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青云点头之后,徐浪便扭身往后山去了。
“成礼,文乐,你们两个先带受伤的师兄弟去客房里歇着,在宗里的灵医来之前,照顾好他们。”梵青云在众弟子中扫了两眼后吩咐两个受伤较轻的弟子说道。
在流云宗内,弟子们全部住在住院之外的小院,由于众人伤残严重,故而先安排他们住在较近的客房中。
“是,师傅。”成立和文乐两名弟子在领了命令之后,搀扶着受伤的弟子朝着流云宗的客房去了。
吩咐好这一切之后,梵青云扶住了一旁疼痛难当的雪姬,关爱地说道:“雪依,你没事吧?爹扶你回去休息。”
“哼!”简静公主看到梵青云如此关心梵雪依,而自己的女儿紫依还在她怀中吓得瑟瑟发抖,朝着他们冷冷地瞪过去一眼,抱着梵紫依道,“紫依,我们走。”
雪姬看到简静公主带着梵紫依离开,轻轻推了推梵青云,婉言拒绝道:“不用了,爹。您还是留在这里安排两位师兄的后事吧,他们是您的弟子,更是因为女儿而丧命的啊!”
雪姬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希望梵青云留下,而兰熙正好也是此意,便接过话头符合道:“是啊,青云,雪依说的没错,我带她回去休息就好了!”
随后雪姬便任由兰熙扶着她走,在转入一个夹道之后,脱离了梵青云的视线,雪姬便也就不再装下去,她放直了身子,将自己压在兰熙肩上的重量解除。
冬寒的涟冰决或许冰封不了蜱虫怪的继续活动,但她整个左脸确实已经被冰冻的没有了知觉,又怎么会感到痛?
发觉她是假装的之后,兰熙微微有些讶异却也很快释然,对雪姬欣慰的笑了笑。
她们继续搀扶着往里走。
皎洁的月光再加上路旁的石灯,将周围的一切都照的明晃晃的,雪姬转眸四顾,不管是脚下的青石路、周围的石屋、还是墙角那棵粗壮的老梅,雪姬都没有任何的印象,就连一丝丝的熟悉感——都没有。
穿过一个长长的回廊,在流云宗主院的西北角有一座兰英阁,与流云宗其他房屋的石基木墙的结构不同,这是一座完全的木构楼阁。
这里原本是流云宗的一处几乎荒废的小花园,直到梵青云将兰熙和梵雪依带回来之后,因为简静公主时时找她麻烦,处处与她为难,梵青云这才派人在这偏僻的西北角搭建了这座兰英阁,还在兰英阁旁搭了一间小厨房,让她们母女在此安静地生活。
原本在她们初来此处时,梵青云还拍了一个老妈子和一个丫鬟来伺候她们的生活,谁知因为兰熙只是一个梵青云从外面带来的“野女人”而梵雪依人又痴傻,本来是派来伺候她们的老妈子和丫鬟反倒成了取笑和欺负她们的人。
从此之后,这兰英阁就只剩下兰熙和梵雪依住了。
兰英阁外还留有当年花园的痕迹,一座凉亭就在兰英阁的左前方,月光下已看不清那油漆剥落的字迹,且当它本就是个无名亭好了。
无名亭的四周下凹,看得出曾经这是一片池水,但此时里面却铺有一层薄薄的土壤,兰熙最近几天还翻动过,在里面种了些雪里蕻。
在池塘的周围,靠近山体的部分,种了半圈月季,还有两三朵粉色和白色的月季在阴影里闪着微光。
兰熙和雪姬相携走进了兰英阁,衬着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兰熙将雪姬扶到厅中的桌旁坐下,抬起手朝着头顶的吊灯一挥,一团灵力被抛到吊灯里,霎时照亮了整个一楼。
周围的一切都被照亮,雪姬环顾打量起四周,从刚才的房门进来,两侧是两个楼梯分别通到楼上去,而整个一楼除了自己身边的桌椅之外,就只剩下一个柜子和靠柜子摆放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只花瓶,三只月季开的正艳,于简陋中透露出几分素雅。
“雪依,你的脸……”在灯下再次仔细地看到雪姬的脸,兰熙满眼地悔恨和心疼。
雪姬见她伤心,便朝她笑笑:“没事的,大师兄的涟冰决很厉害,一点儿都不疼。”
而兰熙的伤心却并没有少半分,作为一个女人和母亲,她自然而然地想到雪姬的未来,两行浑浊的眼泪从眼眶流出来。
“都怪娘,当时没有阻止你,如今这个样子,日后该怎么嫁人啊!”
在听到兰熙的担心的之后,雪姬却忽然笑了起来,她的潜意识里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一个人明明也可以很好,可为什么女人总是会想着嫁人?而且常常担心自己容貌不够美身材不够好不够纯洁而嫁不出去,她们的存在意义难道仅仅是为了讨好男人?
。。。
 ;。。。 ; ; 支离破碎的残肢带着血迹暴露在众人的眼前,原本就受了刺激的梵紫依在看到天影残碎的尸体之后,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简静公主转身扶住了梵紫依下坠的身体,怨恨地瞪了徐浪一眼,竟然此时提醒这个,还真是不安好心。
可转念一想,紫依这一晕可真是个好机会,于是便大喊了一声:“来人啊!”
然而偌大的流云宗里却没有一个下人出来,简静公主又叫了两声仍旧没人应之后,她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下午梵青云要训斥紫依的时候,简静公主唯恐女儿紫依在下人面前丢了颜面,所以特意嘱咐了所有的下人去清扫后山的训练场了,就连做菜的老妈子也被赶过去。
唯独徐浪,原本跟着众人走了结果半道儿又折了回来。
虽然平日里徐浪做事说话都恭恭敬敬进退有序,可出于女人的直觉,简静公主总觉得这个徐浪怪怪的,她支开所以的下人原本是想给女儿紫依留个脸面,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忽然出现了一个台阶可下,却成了有台无阶。
然而只是没有下人而已,根本难不倒自幼生活在宫廷的简静公主,只见她眸色一转,多了几分慌乱,一边摇着梵紫依的身子一边哭嚎道:“紫依,你别吓娘啊,你醒一醒啊……”
已经晕过去的梵紫依自然不会应声,简静公主抚摸着梵紫依的额头,喃喃道:“紫依别怕,娘带你回去,哈……”说完之后扶起梵紫依便要往里走。
雪姬转头看了一眼脸色黑青的梵青云,此时他正在气头上,怕是不会轻易让梵紫依离开。
从进门到现在,雪姬一直都在冷眼旁观,思索着这前因后果,从梵青云的怒火全冲着梵紫依一人来看,她之所以会孤身出现在深山里,是因为梵紫依,雪姬瞅了一眼倒在简静公主肩上的梵紫依,对她无爱无恨无悲无喜,没有一点儿感觉。
事情也果然如雪姬所想,在简静公主扶着梵紫依要离开的时候,梵青云冷冷地开口了:“站住……”
简静公主停了脚步回过头,有些讨好的朝着梵青云说道:“青云,紫依都吓晕了,这事儿今天就到这儿吧,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吧!”
“明天再说?”梵青云挑眉冷眼看着简静公主,抬手指着身后的众弟子,“你看看他们,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你竟然说就到这儿吧?我今天就要梵紫依给大家一个交代!”
梵青云说完后怒气冲冲地朝着简静公主走去,简静公主急忙护住梵紫依,像个护崽的母鸡一样挺起了胸脯,斥问道:“梵青云,你想怎么样?”
护女心切的简静公主再次与梵青云唱起反调,梵青云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却极力忍着。
他之所以能够混到今日,流云宗之所以能在安南占一席之地,在某种程度上,还要归功于他这位公主老婆。梵青云不敢把简静公主怎么样,却又实在气愤。
梵青云膝下无子,却碍于简静公主的威势不敢娶其他女人,当初将兰熙带回流云宗,她便闹了大半年,那半年里,流云宗天天无宁日鸡飞狗跳的,后来梵青云实在忍受不下去了,这才告诉了她事实真相。
知道事情真相后的简静公主虽然不大闹了,但仍旧三天两头的找他们母女麻烦。
后来梵青云在一个因为山妖侵袭而被灭的村子里发现了冬寒,他见冬寒骨骼精奇,为人敦厚便将他带回流云宗收入门下,冬寒孝顺,他是把冬寒当儿子看的,如今冬寒为此事断臂,他自然气愤至极。
“你问我,我想怎样?我倒想问问你那宝贝女儿她想怎样!”
梵青云直接出手将一缕灵力注到了梵紫依的体内,晕倒的梵紫依渐渐醒了过来,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还站在院子里下意识的往地上瞅了一眼,干尸和残肢都还在,她立刻往简静公主怀里一缩,大叫道:“啊……娘!”
“不怕,紫依不怕。”简静公主抱着梵紫依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梵紫依,不许躲,我要你自己亲眼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若不是你把雪依丢在山上,她的脸怎么会毁?冬寒的手怎么会断?他们又怎么会受伤怎么会死?”梵青云怒火攻心,激动的连胡子都抖了起来。
梵紫依仍旧躲在简静公主怀中不敢扭头去看。
原本没有注意到雪姬的简静公主抬头看了一眼雪姬,原本是左眼眼珠的地方只剩下一个被冰封的血窟窿,整个左脸的肌肉也萎缩得变得干巴巴的。
这丫头的脸变成这样,这辈子怕是都嫁不出去了吧!简静公主嗤笑一声,说道:“他们死伤都是妖怪所为,怎么能怪紫依?要怪就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或者说实力不济,十几个人遇到个妖怪便变成这副模样,真是差劲!”
这些弟子都是梵青云亲手教出来的,他本来就气的不轻,现在简静公主又这么奚落他弟子的修为,奚落他的弟子不就是奚落他吗?
气急的梵青云再也不顾及简静公主的身份,对着她破口说道:“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紫依她怎么可能养成这样骄纵的性子,今天,我就要好好管管她,让她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梵青云上前将梵紫依拉了过来,扬手就要打,这下彻底惹毛了简静公主,她调运灵力抬手一把抓住了梵青云的手,怒斥道:“要打紫依,我看你敢?”
简静公主当着众人的面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梵青云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他一怒之下甩手召唤出了自己的佩剑。
。。。
 ;。。。 ; ; 雪姬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兰熙既然说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爹,可是为什么会在奶前面加上一句“这是流云宗宗主”而且说的那样的生硬客气?
纵然她的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但仍旧十分乖巧的朝着梵青云叫了一声“爹。”
习惯了雪依的痴傻,在听到雪姬这一声清脆的叫声之后,梵青云不由得流露出几分疑惑。
梵青云转头看向兰熙,兰熙朝他点了点头,说道:“雪依之前在山里遇到了狼群围攻,受了惊吓,却没想到把这痴傻的毛病又给吓没了。”
又?
雪姬很敏感的抓住了兰熙话中的这一个“又”字,难道说自己之前痴傻便是因为受了惊吓吗?所以她才说“又”!
在确认了兰熙和雪依的安慰之后,梵青云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冬寒他们身上,当他看到冬寒那隔着衣服包扎起来的光秃的臂膀,脸色立刻黑了三分。
而当梵青云的目光落到被弟子驮着的那具干尸后,整张脸黑的已经能放出雷雨来了。
梵青云用力一甩臂将手收到身后,威严尽现,他侧着身子朝庄内怒吼道:“梵紫依!”
雪姬抬手摸了摸自己因为失血而皱巴巴的左脸,刚才梵青云看到她的时候,并没有因为她的脸而表现出半分惊讶,反倒是比较在意自己是不是恢复了正常,而他在看到冬寒的断臂和那死去的流云宗弟子时是真的很愤怒。
声音击破空气夹携着梵青云的怒气四处荡开,因声音夹携了灵力,劲力十足,非常震耳。
跪在大厅内的梵紫依忍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以前她也戏弄过那傻子很多次,可爹爹这么生气,她还是第一次见。
从小到大都被人捧在手心没有收过半分委屈的梵紫依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承受能力远不如一般人,要比常人脆弱许多,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从眼眶涌出来,她充满乞求地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苍云国长公主简静。希望她能护自己免受爹爹的惩罚。
一向很护犊子的简静公主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吓成这样,不由得怒上心来,铁青着一张脸拍案而起。
“怎么?那个傻子死了吗?你这么大声地吼紫依。”
简静公主自幼极受先皇宠爱,这也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骄纵性格,即使二十年过去,这性子仍未改半分。
她从厅内走出来,站在堂前霸气十足地瞪着大门口的梵青云。
若是平日私下也就罢了,如今这么多弟子面前,简静仍旧不给梵青云半点儿颜面,公然挑衅他作为一家和一派主人的威严。
梵青云脸色铁青,闷头沉声转身朝内走去,见他往内走,其余的人也跟着他一起走进了流云宗。
被怒火侵占的简静公主在看到后面互相搀扶死伤惨重的流云宗弟子的时候,顿时冷静了许多,也意识到事情比她想象的更为严重,但是表面仍端着架子不肯放下。
“梵紫依,你给我滚出来。”梵青云走到院中停住了脚步朝着厅内吼道。
梵紫依心中害怕,自然不敢出来,在等了一会儿后,梵青云失去了耐心,再次说道:“我让你出来!”
这一次梵青云的声音比上一次平静许多,但是梵紫依却清楚,这平静比那怒吼更可怕。
她颤巍巍地站起身,万般不情愿地从厅内挪了出来。
趁着皎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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