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默不作声,李翻译将话翻给那女士听,女士和同伙商量了一番后,又交待给李翻译说:“田先生,从你的话,我们可以相信你是真正的行家,谢谢!店老板,这东西七万元能卖吗?”店老板面沉似水,说:“真没想到在这还能碰上行家,不过我那朋友说了,少八万不卖,对不起。”李翻译犯了难,看了看田寻,明显要征求他的意见。田寻说:“西安的古玩市场不比北京、天津,这里的真货率在全国最高,而且这件笔洗如果拿到海外市场,价格决不止于七万元人民币,中国的古董在国外市场是很抢手的,这一点我想你应该知道。看在中日友好的份上,我只能说这些了,主意还要这位日本女士自己拿。”李翻译告诉女士,那女士想了想,似乎很坚决地和李翻译说了什么,李翻译说:“我们真由女士决定出八万元买下你这只笔洗,还请给我们开据一个收据,可以吗?”
店主说:“当然可以,咱们一手钱一手货。”日本女人让旁边一个日本男人去外面银行提现金,李翻译则握着田寻的手说:“田先生,今天真是多亏你了,十分感谢!”田寻说:“中日友好嘛!不用客气。”过不多时日本男人回来了,八摞现金放在柜台上,店主在点钞机上验过后,将笔洗交给日本人带走。临走时田寻对李翻译说:“在中国,将文物带出境是很困难的,你们要小心点,最好别让人看见了。”李翻译再三感谢。
出了店门,那真由女士用日语对李翻译说:“我听说,在你们中国有一个职业叫做‘托儿’,专门哄骗顾客上当。你怎么知道那个年轻人不是古玩店老板的‘托儿’呢?”李翻译得意的用日语回答说:“世界上的‘托儿’都有一个共通之处,就是只说商品的优点,这样才能让其它顾客上当,可这个年轻人却总是在挑笔洗的缺点,从这点上来说,他就不可能是托儿,如果他真的是,那也是一个非常不合格的托儿。既然他不是托儿,那么这笔洗就一定是真品,中国的文物在国外市场一向都拥有极高的声望,真由女士,这件东西你算是选对了!”
日本女人脸上露出笑容,一行人高兴的走了。
田寻在店里又翻了一会儿杂志,准备出门离去。这时,店主说话了:“年轻人请留步!”田寻说:“老板有事?”店主说:“年轻人,你和那几个日本人认识吗?”田寻摇摇头:“不认识。”店主把脸一沉:“那你为什么总帮他们说话?是不是故意来搅行的?”田寻笑了笑走过去,在店老板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说:“老板,你说我是在帮他们,还是在帮你?”店老板看了看四周,说:“小兄弟,当着明人不说暗话。那个乾隆年间的笔洗,你应该是看明白了吧?”
田寻说:“没错,你那笔洗是民国末期的仿制品,最多值两千块钱。”店老板脸色大变,忙给田寻沏了一杯茶水,说:“那你为什么对那日本女人说是乾隆年的真品呢?”田寻喝了口茶,说:“这群日本人从中国弄了不少东西,和清朝打仗时勒索了好几千万两白银,侵华时又从东北往本国大批的运铁矿、煤矿和粮食,金银珍宝就更不用说了。小日本欠中国的太多了。从那胖翻译恳求让我帮他掌眼这事,我就能断定这帮人肯定都是古董方面的棒槌,就这种水平的棒槌,也敢来中国买古玩?不过既然冤大头自己送上了门,要是不搂头给一刀卸她半扇儿,简直就是罪过。让她多花几万块钱,权当是给中国赔款钱的利息,顺便也让她长长知识,交点学费,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店老板一听,立刻肃然起敬:“田先生真这么想?让我太感动了。说实在的,我王某人在朱雀路做了二十几年的古玩生意,从不欺骗自己人,但就是看着那些财大气粗,却又啥也不懂的外国游客来气,有机会要是不宰上一刀,这心里总觉着对不起祖宗似的。但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你想帮我的话,为什么却一直在挑那笔洗的毛病和缺点?这不是起反作用吗?”田寻哈哈一笑,说:“王老板,兵法上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如果我一昧地说那笔洗有多么多么好,不但那胖翻译心中会起疑,连那几个日本人也会不信,而我这一挑毛病,反而让他们放了心。但我一口咬定这是真品,而且我说的价格和你的定价差不太多,这样一来,那日本女人就更不怀疑了,因为中国的古董一拿到国外,身份就会倍增,这道理她应该也知道,所以才使她很快就下了决心,爽快的买了它,而且我告诉他们文物不要轻易外露给别人看,也就不怕他们找别的店家鉴定。”
第12章 考古队
第12章考古队
店老板听了之后,颇有感触地说:“田先生年纪轻轻,却是才智过人,令王某非常的佩服啊!俗话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笔洗我原本打算能用三、四万元成交就很满足了,按照行规,我应该付给你多余利润百分之三十的酬金,这是一万元,希望你不要嫌少。”田寻笑着说:“还有这好事?哈哈,太意外了。”店老板递上一张名片,说:“敝人王全喜,不知道田先生今年多大年纪,家在哪住?听口音好像是北方人。”
田寻说:“是的,我是沈阳人,名叫田寻,今年三十一岁。现在是沈阳一家古籍出版社的编辑,单位给我放了一个月的假,顺便让我来趟西安,搜集一些古籍资料。”王全喜说:“那你为什么对古玩文物这么有爱好?”田寻说:“不瞒你说,我曾太爷爷祖上满清时在内务府当差,家境殷实,古玩也不少,我的太爷也特别喜爱收集古董,在他的熏陶下,我自幼也就喜欢上了这个,经常借着单位出差的机会,去全国各地的古玩市场和古城游历。”
王全喜说:“原来是这样!俗话说‘房新画不古,必是内务府’,当年满清大内的内务府直管七司三院,是清朝皇帝的大管家,金银财宝、古玩字画不计其数,既然您的曾太爷爷早年在内务府供事,那一定传下来许多值钱的好玩艺了?”
田寻摇了摇头,说:“好玩艺倒是不少,听我爷爷说,我曾太爷死后给我爷爷留了足足四大箱子的东西,可惜在六九年破四旧那阵子都被红卫兵给抄了,瓷器砸、字画烧,金银之类的东西上交充公不说,还说我爷爷是‘封建皇帝的走狗后代’,天天拉出去批斗、背老三篇。”
王全喜听了后,十分遗憾的摇了摇头说:“文化大革命可把人给坑苦了。那破四旧号称是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和旧习惯’,结果把中国多少珍贵字画、典籍器皿都一把火烧了,八国联军打颐和园那年,洋鬼子们把万寿山顶的一千尊琉璃浮雕佛像当枪靶子练,打得佛像不是缺脑袋就是没眼睛,可总还有个身子。到了破四旧时,北京的红卫兵小将们到万寿山似乎是为了完成八国联军‘未竟的事业’,把那些琉璃佛像统统都砸烂了,真是让人无奈!”
田寻叹了口气,说:“可不是吗?后来我爷爷把一卷唐伯虎的仕女立轴偷偷留了下来,可后来有一年我奶奶得了场重病,爷爷无奈就把画给卖了,那时是七二年,听说当时卖给了一个在沈阳教外语的外国教授,好像是卖了五万块钱,那时候一座大宅子无非也就是几万块。反正到了我这辈,啥也没剩下。”王全喜惋惜地说:“那真是太可惜了!唐伯虎的仕女图?要是留到现在,恐怕没几百万是买不下来的!那不知道你除了瓷器古玩之外,还有什么爱好?”田寻说:“我这个人爱好太多,古玩玉器,体育军事,音乐电影,可惜都是半瓶子醋,让您见笑了,如果说最大的爱好,那就是看书,仗着自己记忆力还不错,正书、闲书,什么书我都看。”
王全喜一听,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又问道:“田先生在出版社里主要负责哪方面的工作和课题呢?”田寻说:“我的单位主要负责出版中国各种珍本、孤本和善本,同时也研究中国古代断代史和相关历史文献,尤其是一些现今缺少正史的文明古国。比如像新疆的楼兰、尼雅、龟兹、精绝、高昌等,我本人也对西亚这些神秘的古国很感兴趣,我的单位有一本杂志月刊名叫《新疆的古国》,我就是这本杂志的责任编辑。”
王全喜“哦”了一声,他略微沉吟,开口说道:“我有一个考古界的老教授朋友,最近正在研究一个课题,想组织一个民间考古队考察一番,可他年纪大了行动又不便,于是就托我为他物色一些人材,帮他组织起一个考古队,我已经找到了四个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兴趣加入?”田寻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问:“太好了!是什么课题?”王全喜说:“今晚那四人会来我这里吃饭,晚上六点钟如果你方便的话,请再到我店里来一趟,店铺里间就是我的居室,我为你引见一下,大家认识认识,不管成与不成,都算交个朋友。”田寻高兴地答应了。
晚上六点,天刚蒙蒙黑,田寻准时来到盛芸斋。王全喜已在门口等候,把他带到里间屋,只见屋里早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另有四人在坐。王全喜和田寻入席后,开始介绍:“这位就是我说过的田寻小兄弟,今天帮了我不少的忙。而且田兄弟对古玩文物等也颇有研究,今晚特地请来和各位一聚。”田寻和其它四人分别握了手,王全喜又说:“这位是我的老朋友程思义,他在家里排行老四,所以我们都叫他程老四,你就叫程哥吧!老程是南方一家很有实力的民间考古研究所的所长,热爱考古工作,擅长文物鉴定,同时也是这次民间考古队的队长;这位是大老李,专搞土木工程的,因为有点秃顶,咱们都叫他秃头;这位是王援朝,和秃头是十几年的铁哥们儿,因为长的胖,得了个胖子的外号,他的本行是机械和军工工程;这是东子,年纪比你小三岁,刚从上海转业回来,以前是防暴警察。”
田寻一一和四位握过手,说:“听王大哥说,他受一位老朋友之托,要成立一个民间考古队,如果各位不嫌我碍手碍脚的话,我很希望能随队一同长长知识。”
第13章 汉八刀
第13章汉八刀
那叫东子的人夹了口菜,轻蔑地说:“想加入咱们,那你会什么,会打架还是会开枪?”田寻看了他一眼,说:“不好意思,我既不好打架,也没开过枪,但玩具枪除外。”众人都笑了,那程哥笑着对东子说:“你懂什么?田先生对古董瓷器颇有研究,年轻有为,实在是个人才,哪像你就知道打架?不知田先生主要研究什么朝代的古玩?”田寻说:“程哥过奖了,我只是一个古籍杂志社的编辑,对古玩一行只是个人爱好,谈不上啥研究。平时我都是借着出差的机会,去全国各地的文物市场看看,和朋友们互相以鉴定古玩为乐,要是说个人偏爱,我还是比较喜欢汉代的玉器和元朝的瓷器。”
程哥说:“哦?太巧了,我也喜欢收藏汉代的玉器,那田先生对‘汉八刀’风格怎么看?”说着掏出一个玉雕成的蝉,说:“这只玉蝉是我在一次考古工作时,从一座东汉墓葬出土的,形状古朴,线条简单,总共不到十几刀的雕工,依我看,应该算是‘汉八刀’的手艺。”
田寻接过玉蝉,只见是一只白玉雕成的蝉,颜色白中略带青,表面有一些鲜红的泌色。他仔细看了一会儿,说:“程哥,‘汉八刀’这种说法不知道源于什么时候,多数的认为是雕工简单、明快之意,但依我个人看,这汉八刀的意思,应该是一种类似对称的雕刻形式,而不是说这件东西有多简单。”程哥和王全喜听了,都觉得好奇,王全喜问:“哦?那倒请田兄弟说说。”
田寻说:“很多人认为,古人下葬时都会临时订做一批玉器,如果雕刻时间长了,恐怕人都烂的差不多了,所以就简化了雕刻技巧,越简单越好,一些雕工古朴的玉蝉、玉猪、玉龙等就大批出现了,因此不知哪位给起了个名叫‘汉八刀’,这种认识也占绝大多数。但我看来,根本就是两码事,首先在中国人的传统习惯里,三已经是个大数的象征了,比如‘再三’,九是最大的阳数,这个八只比九小一位,能用来象征‘少’吗?很多人在形容多的时候,经常会说‘我都等了八个小时了’、‘再过八辈子也发不了财’之类的话。在《说文解字》里,八还有一个意思是‘分别相背之形’,也就是对称的图案,因此我看这汉八刀的意思,就是仅仅指在玉蝉或玉猪的背部施以‘八分相背法’的雕工而已。”
程哥点点头,说:“田先生的见解独到,令人钦佩,来,我先敬你一杯。”田寻举起杯,六个人碰了杯酒。田寻说:“其实对于汉八刀这个词说法不一,我这看法也是个人之见,让大伙见笑了。”程哥笑了,说:“田先生太客气了。”田寻又说:“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王全喜忙说:“说,客气什么?在这里就是我的朋友,不必多虑。”
田寻说:“如何我没看错的话,这只玉蝉是假的。”程哥脸上变色,不快地说:“田先生这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民间考古人了。这玉蝉是我从汉墓里亲手挖出来的,难道还有假不成?”王全喜也说:“就是,小兄弟,老程是搞文物的行家,你可别乱说啊!”田寻笑了:“那就当我得罪程哥了。不过假的就是假的,首先这个玉的颜色,汉玉分四种,其中葬玉因为上千年在埋潮湿环境中,潮气浸入玉的肌里,玉色应该发乌,就是用热水煮上一年也不会变色;再有这沁色,颜色太鲜艳,而且呈雾状,没有过渡的色,也值得怀疑。”
说完。田寻用食指在酒杯里醮了些高度的西凤酒,在沁色上用力来回擦了一会儿,将手指翻过来一看,指头上立刻出现浅浅的红色。田寻说:“这种沁色是用特制的药水点在玉表面形成的,它的特点是能够擦出色来,以此来看,这玉蝉十有八九是赝品。”
桌上五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忽然都大笑起来,田寻心里奇怪,程哥忙给田寻倒了杯酒,笑着说:“我说田兄弟啊,你可别在意。刚才是我和老程有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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