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还算习惯，便独自来到大炮工房。
他不是来看大炮的，他找梁博有其他的事情询问。
“梁叔，你可认识手艺高超的船工？”最近李天佑在与葡萄牙人的战斗中发现了自己的短板。这些沙船平时运输货物还可以，可是和西方的那些船只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要不是仗着自己有火炮的优势，恐怕自己早就步了琉球海军的后尘。
由于船只结构的问题，那些卡拉克帆船基本上都能承受十炮以上的轰击而不沉。而自己的这些平板沙船，如果是运气不好，被打中一炮便能看见水花。如此大的差距，让李天佑产生了强烈的造船想法。
将事情与梁博一说，那梁博也是一个劲的皱眉。当年追随郑和的那批手艺人基本上都进了工部。若不是情况特殊，自己现在肯定也是在工部任职。
更何况，本来朝廷就不许民间出海，几十年的政策打压。就算是工部的那些船工也基本上都断了手艺传承。民间怎么可能会有……
看着面前一脸急切的李天佑，梁博苦苦思索着，从他父亲曾经告诉他的那些只言片语中寻找线索。
“当年马三保的宝船是在福建造的，采用的是福船式尖底龙骨结构。他曾亲口说过，这种结构的船体是最适合远航的。”梁博断断续续的给李天佑讲述着，“那批工匠以泉州人居多，马三保死后，全部归工部所辖。现在他们纵是有后人在世，多半也都是官身，恐怕很难为我们所用。”
李天佑没有打断梁博，静静的听他讲述。“后来他们去了西洋，听我爹说，马三保的老家也是那边的。他曾有一次无意间说过，他本族的航海术举世无双。船只也是天下最快的。不过我爹说这可能是他在吹牛，反正他在船上地位最高，说什么也没人反驳……”
猛然间，这梁博好像是想起来什么，眼睛忽然一亮。“那马三保最后一次出海的时候，从西洋偷了一个色目人。”
“郑和偷人？”李天佑对这个说法感到很奇怪。那梁博点了点头，“就是偷的，据说为了偷这个人，船上还死了不少弟兄。”他继续回忆道：“我爹说那马三保偷这人是为了回来造船用的，说是有了他能让船队走的更远。”
听到这里，李天佑追问道：“那个色目人也进了工部？”梁博摇了摇头，“马三保在回航的途中便死在了古里。船上人人悲伤，谁也顾不得管那个外人。连他的名册都没有，工部不会招他进京的。”
李天佑沉吟着，自己要是想要造船，估计最后会着落到这人头上。“梁叔可知道这人的下落？”梁博摇头道：“马三保死了，我爹也是心情低落。最后一次见那人在是舟山码头。之后众人便各奔东西了。”
听说没了这人下落，李天佑不禁有些失落。喃喃说道：“那便遣人去舟山打听吧，咱们的船必须要改良，只会造古船的那些人是肯定不行的。”，他这边自言自语，忽然回头，见那梁博单手扶着一门大炮有些发愣。
梁博愣了一会，回过神来对李天佑说道：“你刚才说到改良，我猛然间想起些事情，前些日子我不是在王直那条宝船上研究那个铁房子吗？我在那船上发现了几处与以前宝船不太相符的地方。”
李天佑不明白梁博为什么会说起这事，只听得梁博继续说道：“之前我以为是王直的船工只晓得宝船尺寸和外貌，内部抄的有些不对。便没上心。经刚才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那就是对宝船的改良。我爹描述的宝船内部比王直这条繁杂，这条船经过一点改动，虽然主体未变，但确实比以前好用得多了。若是能找到给王直造船这人，想必咱们也能造出好船。”
现在平户港就在自己手里，找王直的船工可比找那个不知所踪的色目人简单的多，得到这个消息，李天佑兴冲冲的跑出了大炮工房。刚一出门，便见到了一脸慌张的梁三。
“佑哥，不好了！”看着气喘吁吁的梁三，李天佑笑骂道：“把气喘匀了再说话，什么叫我不好了！”
那梁三见了李天佑，双手撑住双腿弯腰，用力的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后焦急的说道：“叶麻的船队被弗朗机人击溃，神威炮也落入了那些弗朗机人手里。老叶他跑回来示警，那弗朗机船队，是朝咱们启航岛来的。”
李天佑听了这话，顿时也是心焦，随梁三急匆匆朝码头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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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家门口的战斗
自从得到了李天佑的许可，叶麻这阵子一直都在琉球附近海域游荡。自信心爆棚的他十分想找个葡萄牙船队来验证一下自己的实力。谁知道，碰到的第一支葡萄牙舰队，便是瓦利斯托。迪亚士的这只远征军中的精锐。
瓦利斯托的船队共有八条船，四艘重型卡拉克帆船是战斗舰，四艘普通形态的卡拉克帆船，是作为运兵船和补给船存在的。
不是他不想多带，而是这种新式的重型卡拉克帆船只有四艘。而其他的普通卡拉克帆船纵是十条也不一定能比得上这一条的战力，带多了出来除了能使阵型变得臃肿没有任何帮助。
更何况缺少通讯手段的葡萄牙人，每一条船都是一个作战单元。许多战术都是根据战场情况，由各分舰船长来具体实行配合的。这样的情况下，每多一条战斗舰，战争时舰队的灵活度都会下降几十个百分点。
更何况那瓦利斯托也相信，只凭借着这四艘军舰巨大的火力优势，足可以碾压那群落后的亚洲水匪。
叶麻游荡了好几天，终于碰到葡萄牙舰队。他十分高兴，习惯性的摆出了他一贯最擅长的口袋阵。只等着敌人进了包围之后，也像李天佑那样来个帅爆了的全炮齐鸣。
叶麻的舰队是由七艘沙船组成。七对四，中国式沙船对阵重型卡拉克帆船，葡萄牙新晋指挥官对战东亚老牌水匪。
最初的时候确实给葡萄牙人带来了一点压力，叶麻的炮弹射程实在是超乎了瓦利斯托的想象。但当叶麻的舰队进入了弗郎机炮射程之后。战况瞬间就发生了逆转。那四艘重型卡拉克帆船有着将近二百门炮的火力。就算是单侧射击，也是百门大炮齐发。
只是一轮齐射，叶麻的船队便有六条船沉入大海。幸亏他的旗舰位置靠后，侥幸没有进入敌人的射程范围而捡回来一条命。满心惊恐的叶麻当即撤退。结束了这场不平等的战斗。而他的船队除了在一开始的时候给那四条重型卡拉克留下了几个不影响航行的弹孔之外，给对方造成的实际损失几乎为零。
叶麻这一次，实实在在的又踢到了铁板上。
启航岛的议事厅里，一脸余悸的叶麻讲述着事情的经过。这个悍匪从未摆出过这种表情，他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看着这幅样子的叶麻，在场没有一个人能笑出声来，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每条船都有四十门以上的火炮……这是货真价实的军舰。”李天佑若有所思的说了句，“我还以为这个时代的军舰只是用来点缀欧洲战场的呢，不曾想还没冲出亚洲就被我碰到了。”
“少爷……要不然我们就先撤到平户吧……他们实在太强了……纵是咱们开巨舰出去，也定然不是对手。”曾经那个嚣张狂妄的叶麻竟然也说出了这种话。
众人的目光齐聚到了李天佑身上，李天佑伸手拍了拍叶麻的肩头，轻轻笑道：“人家是军舰，专为战斗而生的。咱们的船不是对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看到了李天佑的笑容，叶麻心里这才稍微平静了一些。“少爷，他们肯定捞到了咱们的神威炮，我担心……”
被人夺了炮，就有被仿造的可能，或许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射程上的优势了，这也是厅内所有人最担心的一点。叶麻这一句话，众人的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
李天佑摆了摆手，抬头在厅内的所有人脸上巡视了一圈，随后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用不着担心。怕他们拉回去仿造？造出来又如何？以前咱们没大炮的时候，就不打仗了？况且，他们还在向咱们这边前进，这说明他们现在的目的不是要仿造咱们的炮，而是要夺咱们的岛。”
见众人表情有些压抑，李天佑忽然笑道，“他们再强也不过四条船而已，用不着摆出这幅表情。”梁三也跟着笑了，“若是佑哥来指挥，是肯定能将这几艘什么军舰拦住的。”梁三这话，得到了众人的认同。
谁知李天佑却摇头说道：“拦他们做什么？咱们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的是什么？”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做生意的事，但是在场经验最丰富的李福还是开口说道：“生意自然是低买高卖，以赚钱为主。可他们不是来找咱们做生意的啊。”
李天佑笑着朝众人说道：“打仗和做生意是同样道理的，商人逐利而动，打仗也是一样，没好处的仗也没人会打。他们的船比咱们的硬，这一点老叶已经亲自证实过了。”
这一句话，惹得众人哄笑不已。笑声冲淡了厅里的紧张气氛，那叶麻也不再惶恐，一脸的尴尬的说道：“确实，他们的船硬些，反正我是想不出和他们对拼的办法，全靠少爷了。”那潘常白了叶麻一眼，“你就不该去想办法，你的刀肯定比你的脑子快些。”潘常说完，又是一阵哄笑，这次连叶麻自己都笑了。
厅里的气氛好转，李天佑笑道：“他们的船比咱们的硬，与他们硬拼就好比是进货价过高，这生意做了咱们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个平进平出。放着赚钱的买卖不做，咱们为何要做这个不赚钱的呢？”
众人还在思索李天佑话里的意思，反倒是金秀才开口说道：“东主是说咱们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做了这笔生意？”李天佑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用最小的本钱，赚最大的利润。”
说完，李天佑转头问道：“老叶，他们最快还有多久能到启航岛？”叶麻想了一下说道，“从现在算的话，再有两个时辰便能到咱们这里。”
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已经可以做很多的事了。
李天佑安排好了一切的时候，葡萄牙舰队也如约而至。意气风发的瓦利斯托巡视了一圈码头里的船只，目光在王直的那艘巨舰上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亚洲人的船只实在是太落后了，这样的船纵使有上千艘也到不了大西洋的海面。枉费了这么神奇的大炮。”瓦利斯托脸上已经挂起来胜利者的笑容，“等荡平了这里，将造炮的工匠统统抓回去，将来对付西班牙人，绝对是一个大杀器。”
说完，他命令船队示威般的朝码头附近海域开了一炮。随后四艘战斗舰一字排开在启航岛的码头外摆出了战列线。只等着这些脆弱的沙船出来送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瓦利斯托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对面的港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难道是不知道我们来了？随即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除非岛上的所有人都是瞎子，只要有一个人眼睛没问题，就肯定能看到自己的船帆的。船帆上那大大的葡萄牙徽记，怎么可能看不见。就算岛上的人都是瞎子，刚才自己还开了一炮，难不成这些亚洲人又聋又瞎？
从欧洲一路到亚洲，他还从来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就连里斯本的航海学校里都没教过，船队到了港外，土著们不肯迎战该怎么处理。
瓦利斯托此刻满心的郁闷，不出来迎战？他们怎么不出来迎战！敌人都打到了家门口，怎么可能还不出来迎战？他们要是不出来迎战，我们这巨大的优势不就用不上了吗？难不成我要把船开到陆地上去？
他从来都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敌人。最后实在忍不住的瓦利斯托亲笔用汉字写了一份战书，让一名士兵乘小艇送到了岸上。那封信言辞犀利，充满了辱骂的内容，瓦利斯托有信心让敌人看了信之后怒火中烧。
信是李福看的，他看了信之后确实是怒火中烧，也没再转给李天佑。他直接将信撕了个粉碎，随后让人将这信使扒光了衣服给吊到了码头旁边的旗杆上。虽然李天佑严令不许出海，但他至少还可以拿这个信使出气。
那信使被高高吊起，茂盛的胸毛随着海风轻轻摇曳。一只路过的海鸥好奇，还过来啄了一口。
瓦利斯托没有望远镜，但是他依然能看到旗杆上正在扭动着的那个人。一头火红的头发，光着身子在旗杆顶端来回的摇晃。怎么看都像是他刚才派出去的信使。
“这些亚洲人太可恨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们连自己的祖训都忘了吗？”这瓦利斯托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这句话，就当成是这里的祖训给记下来了。
他这边还在生气，旁边一艘战舰的船长火气更加冲些。直接下令船只脱离了阵列，向着码头就冲了过去。他的弗朗机大炮已经装填完毕，他要直接驶到码头里去轰平岸上的一切，让这些可恨的黄种人付出羞辱的代价。
“蠢货，快些回来！”瓦利斯托的喊声肯定传不到这位船长的耳朵里。而且，就算是能传过去也已经晚了。海岸上几十门神威炮齐鸣，密密麻麻的炮弹朝着这艘重型卡拉克飞速射了过来。
真是现世报，刚不久前他们的炮弹雨击溃了叶麻。现在转眼就轮到了他们自己享受这种待遇。看着这些炮弹，这船长也清醒了过来。只可惜，此时再让船只掉头已经晚了。橡木的船板再坚固也有限度，水密隔舱的防漏水效果再好，又能抗住几轮齐射？
这船长此刻下达了一个最明智的命令：所有水手弃船，游回舰队。随后便抽出佩刀刺进了自己的喉咙。在全世界一直胜利的葡萄牙已经容不下失败者了，与回到故乡被审判后死亡，还不如现在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