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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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行歌-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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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鵺不做声,递给她一把匕首,“我们天黑前要出树林。”意思是催促她再不快点动手,可能今天晚上又要在树林里过夜了。

要不要在树林里过夜,其实对玉飞舞来说并没有什么。贺府的高床暖枕虽然叫她忘记了自己曾经生活过的日子,如果要全部重拾回来纵然不易却也不是不适应。有商鵺在身边,她倍感安心,就算暂时走不出去也不会害怕。唯一叫她怕的是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如果不早点医治,后果不堪设想。

她咬紧牙关,怕他伤口有异,她将匕首放在火上来回过了两下,才对他说:“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如果疼就告诉我。”

商鵺心里暗笑,如果真疼告诉她也没有,凭白多添担忧。

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他也受过箭伤,也曾尝试过用匕首生生将箭头从身体里挖出来的感觉。老实说这种感受不好过,如果可能真不想再受第二次。他受过很多伤,要削去皮肉还是头一遭。

一阵剧痛过后,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回头看着她,“琬琬下手当真是又快又狠,还很准。”

玉飞舞抿着双唇,“让你痛快点,总好过感觉像是在凌迟。”

说完又匀出一半的清水为他清洗伤口,本来洁白的帕子瞬间变得血红,同时也染上了她的双手。她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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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为他敷好药,在帮他穿上衣裳,扶他起来,“你还能赶路吗?”

“我可没那般无用。”

两人依旧是昨夜的姿势,玉飞舞在前,商鵺在后,两人共乘一骑。只是这一会儿换玉飞舞牵着缰绳,而商鵺则安心地坐在身后,没有先前她保护自己的不适,反而有些享受起来。也许偶尔看到那么一个自己在意的人,会为了自己做一些傻事,还是很开心的。

由商鵺指路,他们兜兜转转在林子里转了一个上午。期间玉飞舞用匕首在树身上沿路做好记号,可没多久又转了回来。她问:“这里树林很奇怪。”

“当年这是抵御外族侵略的一道天然屏障,可惜多年征战昔日的两国早已并为一体,没想到这里倒是困住了我们。”

“果然是和五行八卦有关?”如果是当时人为种植的话,或许他们出去的希望更大了。

“似乎是,可是……”商鵺看着她,“琬琬似乎并不精通此道。”

玉飞舞愣了愣,“你呢?”

“我们只能试试运气。”

渐渐的,树林里又起了雾,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见。商鵺劝她下马休息,等雾散了再说。他们运气好,找到一个石洞。从洞口看很小,走进一看发现别有洞天。有石桌,有石榻,有些生活用品已经蒙上灰尘。昔日的主人已经不知去向,如今却成了他们的避难之所。

“你说这雾什么时候能散?”玉飞舞问。

“不好说。”

等雾消散一等就是一天,这天晚上他们不敢走远,只在洞口见捡了枯枝来升火取暖,就着一口水把一块干巴巴的饼给吃了。

许是伤重,商鵺睡得特别沉,等他醒来身边已经没有玉飞舞的踪影。他的心里没有来一慌,在这个鬼地方走散很可能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

见洞外的树枝上缠绕着什么,他走进一看是一些撕成布条的碎布,他觉得有点眼熟,细细一看才发现是洞里之物。他回洞里去看,石塌上原来的幔帐已经消失,地上还有一些碎布,他大致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寻着碎布找去,在一个矮坡后,他发现了衣衫不整的她,外衣没有穿在身上,只剩下沾染着泥土的中衣。等他再仔细一看,她原来再用自己的衣服包裹着什么。

“琬琬?”

“嗯?”她抬起头来看他,眼神有一点迷茫。

商鵺走进一看才赫然发现,她包裹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堆枯骨。久经沙场什么样的死尸没有见过,什么样骇人的事没有经历过,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一天看着一个女孩子平静的将一块块碎裂的骨头捡起来,然后用外衣包起来。

“琬琬,你这是做什么?”他屈膝蹲在她身边。

玉飞舞对他微微一笑,“早上我发现食物没有了,想出来找找看,然后不知不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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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发现这些人很可怜,死了就连一口薄棺都没有,还要在这里风吹雨淋任野兽啃食。”

商鵺低头看着地上的骨头,看着都是些残缺不全人骨,支离破碎地不知道有几个人。骨头上还能看到一些野兽利爪和尖牙划过的痕迹。

她又说:“我没有办法给他们找个好地方葬了,最多只能立一个简易的墓碑,好让他们不会魂无所依。”

“这里迷路不得出去,困死的人有很多,难道你都要为他们挖坟?”

她摇头,“没有衣服了,我能帮的只有他们。”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做,只是觉得他们很亲切,觉得他们孤零零在这里很可怜,想给他们一个足以安顿的地方,没有棺材没有草席,但她有衣服可以代替。

商鵺道:“我帮你。”

两个人将地上的碎骨拢在一起,用衣服包住才挖了坑放了进去。玉飞舞劈断一棵矮树,思前想后也想不出应该在上面写什么,只将墓碑没入泥土三分,做了一个无名碑。

等一切都办妥了,她发现商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穿着中衣,缩起了身子,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办。

商鵺给她披上自己的外衣,“虽然还有血腥味,但还能给你遮一会儿风。”

玉飞舞扬起脸来看他,没有说谢谢只是拢了拢衣服,莞尔一笑。

雾已经散了,他们还要出去。才走没两步,玉飞舞被绊倒了,脸蹭上了地上的枯枝,划破了皮。

商鵺见了抿唇轻笑,“琬琬那么大一个人,怎么连路都走不好。”

玉飞舞觉得很委屈,“给绊倒的。”

她伸手一摸,绊倒她的是一把铁器,形状有些像是刀剑之类的兵器,上面覆着厚厚的泥土。她剥去泥土后,发现是一把刻着古图腾的佩刀。刀是一把宝刀,风吹雨晒之后也只是有些斑驳的绣痕,抽出刀后,刀身依旧散发着刺眼的寒光。

玉飞舞欣喜,想要告诉商鵺这把刀可能是削铁如泥的,却见他眉头紧锁地看着它。忽而又展眉,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中带着敬佩。他回首去忘那座孤坟,神情有是那么惋惜和悲愤。

玉飞舞想他可能知道这把刀的主人是谁,更知道他们亲手埋葬的是谁。她很好奇地想问,话到嘴边又胆怯地咽了下去,她在害怕着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商鵺道:“琬琬可知道我们方才葬了谁?”

她摇头。

“这个刀是华家的家传之物,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是华家的人。”

这里离燕华城不远,十三年前的那场战役她听说过。她知道的人里,姓华的只有一位。她问:“华将军?”

商鵺说:“也许还有华夫人和两位公子。”

“他们保家卫国,一门忠烈没有想到落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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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步。”她流着泪看着他,“那你……”

“琬琬是在为他们落泪,还是为我?”他的目光平静,“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认了,但求你能找到我。”

玉飞舞抹干眼泪,“如果有那一天,我给你立墓。”

“那挺好的。”他一边说一边将刀埋入坟前

商鵺扶着她起来,似是怕她再摔倒拉着她的手离去。他们寻着碎布往回走,商鵺都不曾松开手过,他微微侧过脸来,晨曦温和的阳光让他看起来格外温柔,“琬琬,如果和我在一起注定要经受磨难,那你还愿意吗?”

玉飞舞驻足,拉着他,“王爷……”

“嗯?”

她的脸上被泥染得看不清容貌,可在他眼里却万分美好。听她说:“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心里五味杂陈,尽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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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了好几天,等他们走出森林的时候已是狼狈不堪。

玉飞舞回首望着那片枝叶茂密的树林,心里百感交集。这些天来过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好几次走错路又走回原点。没有食物没有水,他们只能采些野菜和野果充饥,偶尔能抓到一只野兔开开荤,每天她都很早起来收集露水,不然她无法想象没有水要怎么活着出去。

许是因为越是想要走出树林就越是觉得压力大,他们都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商鵺的伤也总是反反复复不见好转。所幸现在走出这个该死的地方,不然玉飞舞看着日益减少的药连哭的心都有了。

树林的另一头是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四周青山环抱,前方溪水潺潺。清澈的溪水映着群山,风里带来草木的清香。他们只觉得好像又活了一遍。

清水对他们而言格外的宝贵,他们用手捧起水来喝个痛快,玉飞舞也能安安心心洗把脸。

走出困境后的疲惫排山倒海般袭来,玉飞舞洗好了脸喝饱了水,也顾不得地上的碎石有多硌人,靠着一块大石头就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闻到的是烤鱼的味道。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可越来越觉得这香味来得真切。睁开眼发现火堆边是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妇女在烤着鱼。远处是商鵺骑在马上,坐在他前面的是一个男孩子,想是他骑上了大马,挥舞着手脚高兴得很。商鵺似乎应付不来孩子,一面要驾驭着马,一面要保护着这个孩子不摔下去。

她眨了眨眼,显然困意为退,眼前这般景象,完全让她摸不着头脑。

商鵺见她醒了,便策马到她身边,“都睡了一个下午,终于醒了。”

是啊,他们走出林子的时候应该是正午,现在都夕阳西下了。她抬起头来看他,他骑在高大的骏马上,没有以前见到他的那般丰神俊朗,脸上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粗犷,却又在落日的余晖中分外美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在一起心里总是有一丝丝喜悦。

后来玉飞舞才知道,他们是遇上了路过的农妇,刘三娘。

刘三娘住的村子离这里不远,他的丈夫是猎户,这个时节都在山里打猎,山里有屋子,她每隔几天送些食物和生活用品过去。今天她和孩子刚送完东西回来,绕了一个道来小溪给儿子抓条鱼回家煮鱼汤,恰好碰上了他们。

刘三娘的儿子阿祥调皮捣蛋,没见过大马,吵着闹着要骑马,商鵺也就依着他,刘三娘见了不好意思就在溪里抓了两条鱼当做谢礼。

山里人善良淳朴,她知道两人的处境后热情地邀他们来自己村子住段时间,虽然山里比不上城里,好歹也是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足以让商鵺养伤。两人相视一笑,就定了下来。

说起来玉飞舞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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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挺过不去的,刘三娘淳朴信了她的谎话,真当他们是夫妻在行商的时候遇上了劫匪,落了难才不得不穿过百鬼林。刘三娘直感谢是菩萨保佑,让他们能有命出来。

行走江湖的时候见多了恶人,这段时间在京城也经历过勾心斗角,山里人的热情叫玉飞舞一时间难以接受。刘三娘向村长征得同意后就带着两人在村里的一间空屋住下,她歉然,“真是对不住啊,村子小,真的腾不出空地方。这屋子原来的主人下山了,给一户有钱人家当了上门女婿,以后都不会回来了,你们安心住着就是,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我都给你们拿来。”

“不碍事,这里挺清净,很好。”商鵺看着夜色中的群山,能和其他人家隔开一定距离也好。

玉飞舞打量着屋子,很平常的一件茅草屋。屋子不大,外屋放着些杂物还有桌椅,里屋想来就是卧房了,屋外有一个草棚,里面有灶台,可以生火做饭。

许是很久没人住了,这里都落了灰。刘三娘知道他们都受了伤,特地叫上村里的人来帮忙打扫,还热心地送上了被褥之类的用品,还有山里人用来治疗刀伤的草药。

等所有收拾好后,他们笑着离开。

玉飞舞也笑,很久没有遇到过那么善良的人了。

“琬琬,晚上你我……”

他没有说下去,玉飞舞已经会意,如果放在以前她会扭捏不知所措,可如今她自然而然道:“你伤势未愈合还是睡床吧,我打个地铺。”

“琬琬,山里夜凉。”

“也是。”她想了想,“我还是搭着长板凳睡吧。”

商鵺一笑,“你确定?上一回我记得你第二天起来,总说腰酸背痛的。”

“可我总不能和你睡一张床吧?”说完她就别开脸。

“是不能。”商鵺低笑着,“你来床睡。”

似乎是听明白他的意思,她问:“你呢?”

“我随便找一个地方靠靠就是了。”

玉飞舞皱眉,“别胡闹了,你的伤没好。”

“叫琬琬睡板凳,我终究不舍得。”

那你早干嘛去了?玉飞舞不明说,心里腹诽着。

最后在玉飞舞的坚持下,商鵺作罢,还是他躺在床上,玉飞舞抱着被褥缩在床角。

黑暗中,商鵺问:“琬琬?”

“嗯?”

“你还是和我睡一张床了。”

“只是缩一小块地方,不妨事的。”

“男女授受不亲。”

“……”

商鵺又说:“女孩子清白很重要的。”

“……”这些日子一直这样相处,真要严格追究,她的清白……

“这样不好。”

玉飞舞小声问:“你能当没发生过吗?”

“你觉得可能吗?”

“那你想办法呀!”

过了良久,才传来商鵺认真的声音,“等所有事都过去后……”

“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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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着了。”

“……”

第二天商鵺醒来的时候,床脚哪里还有人,只有叠得工整的被褥。

他起床活动活动了筋骨,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清新的味道,整个人都舒坦了。一转头就看到草棚里蹲着一个人,是玉飞舞在生火。他不免好奇走过去问:“煮饭?”

“烧水。”

这里离河其实不远,下山走一炷香就可以了,她一早起来,来来回回挑了几担水烧热了好洗澡。昨天都忙着打扫屋子,没有顾及身上,好些日子不洗澡,总觉得很难过。

商鵺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这种事你应该和我说。”

“让你挑水还不是任由你伤口裂开?”

商鵺神色复杂,“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为她做些什么?其实他为她弄成这副样子,她心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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