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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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者-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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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也许是我记错了,”她缓慢而犹豫地说:“我记得罗西应该还有一枚金铃,有榛子那么大,镶嵌着宝石。”

    “我们……”克瑞玛尔想说他们确实没看见,但他随即顿住了:“她有这枚铃铛很久了吗?”

    “不,”那个牧师说:“只有两天,或者一天,就在她发热死去之前,我不知道——就算是她之前得到的,那么至少她没给任何人看过——那枚铃铛很奇怪,”她说:“它没有声音。”

    ***

    下集预告:

    ——召唤牧师或者祭司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巫妖说。    罗萨达的牧师被关在最小的监牢里,也就是牢狱的守卫戏称为“小小安乐窝”的地方,比“炉膛”还要不如,因为那些洞穴被刻意开凿成了倒立的半圆锥体形状,在里面的人既不能躺,也不能坐,只能勉强维持着一个半蹲的姿势,这种姿势维持个几分钟,你的脊骨就会疼的像是快要断掉了。

    从那场致命的疯病中侥幸生还的人并不多,受伤的人没有得到清洗和治疗,在这种地方待上一两天就被感染了,伤口肿胀、发黑,流着脓液,而且好几个人都在发热。

    “您们想讯问谁呢?”守卫之一说:“清醒的人不多。”

    “主任牧师。”安东尼奥法师说:“也许还有其他的一些人。”

    守卫向他鞠了一躬,“是的,尊敬的法师,”但他随即讥讽般地纠正道:“曾经的主任牧师。”

    他把他们带到了关押着“曾经的”主任牧师的洞穴前,将墙壁上的火把摘下来靠近他的脸,那是个枯瘦的老人,和其他囚犯一样**全身,满是污秽与细小的伤口,他的一只手腕脱臼了,手掌无力地耷拉在小臂下面。

    守卫将火把捅进铁栅栏里,火星飞溅在他的脸上,老人痛苦地叫喊了一声,睁开了眼睛,但看得出,他的意志仍然处于混沌状态。

    “可以啦,”守卫说:“你们要问什么?还是需要我把他拖出来栓在架子上?”克瑞玛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右侧的墙上有着一根大约两个手掌宽,三个手掌深的木梁,颜色发黑,从廊道的这头直至那头,高度和通常的栏杆相仿佛,用大拇指那么粗的钉子钉在墙面上,上面每隔五到六尺就有一个铁环,铁环上系着皮带或是绳索,木梁上摆放着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装饰品——起初异界灵魂虽然看到了但完全没有把它们和刑具联系在一起——黑黝黝的金属鞋子、两头长叉、看上去像是鸟嘴的夹子、很大的钩子和剪刀。

    “这样就可以了。”安东尼奥法师说,他降下自己的膝盖,抓着铁栅栏,他轻声询问着什么,但老人只会说“水”。

    “给他些水。”凯瑞本说。

    守卫犹豫地看了精灵一眼,虽然受德蒙法师的影响,如今的白塔民众对这些美丽的非人类抱持着一种警惕与怀疑的态度,但游侠凯瑞本在以往长久的岁月里曾以他良好无暇的品行与值得钦佩的英勇睿智获得过无数赞誉,他不想和这么一个人对抗:“于是他点了点头,“你们可以给他点水。”但他随即补充道:“不过我不觉得这对问话有用。”

    另外一个守卫带着克瑞玛尔爬上了阶梯,他们回到连通着厨房的屋子里,在获得允许后克瑞玛尔拿起了一个很大的木杯,里面还残存着一点麦酒。他从水井里打了水,把杯子洗干净后倒了满满一杯,那个守卫好笑地看着他闻了闻水的味道,又尝试性地喝了一口,皱着眉毛,像是被水冰到了。

    “这水很干净,”守卫说,那个黑发的施法者在光线下晃动杯子,杯子反射着光线,泛起明亮的涟漪:“给那些猪猡喝可真是一种浪费。”他不满地嘀咕道,但还是带着克瑞玛尔返回了监牢。

    异界的灵魂牢牢地抓住杯子,他的舌头很疼,刚才他狠狠地咬了它一口,滚热鲜甜的液体顿时充盈了整个口腔——他记得巫妖和他说过,流动在这个身体里的是最纯粹的正能量,他做出想要喝水的样子,让巨大的木杯挡住了自己的脸,让自己的血流入杯子里,并且晃动杯子,直到光点散尽,免得守卫生疑,他们显然不怎么想让牢狱里的人获得治疗。

    安东尼奥法师接过了克瑞玛尔带回来的杯子,他稳稳地举着杯子,穿过铁栅栏,先是将木杯抵着老友的嘴唇,稍微倾斜一点让他的嘴唇自行碰到水,当他感觉到了,张开嘴,伸出舌头的时候他才加大倾斜程度,他很小心,但一些水还是从囚犯嘴唇与木杯的缝隙间流了下来,滑过肋骨清晰可见的胸膛。

    黑发的施法者向前走了一步,像是要听清他们即将开始的对话,实际上克瑞玛尔只是要挡住火把的光亮,免得让守卫发现囚犯身上的伤正在迅速痊愈。

    安东尼奥法师也发现了这点,但他聪明地保持了沉默,主任牧师的眼睛逐渐变得清亮起来,表示智慧与理智正在回到这具身体里,他立刻发现了这个小秘密,艰难地举起一个手指做出推开木杯的示意。

    老法师将木杯交还给克瑞玛尔:“也给其他人,”他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别让我问话的时候还要等。”

    克瑞玛尔拿着木杯走开,他先喂给罗萨达的牧师们,他们都很聪明,虽然察觉到了水里的异样却没一个嚷嚷出来的,其中一个在喝了两口后喘息着告诉他亚戴尔就在他隔壁:“给他更一点水,”他将句子混杂在颤抖的呻**吟里:“他伤得很重。”

    亚戴尔佝偻在一个“小小安乐窝”里,他的脸被猛烈地殴打过,下颌碎裂,眼睛又肿又紫,遍体鳞伤,腰肋处有着一条宽而深的伤口,就像是随时都会令得他一折为二,这也许是他身上最严重的伤口,之所以说也许,因为他不得不曲着身体,两只手夹在两腿间,手指几乎能碰到自己的尾椎骨,克瑞玛尔看不到他的胸口也看不到他的腹部,但确实有粘稠的血从他的身体下面流出来,润湿了肮脏的地面。

    克瑞玛尔感应了一下守卫的位置,他们正站在安东尼奥法师那里,注意力几乎全都放在了他们的对话上,没人注意这里,他旋转手腕,奢侈地清洗那个狰狞的伤口,在看到它不再缓慢地流血后才将杯子压向那双发白的嘴唇,失去了意识的亚戴尔微微地动了一下,发白的嘴唇急切地吸吮着潮湿的杯子边缘,但囚禁着他的岩石洞穴简直就像是一口精心制作合乎尺寸的贴身棺材,他根本没法儿抬起头来,克瑞玛尔悄悄舞动手指,杯子里冒出了一个活泼的小水球,只有弹珠大,它直接跳进了亚戴尔的嘴里。

    罗萨达的年轻牧师吞下了好几个水球才清醒过来,一但他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就紧紧地闭上了嘴——幸而他之前吞下的那些也已经差不多够了,他的伤势正在好转,克瑞玛尔将手指伸入铁栅栏,从地面上挖起一些……他尽量不去想那些湿腻腻的东西究竟是些什么玩意儿——反正它是黑的,带着血,他把它擦在亚戴尔的脸上,遮住了已经消除了肿胀的眼眶与鼻子。

    他的手指在缩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撩起了亚戴尔的头发,才发现除了表层的那些,里面的头发都已经褪成了毫无生命力可言的铅白色。

    亚戴尔看着他,克瑞玛尔不知道他是不是认出自己了,随后他发现牧师正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

    他发出的声音又轻又乱,和一团被风吹走的蛛丝没什么两样,但克瑞玛尔还是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主任牧师已经喝过水了。”他说。

    亚戴尔继续眨着眼睛。

    “其他人也是。”克瑞玛尔直言不讳地说:“你是他们之中最糟的那一个。”

    “……谢谢……”他艰难而模糊说。

    异界的灵魂无声地叹了口气。

    ***

    “门罗是掌管圣水室的人,”安东尼奥法师说:“他侍奉光耀的罗萨达已有四十年,所以,虽然知道他的信仰不那么虔诚,主任牧师仍然允许他在圣所中工作——至于他们为什么让他掌管圣水室,”老法师摇了摇头,“因为它既简单,又安全——不,调换受祝福的净水球当然不会有危险,他们的意思是,如果让门罗去管理捐款,圣物室或和那些商人打交道,他会接受贿赂抑是从中贪污——门罗和主任牧师曾被同一个老师教导过,他不想看着门罗一路滑进无尽深渊里去,但即便是他,也无法相信门罗会突然变成一个诚实的好人,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所有可能导致门罗堕落的事物隔绝在外。”

    “也就是说,”凯瑞本说:“他们安排了一个极有可能为了一袋子金币而出卖他们和圣所的蠢货来管理最重要的圣水室。”

    “之前大概没人想到过圣水室会被动手脚。”安东尼奥法师愁眉苦脸地说:“管理圣水室所能犯下的最大错误也就是忘记了换净水球。”

    “那么,”克瑞玛尔问道:“那个拿出了一袋子金币的人又是谁呢?”

    “有人在疯病爆发的前一天看到门罗和一个弗罗的牧师在一起,”老法师说。    第五十二章监牢

    作者有话说:

    前一章略有修改……啊,抱歉,不过建议还是再看一下……那个……

    ***

    安芮正在用餐。

    餐桌上摆满了食物,这些食物很难让人相信是提供给一个半精灵而不是某个巨人或一群半身人的,却很适合一个富有的领主。

    最接近安芮,也是她最喜欢的两种食物是肉卷与泥饼——肉卷是由切的很薄的咸味熏肉包裹着鲜肉一起烤制而成的,烤制的过程中需要不断地刷油,然后切成片来食用;泥饼听上去很普通,甚至会让人感觉有点脏,但事实上,它是一种非常奢侈的甜食,它的内芯是参杂有杏仁、葡萄干,混合可可果做成的蛋糕,蛋糕的颜色相当的深,上面堆积着如同雪山般的鲜奶油,奶油上面再是可可果粉末和蜂蜜,三种颜色搭配起来后让它瞧上去很像是一块被人踩踏过的雪地,它的名字由此而来。

    除了这两种,还有带着骨头的风干火腿,炸奶酪块,炖鸡,鲶鱼汤,螃蟹汤和加糖水煮的水果块,配餐的酒是加了黑莓的蜜酒。

    还只能被称之为少女的年轻领主用餐的姿态可谓优雅体面,从容不迫。但仆从们时常会感到惊奇,因为她用餐的时间虽与其他贵族女性相等,但吃下去的东西往往是她们的两倍或者三倍,几乎可以与一个骑士相媲美,却还能保持如此细瘦窈窕的美妙身姿——私下总有人嘀咕这和她的非人类母亲脱不了干系——他们总是这样,所有坏的、不正常的、奇怪的地方都会被猛推到她的另一半的血脉上去,并且被无限制的夸大和扭曲。

    这种从未消失过的隐秘论调就像夜晚老鼠在房梁上的窃窃私语,完全引不起安芮的注意,更不会让她不安或恼怒,她的父亲在很早之前就告诉过她,这种议论将会伴随她整整一生,就算她不是个半精灵,那么她也是个女人,又或是太矮、太冲动、太笨拙……她的敌人总会不遗余力地诋毁她,而那些满怀嫉妒的人们也会争前恐后地在她身上挑出毛病来,除非她不再是鹧鸪山丘与白塔的主人,不再拥有这份偌大的财富和权利。

    在她转向炸奶酪块与炖鸡时,餐厅的门被推开,安芮贴身侍女中的一个轻盈无声地走了进来——她很清楚安芮在用餐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搅,但她还是进来了,表示肯定有什么比食物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安芮去解决。

    “精灵们想要见见亚戴尔?”

    “还有罗萨达的牧师们,”侍女谨慎地说:“凯瑞本大人,还有安东尼奥大人与一个黑发的年轻法师,叫做克瑞玛尔。”

    “继承了比维斯财产的那个,”安芮说:“听说也是个出色的法师,唔,我没有拒绝这个要求的理由,答应他们吧,但时间不能太长,具体请安东尼奥法师自行斟酌——问问凯瑞本要不要和我一起用晚餐?当然,还有他的朋友,但如果他们想要在下午见我请帮我婉拒,”她打了个哈欠:“这是我好不容易从那些议员和商人们那儿抢回来的休息时间,我有好几天没有好好的睡上一个午觉了。”

    侍女深深地屈下膝盖表示听命,然后她又说:“还有一件事情,”她说:“德蒙法师给您送来了一件礼物。”

    “承蒙挂念,不胜荣幸,”安芮说,一边拿起绣着小玫瑰的亚麻餐巾擦了擦手指:“这次是什么?”真有趣,她想,自她来到白塔,一向对她视而不见的堂兄已经送来了好几样礼物,从一首简短的赞美诗,到一束沾着露水的蔷薇,再到毛茸茸的小猫和缀着金边的丝绸衣服。

    德蒙的礼物被装在一个很小的青铜匣子里,用雪貂的皮毛包裹着,半精灵用纤细的手指把它从匣子里取出来,那是一颗差不多占据了她半个手掌的圆形琥珀,里外都是极其澄净的金黄色,找不到一星半点的杂质,乌木的托座连接着一根能够调节长短的秘银链,托座的背面雕刻着生命之神的圣徽——作为幸运护符的琥珀能够避开疾病或是瘟疫,在此刻的白塔可真是再合适不过的礼物了。

    她抚摸了一会,把它放在鲶鱼汤的旁边,和鲶鱼的唇骨摆在一块儿:“去告诉德蒙,”安芮端起蜜酒,喝了很大一口之后说:“我很喜欢他的礼物,”她在装螃蟹的盘子上粗鲁地敲敲勺子:“哦,还有,你觉得,”她似乎是无意地说道:“之前那件与亚戴尔有关的事儿,你觉得我该告诉他吗?”

    ***

    克瑞玛尔、凯瑞本与安东尼奥法师三人跟随着守卫走进白塔的监牢——途中经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厨房,一路上都得小心悬吊着的各种水壶、锅子、砧板以及刀具,从法师的长袍间急急忙忙地穿过的狗和猫,油腻墙面上突出的勺柄和烤肉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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