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因明教之故阴差阳错躲过丁春秋的追杀,却也不愿被江湖人说是少林派是借助明教的托庇,方才保住门人弟子的性命,是以一办完正事立即离开。
同时离开的,还有姑苏慕容氏的几名家将,这几人一刻都不愿在此多待,跟在少林和尚的后面离开了此处。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张新逸之所以没有动手,却并非是因为少林和尚的缘故,而是被刚才的星宿老怪一打岔,却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懒得亲手收拾这几人罢了。
“算算时间,那件事……也要开始了罢。”张新逸心思深沉,双目一扫,看了眼身旁的小昭。
小昭察觉到他的动作,抬头望了他一眼,明眸含情,巧笑言兮。
正想事的当儿,忽有两名大汉,缓缓走进凉亭。也不开口说话,直接拿出一张请帖,递给了为首的张新逸。
只见请帖上写着:“苏星河奉请天下精通棋艺才俊,驾临河南擂鼓山弈棋,在下辨聪日夜静守,以求一晤。”
杨逍看到请贴上内容,说道:“这位苏星河我也曾听说过,虽然既聋又哑,却自号辨聪先生,端是一位奇人,精通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医学占卜、奇门八卦,乃是武林中的一位奇人,教主不妨见上一见。”
张新逸心说这倒巧了,正是瞌睡来了就来了枕头,他正在想用什么理由去那处,干脆顺水推舟道:“如此,咱们便会一会这位辨聪老人。”
擂鼓山离此处不远,张新逸便领着教内众人,往东南的方向而去。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一行人在那两名大汉的带领下进了一个山谷。谷中都是松树,山风过去,松声若涛。在林间行了里许,来到三间木屋之前。只见屋前的一株大树之下,有二人相对而坐,周围稀稀落落站了不少人。
走到近处,见坐着的两人之间有块大石,上有棋盘,两人正在对弈。
右首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左首则是个青年公子,却是段誉。
但见那棋盘雕在一块大青石上,黑子、白子全是晶莹发光,双方各已下了百余子。那矮小老头拈黑子下了一着,忽然双眉一轩,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段誉手中拈着一枚白子,沉吟未下。
半晌,段誉放下棋子,吁了口长气,摇头道:“老先生所摆的珍珑深奥巧妙之极,晚生破解不来。”
那老者赢了棋局,脸上反现惨然之色,说道:“公子棋思精密,这十几路棋已臻极高的境界,只是未能再想深一步,可惜,可惜。唉,可惜,可惜!”他连说了四声“可惜”,惋惜之情,确是十分深挚。
这老者一开口说话,众人皆是大奇,均是心想:江湖传闻这辨聪先生基聋又哑,何以今日所见和传言并无一致,莫非传言有误?
两人的旁边,站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鹤发童颜,面色莹润如玉的老翁,正是刚刚逃走的丁春秋老怪。他看到张新逸等人到来,先是脸色一惊,却又不知因何缘故,并未离开。
他的东首不远处,站着一行几人,为首之人相貌英朗,潇洒闲雅,却是那日在大胜关英雄大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姑苏慕容氏等人,他的身后则是四名家将和王语嫣等人。
除他们外,场中还有几个少林僧人,却是刚和明教众人分开不久的玄难众僧,也不知道他们兜兜转转,最终为何却是来到了此处。
“久闻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之名,还请慕容公子下场一试。”辨聪先生胜过段誉之后,目光在场中稍稍一扫,又望向慕容复,出言相邀。
慕容复微微颔首,来到大石旁,思量了片刻,忽然提出一枚白子,落在“去”位的七九路上,群雄中也有不少精通弈棋之道的,皆叫一声“妙”,这一手正是破解这“珍珑”的关键所在。
苏星河点点头,正要以黑子相应,耳边突然间一声轻响过去,一粒黑色小物从背后飞来,落在“去”位的八八路。
不远处松树枝叶间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慕容公子,你来破解珍珑,小僧代应两着,勿怪冒昧。”枝叶微动,清风飒然,棋局旁已多了一名僧人。这和尚身穿灰布僧袍,神光莹然,宝相庄严,脸上微微含笑。
“竟是他,吐蕃国师鸠摩智。”杨逍认出来人身份,待众同僚望向他时,方才露出一丝苦笑,道,“我曾有其有过一次交手,双方动手仅五十招便败下阵来。”
明教群雄双目一扫,相互望了望,这座小小的擂鼓山,竟来了这么多高手。
小昭看向棋局,先是一愣,而后抬头望向张新逸,看到的是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耳中听到传音:“好姑娘,我曾和你说过,你会成为一名可以和五绝媲美的大宗师,时机便应在今日……”
第106章 破解
小昭听到她的话后,一双雪亮的眸子微微颤动了一下,以她对张新逸的爱之深切,自是深信不疑。
正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呼,却是慕容复破解珍珑不成,忽然大吼一声,拔出佩剑便欲自刎。
这一下事出突然,慕容氏家将援助不及,眼见堂堂“南慕容”就要丧生在自己剑下。
忽然只听“嗤、嗤”两道相声,慕容复手中长剑一晃,一个拿捏不住飞到半空,而后“当”的一声折成了两段,断口处整齐断折,却是被人用无俦掌力摧毁。
鸠摩智笑道:“段公子,好一招六脉神剑!”
丁春秋则看向明教中间的张无忌,暗自凛然。
原来适才慕容复忽欲自刎,却是有两人同时出手,一个是段誉,另一个则是明教的张无忌。段誉的无形剑气将长剑打落,恰好这时张无忌的掌力到了,将剑身从中拍断。
两人的剑气掌力几乎是不分先后一齐到达,仅凭无形内力便震断长剑,这份修为可称得上惊世骇俗。
苏星河先是看了段誉一眼,微叹了一口气,而后看到张无忌诸人,忽然眼睛一亮,出言相邀:“几位俱是人中俊杰,可愿下场一解珍珑?”
没等众人回答,忽听得远处一个声音飘飘忽忽的传来,“天下四大恶人拜访聪辩先生,谨赴棋会之约。”
苏星河微微一笑,内力微微一鼓,声音便悠悠传出:“欢迎之至。”
过了一会儿,只见段延庆、叶二娘、南海鳄神和一名灰袍大汉并肩而至。南海鳄神豆大的眼珠扫了一眼场上之人,待看到张新逸和小昭之后,脸上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大声道:“格老子的,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你们怎么也在?”
南海鳄神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然而张新逸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一直和他不对付的云中鹤惨死其手,叶二娘更是畏之如虎,貌似就连段老大都不是他的对手。
四大恶人,在这位面前居然要乖乖夹起尾巴做人。
段延庆深深看了张新逸一眼,犹如金属摩擦般嘶哑的声音响起,“原来你是明教的教主,难怪有此手段。”
因为张新逸所说之事实在太过重要,那日万劫谷分开之后,段延庆就暗中查探此人的身份,四大恶人虽然无一兵一卒,但在江湖上的势力却也不小,没过多久便查出此人的真实身份,竟是明教第三十四任新任教主。
得此结果,段延庆不惊反喜,暗道以明教的势力,能查出当年之事并非没有可能,那他所说的一切,也极有可能是真的……
张新逸目光扫过来人,忽而笑道:“看来尊驾又找了一人填补四大恶人的空白,还不知这一位尊姓大名?”
众人听他说完,一齐看向那名灰袍大汉,早先便有传闻说云中鹤已然伏诛,此人的年龄和云中鹤明显对不上号,也不知是何来历,怎么和四大恶人凑在了一起?
那灰袍汉子倒也利落,抱拳笑道:“好叫张教主知晓,本人姓田名伯光,原本江湖人称万里独行,不过如今当得四大恶人的老二,这诨号却是改了一改,唤作‘行恶万里’,仅排在段老大之下。”
段誉听了,闪身出来笑道,“徒弟,你成岳老四了。”
岳老大顿时跳脚,大声叫道:“放屁!好一个大大的臭屁。我现在还是岳老三!”
段誉暗笑一声,他表情这么激动,就说明真做了岳老四,“徒儿,见到师傅还不快快拜见。”
南海鳄神到来之时,早就见到段誉,心中一直尴尬,最好是段誉不言不语,哪知他还是叫了出来,不甘不愿的来到段誉面前,恭恭敬敬下跪磕了几个响头:“徒弟岳老三见过师傅。”
众人见这个如此横蛮凶狠的南海鳄神居然给段誉这样一个年轻后生下跪磕头,还自称“徒弟”,都感奇怪。只有朱丹臣等人明白其中原委,心下暗暗好笑。
张新逸倒没想到居然是田伯光补了云中鹤的空位,不过两人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淫贼,倒有不少相似之处。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搅合到一起的……
“如今一年之期将近,尊驾是否还记得当日之约?”段延庆再见此人,心如潮涌,虽说料定张新逸最后要他办的必是一件极难办到之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张新逸负手而立,淡然说道:“九月初月,少室山上,你帮我完成一件事,我告诉你想知道的东西。”
“好!”段延庆蓦然长啸一声,声震四野,神色极是欢欣。近前几步,来到石桌前,便欲提子下棋。
“且慢!”张新逸忽然说道,“可否让我明教一人先行一试?”
段延庆闻言,不由望向了此地的主人苏星河。
苏星河微微颔首,抚须道:“老夫确实先邀的他们?”
段延庆点了点头,他自然不会在这点小事上恶了这位明教教主,铁杖轻点,让开位置。
小昭早已得到张新逸的示意,脚步微微一闪,便出现在桌面前。
“凌波微步。”苏星河何等眼力,自然认得这桩逍遥派的绝技,心神震动矢口说出,不可思议地望向小昭。
段誉喃喃低语,“她这凌波微步,使起来可比我好上不知道多少。”他也学会了凌波微步,只是其一向不喜练武,消极对待,反而被小昭后来居上,更胜于他。
丁春秋听到“凌波微步”四字,顿时脸色惊变,身形飘飞,一把抓向了小昭。
可惜他未到近前,便感到前面有一股庞然大力狂袭而至,张新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来到小昭身旁,只见他一手伸出,强招已然出世。
丁春秋冷喝一声,双掌交替拍出,和身前的劲力轰然硬拼,“嘭嘭嘭”三声闷响,这老怪就硬生生后退了三步,每一步都在地面上踩出一道深深的脚印。
此时两人相差数丈有余,丁春秋却感到背脊一阵阵寒意,他早猜到此人的武功定然十分了得,但万万想不到竟高到如此境地。
“这明教高手众多,又似和老匹夫关系匪浅,还是先走为妙。”丁春秋去意已生,身形一闪,朝着外面扑去,类似的事反正已经有过一次了,再来一次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只是他还没跑出几米远就看到前面有一人,那人看到他后一剑拔出,顿时生出漫天剑影,封堵了他的去路。
丁春秋怪叫一声,身形在空中陡然一折,潇洒飘逸,掠向远处。
然而不待他松上一口气,一道惊艳无比的刀光疾斩而至,险些卸去丁春秋的一条胳膊,即便如此,也惊得他大汗淋漓,再不复一开始的出尘气质。
最后逃生的方位则站着明教的副教主张无忌,这三人连带张新逸正好站在东西南北四个位置,将星宿老怪团团围住,也不动作,只是在他想要离开时方才出手将其逼回。
丁春秋眉头拧结在一起,心中更是无比惊惶,“这四人每一人修为都不弱于我,如今联合起来对付于我,今天还焉有命在。”
在场群雄更是震惊,“明教何以找来如此多的高手,丁老怪一代宗师,今日竟连想跑都跑不掉。”
现场如鸠摩智、慕容复以及段延庆武功高明之辈,眼见丁春秋想跑都跑不掉,不由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阁下究竟乃是何意?”丁春秋身陷险地,但并非没有一拼之力,沉下脸寒声问道。
张新逸嘴角一弯,说道:“只是想请阁下等上片刻。”
一旁,小昭凝视棋局片刻,望向苏星河道:“老先生,你这珍珑棋局,可否让我试上一试?”
苏星河点头,情绪复杂,长叹道:“我本只要年轻少侠,但你既和本门关系匪浅,自是可以一试。请!”
小昭微微一笑,捻起一枚白字,思量片刻,然后落下。
群雄见她所下方位,俱是哄然大笑,她这一子将自己一大块棋子杀死,这等自残的下法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就连玄难大师这样的少林高僧也不禁连连摇头,这少女被明教教主特意推出,本想着棋艺定然是分惊人,没想到竟是如此乱下一气。
苏星河怒声斥道:“胡闹,胡闹,你自填一气,自己杀死一块白棋,哪有这等下棋的法子?”
面对群雄耻笑,小昭却是怡然不惧,笑盈盈道:“老先生好生奇怪,下棋本就是两者之事,我既然选择了此处落子,您又何必为之生气?”
小昭已然入局,不管如何荒谬,这盘棋总要下完。苏星河虽然心下不满,但其在这里一坐就是几十年,心性十分不凡,仍开始下棋。
只是他刚刚落下一子。只见小昭玉手快速落下,另一颗白子已经落下,丝毫不比他这个解了几十年棋局的人慢上少许。
如此双方你来我往,下了数子,苏星河蓦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这……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