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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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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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只野兔子,数虽多,但分量显然不够。



  何况,他毕竟才十三岁,身体尚未完全长开,连续拉一石角弓十多次,手臂就有些酸痛,节奏也渐渐慢了下来。想想后世那个一日射兔三百只的鞑子皇帝、被历史票友们戏称为“射兔狂魔”爱新觉罗。玄烨,赵无恤觉得自己真是望尘莫及。



  而圉喜和牧夏出身马厩隶臣,没有大规模狩猎的经验,加上射术有限,起到的副贰作用其实有限得很。看来,想要在这场竞技里赢得头筹,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正在这时,风吹草低,一只举世罕见的白色麋鹿显现在众人眼前,引起阵阵惊呼。



  ……



  血脉喷张的追猎属于年轻人,赵鞅和乐祁则对坐于高台之上,一边交杯接盏,一边观看这场人与兽的追逐之战。



  虽然之前有过短暂失序,但现在赵氏车队的表现,赵鞅还是很满意的。只是去寻找姑布子卿的虞人却回报说,介子推的墓冢附近,并没有发现什么人,让他大为失望。



  就在这时。



  “鹿子,是白色的鹿子!”有人高声喊道。



  真的有白色麋鹿?赵鞅心中暗喜,不由得站起身来眺望。



  对远道而来的外国访客来说,绵上是介子推的坟冢所在,那位忠心耿耿、割肉饲主的忠臣,下场却是避让隐居后被一场人为的大火活活烧死,他那充满悲剧色彩的事迹已经传遍了九州。



  但在晋国老牌卿族,尤其是赵氏、魏氏这种祖先也曾跟随晋文公重耳流亡列国的卿族眼中,对介子推就没那么多尊重了。



  追随在晋文公身边的赵衰难道是贰臣?他擅于外交辞令,为晋文公赢得了齐桓公、楚成王、秦穆公三位霸主准霸主的青睐和帮助,起到的作用不比除了割肉让重耳饱餐一顿,此外再无贡献的介子推大?



  所以对于赵氏而言,绵上这块地方的意义可不仅于此。



  八十年前,一场“下宫之难”让赵氏几乎灭族,幸亏“赵氏孤儿”赵武得以幸免,家族才能延续下来。



  赵武成年后,就是在绵上,新一代霸主晋悼公举行了一次大蒐礼,也就是阅兵仪式。在这次大蒐中,他提拔了赵武,正式授予其下卿职位,这标志着赵氏在沉寂多年后,终于开始了复兴。



  所以赵氏把绵上视为一块福地,到了公室衰落,六卿拼命瓜分晋国各处领地的时候,赵鞅便千方百计把绵上及其周边数十里统统划入了自家治下。



  如今,这块福地再次显灵,那等待已久的祥瑞终于出现了么?



  赵鞅在高台上凭栏站立,他大手一扬,“传令下去,谁要是能捕获那头白鹿,孤这把天子赐予的雕漆玈弓,就是奖励!”



  “主上有令,获白鹿者,赐玈弓!”



  “获白鹿者,赐玈弓!”



  虞人将赵鞅的命令传达了下去,一声接一声,整个赵氏车队顿时疯狂了。



  为了主君赐予的荣誉,也为了荣誉背后看不见的家族世子之争。



  在四位君子的带领下,中军、右矩、左矩纷纷加快了速度,开始三面合围。



  机灵的白色生灵预感到危机来临,它飞快地在草丛中跳跃奔走,像是黄绿色大地上闪烁的一块白色光斑。



  这时候,赵无恤单骑走马的优势就显现了出来。



  那就是速度!



  阵型已经不重要了,主从三人渐渐超越了大队伍,冲在了车队最前方!



  而他的三位兄长的战车,无论御戎技巧多么高超,无论鞭子抽得再响,也无法赶上单骑的迅捷!



  飞奔的马儿离前方的麋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赵无恤甚至可以看到它身上的暗白色斑点。



  圉喜和牧夏准备张弓瞄准,然而当两人弓弦未满之时,白鹿便进入了他们少主人的射程之内,行事果断的赵无恤毫不犹豫地引弓相向。



  他将手中的复合弓拉成半月状,对准麋鹿的脖子就是一箭!



  “中!”圉喜和牧夏忍不住轻声为主人助威。



  然而白色雌鹿似乎已经有所预料,它狡黠的朝侧面一蹦,居然躲开了离弦而去的箭矢,圉喜和牧夏不由得发出了可惜的叹息声。



  白鹿没有再给赵无恤机会,它撒着四只蹄子,灵活地跳上一个小丘陵,朝着密密的林子里奔去。



  赵无恤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两腿一夹,操纵马儿轻快地趟过小河,穿越林间,紧紧追踪白鹿的足迹。



  而随后才赶到的伯仲叔三兄弟,望着坎坷不平的丘陵、布满鹅卵石的河床,以及灌木丛生的树林,统统傻了眼。



  气喘吁吁的徒卒和已经满载猎物的辎车陆续到达,但也统统止了步。



  赵伯鲁叹了口气,他一言不发,直接让御戎掉转车头。



  赵仲信不可思议地看着轻骑远去的赵无恤主从三人,他命令车夫成何强行前进,却在河床和灌木上被障碍物挂住了车轮,寸步难行。这位自视甚高的君子只得咽下失败的苦果,恨恨的将弓箭扔到地上,泄愤似地踩了几脚。



  然而心中最为悲苦还是阴谋家赵叔齐,早知道单骑走马真有如此妙用,那还费力气去给赵无恤出主意作甚?真是可恨年年压针线,到头来却给人做嫁衣!



  那白麋就好比家族世子的位置,四子竞逐,但最后能获鹿而归的,唯有一人。



  然而赵无恤一行却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顺利,他们三骑冲进树林后,也是经常被树枝和棘从阻碍,如何比得了在这林子里生长繁衍的麋鹿。没多一会,白鹿便消失在视野中,满地的枯黄落叶掩盖了它的足迹。



  三人十分不甘心,扩大了搜索范围,谁知,麋鹿没找到,却在林子的另一边,发现了一头大家伙,以及一位正和它对峙的落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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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姑布子卿
  姑布子卿趴在一棵槐树上,他浑身的衣裳在逃命时被树枝挂得七零八落,在陶邑买到的上好鲁缟文绣,这会全成了破布条。头上巍峨的楚式高冠不翼而飞,鞋履也丢了一只,看上去狼狈不堪。



  然而他顾不得心疼,因为树下的危机尚未离去,一头庞大的黑熊正呼呼地喘着粗气,高声怒吼着。它一边用锋利的牙齿啃着树干,一边用巨大的熊爪不停拍打抓挠。过了一会儿,它又直立起来将近一人半高,胸前是醒目的月牙白,两只强劲的熊掌抱住树干,拼命地摇晃。



  这棵不太粗的槐木,已经满是伤痕,树皮几乎被啃掉了一圈,随着黑熊的每一击,都伴随着槐树的剧烈颤动。



  姑布子卿只能紧紧抱住枝干,一只手握着佩剑不停恐吓黑熊:“贼!走开,快些走开。”



  然而却无济于事,一不小心,他的剑还失手掉落下去,唯一的武器没了,姑布子卿现在想死的心都有。



  “今早卜卦,不是上上大吉么,还是‘见龙在田’之象,按理说将碰到大贵之人!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姑布子卿对自己的卜易水平十分自信,他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树下的黑熊可是一心要将他大卸八块啊!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远处有三位全副武装的单骑少年,正下了马,悄悄摸了过来,领头那个还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姑布子卿连忙把想大声喊出的救命咽回喉咙里,紧张地看着三人钻到位置不同的灌木丛中隐蔽起来。



  聪明!姑布子卿在心里暗暗为他们叫了声好。



  树下的黑熊眼睛血红,正被怒火控制,并未察觉到有三只小黄雀绕到了背后,少年们张弓搭箭,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射出了三支箭矢。



  噗噗噗,黑熊巨大的身体无疑是个容易命中的靶子,三箭全中……但射箭人的水平显然层次不齐,其中两箭相当于给黑熊挠了挠痒,只有领头少年那一箭射中了要害。



  黑熊吃痛,更加暴怒,它放弃了继续逼姑布子卿下树,转而寻找伤害了自己的人类。



  姑布子卿松了口气,但又为那三个少年担心,养了整整一年的膘,这个时节的黑熊掌最是肥美,但那身皮肉甲胄也最是厚实,寻常的箭矢很难将其射杀。



  黑熊稍一停顿,便以排山倒海之势猛扑了过去,它的浑身的毛竖着,这是它发狂发怒的表现,脚步震得地面咣咣作响,马上就要冲到三个少年跟前。



  就这么一会功夫,灌木丛里的三个猎手已经完成了第二次上弦,在领头少年的呼喊下,又是一轮齐射。这次正面攻击黑熊,都很幸运地射中了要害,黑熊瞎了眼睛,而领头少年的那一箭更是射穿了厚厚的熊皮熊肉,刺进了黑熊的心脏中……



  黑熊摇摇晃晃地朝前踱了几步,终于倒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三个骑服少年这才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正是赵无恤和他的两名副贰。



  ……



  赵无恤看着倒地黑熊庞大的身躯,不由得直呼侥幸,要是这次齐射还不能干掉它,三人也只能亡命而逃,让树上的倒霉家伙自生自灭了。



  他看了看那个以不雅姿势趴在树上的狼狈旅人,不远处还有辆被彻底摧毁的召车,马匹则脱缰而逃,不知所踪。惹到准备冬眠的黑熊,窝了一肚子起床气,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圉喜和牧夏很兴奋,他们还是头一次射杀这么大的猎物。赵无恤则不敢大意,走到了安全距离,也顾不得毁坏贵重的熊皮,再次开弓对着黑熊的尸体来了几下。直到它不再抽搐,才靠近了那棵被彻底扒光树皮,已经摇摇欲倒的槐树。



  “先生,这畜生已经被我等射杀,你可以下来了。”



  那旅人不知道被黑熊逼了多久,又渴又累,闻言松了一口气,愣是一放手,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顿时晕了过去。



  赵无恤对这个笨淡彻底无语了,只得拿起皮囊,朝他脸上倒凉水,圉喜和牧夏则在商量要如何把庞大的黑熊拖出树林。



  “咳咳咳……”很快,旅人便被呛得醒了过来,茫然四顾。



  “先生,你只是受了惊吓,破了些皮,没有大碍。”



  “多谢小君子,若非你们相救,这后果不堪设想。”旅人一边往嘴里灌水一边说着感激的话,他一口的宋地口音,显然不是晋人。



  赵无恤警觉了起来:“先生不是本地人?这是我赵氏的领地,寻常人不得进入,先生是怎么一个人钻进来了。”



  “咳咳,说来话长啊,我乃宋国大司城幕僚,姑布子卿,今晨离开驿馆,来绵上介子推坟墓探访。回来时却迷失了道路,误入这片林子,不小心吵醒了那畜生,它一巴掌拍烂了我的车,一路追杀到此。”姑布子卿心有余悸的说。



  说到这,姑布子卿却停住了,因为他发现眼前这少年的面相十分独特:少年鼻梁高挺,眼窝微陷,显然是有部分狄人血统,而且眸子黑得发亮,像个漩涡一般,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出于职业习惯,不由自主伸手去拉住了少年的手,想看看他的掌纹。



  被一个三十多岁陌生男人拉手,赵无恤一阵恶寒,抽手后退,亮出了腰间锋利短剑:“先生这是要作甚?”



  姑布子卿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无礼,但见了这少年的奇相,心里直痒痒,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实不相瞒,我乃宋国名相士,看小君子面相独特,十分新奇,还请见谅,小君子可否伸出手掌给我一观。”



  赵无恤前世也是在底层混过的,这种江湖骗子见得多了,他不以为然的笑道:“先生这么会算人命天命,怎么就算不出该走哪条路才是对,也算不出今天将要遭血光之灾……”



  说道这里他猛地愣住了,相士?莫非是那个史书中记载的,在老爹赵鞅面前说自己的好话的家伙?



  他细细一看,只见姑布子卿擦去脸上的灰土血迹后,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名士模样。



  “原来如此,那小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赵无恤思绪急转,换上了人畜无害的笑容,伸出手来,任由姑布子卿研究。



  “怪事,怪事啊……”姑布子卿一会啧啧称奇,一会眉头紧皱,看上去煞有其事的样子。



  “先生,先生?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小君子的面相本来贵不可言,日后或为一方封君,然而……”



  “然而?”



  “可这命相却又在不久前被生生截断,这种命格,我自从十岁学易以来,至今观遍天下数千人面相,却从未见过啊……诗言: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洄从之,道阻且跻。小君子的未来如何,恕子卿无能,实在无法预料。”



  赵无恤心里有些发虚,看来眼前这个姑布子卿倒不是欺世盗名之辈,竟然被他看出了一些端倪,得赶快送走,不然让他悟出来点什么,那还了得?



  他干笑着说道:“先生是我赵氏贵客,让你受惊已经是怠慢。喜,用你的马送先生出去。”



  “顺便喊人进来把这大家伙抬走,今晚可以吃到煨熊掌了。”想到前世难得一见的珍馐,赵无恤不由得食指大动。



  姑布子卿走之前,赵无恤还半开玩笑地问了他:“先生,小子在追寻一只猎物,先生能算出那生灵是往哪个方向走的么?”



  不愧是专业人士,姑布子卿还真从那破破烂烂的衣袖里掏出了几根卜筮用的箸草,当场布了个卦。



  剑能丢,吃饭的家伙却不能丢!



  姑布子卿又皱着眉头神神叨叨念了一通成周雅言,忽然!他兴奋的一拍大腿。



  “居然,居然是文王获飞熊之象!”



  周文王一天夜里梦中见一生有双翅的熊飞入怀中,次日狩于周原,他的巫祝卜之,曰‘所获非龙非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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