水塘边抓了些鱼,捡了几个鸭蛋,团党委发现后,命令他把东西送还老乡,给他撤职处分。部队驻在麻城商石桥,有个小孩爱和团直通信班长小赵逗着玩。一次两人玩枪,不慎走火,打死了小孩。军法无情,部队召开了公判大会。会场上,孩子的亲属抱住赵班长失声痛哭,请求上级别处决他。但是,团领导为了严肃军纪,仍然进行了严厉惩处。刘华清:《刘华清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2004年8月第1版,第184页。
  六纵也很重视纪律和教育养成,特别是杜义德政委,对群众纪律更是毫不含糊,连许多机关部门首长都害怕他。
  杜义德是解放军里一名能征善战的杰出将领。1912年生于湖北省黄陂县,1927年参加革命,16岁时参加赤卫军,第二年加入红十一军三十一师,从一名普通战士,一直干到了红军师政委、师长。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中,他曾在不同时期担任过正副司令员及政委职务,而且这些职务也不是临时的,而是长期的。邓小平在《对二野历史的回顾》中曾讲到:“双堆集战斗有一面是王近山、杜义德指挥的,也有是陈赓、杨勇、苏振华指挥的。我们没有发现过下面有什么不对的,也没有纠正过任何纵队领导同志指挥的战斗。”这是对杜义德军事指挥才能的肯定。除此之外,杜义德还与杨勇共同指挥了进军大西南的成都战役及参与指挥了著名的上甘岭战役。作为一名政治工作领导者,杜义德也毫不逊色,昔日闻名全军的“王克勤运动”就出在他任政委的六纵。后来他还曾任海军副政委、第二政治委员,兰州军区司令员。先后担任军事、政治工作领导职务,这在解放军中本来也是常有的事,但长期能交替担任,并且干得都很出色,这在全军也是不多的。
  在坚持大别山斗争的过程中,杜义德对群众纪律一直抓得很紧。原六纵十六旅宣传科干事刘淑宪回忆说:
  当时纵队和十六旅一起住在蕲春。我和十六旅政治部的郭岱一起带人去打土豪。我们一调查,还真有家地主。这家地主院子很大,房子很气派,院里有一棵桔子树,桔子熟了,压得树枝沉甸甸的。郭岱有点嘴馋,他对我说:“咱们搞些吃吃,在老家可吃不到这玩意。”我刚开始还有点不敢,有些犹豫,说:“这不行吧,要犯纪律的。”郭岱大大咧咧地说:“怕什么?又不是贫农家里的,这家是地主,可以吃一些。”我俩一商量,决定搞些回去,就找了个篮子,摘了一筐,拎回来每个人发了几个。政治部主任陈孝看见了,把脸一绷,训斥我们说:“你们几个胆子可不小,连老乡的桔子都敢吃!”郭岱忙讲:“主任,你放心,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是地主家的。”陈孝还有点不信:“是地主家的吗?你们调查没有?”郭岱忙说:“主任,我调查过了,要不是地主,我宁愿被军法从事。”陈孝这才相信了,脸色也缓和起来了,他笑着对我们说:“是地主家的就好了,我也让小鬼去搞些。”几个部门首长一听说主任让自己的小鬼也去搞些,都来了精神,宣传科长裴光、保卫科长程地君、政工科长徐文风也跟着陈孝的通信员跑去了。这个小鬼爬到树上摘,几个科长在下面捡。大伙正忙得不可开交,杜义德过来了,隔着院墙,他只看到了树上的小鬼,没有看到其他人,远远地喊了一声:“哪里来的土匪,在这里摘桔子!”杜义德个子高,嗓门也大,平常训起人来,就让人害怕,几个科长一听是杜政委的声音,慌作一团,裴光一头撞进地主家里,程地君钻到旁边一座干草堆里把自己盖了起来,徐文风慌不择路,跑进了厕所里藏了起来。小鬼忙往树下溜,还没等他下来,杜义德已经拿着一根竹竿跑了进来,看见小鬼就用竹竿打他,边打边说:“你给我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小鬼不敢下来,说:“这是地主家的!”他不说“地主”还好,一说“地主”,杜义德火气更大了,说:“地主家的也不能摘,你还有理,我把你枪毙掉!”说着就要去掏手枪,我们几个干事正站在他身边,一看他来真的了,都慌了,忙上前抱着他,不让他掏手枪,还有人喊:“小鬼,你快下来!”小鬼吓坏了,哭着爬下树,慌慌张张地跑掉了。杜义德气得踢了我们几脚,还说:“我一定要把他枪毙掉,让他违反群众纪律!”说着提着手枪满村里去找这个小鬼,我们几个干事胆战心惊地跟在后面,恐怕他再找到这个小鬼了。
  

三个枪毙,三个不准(4)
我们尤太忠旅长也听说了这件事,忙让人把这个小鬼找来,让他躲在一个女厕所里别出来,等政委气消了再说。我们旅政治部主任陈孝也找到了杜义德,主动检讨说:“政委,是我错了,是我让他去给我摘几个桔子吃的!”杜义德狠狠地瞪着他,对他说:“你是首长,还明知故犯!不但枪毙他,连你也要处理!”陈孝是个老同志,被首长熊了一顿,他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但他还是说:“政委,你处理我吧,再重也是应该的,但不要枪毙他!”杜义德还不答应:“我不会放过他的,你立刻去把他给我找来!”
  陈孝回到旅里,垂头丧气地给尤太忠讲了:“老尤,这事我看政委是要抓住不放了,你去说说,也许管点用,我犯了错误,应该受处理,只要不枪毙小鬼,怎么处理我都行。”说着就收拾了一下被子,抱着进了禁闭室。尤太忠也没了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杜义德。杜义德见了尤太忠,气得直拍桌子,嗓门很大地说:“他陈孝太不像话了!纵队三令五申严肃群众纪律,他一个政治部主任,还带头违犯!以后部队还怎么带!国民党说我们是土匪,我们自己也把自己当土匪了!”尤太忠说:“政委,陈主任也知道错了,他现在就把自己关在了禁闭室,等着纵队处理!”杜义德还激动得脸通红,还不松口:“他知道错了,也要处理他!这次我决不会手软,那个通信员,也要严肃军纪!”尤太忠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默默地退了出来。
  最后,纵队研究决定,陈孝关禁闭一周,留党察看处分。尤太忠又去纵队说了不少好话,杜义德这才放过了那个小鬼。
  我们当时就在旁边,看到了整个事情的全过程,都吓得不轻,这对我们是一个很大的教育。
  六纵参谋长姚继鸣对部队执行群众纪律要求也很严格。每次行军时,他都要骑着马从头看到尾,发现有什么问题,马上过去纠正。有一次有个司务长,由于年纪大,眼睛不好,白天行军时,他没有看见远处田地里还有一些妇女在干活,就站在路边小便。姚继鸣看到了,立刻把他叫到跟前:“你是哪个单位的?”司务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大咧咧地讲:“警卫连的!”姚继鸣又问:“群众就站在你面前,你看到没有?”司务长摇了摇头,姚继鸣火了,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家有没有姐妹?你算个人吗?”这个司务长年纪大,被姚继鸣骂得狗血喷头,感到很委屈,当场就被熊得呜呜地哭了。
  原六纵十八旅五十二团三营教导员侯建军回忆说:
  我们刚进大别山时,群众纪律的确不好。大别山的鱼塘比较多,有些部队为了吃鱼,就把人家鱼塘里的水放掉了抓鱼。其实,鱼塘里的水比鱼还重要,老乡种稻子要用。后来上级来了通知,不准在老乡的鱼塘里抓鱼。有个老乡教我们一个方法,牵几头水牛在鱼塘里来回走几遍,把水趟浑,里面的鱼就昏头了,胡乱地往水面上蹿,然后用竹子绑个筏子,下去就可以捉鱼了。老乡说得也很诚恳:“不然你们把水放了,我们以后就没办法种稻子了。”我一听,赶紧让战士们找了老乡几头水牛,把它们赶到鱼塘里,战士们站在鱼塘周围,不让它们上岸,让它来来回回趟,把水搞浑了,果然鱼都露出来了。我也脱了衣服,跳到鱼塘里捞鱼。正在捞着,旅政委李震来了,我忙出来了,脸上、身上都是泥,刚开始他还没认出来是我,他站着看了一会儿,问我:“是谁带着你们在这捞鱼的?”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是我。”李震这才认出来我了,瞪了我一眼:“侯建军,你接到通知没有?”我忙说:“通知是接到了,通知上不是说不能放鱼塘里的水抓鱼吗?我又没放水。”李震很生气:“没放水也不行,你赶快让他们上来!”然后扭头就走了。我穿上衣服回到营部,刚坐下一会儿,李震也转到我们营部来了,见到我就又熊我:“你这个教导员,就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下面的战士以后还怎么带?”我还辩解了一句:“我这是好奇,主要是想看看老乡教的法子灵不灵,他们也同意了。”李震很不高兴:“老乡同意了,以后也不能这么干!”我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忙一个劲地点头:“以后不干了,以后不干了!”这时也快吃饭了,我和副营长就留着他在营部吃了饭,那一顿吃的就是我们摸上来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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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枪毙,三个不准(5)
六纵整顿纪律的力度越来越大,许多违反纪律的相继被处理。部队违法乱纪的现象越来越少。李德生在他的《征程忆怀》里曾经讲到:一天夜里下起了大雨,十七旅有个班的战士,来到老乡家门口,叫不开门,全班就在屋檐下过夜,战士们浑身淋湿,冷得发抖,也不进屋。有个机枪连,过新年住老乡家,为了尊重群众大年初一不泼水的风俗,全连一整天没洗脸。
  原六纵十六旅四十七团一营一连战士郭荣廷当时只有14岁,没有鞋穿,行军时只能赤着脚,几天工夫下来,脚上鲜血淋漓。有一次部队在一个村庄外宿营,他偷偷地跑到村庄里,向老乡借了双布鞋。第二天部队出发后,走了半里多路,他想想心里觉得不踏实,就给班长汇报了:“我给老乡要了双旧鞋。”班长就问他:“你给老乡什么东西没有?”他说没有。班长忙给指导员汇报了一下,指导员立即让班长带上郭荣廷回去,把鞋子还给老乡,并给老乡道歉。班长也不忍心郭荣廷赤着脚行军,他把郭荣廷带回到村庄后,和老乡商量了一下,征得老乡的同意,他把自己身上的衬衣脱了下来,算是把这双鞋子换了过来。
  六纵十七旅五十团宣传股长杨志,是个知识分子,戴着一副500度的近视眼镜。晚上行军时,他就把一块白毛巾绑在通信员的背包上,看着那个模模糊糊的白影子,白的走得快他也走得快,白的走得慢他也赶紧慢下来。平常大家都喜欢和他开玩笑,有次行军,有个干事说:“股长,前面有个水坑,你要跳一下。”杨志一听,忙跳了一步,大家都哄地笑了。杨志也笑了。他虽然和大家嘻嘻哈哈的,但执行群众纪律方面他可是一点也不含糊的。有一天部队行军,他负责带领直属队,部队休息时,正好坐在老乡的甘蔗地里。大家已经走了几十里,口干舌渴。他们就怂恿通信员去“公关”杨志:“杨股长,你渴不渴?”杨志咽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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