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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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委书记-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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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人家金锁兄争这个礼儿,虽然小肚鸡肠,倒也更显得我在他心目中有重要的位置。于是,所有气恼冰化雪消,只有解释和赔不是的份了。说透了,更加没啥。范检说,案子是检委会定的,按照法律程序,最后得有个结果。我力争来个不诉处理,请兄弟一定放心。这几天,我他妈的算看透了,人跟人就是不同,在北京这地方上班,门楼头高一点,王八蛋也能当上大爷!不查他妈的屄了,玩一阵子回去。

  当一把手的,说穿了,就是管人的。手底下百十号人,升迁去留,晋级调职,都操纵在你的手里。有时,连婚丧嫁娶也得过问,不然,你就不成为一个称职的当家人了,大家敬畏你一个重要因素,无非就是你能够管着他们。干部队伍中,最看重的是进步了。进步就是晋升的代名词,为了“进步”,人们的办法很多,节日啦,喜庆啦,长疮啦,害病啦,都给大家向书记表忠心、上心情的机会。风气已经不正,扭转乾坤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你在位置上明白了这些,就不是一个糊涂蛋,处理起这类事情就会不温不火。手下人都希望进步,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和条件机遇。对手下的每一个人,他的工作表现如何,当头头的,心里要有一杆秤,因为全体人员心里都有一杆秤。

  眼看来到灌河两年多了,一条念念不忘的工作,就是多争取提拔几个人,人才越拔越旺,大家有了希望就会更加努力工作。一把手跑组织部门勤一些,就可以吃到尖碗。以至于县委办的弟兄们咬噪说,现在老主任不肯回娘家了,光走组织部的门子了。一年多时,听说县里要从女干部中选一批副科级组织员,就抓紧把计生办的副主任陈兰云给报了上去,一炮打响。接着,春亭出了事儿,我给吴书记、徐县长、副书记、组织部长讲清,并征得他们的同意,新的镇长一定要在灌河现任班子成员中选拔。所以,大家都把组织书记左平奇当成了镇长接班人,宣布春亭到县里工作后,大家就开始戏称“左镇长”了,平奇开始脸红心跳,拒绝这么称呼,见我笑咪咪的一直处于默认状态,同时在分工上调整了他的主要工作,让副书记井春跃开始操心组织人事方面的事情,这情况更趋于明朗化。平奇尽管没有越位,我确实一度把他当镇长使用了。

  在当年年底考核时,我一方面把考核组的同志们灌醉,一方面要求他们给我好好向上汇报,多给我推荐人。都是在大院里出来的,我又一直是县委书记身边的红人,说话就占位置。我说他们:“你们下来考核基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提拔谁到不了你们当家,有损谁肯定能够办得到,所以,我要求弟兄们上天言好事,千万别给我扒乱子。”大家说,贺书记放心,我们会按你的意图办的。因为鲁新慧已经干了两届,要么调到其他乡镇去,要么就退下来。她本人家在灌河,年纪又轻,男人、孩子都不能带走,一说起前途就想哭,我对考核组说,最好讲清情况,给予保留副镇长的职务,因为做为一个女镇长,是一个忠诚无私、埋头工作的典型,本人又没有政治野心,当一辈子副镇长也是好样的,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不必拘泥于干了多少届别。其他几个党委委员,也都是一个强过一个,凡是能够重用的,调成实职可以放他们走,不然,就留下来,继续培养。然后,又根据推荐情况,圈定了方新亮、郑玉山等七、八个人,特别交待了必须提拔的几个人,才放下心来。

  大面上做了工作,私下里仍然得对几个关键部位、关键人物另做工作。如人大主席孔祥明已经达到退下来的年龄,并且身体一直不好,没有上班,就需要做些安抚工作。孔祥明是个党性观念很强的老同志,一辈子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出了大力,家里却没有摆脱贫困。到了这时候,思想很开通,说一切听从党组织的安排。人大主席是正科级,安排谁都算提拔。至于安排谁,我和孔祥明也商议一下,因为左平奇眼看要提成镇长,我俩都倾向让宣传书记井春跃干,春跃如果不干,再考虑让武装部长郑春发干。到人大、政协任职,一度是在邓小平同志复出之后,老同志退下来时的安慰剂,卖响针的曾经唱道:“肚子大,头发白,你不下台谁下台”,“老干部,你别怕,不是政协是人大。”现在已经变了,年轻干部也可以在党委、政府没有实职位置时,到人大、政协临时储备一下。工作和交往两年多了,我对春跃的看法越来越好,这个同志有肚量,能容人;有能力,会办事;有思路,会筹划,有着举重若轻的大度,确实是个难得的帅才。向上边举荐了几次,由于种种原因,暂时不可能得到重用,我就想把他先提拔成正科级,徐图渐进。可这件事,春跃却不领情,我在春跃家里,两口子对我很不客气,他老婆抱怨我“大哥你不要把春跃往火坑里推!”一句话,差点把我噎死。我立即同着他们两口子给已经成为县委书记的徐泽厚打电话,把春跃调下来,还任他的组织书记,人大主席让郑春发上,两口子这才放心,始知道“大哥实在不是要往火坑里推他。”从这里,还领了一个教:不要以自己的心度人,在人事安排时,有时就是有些人根据自己需要不识好歹,好心成为驴肝肺的。

  对于左平奇的使用,我心里早就打好了谱子。平奇这个人,为人公道正派,在同志们中间很有威信,工作也踏实肯干,抓落实不折不扣,当个镇长绰绰有余。若就地提拔、就地使用他,肯定顺手,但对他的成长不利。他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了,难免有些垫根。让他换换环境,到别的地方去当镇长,起点就是乡镇一级人民政府的最高长官,面貌焕然一新,形象就一定会好一些。但这些想法我却从来没有向平奇透露过,所以当平奇知道镇长非他莫属时,就什么也不问,只埋头工作。等组织部部长打电话来征求我的意见时,我对部长说了上述意思,部长表示同意。到县委就要来宣布的头一天晚上,平奇才知道要调他到另一个乡镇去。虽然大家都舍不得让他走,他自己也不愿离开这里,听了我对他前景的分析,只有激动的份儿,哽哽咽咽地说:“实在舍不得离开你老大哥。”

  副镇长郑东方,是一员虎将,工作与喝酒一样,“小孩鸡鸡顶碾盘——硬对硬”。人也机灵能干,许多棘手难缠的事情,交给他准能漂亮完成任务。刚进而立之年,爱家却不恋家,几年里,很少在家里连续停上几天的,一天不工作就着急。他老婆是一个温柔贤慧的女人,全力支持他的工作。在修公路中,一连几十天,摸爬滚打在工地上,差一点把老婆孩子给忘了,老婆止不住有点想他,给他打电话,想让他回去一下,正赶上他喝醉了,拿起电话就骂:“屄浪了,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要烦老子,这么忙,除了天蹋地陷了,就别叫我回去!”这不是为了事业献青春又是什么?这样的好弟兄,一定要关心他,也一定要重用他。“一将成名万骨枯”,当头头的有朝一日爬了上去,正是这些同志当轿夫给抬上去的!可是,当想把他升上半格的时候,就遇上了操作的困难,配备的副书记职数已经满员,没有办法,我就多次跑组织部门,终于利用挂职这种不占指标的办法,任命他为党委副书记,解决了这一难题,消除了我的一块心病。

  副镇长赵豫的调整大出我的意外,从来没有考虑让他调出去,他本人也没有一次向我提出要走的意思。却在换届前宣布调到其他乡镇去。他就赶紧找我,说什么也不愿意走,求我无论如何想办法做做工作,再给他留下来。我到县里一问,才知道他调走完全是怪他自己,考核组的王喜昌说,“在考核时,赵镇长喝醉了,对我们说,在乡里已经转了十来年了,也不给往县直调一调,至少也得叫离家近一点。我们就把这个要求给汇报了。”这个同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干部,不跑不要不送,一步一步地熬到这个位置;已经转了三个乡镇了,县城除了工作关系没有熟人,为了把他女人调进县妇幼保健站,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就亲自找关系给他跑,终于跑成了。在镇里又安排他抓比较肥厚的计划生育工作,要求调走真的不是他的本意。但到了此时,除了说明喝酒误事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我专门在计生办开了一个赵豫副镇长、鲁新慧副镇长办交接、迎送的茶话会,看着赵豫哭丧着脸与鲁新慧喜气洋洋的脸,我说,“这次赵镇长是‘两调(掉)’——调走了,掉泪了;鲁镇长是‘两留’——留任了,留镇了。”等等,也算是一个贴切的总结。

  屈指一数,三年里一共提拔了包括平奇、春跃、东方、万通等十几个正副科级干部,这在全县是破记录的。进步快了,大家的情绪就理得较顺。干起工作来,是一台好戏。所以,邓中坤来任镇长后,不到一年,又赶上了换届改选,“两代会”更是一顺百顺,我这个主任委员,一气呵成把两个代表大会主持到底,班子成员大都是满票当选,连个花絮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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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委书记 (32)
第三十二章

  梦想发大财飞马来西亚

  货到地头死困槟州孤岛

  有了一个好的搭挡,就是省力。自从中坤来上任之后,我才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与前期相比,我觉得,没有镇长时,一肩挑费力气,但和刘春亭搭挡时,比一肩挑更费力气。我与中坤有一点师生之谊——他是在我当过校长的那所高中毕业的,学的是文科,我则是一个物理教师。有了这一层渊源关系,他很尊重我,我也很喜欢这个助手。他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基层,一直工作在乡镇,从政府秘书、党委秘书,一直到出任副乡长,这就积累了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到了灌河,几件事情下来,我就非常信任这个年轻人了。你只要做了决策,他就知道如何去组织落实,并且心比较细,想得周到。但也有两个毛病,一个是过于细,讲话罗嗦,安排起工作来面面俱到,以至于几个会议以后,有同志就编出一个歇后语来,讽刺他过于琐碎:“邓镇长讲话——整场。”整场是农村待客的一种席面,几乎把能够上来的美味佳肴全部上齐,一场下来,从中午能够吃到天黑。另一个是性格“肉”,走起路都是慢腾腾的,永远是不急不躁的,无论干什么事儿,总是慢半拍以上。副镇长郑东方说他,要是去搞女人,当女人早已急不可待时,他的中部崛起还需要一个时辰。班子的搭配,知识、气质、阅历互补才是好班子。我是个举重若轻型的,做事情大而化之,大笔写意;他是个举轻若重型的,事无巨细,细研细磨。所以,他的第一个毛病就不算毛病了,第二个毛病批评他了几回,略有改进,成效不很明显。“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只好由他去了。

  公元1998年的秋冬之交,灌河镇的香菇生产已经形成了大气候。县委、县政府喊了几年“培育支柱产业”的口号,这一年要动真格,进行系统地检查验收。因此,组织了一次大型的农村支柱产业调整的观摩大会。各乡镇无不使出浑身解数,把黄牛养殖、山羊喂养、特种鱼繁育、苹果园栽培、烟草种植等等成型的样板典型,沿线布点,如同临潼斗宝,谁都想比别的乡镇尿得更高一点,让人大饱眼福。会上,县委办、政府办踏察好路线以后,把全县十六个乡镇,分成两组,各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分成两半,县委书记、县长分别带队,每一组观摩八个乡镇。一到灌河,大家都有点吃惊,兄弟乡镇的弟兄们还不至于流露在脸面上,县直职能部门却大呼小叫。县委徐泽厚书记站在山上,有力地挥动手臂,指着下边各村白茫茫的一片片香菇棚,对大家肯定地说,“我们喊了几年的东西,硬是在灌河实现了,你们到底服不服气?”十五名书记、乡镇长纷纷表示:服气服气。这时,倒给我搞了一个大红脸。

  已经沉没了两三年的灌河镇,好像突然浮出了水面。食用菌产业初具雏形的风一吹出去,电台、电视台、报社记者首先涌来。招待所里天天客人爆满,车辆爆满。盛放空酒瓶子的小屋每天都成批量地充实进新的成员,与电视上的影象、报纸上的文章成正比例地增长。县委宣传部一帮子秀才,伙同省市党报的记者, 泡制了一个长篇通讯,题目是《深山飘菇香——范城县灌河镇发展食用菌产业纪实》,在省市党报上刊载。经过炉灶加工,我的英雄业绩就炉火纯青了,我们党委政府一班人的事迹也跃然纸上了。我读了那篇报道,比那次全县的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们说“服气”时还脸红心跳,上面的那个“镇党委书记贺振宗”应当是另有其人。这些哥儿们不愧是大笔杆子,捅出去的东西,顺文成章,数字打了筋斗,另加上了许多艰难、曲折、坎坷的经历,把什么都说得有鼻子带眼的,与我们的实际情况并不相符,经不起推敲。看罢这篇文章,很有点感慨,文章这玩艺儿,实在不能当真,催人泪下的东西,未必都是事实。甚至怀疑一些英模的事迹,搞不清楚哪些是确有其事,哪些是虚构的。办公室王主任说,“贺书记,这报纸我们应该多留一点,是我们镇发展史上的宝贵资料。”我说,“千万别留,上面说的尽是瞎话,让老百姓看看,不指着鼻子骂我们才怪哩。”

  你不能不佩服舆论的力量。搞得我们最狼狈的就是每天的接待应酬。先是本县各兄弟乡镇一批一批来客,后是远近慕名而来的外地朋友一拨一拨地造访。对于来访的单位,党政办登记的册子,满满的记了一本子。同志们喜悦得嘴里向外冒泡,我却难受得要死。心里想,谁要是好当这一号典型,真是他妈的顶尖级的傻蛋一个。取经取经,哪有什么真经?十里不同风,五里不同俗。谁也照抄照搬不了谁的东西。学一点精神还可以,但精神这玩艺儿,只要自身具备,无须学习。搞一个支柱产业,不是一朝一夕成型的,必须依靠内在与外在多种因素才能促成。在参观的人中,看上去都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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