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东史郎交往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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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东史郎交往13年-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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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大批海外来人,经由朝鲜半岛远渡重洋来到日本,间人曾是一处上岸的口岸。在过去漫长的年代里,间人是日本吸收大陆文化的前沿窗口之一。
  间人町曾经只有一条独立的街道,后来由于与丹后町合并,被称为丹后町的间人。
  间人曾居住着两户同一血统东姓氏的兄弟人家。一户是酿酒铺的东龟次郎,另一户是船舶营业店的东助治郎。龟次郎膝下有5个子女,三男二女,东史郎是作为第二个男孩降临到这个家庭的。
  东史郎生于1912年(明治45年)4月27日。明治时代刚好是在这一年的7月30日结束的,而大正时代是在他出生3个月后开始,他的命运和青年时代的特殊经历,似乎从刚出生时就已经注定。
  六年后,由于经营往来于丹后和佐贺之间的船舶营运业的助治郎家没有继承家业的男孩,所以就收养6岁的东史郎作为养子。他家拥有一艘“城岛丸”客船,通常驶往舞鹤及城崎方向。
  1923年(大正13年)4月,家境富裕的东史郎离开家乡丹后半岛的间人,前往京都市区的名校—旧制京都府立第二中学就读。
  东史郎就读于旧制中学时期,正值大正自由主义盛行的时代。后来作为历史作家活跃于文坛的海音寺潮五郎当时也在二中执教,东史郎就是在这种自由风潮的气氛中勤勉学习的。
  海音寺潮五郎原名末富东作,是个汉文和东洋史老师,后来成为享誉日本的知名作家。东史郎对这位老师十分敬佩,曾说过:“海音寺潮五郎是我终身的良师。”受其影响,东史郎曾立志“做一位小说家或新闻记者,一直是他追求的目标和理想。”
  正是这种热爱文学的孜孜追求,使他后来养成了敏锐的洞察力和笔锋犀利的写作能力。
  东史郎就读京都市内立命馆大学预科一年级时,由于养父助治郎猝然去世,他不得不中途退学。那年是昭和6年(1931年),他19岁。这一年,正值日本挑起“九?一八”事变,侵占中国东北三省。
  东史郎养父家庭为了经营兴业公司即全丹兴业,所以将他召唤回家继承祖业。当时,该兴业公司雇佣了将近10个职员,经营由游动艺人表演的小戏剧院。东史郎接手经营后得心应手,生意不错,直至1937年8月应征去中国战场为止。
  

第七章 在日本邂逅东史郎(4)
1941年(昭和16年)6月,从中国战场退役还乡的东史郎与同乡姑娘久江结婚。当年他29岁,久江19岁。他们两家均住在间人。
  1944年,(昭和19年)3月,东史郎再次接到征兵令,第二次开赴侵华的战场,九死一生,终于在日本战败投降后的1946年1月得以生还间人。
  战后,东史郎的兴业公司经营电影产业,因生意兴隆,不断扩大规模,在丹后一共开了8家电影院,雇佣职员达50多人。据说东史郎夫妇拥有丹后半岛第一辆进口的美国小轿车,拉着电影片奔驰于各个电影院之间。当时他的事业可谓如日中天,是他经商几十年中最为鼎盛的时期。
  东史郎共生有5个子女,4女1男。他为其中一个女儿起名“美芙子”,就是效仿女作家林芙美子的名字而来的,源于他对文学的情有独钟。
  后来,由于日本电视的逐渐普及,电影产业的日渐衰落。于是,东史郎果断地放弃了电影事业,关闭了兴业公司。他购置了一批制造地方特产的丹后绉绸纺织机,开始经营商号为川助纺织公司的事业,其工厂兼住宅的木板房,连绵30多米长,在丹后形成较大的规模。后来,由于价格原因,他的4家工厂,一间间的倒闭。
  于是,东史郎又转产于金属加工制造业相关的精密仪器,并为了市场的需要,第一次把公司总部设到离丹后半岛较远的名古屋市。
  生意场上的大起大落,造就了东史郎精明的商业头脑和吃苦耐劳的性格,他是一个不轻言放弃和不服输的人。
  在山内不紧不慢的叙述中,不知不觉,车已到达纲野火车小站,时针已指向上午11时30分。走出车站,一眼见到前来迎接我们的东史郎先生。
  一阵寒喧后,东先生将我们引到一辆白色的丰田小轿车旁,执意让我们上车。他亲自驾车接我们回家。
  车启动后,我与东先生并排坐在前面,一眼敝见88岁高龄的东先生,开车时手脚却非常麻利,车速也始终控制在60—70码之间。汽车穿梭在山洞与弯弯小道时,东先生镇定自若,车子开得稳稳当当。当我问及老人每周开车行驶多少公里时,他说:“这不一定。有时他的工厂忙,他开车帮着运货,每周开车1000公里以上,平时每周最少也在100公里以上。”
  在一旁的山内插话说,东史郎现在仍然是三家公司的董事长,经营精密机床业务,总部设在名古屋市。他虽然年逾古稀,但仍然每月最少一次亲自驾车去公司总部,下订单或洽谈业务。从他的家乡丹后半岛到名古屋,单程路程大约200公里。由于当天要返回,来回要在路上花费10个小时。为此,他会把车开得飞快,车速有时达到100公里以上。
  看来,喜爱参加劳动,是东史郎身体好的原因之一。
  一直聚精会神开车的东史郎,突然对我说:“朱先生,你在南京一定很少见到大海吧?我领你去看看大海!”于是,车头一转,很快将我们带到了风景绮丽的大海边上。
  海边的护提 约有一米多高,很陡峭,人们上下全靠一个用角铁焊制的约60公分宽小梯子。东史郎走上前,踏着梯子,噔噔噔地下到沙滩里去。全没有一点老态龙钟的感觉。
  这里的日本海湛蓝湛蓝,它不同于太平洋的青黑色,也异于我国黄海的浅黄色。眼前的海水平静祥和,海岸线独具特色,一片片白色沙滩点缀其中,格外引人注目。我想,要不是冬天时节,我一定跳下海里去,畅游一番,以不辜负眼前这片诱人的海水。
  面对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滚滚而来的海浪,静静的沙滩,老人捋了捋被海风撩起的白色长发告诉我:“夏天,我几乎天天来这里游泳30分钟,接受大海的恩赐,锻炼自己的身体。”看来,经常参加体质锻炼,是老人健康长寿的又一秘诀。
  踏进东史郎家门,已是13时15分。好客的东史郎太太久江早已在家中迎候。
  这是一幢开间约140平方米的日式平房,于1988年建造。满屋的墙上挂满了字画,其中好几幅是中国画,透出浓浓的文化氛围。
  

第七章 在日本邂逅东史郎(5)
在客厅迎面正中间,摆着去年东先生捐赠《东史郎日记》原件及军旗、天皇颁发勋章等文物时,我馆回赠的一只仙鹤和长寿龟图案的红木雕塑,细心的主人还将这只木塑放在一只约30х60公分的黄色锦缎上,说明了对其的喜爱和珍重。旁边放着捐赠证书。一边还放着香港爱国实业家陈君实夫妇赠送的双面绣。还有加拿大北美见证会于1998年12月27日赠送的铜匾,上书“维护正义显公义,日月昭心照和平。”
  刚坐定,久江夫人便端来了丰盛的午餐,其中最为拿手的是丹后半岛的特产——长爪海蟹。主人给每位客人上了一只用蜡烛作燃料的小火炉,将蟹壳倒扣过来作火锅,倒入日本清酒和菜沫,将蟹肉剥下放进去稍煮片刻便可食用。忙前忙后的久江夫人虽然年已80岁,但头发乌黑,不见一缕白发。她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脸上始终堆满了笑容。看得出,这是一位心地善良、勤劳又极有涵养的老人。
  久江夫人对我致谢说:“今年,东史郎患早期膀胱癌住院手术后,你们纪念馆托人送来了鲜花和慰问信。出院后,又托人两次送来蜂王浆冻干粉和螺旋藻,东史郎服用后,身体恢复得很快很好,真得好好地感谢你们。”
  东史郎接过夫人的话说,在我的几年诉讼过程中,南京人民、中国人民始终支持着我。我最难忘的,是你们纪念馆办的《东史郎日记案资料展》墙上挂着的那条“东史郎、南京人民支持你”的几个大字,给了我最大的动力。假如没有你们宝贵的支持,我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决心和勇气和右翼势力斗争到底。东史郎边说边拿出一张早已为我准备好的硬纸板,上面写着:“(中国人)以德报怨对待日军俘虏,顿首再拜;我要将日军侵害的真相(澄清)、粉骨清白——88岁的东史郎致朱成山先生。”望着老人遒劲的墨迹,仿佛看到了东史郎对中国人民的感激之情和敢于为历史说真话的拳拳之心。
  说话间,桌子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原来是东史郎的三女儿和子打来的问候电话。眼前这部电话,曾给东史郎带来许多恐怖和麻烦。
  为此事,我向东史郎核实,他肯定的点点头,告诉我,最早是从1987年7月6日,他在京都和平###上讲出南京大屠杀真相后,没想到当天晚上,播放这条消息的电视新闻还没有结束,东史郎家里的电话就像幽灵似的响个不停:
  “喂!警告你不要冒犯为国捐躯的‘英灵’。为什么做出鞭打亡灵的蠢事?赶快以死谢罪!”一个女子在电话中厉声斥责东史郎。
  “喂喂!我是‘赤报队’的。你这个出卖祖国的走狗,等着瞧吧!” 一个男子往东史郎家里打来了恐怖电话。
  从此开始,类似的恐吓电话骚扰不断。甚至到了深夜二、三点钟,东史郎家里的电话也会频繁响起。当拿起话筒时,对方却一声不吭。这种夜半三更地骚扰电话铃声,搅得东史郎夫妇神情恍惚,心力交瘁。
  临行前,山内秘书长指着门外墙边的公路和一排低矮的冬青绿树说,两年前,东史郎先生从南京回来的当天,右翼势力们开着宣传车来骚扰,在公路上点火,离房子只有2米的距离。他们还往窗户里丢烟幕弹,弄得满屋子皆是烟雾,久久未能散去。但是,东史郎及其夫人始终没有向右翼势力妥协和让步。
  告别久江夫人,坐上东史郎开的车,离开东史郎家,我们返回纲野火车站。不巧的是,火车出了故障,不知何时能修好。为了不误我们的行程,东史郎执意要再送一程,将我们送达30多公里外的“天の桥立”火车站。
  天の桥立和宫岛、松岛并称为“日本三景”。东史郎指着车窗外如画般的风景对我说:“和平多美好啊!而战争会把最美好的东西也毁掉。你们再往前走一站,就是福知山。当年我们京都第十六师团二十联队,就是在福知山集结、受训,然后开赴中国战场参与侵略战争的。我们曾亲手破坏了中国许多美好的东西,包括中国人的家庭和生命。”
  

第七章 在日本邂逅东史郎(6)
辞别东史郎后,我和山内、宗田一起,经过几番换乘车,终于在晚上7时40分赶到新大阪。
  在新大阪火车站19楼的“北京饭店”内,东史郎的律师中北龙太郎、丹羽佳雄、空野佳弘,以及日本支援东史郎案实行委员会的部分成员早已聚集在这里,等待着我们的到来。他们听说我次日就要回国了,便相约在此,专门为我举行一次送行酒宴。
  席间,宾主频频举杯,共同祝愿东史郎早日赢得胜诉。东史郎日记案的律师,三位在日本关西地区的名律师。在分析东史郎上诉案近况后,信心十足地说:“东史郎日记案一定能赢!”东史郎日记案首席律师中北龙太郎,这位身材高大、平时不苟言笑的名律师,此时也显得格外轻松。他说:“东史郎日记案能出现新的转机,全靠南京人民和中国人民的支持。因此,我们律师团要委托朱先生,向中国人民表示感谢!”
  中北的话极富有感染力,赢得了大家经久不息的热烈的掌声,在大阪的夜空中传得很远很远……
  是啊,正义必胜!有中日两国人民互相支持和共同努力,东史郎日记案最终一定会赢得胜利!
  注释:①原名为《近访东史郎》,原载《人民论坛》2000年第2期,
  本文有增删。
  ②原载《为300000冤魂呐喊——朱成山研究南京大屠杀文集(下)》,第141页。
  ③原载《为证言的证言——一个日本记者东史郎诉讼案实录》,世界知识出版社,2000年9月版,第34——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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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在东史郎败诉的日子里(1)
冬天刚过,春寒依然料峭。
  东瀛岛上,寒风犹烈。风像恶魔的手一样,舞弄着雪花,企图扼杀一切春的信息,尽可能推迟再推迟春天的到来。 
  在日本海边,有一棵孤独的老树,任凭风吹雪打,依然巍巍挺立。
  1999年12月20日,日本支援东史郎案审判实行委员会秘书长山内小夜子突然给我来了一封传真,并附了《朝日新闻》1999年12月19日刊登的一则消息。山内秘书长的传真译文如下:①(注释:①原载《千年之交的较量》,新华出版社,2000年11月第1版,第30~31页。)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
  朱成山馆长:
  今年12月11日召开的国际学术研讨会的会场——大阪国际和平中心,现决定在明年的1月23日召开一个名叫“20世纪最大的谎言——南京大屠杀的彻底检证会”,《朝日新闻》已登了文章,请您一阅。
  对这样的###,许多市民团体批判,不应在大阪国际和平中心召开,不应租给他们会场,但大阪国际和平中心屈服于右翼势力的压力。这里是国家博物馆,竟然给右翼势力提供发言的场所是不能允许的。
  这个###的预定发言人东中野修道是在《东史郎日记》案二审时,桥本光治方面歪曲南京大屠杀历史的证人。东中野修道所写的论文,作为书证曾向东京最高法院提交过,其主张不仅否认南京大屠杀,更恶劣的是,他们竟说“南京事件是中国兵所为”。
  反对此###的“大阪和平·市民网站”(市民小组)秘书长中北龙太郎,将在12月25日召开紧急对策会,我们不能输给右翼势力。中国方面也必须以严肃的眼光来关注此事。
  我们日本进入2000年后,道路越来越迷茫和混乱。我们认为这是一个重要的消息,特告诉您有关这一件事件,如需详细情报,请跟我联系,可以提供一些必要的资料。
  日本支援东史郎案审判实行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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