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敲门声,朱漆大门缓缓开了一道缝。里边露出半张不耐烦的脸,“干什么的?”那潘常笑道:“还能是做什么?给各位送饭菜来了。”听到这话,那人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将门打开,“还算他们有点良心,进来吧。”说完,将潘常让进了大院。
整栋大院红墙高垒,从外边看不出什么。这一进来才发现,里边的房屋还真是不少。潘常二人搬着食盒走进了院内。刚一进院,潘常便大声喊道:“各位兄弟,头领让我给你们送饭菜来了,都是刚做出来的热气腾腾,都出来趁热吃吧。”他这一喊,从各个房间才陆陆续续的走出人来。人都出来之后潘常才发现,这个院落竟然安排了二十多人看守。
为首的一人满脸的痞气,带搭不理的朝潘常问道:“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吃饱喝足,这才想起我们来?可给我们兄弟带酒了?”潘常笑道:“这话说的,各位看守仓库重地,这酒可是要命的玩意。兄弟纵使带了,你们也不敢喝啊。”听了潘常这话,那人把脸一板,“这是什么话,他们喝得,我们就喝不得?你只要带了,纵是要命的东西,我们也喝。”
听了这话,潘常的脸上笑意消散,换回了平时的冷峻。只见他平淡的说道:“你们既然这么喜欢要命的玩意,某家换一种更快些的给你们。”话音刚落,只见寒光一闪,那水匪的人头便和肩膀分了家。这人一死,旁边的水匪皆是一惊,开口便道,“你这是作甚?”回答他们的,也是一道道寒光。
不多时,院内的二十多人已然换成了二十多具尸体。潘常冷冷说道:“已经死了人,还要问潘某作甚,蠢笨成这样,也是奇葩。”说完,从水匪身上蹭掉了刀上血迹,便开始准备纵火。这里房间众多,按照他之前想的泼油点火肯定是不行。幸好这里的看守已经死绝,他们二人有足够的时间布置。
这潘常先找到了火药库,将里边的火药分散到院子各处,然后用他带来的菜油做了一条引线,一直引到了大门外。剩下的油,他便一股脑的全泼到了院子附近的树木上。
将点燃的火折子丢到菜油引线上,潘常二人转身跑出了树林。他们向来时的方向跑去,不多时,就听到身后一声巨响。震得脚下大地也是颤抖不止。潘常回头望去,只见熊熊烈火吞噬了整个院落,还不断的朝着附近的树木蔓延着。“快走,一会便要来人!”说这话,潘常的脚下又快了几分。
水匪们都在街上吃喝,被巨响一震,先是停住了咀嚼,随后便见南方冲天火起。紧跟着便有水匪喊道,“不好了,仓库着火了!”那汪傲本已经醉醺醺,一听仓库失火,顿时酒醒了一半,跳起来便朝仓库的方向跑去。众水匪见汪傲离席,也都纷纷放下手中吃食,跑去救火。
而静候在平户港外的梁三见远处火光燃起,心头紧绷的弦顿时松了不少。知道潘常那边已经成功,转身大喊道,“启航,准备攻击!”十条大船同时扬帆,朝着不远处的平户港进发。
待汪傲跑道仓库时,整座院落已经烧了一小半。那汪傲跳着脚骂道:“这群蠢材,看个仓库都能弄成这样。一会我剥了他们的皮。”说着便开始指挥手下扑火。
他这边正在紧张的救火,那边梁三的船队也已经到了射程之内。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炮门齐鸣。反正他也不用管目标,只要是朝港内打就可以。一时间炮弹砸的港内砖石乱飞。几个醉倒在街头的倒霉鬼更是直接被砸死在梦中。
汪傲也是多年的经验,听了炮声,便知道是有人偷袭。随手拉过一个水匪,让他去通知码头上的三百人上船迎敌,而他自己则是回头继续救火。忽然,这汪傲看了看面前的大火,又回头望着北方隆隆作响的天空。只觉得心头一凛,也顾不得旁人,孤身一个朝着大船的方向跑去。
被炮声惊醒的还有叶麻,他本来在地牢里昏昏欲睡,听到这声声巨响,当时便惊醒了过来。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边接连不断的轰鸣声,叶麻笑了,“少爷就是少爷,我老叶可没这般气魄。”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句,便开始用力的砸着地牢的铁门,大声喊道:“来人!来人!”。这么大的动静想听不到都难,没过多久便过来一个看守,皱眉喝到,“你活得不耐烦了吗?瞎喊什么!”叶麻冷眼看着这个曾经对自己低头哈腰的小人,笑道:“是我活的不耐烦了吗?你听不到外边那么大的动静?”
那看守自然是听到了外边的轰响,只是迫于职责,不能出去观看而已。现在听叶麻这么说,那看守问道:“你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叶麻谎称道:“自然是知道的,我告诉你,外边是岛津家的倭人杀过来了,曾经船主打过他们,他是来报仇的。”看守皱眉道:“来了自有头领把他们打回去,你喊叫什么?”
叶麻冷笑道:“你只听到外边炮声,可听到有人说话?告诉你吧,那汪傲已经战死了。你快些给我开门,这附近有一条近路,我现在带你离开。再晚些我们谁都走不了。”那看守一听叶麻说汪傲战死,顿时便慌了神,也顾不得分辨叶麻说的真伪。慌忙拿钥匙给叶麻开了门。一边给他去除手上的锁链,一边问道:“麻爷,那近路是通向哪里的?”叶麻嘿嘿一笑,刚脱离枷锁的双手就放到了这看守的脖颈上。随着“咔嚓”一声,看守倒地身亡。叶麻冷眼望着死不瞑目的看守说道:“那近路便是去往地府的。”说着,他自己打开了脚上的镣铐,活动开了手脚,转身便向地牢外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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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夺船
天上明月潜进了云中,只露出一丝朦胧圆晕。得了汪傲的命令,码头里的船只已经出港,偌大的码头上只剩下孤零零的几条小船,以及那艘巨舰。正在此时,几条舢板穿过平静的水面,将那水面上倒映着的灯火给划得支离破碎。
这几条舢板靠在了巨舰的尾部,跟着便有几条勾索同时飞了上去,搭住了巨舰的船舷。五十名黑衣人鱼贯爬上了巨舰,在舰尾的回廊顶端集合。最后一个攀上巨舰的,正是李天佑。面前这些身着劲装的水手,就是他这次要谋夺巨舰的依仗。不是他托大不想多带,而是整个李家,身手好的只有这五十人。
李天佑低声说道:“这船上有一百名水匪,从那耗子的口气上来看,这些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辈。大家千万要小心。”说完,他又紧了紧腰间的短刀,向对面的朱奎说道,“你一会不用管我,若是能多杀几个水匪,那便是最大的帮助。”朱奎没有背他的铁矛,那种长兵器在船上实在不方便。为了这次行动,潘常特意取了一柄上好的武士刀交给朱奎。同时再三言明,这刀是借给他的,一定要还。朱奎一身黑衣,背上背着那柄武士刀,看上去还真有些像个忍者。只是体型略微大了些。见每个人都缚紧了身后的火枪,随着李天佑一身低沉的号令,众人便分散开来。
李天佑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手持火把身背铁炮的水匪,这水匪正警觉的向水面张望着。可能是有些困了,那水匪打了个呵欠。就在他这一闭眼的功夫,李天佑右手短刀抹过了他的脖颈。左手一抄,接住了刚要下落的火把。除了水匪倒地的那一声闷响,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这巨舰是仿宝船设计,船上有楼。李天佑刚把那那尸体拖入阴影,便从二楼探出个人头,“怎么回事?”李天佑装作无事的挥了挥手里的火把,那人也看不清人脸,只当是下边还是同伙,便又将头缩了回去。
李天佑朝着身后不远的朱奎比划了一个向上的手势。继续俯身沿着船舷的阴影前进。别看那朱奎身躯庞大,动作着实不慢。又加上这大船停泊时没有晃动,这朱奎比平时还要灵敏三分,只一个起落,便攀上了二楼的栏杆。
船楼上的人都交给了朱奎去处理,李天佑自己则是向船舱摸去。这艘船光是长度便有一百三十多米,这么大的甲板上只有三个岗哨。李天佑干掉了一个,另外两个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摸掉的。反正当他走到船舱入口的时候,甲板上已经没了半点火光。
李天佑蹑手蹑脚的踩着木梯朝下方走去,正走着,只觉得心头一凛,本能的便从木梯上跳了下来,就在他这下落的工夫,一根冰冷的钢锥擦着他的头皮刺了过去。李天佑反手一刀,隔着木梯刺进这人的心窝。那人张了张嘴,似要喊些什么,但此刻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李天佑没有去处理他的尸体,径直向着炮仓的方向走去。这船共有八十门炮,只有两门安放在甲板上,其余的,全都在甲板下的炮舱内。平时炮舱的舷窗是关着的,只要遇到战事,炮手便可以打开舷窗,将炮口伸到船外作战。不过,自从这条船造好以后,这舷窗便从来都没用过。
他正往前走着,就听得不知道是哪个方向传来一声枪响。听到这一声,李天佑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是哪个水手露了踪迹,接下来再想偷袭估计会难上许多。
枪声响过,没多久便传出了急促的铃声。这是船上的水匪在示警。也许枪声能被水匪们漏听,但这警铃是不可能漏掉的。船上的水匪们纷纷动了起来。也是运气不济,李天佑的前边不远,正是这一层的休息室。铃声刚响便有十余名水匪扎堆般从舱门涌出。见到李天佑,便气势汹汹的朝他扑了过来。
这十余水匪抡刀舞剑看起来颇有些章法。李天佑摆着一脸无奈的表情,从腰间拔出了一柄短枪。为了单手拿枪方便,李天佑特别托梁博定制了四把短枪。他手中的这便是其中之一。另外潘常,梁三手中都有一把,还有一把本来是给李福的,可李福不要,那个火器迷竟然死活都不肯承认短枪这种东西。最后李天佑将那一把给了王参。
十余名水匪在舱道堵住了李天佑的去路,也不急着进攻,都是一脸狞笑的看着李天佑,颇有一种猫吃老鼠前的那种感觉。李天佑短枪指着这些水匪,平静的问道:“你们这是要以人多欺人少吗?”为首的一名水匪笑道,“我们人多,欺负你又能怎么样?”火枪这种东西,历来是枪管越长威力越大,这些水匪也都是内行,根本就没把李天佑手里拿着的这个玩具当回事。
李天佑依旧是一脸的平静,缓缓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们,有欺负人的想法,有得有被人欺负的觉悟。”他这一句话说出口,那些水匪全都笑了起来。再看向李天佑的时候,眼神全都变了,仿佛是在看一个疯子。
李天佑也没再说话,手中扳机扣动。随着一股白烟升腾,无数的铁砂从枪口中喷涌而出,面前的十余名水匪齐声惨叫起来。李天佑努了努嘴说道:“有人告诉过你们,火枪一定得射铅弹吗?”说完,他拔出短刀,在人群中穿梭着,仿佛是收割稻草一般,将面前这十余条性命给收割殆尽。
汪傲比李天佑早一步回到大船,见船只无恙,他才算是安心。当他正在各层巡视的时候,忽然发现有鬼鬼祟祟的身影闪动,那汪傲便跟了过去。黑影正是李天佑手下的一个水手,他从一条通风口直接潜到了底仓,本想好好探查一番,没想到直接遇到了汪傲。
那水手见左右无人,正要继续前进,只听到身后阴测测的传来一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来谋汪爷的家产。”那水手听了心下一惊,回手就是一刀。只可惜他与汪傲的差的实在太远,汪傲侧身躲过这一刀,抬脚便将他踢出一丈多远。只这一脚,便将那水手的肋骨踢断几根。水手受伤,便知肯定敌不过此人。勉强从背后摘下火枪,朝汪傲扣动了扳机。这便是刚才李天佑听到的那一声枪响。
汪傲没见过不用点火就能发射的火枪,但见药池冒烟,便心知不好,本能的闪过了迎面射来的铅弹,回头一刀将水手劈为两半。
汪傲转身去摇旁边的警铃,刚摇了几下,竟从上方直直的刺下一柄武士刀。这一刀刺得悄无声息,狠辣之极。若不是他躲得及时,此刻就已经被人给串成肉串了。一击未中,随刀落下的正是朱奎。那船楼之内有楼梯直通舱底,清理完上边的水匪,这朱奎便沿着楼梯直接下到舱底。刚下来,便见到汪傲行凶。
朱奎落下之后,从脚下的船板中拔出武士刀,继续朝汪傲攻去。汪傲横刀便迎,用了一招连环击,磕开朱奎的刀后,汪傲紧跟着摆出了一个佯攻的架势,这是极为精妙的一招,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本该反击的一招竟会是假的。汪傲用出这个招式,只待朱奎一上当,便要将他斩于刀下。那朱奎是何许人也,大明皇子的贴身侍卫。又怎会被他这么简单的骗过。无视了汪傲的虚招,朱奎抬手便剁。
“咦?”汪傲闪过朱奎一刀,发出了惊奇的声音。刚才那一刀,在东海水匪中能识破的绝对不超过五人。竟然被眼前这黑大汉如此轻巧便破解了。这汪傲心里也加起了小心。这朱奎的招数走的是刚猛迅疾一路,直来直往,招招快若闪电。而汪傲的招数却是阴损狠辣的路数,动辄便是以命换命。二人你来我往的斗了几十个回合,竟然是未分胜负。
二人皆是心惊不已,朱奎当初败于潘常,那是潘常借了地利。若是在平地上,那潘常断没有胜了自己的可能。如今这大船与平地无异,眼前这水匪竟然与自己战成平手,若非是王参留了个心眼让自己跟来,今天纵是李天佑智计百出,也必然会损失惨重。而那汪傲惊的是,自己纵横东海十年从未碰到敌手,就是那铁桶一般的杭州城,自己也是一人一刀的闯了出来。今天竟然在家门口碰到了如此难缠大汉,这大汉究竟是何路数?看他所用的武士刀,他或许是这九州岛上哪个家族的武士。
汪傲想到这里,荡开朱奎的攻势,跳出圈外,用日语朝朱奎喊道:“你是哪家的武士,我要和你们家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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