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不放心的仔细叮嘱几句,将预言签交还到太后手里,遂退到了殿外。
    偌大的宫殿,只有那素色的纱帐不时飘动着。
    嗅着空气里的兰香,太后慢慢的坐起身来。
    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仿佛回到了十九年前。
    火,到处都是熊熊的火焰。
    红的醒目,那是火焰与血液的交织。
    所有人都死了,没有一丝生气。
    鲜血肆意蔓延,整个屋子,整个君家,都被染成了赤目的颜色。
    那火焰,就像是一个吞噬一切的魔鬼,张着血盆大口,将一切燃烧殆尽。
    隐约间,似乎又听到了那个婴儿的啼哭声。
    一声比一声更清晰,每一声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的将她戳的血肉模糊。
    十九年了,她以为她已经可以放下了。
    可是有些记忆,就像是长满了倒钩的刺,刺进去的时候疼的钻心刺骨,不经意间触碰到,回忆涌出来时,依旧扎得自己体无完肤,鲜血狂飙!
    手,颤颤巍巍的拿起那张预言签。
    泪,刷的一下,不受控制的落在了手上。
    那泪滴好像有世间最灼热的温度,痛意直接经过神经末梢,传到了心坎里。
    埋藏了十九年的酸楚,在这一刻突然决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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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芳宫
    卧室内,焚香袅袅,香气逼人,只是,不合时宜的声音频频响起,惹人生恶。
    “拍!”的一声,再次传来。
    经过做事的小宫女闻声,都一脸嫌恶的皱了皱眉,然后做完手里的活儿,快速走开。
    生怕离开的慢了,主子的怒火烧到自个儿身上。
    “主子,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啊。”
    看着从回来开始,就一直摔东西的王嫣然,环儿不停的劝解着。
    可是王嫣然是谁,被宠坏了的千金大小姐。
    加上今天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害着那个小畜生不说,竟然还让自己在王上太后面前失了脸面。
    “啊!”
    王嫣然越想越气,大叫一声,顺手摸起一个古董花瓶就摔了下去。
    “拍”的一声,花瓶应声而碎。
    该死的小畜生,为什么它就那么好运,为什么不管谁都站在它那边儿,它有什么资格骑在她头上,让她下跪。
    一想到今天竟然跪了一只畜生,她心里的那把火就没法熄灭。
    伸手,还想摔什么,可是能摔的都让她摔遍了。
    冷哼一声,重重的坐在了楠木椅子上。
    涂着丹寇的五指收拢,然后狠狠的在桌子上一拍。
    “该死的小畜生,本宫饶不了它,本宫饶不了它!”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奴婢会帮您想办法的,您消消气。”环儿两步上前,跪在王嫣然脚下,一脸真诚的安慰着她。
    不过这次的事情,着实挺气人的。
    她们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会那么平淡的接受那个小畜生。
    如果不是主子亲口告诉她,她一定会以为那是骗人的。
    一个小畜生做了王后,做了自己儿子的妻子,天下哪个母亲能接受这样诡异的事儿。
    可是他们的太后,一心向佛的太后,竟然接受了?
    呵,多可笑。
    可是如今事已至此,她们就算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它也是事实。
    既然无力去改变,她们就应该换个入口下手,想想别的办法。
    “主子,其实要想弄死那个小畜生并不难。虽然它在名义上是王后,可是它毕竟是一只小兽。王上日理万机,不可能一直守着它,所以,我们只要暗中监视,逮到机会,就将它抓来弄死。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就算王上发现它不见了,没有证据,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环儿越说口气越阴狠,一双杏眼也变得犀利起来。
    那样子,就好像已经亲眼见到某兽惨死一样。
    听着环儿的讲述,王嫣然阴郁的眸子渐渐恢复了色彩。
    勾人的狐狸眼一眯,檀口勾起了一抹阴毒的笑。
    环儿说的没错,要弄死那小畜生,不一定非要借别人的手,她们自己照样可以。
    眉眼一抬,看着环儿点了点头。
    “环儿说的对,本宫真是被那小畜生气昏头了。还好,本宫有环儿出谋划策。爹爹将你送进宫,真是一步好棋。”
    环儿这丫头心计狠毒,而且鬼心眼多,放在她身边最为合适。
    看来,还是爹爹想的比较周到些。
    “主子说哪里话,环儿从小跟着主子,就算有些想法,也是沾了主子的贵气。主子蕙质兰心,岂是环儿这等低贱之人可比的。能为主子做一点事儿,是环儿的荣幸才是。”
    功高震主不仅在朝堂上适用,在主仆间也是一样的。
    丫鬟太聪明了,也不好。
    环儿深知这一点,所以总是很谦卑。
    这点儿,让王嫣然非常满意。
    “主子,对付那小畜生,要找机会,所以急不得。当下,您应该想想,怎么拿下王上才是。”
    一提起王上,王嫣然就长长的叹了一口。
    在没进宫之前,她一直认为,这世上,就没有她勾引不来的男人。
    她既有倾城之貌,又有倾国风情。只要随便勾勾手,男人都跟着走。
    可是帝弑天偏偏是个例外,他对她,别说感觉了,连看不都不想看一眼。
    在那个男人心里,她连一只畜生都比不上!
    “王上那边本宫会看着办,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王嫣然眉梢一挑,沉声说道。
    帝弑天本来就不喜欢她,再加上今天的事儿,最近想要靠近帝弑天,恐怕是很困难。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奴婢知道,奴婢一定好好盯着那只小畜生,请主子放心。”
    “恩。”
    ……
    ——我是尘尘分割线——
    宽敞明亮的盘龙殿四周,四根盘龙柱气势威严,中央放着一只青色的青铜大鼎,厚重古朴,只看上一眼,就似乎能嗅到历史的气味,
    上好的沉木檀香香气缭绕,一缕缕青烟淡淡的从大鼎中飘荡而出。一切都显得朦胧了起来。
    清风拂过,飘逸的纱帘被撩了起来,一道修长健硕的身姿浮现出来。
    剑眉星目,面色森寒,一脸严肃的端坐在金丝楠木椅上。
    往下,穿着粉色马甲的某兽一脸无辜的蹲在某帝腿上。
    嘴巴微嘟着,不知道这个男人又是哪根筋抽了。
    从离开宁寿宫以后,这男人就一直沉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银子似的。
    倏尔,帝弑天微微颔首,一双宛如镶嵌于寒夜里星辰的眸子,一直盯着腿上的小东西。
    半响,才以浑厚低沉的嗓音,缓缓地开口问道“小东西,你知道哪里错了吗?”
    虾米?
    知道哪里错了?
    什么知道哪里错了!
    丫的,它做错啥了!
    某兽炸毛,狠狠的瞥了帝弑天一眼,然后转过身子,用屁股对着他。
    丫的,你才做错了,你全家都做错了。
    “小东西,你知道哪里错了吗?”
    那双黑石蓝的眸子始终熠熠深凝,指尖抚过浓密双眉,深邃的眸光包罗万象。薄薄的唇微抿,带着狩猎的气息,冷冷的看着它的背影重复着。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着这个小东西,他总是变得很奇怪,有些不像他。
    曾几何时,他也会因为一小会儿的忽视,变的惶惶不安,怒意横生。
    他知道,他这是越来越在乎这小东西的表现。
    既然他在乎了,它就不能无视他。
    伸手,将那小东西拖起来,让它面对着他的眼睛。
    “小东西,你要记住,你是孤的王后!”所以你要遵守一个王后的本分,好好的爱孤…
    后面的话他自然没说出来,不是他不好意思,而是,那些话连他都觉得诧异了。
    好好爱孤?
    一向沉稳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猝不及防地站了起来,把某兽吓了一跳。
    艾玛,这男人又怎么了?
    狭长的丹凤眼凝视着它,久久无动于衷,眉宇间,不曾有半丝收敛。灼热赤罗的目光,始终毫不避讳落在它身上,探究,怀疑,不可置信,甚至,还出现罕见的迷茫。
    下一刻,将某兽放在椅子上,随后大步走了出去。
    该死的,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爱?
    他竟然想让那小东西爱他?
    呵,他这是怎么了…
    他帝弑天会有爱吗?
    不,他是孤独的帝王!
    …
    某帝离去后,某兽感觉有些无聊,就自个儿跑了出来。
    临走的时候,背上了它的“书包”,里面放了一些贡品葡萄,还有一些香蕉。
    这些水果很好吃,它很喜欢。
    然后,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往藏书阁跑去。
    春天的阳光是比温和的,屋脊、树梢、地面上都铺上了一层金黄,从糊了棂纱纸的窗棂映进来的光线比平常暗淡了很多,屋子里就有了一种晶莹的清辉。
    某兽放下看了一半的《天和史》,从“书包”里抱出来一根香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褪了皮,然后美美的吃着。
    藏书阁外的树林全都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偶有风吹过,枝叶婆娑,倒映着太阳的光辉有些星星点点的光泽,好似洒了一层金粉在上面。
    原来她所在的天泽位于整片大陆的中部,是目前天和面积最大的国家。
    帝弑天登基以来,版图就不断扩大,所以造就了天和第一大国的地位。
    好吧,虽然从一开始它就知道那个男人厉害,可是没想到他怎么厉害。
    看来以后它还是听话一点儿好,不然万一哪天惹火了那个杀神…
    某兽打了一个寒战,下意识的摸了摸它白白嫩嫩的脖子。
    后果不敢想象,表示它还不想死…
    次之是位于南部的天启国,至于东部西部和北部,都散散落落的分布着一些小国。
    吃完了香蕉,又爆出一颗葡萄。
    伸爪,在葡萄上戳了个洞,学着婴儿吮吸的动作,吸食着里面甜甜的汁液。
    忽然,空气中传来轻微的波动。
    某兽耳朵耸了耸,立刻察觉,有人靠近。
    空气波动很小,近乎没有。
    如果不是受过特工专业训练,一般习武之人根本听不出来,可见这来人的轻功极好。
    气流与衣服摩擦不大,想必应该穿着纱制的轻巧袍子。
    而且,来人不是宫里的人,因为刻意避过了守卫。
    某兽紫眸提溜一转,心下不禁猜疑道:会是谁呢?
    刺客?
    还是小偷?
    不过那个要钱不要命的小偷,敢来皇宫偷盗。
    不过,他的目的貌似也是藏书阁?
    难道是文贼?
    某兽两腿一蹬,跃到了暗处,静静的等待着。
    果然,不出片刻,便见一抹红影翩然而至。
    一身红衣无风自舞,背对它而站,只能看到那人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
    咦,为毛感觉这个背影在哪里见过。
    某兽一只爪子佛摸着下巴,在脑子里搜索着。
    红衣男子一双桃花眼缓缓的扫过四下,看似漫不经心,可唇角却有一丝弧度,一抹媚笑,若隐若现,似喜似怒,看不分明。
    忽然,书架之上一抹紫色引入眼帘,男子眸子一眯,抬步往那里走去。
    某兽察觉他的动向,暗叹不好。
    它的香蕉皮!
    看着那双穿着赤金靴的脚缓缓抬起,某兽不忍直视的捂上了眼睛。
    心里反复说着:那不能怪银家,不能怪银家。
    男子眸子一撇,扫见了脚下的黄色,诱惑双唇间,兴起玩味,而后,脚径直落下。
    “啊!”
    吓,真的摔了。
    意料之中的声音响起,某兽立刻放开爪子望去。
    虽然像它这么有节操的兽,不应该偷窥人家出丑。
    不过,它的很想看看这个男人的“庐山真面目”。
    然,这一望,惊艳了。
    没有想象当中的狼狈倒地,红衣男子身子飘然旋转,头上的玉冠适时掉落,一头墨发随意散落。宛如一块上好的软缎,在空中划出一抹弧度。
    然后,那张妖孽的容颜,缓缓地,暴露在空气里。
    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冷漠野性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朱唇轻抿,似笑非笑。动作缓慢的运用轻功转过身来,却无处不散发着妖冶性感的魅惑。
    ——桃花妖。
    这是那天见到的桃花妖!
    在看清楚他面容的那一刻,某兽想起来了。
    风姿卓华赛桃夭,黛青淡扫柳眉梢。
    没错,这人正是苍生门门主——君流风。
    回旋,站定,宛如九尾妖狐的眸子微微上扬,魅惑一笑。
    “小乖,原来你也在啊。”
    好吧,某兽不得不承认,这个声音很磁性,很耐听,似乎夹杂着陈酒的魅惑,令人沉迷其中无可自拔。
    不过,他妈的谁能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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