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桑柔将花枝放在一旁,揉着小腿,半躺靠下来,“是一方水土养育吗?为什么完全不同的人,某些气质能那么相像呢?”
桑柔无心脱口而出的话,成持却听得猛地一惊,手一颤,手中长剑碰到了石岩,锵一声脆响。他慌忙抬眼去看桑柔,却见她目光缥缈,盯着头顶满片花海,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成持心中暗松了口气。
“一春能得几晴朗。三月景,宜醉不宜醒。”1桑柔低低念叨着,过了会儿,又对成持说,“我且小憩一下,你去找你家主子吧,如有需要伺候,来唤我一声。”说完缓缓闭上眼睛,竟似要这般睡去。
成持记得顾珩的交代,自然半步不敢离开,看了眼枕石而眠的桑柔,白璧无瑕的脸从散乱的桃枝花朵中露出几分容色来,静美得不像话。他急忙转开,不敢再多看一眼。
*
山林隐蔽峡洞处,藤蔓密织。
顾珩,名澄,穆缜三人个个面色凝重。
“现在怎么办?”出声的是名澄,“你怎么处理她的事?”
**
1:选自《阳春曲·春景》
谢谢藤子有一荷包!谢谢大家的咖啡~~
92。花期不堪误(12) 你可愿意护短一次?
花期不堪误(12):你可愿意护短一次?
顾琦说完把手中剩下的花枝也一并塞给了桑柔,丢下一句“你等着,我再去收罗一些来!”,人已消失在粉白色花海里。
桑柔抱着满怀花枝,哭笑不能。
“你这是……人体花瓶?”顾珩明显蕴笑的声音近在咫尺,桑柔艰难从枝梗中探出头来,看到顾珩眼底浅薄的笑意,以及,他身旁的那黄家小姐脸上明显的不悦神情。
“这些花朵开得如此好,怎就生生将它们折了,花离枝则凋,枝离木则萎,本鲜嫩的生灵就这样摧折在你手里了。”声音灵转,语含愤懑,遗憾,惋惜,甚至伤心,好一个心肠柔软的解语花。
桑柔偷眼瞄了下顾珩,他也正望着她,两人视线一对接,他眉睫动了下,眼中慵懒,神色淡漠。
桑柔玲珑心思,一下便解了他暗传的授意。
她暗咒他尽交给她一些烂差事,却不得不照做,于是清了清嗓子,面向那黄家小姐:“子非花,焉知花之乐?”
那黄家小姐没想到这小小随侍竟如此大胆,当着他家主子的面,公然驳斥她,心中又惊又怒,瞥了眼身旁的顾珩,却见他丝毫无表示,心头有些失落,却不得不压了脾气,说:“岐山桃花源本以桃花繁多而盛名于天下,堪称大梁一景,若人人都似你这般,来一次折一把,那桃花源焉能幸存?这是天赐景致,你并无权拥有它,即便无欣赏之能,也不该为破坏之行!王公子这般文质彬礼的人怎会有你这样的随从?”
她话中情理皆至,可这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却让桑柔不禁想发笑,而她也就那样笑了出来。那黄家小姐见她竟不思悔改,还笑得明目张胆,分明是在取笑她,登时脸就暗了,却看桑柔好不容易收了笑,转向顾珩说:“公子,怎么办,我好似丢你的脸了!”
脸上却没有一丝愧色,眉眼微颤,好似强忍着笑意。
简直没有教养!黄小姐心中怒意更盛,愤然说:“王公子行止文雅,言谈稳妥,该是渊博教养之人,可你这小小奴仆也忒没有尊卑羞耻,一点不知悔改。公子既来赏花,想来也是爱花惜花,你这般乱折桃枝,破坏美景,公子岂能护短包容你?”
说完靠近了顾珩一步,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桑柔心中暗暗叹口气,三分聪明七分傲,智不补愚,蠢行。
她并不想弄得她难堪,压下腹中的尖厉辩语,笑眯眯地看向顾珩说:“公子,我折了桃花回去做桃花糕给你吃,这样你可愿意护短一次?”
顾珩挑眉看向她,脸上配合地作出为难的表情,手中墨扇一下一下敲打在手心,规律的几声闷响,才缓缓道:“这样……那我只好勉为其难护一次短吧!”
黄家小姐脸色转绿:“王公子你……怎会……”
**
保护公物,人人有责,小黄小姐说的是对的哈!谢谢大藤子的一大包荷包和一大叠月票!狂么一个mua
91。花期不堪误(11) 你还是没跟我说你为什么送我花
花期不堪误(11):你还是没跟我说你为什么送我花
隐约见得前面那人背猛地一僵。
他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日光熹微中,他眉目淡远,薄唇轻启:“你说……什么?”
桑柔张张嘴,刚想说话,却被打断。
“喂,三哥三哥……桑柔桑柔……喂,你们怎么还没出来呢……出来呢……来呢……呢?”
顾琦的声音恰如其时地传过来,在狭隘石壁间来回震响,桑柔猛地回神,仔细望去,顾珩脸色微沉,仍是丰神俊秀,却全然不是自己方才想的那张容颜。
她心头起落跌宕,猛拍了下自己的头,真是,竟然荒唐到将顾珩当做穆止!
“他们应当等急了,走吧!”她急忙转移话题。
顾珩眼神微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前行。
出了石壁夹道,眼前便是豁然另一篇天地。
此时时节应还算早,桃花还没开尽,可饶只是这样星星零零的花苞缀着抽绿的枝头,也美不胜收。
顾珩眉头皱得更深,竟好似有憾色。
那黄家小姐看到顾珩出来了,就忙凑了过去,生生挤开了本与顾珩并排站着的桑柔。
“可惜我们来早了呢,花都还没开透!”她对着顾珩说道。
顾珩目光放在满山林木上,不语。
那黄家小姐见顾珩未答应她,有丝窘迫,紧接着说:“再等个半月,应该都会开了吧。不知公子到时可会再来看?”
桑柔听得这话,心里也暗暗佩服起来,这姑娘,胆子不小,虽没明说,但话中藏约,不难听出来。
桑柔极其自觉地慢慢退离两人一段距离,不想扰了人家才子佳人的幽会,自顾自地赏花去。
穆止说得没错,这漫山遍野的桃林景致,远比当年詹京的十里桃花堤要壮观许多,淡若朝云,灿似夕霞,连绵山野,影影绰绰,蔚然一片。
她正看得出神,顾琦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塞了一大把桃枝给她。
“呐,拿着!”
桑柔被他推攘地踉跄了两步,不明所以地看着满怀的鲜嫩花枝:“你折的?”
“嗯呐!”顾琦满脸骄傲,“我摘的可都是最高处的开得最好的花儿!”
“可……你干嘛送给我?”
顾琦这下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走近她,肩膀撞了一下桑柔,低声说:“我知道你是女的!女孩子家家的都不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吗?姐夫以前惹得阿姐生气的时候,就去院子里摘一大束花给阿姐……”
“然后,公主就原谅驸马了?”
顾琦摇摇头:“阿姐就命厨娘把花瓣捣碎了做花糕吃!姐夫糟蹋了阿姐辛辛苦苦种的花,被罚睡客房睡了一个月!”
桑柔哑口。
“不过阿姐说,女人就似这花儿一般,得细心呵护,不若然,风雨催之,必早凋之。”
桑柔深吸了口气,压着脾气:“嗯,有点道理,但是……你还是没跟我说你为什么送我花!”
顾琦好似疑惑的表情看着她:“我说送你了吗?我只是让你帮我拿着!驸马府的厨娘做的花糕顶好吃,这桃花开得嫩,我多折一些回去,让厨娘给我做花糕吃!”
桑柔捂住胸口,气得胸口疼。
90。花期不堪误(10) 你耿耿于心的事,我又怎会轻易忘怀
花期不堪误(10):你耿耿于心的事,我又怎会轻易忘怀
“信纸?”
“嗯。不过,我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三哥不喜欢与人说心事,我又不及阿姐聪明,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顾琦说着有些泄气起来。
桑柔赶紧出言安慰:“虽然公主常常玩笑说你笨,但九爷骁勇战场,杀敌无数,战场之上,险象环生,光靠孤勇和武力,断不可能所向披靡的。九爷只是将才智放在步兵摆阵上,对生活感情少了一分观察入微的心思罢了。”
顾琦眼睛亮起来,用力拍了一下桑柔的肩:“我觉得你很是有眼光!”
他力大无穷,不知节制,桑柔登时被拍地软了腿,差点给趴到地上去,龇牙咧嘴地惨叫。
顾琦看她一脸痛苦,心生愧疚,一把将她抓起来站好:“你没事儿吧!”
能没事儿吗?
两人说闹正欢,顾珩忽然转头看过来,目光倒是淡然无波,却让桑柔心头凛凛。顾琦无知无觉地与他挥挥手,又摆摆手,示意,你们且走着,我们很好。
顾珩旁边的红衣女子不知又说了什么,顾珩才转回头去。
桑柔松口气,却下意识地将交谈声音压低。
不多时,众人行至一狭隘山谷入口,入口堪堪容得两人并排走过。
那红衣女子眉目流转,本想与顾珩同行,但不好抛下同伴,踟蹰片刻,还是挽了同伴的手臂,先行走进。
顾珩却未紧跟其后,等在那里。
顾琦和桑柔很快便跟上来。
虽从小生长于章临,但顾琦也是第一次来到岐山,见此入口奇特,兴奋地抛下桑柔一溜烟消失在崖壁间,全然忘了他与桑柔方建立起来的情谊。
桑柔面色微僵,低低暗骂一声,顾珩目光踱过来,她赶忙闭嘴,对他讪讪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珩这才启步。
入口被两巨石所构的山壁所夹,狭长幽深,颇有几分先人所写的桃花源之感。
两崖壁间光亮单薄,脚下泥路抽出浓密春草,步履踩在上面,发出细细碎碎的轻响。
桑柔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便出声打破这宁静:“后天就要启程南下,太子应该有很多事儿要筹备。为何今日还有如此雅兴,特千里跋涉来赏花?”
“啪”一声,是顾珩沉沉一脚,似不小心踩中了暗处水滩。
桑柔被这声响小惊了下,而后听他沉吟道来:“星河转,流年换,花期不堪误,细数**,明朝争来看。”
昔年与你约见桃花林,言犹在耳,阿柔,你耿耿于心的事,我又怎会轻易忘怀?
花期不堪误,明朝争来看……
一词一句似字字凿落在桑柔心口,她停住脚步,望着前方那魁然身影,眼角涩涩疼痛起来。
“呀,可惜过了花期,不然这长提十里,花开繁盛,该是多么美的景致!”
“这有什么,齐国章临岐山的桃花园,三月时节,花开满山,至四月,人间芳菲落尽,仍是不败。来日,我带你去看看!”
“那好呀。那你清点着点时日,下次可别错过了花期!”
“嗯,好。”
……
花期不堪误,今夕共谁赴?
“穆止……”桑柔不知觉已经出声唤道。
*
记得去评论区看85、86、87三章
89。花期不堪误(9) 三哥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花期不堪误(9):三哥好像有喜欢的人了【二更
顾琦早已走在了前头,嚷嚷着叫他们快些跟上,桑柔此刻额上已是密麻的汗渍,看着还有半个山头要爬,有些泄气。但心中想起旧时与穆止的约,吸了口气,追赶上去。
“齐国章临岐山的桃花园,三月时节,花开满山,甚是美丽,开至四月,人间芳菲落尽,仍是不败。来日,我带你去看看!”
如今,花期又至,却只剩得她一人,山路崎岖,若浮生辗转,走起来很是累人。
其实,那么多时候,她觉得疲倦得厉害,但终不能与谁说。
同来赏花的人不少,三三两两结群成对。
顾珩一行人在沿途的凉亭休憩时,忽然走上前来两个衣着华鲜的女子,对着他盈盈浅笑,几分羞涩,却仍大胆问候。
“恰值阳春三月,桃花源的桃花听说都开了。公子此番前来,也是来赏花的吗?”
顾珩点头:“是。”
其中一位红衣女子与同伴对视一眼,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又转过去对顾珩说:“奴家也是要去桃花园。山路崎岖,路途漫漫寂寥,多个人也热闹些,不知奴家可否能与公子同行,以遣跋涉之乏累。”
“能得与小姐同行,乃行之荣幸。”
“行?此为公子名讳?”
“正是。在下王行,这厢有利。”
“章临城北黄家幺女,王公子有礼!”
“……”
再次启程时,就又多了六人,两个小姐及其丫鬟和护卫。
顾琦不知什么时候踱到了桑柔身边,下颚微抬,指了指前面顾珩等人,问:“怎么回事?”
桑柔答:“公子如琢,姑娘好逑。”
顾琦沉思下,皱着眉摇摇头:“三哥最近奇怪得很。无缘无故来踏春,无缘无故竟和陌生女子结伴而行,这都不似他的作风。”
桑柔说:“太子身居高位,责任重如泰山,出来踏春透透气,劳逸结合。而我看这两位小姐都好看地紧,太子血气方刚风华正茂,又值这春潮气湿,总难免春心波动。”
顾琦讶然:“会吗?人的性情还会根据季节变化?”
桑柔郑重其事地点头:“是的,正如这春天,气候回暖,天地解冻,万物生长,天潮潮地湿湿,人的心绪也易波动!发。春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
顾琦一副佩服的模样:“真的哦,怪不得我最近老是睡不着,心神不宁!你懂得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