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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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曾山-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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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卧室兼曾山的办公室,稍大的一间让五个孩子和保姆挤着住,另一间用作吃饭和接待客人。楼上还有不少房间,曾山让机关都给锁起来,不让用。他把房子里原有的沙发、地毯之类的贵重家具和花瓶、鱼缸等陈设,统统锁在其他房间里,不准家里人动用,不久都让国家拉走另派用场。
  到上海不久,我们把丁儿从江西老家接回身边。后来才知道,他在战争年代也受了不少苦。丁儿四五岁时,有一次,日寇“扫荡”,他和家人失散了,他跑到村外的树洞里躲了两天,才幸免遇难。婆婆那次可吓坏了,以后就时刻把他带在身边。婆婆对丁儿像命根子一样,万分爱护,一到念书年龄,省吃俭用也把孩子送进学堂。丁儿刚回家里时,对爸爸、妈妈都很陌生,吃饭时拘束得很,还老看我和曾山,看父母是不是真的。我很心疼,吃饭时就把好吃的挟到他的碗里,让他知道爸爸妈妈是真的。
  1949年底,我们又把孩子的祖母、伯母、叔母,还有孩子们的两个姐姐(曾山前妻所生)也从江西老家接到上海。我们一家十几口人终于团圆了,全家人都特别高兴。
   。。

坚持回乡务农的婆婆
曾山妈妈一辈子很苦。家里为革命牺牲了那么多人,解放了,还是在农村劳动。曾山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回家乡探望多年不见的老母亲。我们写了好几封信,她才同意来上海。那时,母亲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曾山还坚持把孩子们的伯母、叔母也接来上海。婆婆、兄嫂、弟媳在上海时,我陪着她们转了几次,但她们都是小脚,也走不动,只能在主要的地方转了转。老太太在上海住了不到一个月,就提出要回家乡。
  她说:“这里车太多,楼那么高,看得头晕,走一走就分不清方向了。生活也好,你们对我也好。可是我在这里不习惯,睡不着觉,老想家里的鹅呀猪呀。”
  妈妈劳动惯了,闲不住,老人都这样,金窝银窝,舍不得家里那个老窝。家里还有房子,老房子比较旧了,但还能住。分了好几亩地,自己养了鸡鸭,鱼塘里养了鱼,院子里还有柚子树。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都是女的,没有男劳力干活,那在农村就很困难。但妈妈不想给曾山增加负担,想着离开后,曾山可以一心一意为党工作。
  曾山很孝顺老人,他的父亲、哥哥、弟弟都为革命牺牲了,家里就剩下他一个儿子,给老母亲养老、照顾嫂子弟媳是他的责任,他把老母亲和嫂子弟媳接来上海,生活在一起,就是想尽些孝心。所以刚开始他不同意妈妈回去。
  妈妈对我们说:“我在这里没活干,坐着又吃又穿又用,要花不少钱,回到乡下,不能干重活就干点轻活。”
  看到妈妈手足无措、坚持返乡、没着没落的神情,曾山也没有办法。那时曾山工作不分白天黑夜,更没有什么星期天,虽然母亲在上海,也没有时间陪她。曾山与我商量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们是老党员,工作不能不做呀。妈妈苦了一辈子,劳动了一辈子,享不了清福,不让她干农活,她比什么都难受。可让老人家回家乡,没人照顾,她那么大年龄,还要劳动,我确实是不放心,怎么办?”
  由于老太太执意要回乡,最后我们也只能同意了,安排两个女儿送三位老人回吉安。老人家回到家乡后,还像以前年轻时那样要强,轻活重活都干,由于生产和养猪搞得好,还多次被评为江西省劳动模范。
  妈妈离开上海后,就再也没有到过我们家。曾山和我们全家人都惦记她。1962年,我和曾山回乡探望老人,他感慨很多,提笔写了一副对联:
  “家慈五男二女留独子,先父三难一死为人民。”
  “家慈”是妈妈康春玉,勤劳慈祥,生育了五男二女,有两男两女幼年夭折,只有延生、洛生(曾山)、炳生长大成人,哥哥延生和弟弟洛生为革命英勇牺牲,家慈的七个儿女只剩下曾山一个人。下联是说父亲曾采芹,为人忠厚,在孩子的影响下也参加了革命,以教书为掩护做秘密联络工作,先后三次被敌人逮捕,他英勇不屈,最后被敌人活活打死在监狱中。曾山给妈妈讲对联的意思,老人家难过得掉下了眼泪。
  1964年,我们回到吉安家乡探亲。那时,妈妈已经80多岁,嫂嫂、弟媳也是花甲老人了,生活很清苦。省民政厅的同志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很难受,觉得对不住三位烈属,为了表示对烈士亲属的关心,给每位烈属补助20元钱,共60元。曾山听母亲说了这件事后,就将60元钱退给省里的同志,说:“我是内务部长,应当关心全国的烈士家属,你是省民政厅长应当关心全省的烈士的家属。我家烈属有困难,我会解决,你们不能给予特殊照顾。”
  曾山是个孝子,十分敬重母亲。我们有五个孩子,虽然生活也不是很宽裕,但解放后,他总要省出三分之一的钱寄给母亲和嫂子、弟媳,赡养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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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劳动光荣啊!”
解放初,我的子女还小,都在华东保育院。而曾山的两个大女儿已经都结婚了。有一天,曾山的大女儿庆绣到了上海,说想找个工作。曾山就让她去纺织厂学纺织。大女儿去纺织厂工作了一段,有一次,回家后就说不干了。因为工厂的同事不久就知道了她是曾山的女儿,人家都说她:
  “你是副市长的女儿,是大小姐,怎么能干粗活?”
  大女儿从小在农村,也没有什么文化,一回家就哭。我问她原因,她就说,人家笑她是市长的女儿,还干这种工作,要换个别的工作。
  老头看见她从纱厂回来不愿做工,就劝她坚持干下去,她一时想不明白。曾山就对她说:“你不愿意做工,那就回乡下好了,我这里按照规定只能留你三天。”曾山接着又给女儿讲了许多道理,说我们出身劳动人民家庭,劳动光荣,现在是新社会了,是劳动人民的天下,劳动更加光荣,分工不同,但都是为国家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深情地说:“孩子,劳动光荣啊!”后来,大女儿想通了。不久,她和爱人一起到了湖南常德纺织机械厂,她在那里当工人,一直工作到退休。
  不久,二女儿庆绘也来上海找工作。她知道爸爸的脾气,就主动提出要当工人。父亲叫她到吴淞国棉八厂工作,并亲自送她,还要组织对她不能有任何特殊的照顾。她在工厂干得很好,没有人感觉她是副市长的女儿。她进厂后三个月就学会了检验纱布的技术,以后很快还入了党,全家都为她感到高兴。
   。。

晕倒的副市长
在生活上,曾山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当时,实行供给制,吃的用的按照供给制度发。生活条件比战争年代好多了,公职人员差不多平均分配。谈不上好,但都能吃饱穿暖。但像水果这样的稀罕物还是很少吃。家里如果哪一天有了水果,他必定先问清来历,如果不明不白,他就送到保育院给烈士的孩子们吃。
  曾山太忙,夜以继日地工作,有时饭也顾不上吃。紧张时,干脆不吃了,两顿并做一顿,或者白开水把米饭一泡,放一点辣椒,吃几口对付。这样饥一顿饱一顿,对胃很不好。我说他,他也不听。有一次,他们单位的同志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曾副市长晕倒了,从楼梯上跌了下来。”我立即赶到医院。医生检查后,很惊讶,说是劳累过度和营养不良,医生都不敢相信,大上海的副市长劳累过度还可能,怎么能营养不良呢?老头就是这样,工作起来不要命,对自己的生活太苛刻。一能动,他就立即又开始工作,谁也拦不住。
  曾山对我和家里人说:“我们是党的干部,是为人民做事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公私要分明,绝对不能沾公家的光。”
  当时,由于帝国主义的封锁,上海这个全国最大的城市,处于极端困难的时期。物资短缺是当时的困难之一。他任副市长,负责城市接管和财经工作。当时,国民党政府留下的仓库里,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他管理的钱物也是成万成亿。他向财经干部宣布纪律,不允许私拿任何东西,他自己以身作则。
  曾山那件旧棉袄已经穿了多年,很破了。我想给他再做一件,他不同意,让我给补一补,接着穿。后来,补的补丁多了,穿出去实在不像样子,他只同意让做了一件罩衫套在旧棉袄外面。可能讲究穿着打扮的上海人怎么也不会相信,那个穿着破棉袄的老头,就是上海市副市长。
  那时,我在保育院上班,几个孩子也都在保育院。保育院离我家还有一大段路,可以坐电车,但我天天上下班都走路,我坐不惯电车,一上车就头晕,走路可以节省钱,还能锻炼身体。我也不搭曾山的车。这方面我很注意,从来不要他的车送。
  上海经济困难,他带头厉行节约。我们家屋前五六米处有一眼井,他看到用自来水洗衣服太浪费,就自己找来铁桶和绳子,从井里打水用。之后,他就要求家里人也一律从井里打水用,节约自来水。
  孩子们看别的孩子们的爸爸常带孩子出去玩,也要老头带他们出去玩。可曾山工作太忙,他没时间,孩子们对他有时也有一点小意见。遇到这种情况,我就领着孩子们到市委礼堂看一次电影,这就算是出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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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德的感召力
上海刚解放时,情况比较复杂,特务很猖狂,搞暗杀、搞爆炸,经常打冷枪,美蒋的飞机也来轰炸,虽然比以前打仗时天天枪炮声不断好多了,但局势还不安定。
  到上海不久,发生了一件事。华东局社会部发现建设银行的几只鸡、一条狗被毒死了。社会部的同志分析这是敌人要下毒的信号。果然,不久,发现在我们家里工作的一位管理员服毒自杀了。从他的绝命书中才知道,他是被一个女特务勾上了。女特务利用色相迷惑我们的管理员,又拿了好多钱给他,说:“钱你先拿着用,不够再给你,做饭时你把这种药放进饭菜里。”要管理员下毒药。这个管理员下不了手,因为他看到的曾山,根本不是旧社会那种“官老爷”。曾山对同志对自己都挺关心爱护,晚上工作到深夜一两点钟,早上四、五点又起床工作,天天开会、看文件、批文件、谈话,好像从来都不会休息,经常累得眼睛透着血丝;公家的财务他一分一厘都不沾,一点便宜都不要;老母亲从家乡来了,也不让买东西送东西;衣服破了,补一补接着穿,坚持不让做新的;吃饭更是简单,要求炊事员一切从简,有辣椒就行;有时,我看老头太辛苦,给他弄点好吃的,他还不愿意,说:“要勤俭节约过日子”。对这样的人,只要有一点良知,确实很难下毒手。这个管理员思想斗争激烈。凭良心他下不了这个毒。他几次想找保卫处马爱真处长坦白,都因为屋里有别人没有谈成。想来想去,实在没有出路,长叹一声:“曾市长是好人啊!”自己服毒自杀了。
  还有一次,有四五个特务带了枪,夜里翻墙爬到我们家里,准备搞暗杀。警卫班发现了特务,在院子里开枪打起来了,特务的刺杀没搞成,趁天黑逃走了,没抓住。
  发生了这些险情,组织就建议我们搬家,说那房子小,不便警卫。曾山不同意,说房子可以了,我们还有枪,怕什么。华东局就加强警卫工作。那时曾山是军管会副主任,陈毅是主任。为了安全,组织安排他上下班都是两个车,有一个车拉他,后边一个车坐警卫员。那汽车玻璃挺厚的,一般的子弹打不进去,晚上也加强了警卫。
  我们都是长期参加革命的战士,战争年代枪林弹雨更危险,那时是置生死于不顾的。现在天下太平了,这一点危险对我们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但形势紧张时,我也不免为老头担心,直到他平安回来,我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抵制“左”的错误(1)
“文化大革命”对所有的人都是一次严峻考验。能不能坚持加入共产党时的宣誓,能不能不说假话,能不能坚持实事求是,在重要的时刻,才能显示出来。
  当时,我在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工作。机关的造反派说我在监察委工作,知道情况,把我拉到左家庄,吃住都在那里,一个多月不让回家,也不让与家里人联系。造反派对我有两条要求,一条就是要我揭发局党组领导人的问题,还有一条是要我揭发曾山的所谓问题。造反派说,曾山家里有一万亩土地,是大地主,搞富田事变,是AB团,反毛主席等等。我当时感到气愤,对他们说:
  “你们说的不对。我与曾山在抗战初期就结婚,几十年了,对曾山我了解。他是苦出身,人很老实,忠于党,拥护毛主席,我相信他。我也是穷苦农民出身,从小就参加革命,枪林弹雨,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你们要相信我。”
  他们不让我出去,剥夺了我的行动自由,日夜逼我揭发。但我不能说假话呀,一是一,二是二,总不能胡说八道吧。说假话、诬陷人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对造反派的逼问,我实事求是做了回答。他们看实在问不出什么,只好放我回家了。但回到家,另外的斗争还在等着我们。
  在“文化大革命”中,内务部一共402人,就有7个造反组织。有的要保曾山,有的要打倒曾山。造反派把我们家里和住的胡同里贴满了大字报,到处写着“打倒走资派曾山”的标语。一次,造反派冲到我们家里来批斗曾山。老头子对我们说:“你们到里边屋里去,这不关你们的事,我的事情自己处理。”造反派一群人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让曾山坐在小板凳上,厉声要他交待自己的问题。老头子平声静气回答造反派的问话。对有些故意找事、出言不逊的问题,我们听着都难受,可老头子还是不急不躁,说:“我的问题,中央都知道,我也写了材料,你们可以调查。我自己是农民出身,干了一辈子革命,问心无愧。我自己的进退,都听党的安排。”
  1967年1月,“文革”造成的混乱局面更加严重。各种造反组织都搞串联。内务部机关总共才400多人,一下住进了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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