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想知道余慕看完帖子后的想法，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原来她刚才太过于投入，连他何时离开都没发现。
环视寂静的房间，隐约可以听见窗外呼啸的风雪声。她握着鼠标的手微微颤抖，连熟烂心头的攻击网页的程序公式都忘记了，只一遍遍地刷新着页面。
刷新到第三遍的时候，她忽然惊奇地发现不仅帖子打不开，连校BBS的网站都点不开了。十九寸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串串乱码。
书房门口，端着热腾腾的开水的余慕面容温和地走进来。替徐漫漫更换了早已凉透的水杯后，他顺势将手臂搭在她所坐的椅子上，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随口问了句：“论坛怎么被黑了？漫漫，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的水平。”
“不是我……”徐漫漫纳闷，她也觉得很诡异啊。
“哦。”不信。
“真不是我……”她看着他一脸怀疑的表情，立即替自己辩驳。
“你放心，我理解的。”
“……”徐漫漫郁闷。
“既然如此，我们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厉害黑了论坛。”余慕嘴角轻扬，倾身将她全在自己怀里，手掌顺势覆盖住她握着鼠标微颤的手。
他好闻的气息在她鼻尖缠绕，手掌的温热从掌心传递到她手上。那一瞬间，徐漫漫觉得自己失去的勇气仿佛全都回来了。
注意力再转移到电脑屏幕上，徐漫漫当即被电脑上一串又一串的代码惊到了。尼玛太可怕了，眼前之人居然还是个计算机高手！而且关键是，她这样的水平要想查出刚才那个黑网站的IP不花上几天时间是不可能的，而眼前之人，居……居然只花了十分钟不到……
最后结果出来时，那串数字闪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因为查出来的一串IP，赫然就是徐漫漫这台电脑的。
她震惊得不行，飞速转过头去看他，一时不察，红唇擦着他的脸颊。她烧红脸，不知道自己是该为这个不小心道歉呢还是应该为自己不是黑客这件事辩解。
眼前的余慕目光灼灼地看着徐漫漫，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有调侃又隐藏无限深意。徐漫漫百口莫辩，欲哭无泪。真的不是她……然后这个黑客实在是太厉害了，虽然她十分感激对方，但是能不能不要嫁祸给她……
傍晚，余慕送徐漫漫回去。
徐漫漫悄悄将们打开一条缝隙，警惕地盯着门外四处探看，余慕怜惜地摸摸她的脑袋：“不用担心，外面的人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侵犯公民隐私权？”
余慕点点头，听见她继续问：“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都不知道？”
“这种小事交给我来解决就好，黑网站这样的大事就由漫漫你负责了。”
徐漫漫囧。天可怜见，网站真的不是她黑的……幸好这电脑是他家的，要不然论坛那些牛逼的计算机管理员查起来，倒霉的就是她了。
囧囧有神地跟在余慕旁边，徐漫漫有些生锈的脑袋瓜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余慕？你也看了那个帖子对不对？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有人在外面偷窥？而且你技术水平这么厉害，我完全有理由怀疑那个黑BBS的高手就是你！”
某人身形不易觉察地顿了下，脸上舒展的笑容不变：“可是我叫了警察，又跟他们一起抓住了那个偷窥狂，哪来的时间呢？”
面对他的提问，徐漫漫想想也是。于是这成了她心中的一桩悬案。
到了寝室楼下，徐漫漫已经做好了遭到暴风雨袭击的准备，谁料除了偶尔射来的几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什么都没发生。这个世界真是太神奇了……
一回寝室，各自坐在电脑前刷网页的室友们立即围了过来。
“漫漫，你家黑客大神好厉害啊哈哈哈！不仅技术水平高，智商也相当厉害！BBS网站恢复之后，一个神贴开始火了。帖子的主人，专门爆料校园里那些风云人物的八卦！精确度百分百啊！现在你已经完全成为众人心中的过去式。而且属于那种不存档的，连论坛管理员都说没法恢复那张帖子。”
“呵呵呵呵……”徐漫漫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干笑。
室友们对她和余慕之间的事情八卦了一会儿，见她没事，放心地各干各事去了，独留徐漫漫一人纠结神秘黑客是谁。
与此同时，同一栋寝室楼里的周韵正灰头土脸地坐在电脑前，眼睛死死盯着开机画面上弹出的一个小窗口。
窗口上有她的IP、学校、专业、家庭地址，以及她发在论坛上的几张针对某个人的帖子。她刚操作着鼠标关掉那个窗口，下一秒又弹出另外一个新窗口。新窗口上写的是“故意散播网络谣言并捏造事实，造成当事人精神上的伤害，足以构成诽谤罪”。
她一身冷汗坐在电脑前，试图关掉窗口，但是关掉一个就会自动弹出另一个，门口有室友开门进来，她急得团团转，最后咬牙直接拔掉电源……
三十、斗殴
总决赛这天，徐漫漫起了个大早。
检查了好几遍需要带的东西，又在楼下买了早餐，立即前往约定点集合。她本来以为自己去得太早，没想到教室里还有比她更早的。而且，那人居然还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
“徐漫漫，早啊。”周韵一脸和善，竟主动打起招呼。
徐漫漫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统统出问题了。
周韵见她站在门口没动，纳闷道：“你一直站在门口干吗？”
徐漫漫环视四周，确定此时此刻这里除了她俩外没其他人了。
“你……你在跟我讲话？”天要下红雨了。
“废话。”周韵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徐漫漫舒了口气。这才是正常的周韵啊，刚才那个是被妖怪附身了吧？好可怕嘤嘤嘤……
找了个安全的位置坐下，徐漫漫开始翻开为比赛准备的资料。刚看了几行文字，突然发现自己前面的位置多了个人。一抬头，就看见周韵同学面对着她坐了下来。
“有事？”徐漫漫一脸纳闷，总觉得今天这周韵有点不对劲。
“徐漫漫，我是来跟你和解的。”周韵开门见山，也不顾面前某人错愕的表情，继续道，“我承认我因为自己成为替补而嫉恨过你，所以开会的时候常常针对你。你上次和顾景书在澜记吃饭，童学妹之所以会去，也是我告诉她的。论坛上说你坏话的那张帖子也是我发的，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希望你能原谅我。其实凭良心说，你的实力比我强多了，我只是一向自视甚高，不愿意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今天所有的比赛马上就要落幕了，我希望你能加油，为法院争光。”
徐漫漫听完一大串话语之后，开始慢慢消化。不知道是不是早上一向战斗力不佳，现在听到周韵透露的事实真相，徐漫漫除了“原来是她”的反应外，连生气都没有，就好像昨天的愤怒全都随着黑夜一起消散了。而那次和顾景书在澜记发生的事情，此刻听来感觉很遥远。尽管那时的疼痛，现在还心有余悸。
周韵今天精神似乎不大好，眼袋浮肿，黑眼圈重得堪比国宝。对面的人一声不吭，她也就跟着沉默，一点都不符合她平日的作风。
徐漫漫消化掉一切，直视周韵：“你今天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你做过的这些事情。”
“我想明白了，为了这些名利，不值得。”
“可你凭什么认为在做过这些事情之后，我还会原谅你？”
“因为你不是别人，你是徐漫漫。”受了委屈却从不畏缩，内心强大却善良的徐漫漫。
徐漫漫想过，如果周韵答得让自己不满意就不原谅她，但是现在……她是在夸她吗？
“周韵，我原不原谅你很重要吗？”
“是。”
“好吧，我原谅你了，但是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比赛结束后，我们还是照样当陌生人吧。”
“谢谢，我也是这样想的。”得到满意的答案，周韵起身走回原位，留下傻眼的徐漫漫。如果不是周韵还坐在教室里，她真的会以为这是一场幻觉！
比赛时间一点点接近，成员来得差不多了，郑老大又反复交代一番，这才领着众人前往比赛地点。徐漫漫盯着走在自己前方的顾景书，心里有些感慨。如果没有周韵从中作梗，如果那时候童谣没有出现，那么她与他之间会不会有所不同呢？只可惜如果只能是如果。
总决赛现场，礼堂被围得水泄不通。
徐漫漫一靠近礼堂，紧张立即从毛孔深处冒出来。她这人有个毛病，一紧张就想上厕所。
看了看周围的几个男生，徐漫漫当机立断将手中的一沓资料塞进被自己归入信赖行列的周韵手里：“帮我保管一些，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就回来。”
之后，徐漫漫又连续上了两趟洗手间。由于时间紧迫，她出来后并未看见周韵，而是看见童谣手里拿着资料在等她。她虽疑惑，但队友已在催促进场，她只好接过东西道谢，朝大部队跑去。
此次法学院的对手是死对头文学院，地科院则以黑马之势闯入总决赛于传播学院争夺三强。
尽管文学院历次都败在了法学院的手下，但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想要夺得五连冠，非赢不可。明显文学院也是抱着必胜的信念来的，双方队员一进场，徐漫漫立即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怨气。
各自就坐，紧接着就是自我介绍。徐漫漫趁着队友自我介绍的时间，打算拿出自己综合余慕所给的意见而整理的那份资料，谁知道从头翻到尾，居然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她右眼一跳，又仔细翻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努力压住慌乱，她镇定自若地做完自我介绍，坐下来后又重新找了几遍。尽管她的动作不大，但身边的顾景书以及台下一直注意她的余慕不约而同地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怎么回事？”顾景书用眼神询问。
“资料不见了。”徐漫漫皱眉，无声回答他。
顾景书脸色凝重，低头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再找找。
徐漫漫依言又仔仔细细找了，结果还是一样。此时主持人已经宣布比赛开始，对方一辩开始论述己方观点。任凭她先前再镇定自若，也有些坐不住了。而慌乱的结果则是导致思绪混乱，脑子里的思路完全被打乱，记得其一就不记得其二。
好在顾景书还算镇定，迅速浏览过徐漫漫手中的资料，替她挑出一些重点，简单做了标识，让她按照这个思路，再结合自己之前的来辩论。
余慕坐在台下，一直注意着台上两人之间的交流。从顾景书的举动中，他隐约猜到了一些。但他奇怪的是，上场之前，自己跟徐漫漫通过电话，那时候并未有任何异常……
他皱眉，目光掠过在自己不远处就坐的周韵，而后落在靠角落而坐的童谣身上……
半晌之后，他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台上。
此时，徐漫漫正站在辩论席上按照顾景书整理的资料展开论述，除了刚开始紧张所致的小结巴，后面还算顺畅。但是几秒钟的小瑕疵也会被归入评论结果当中，而这场至关重要的比赛决定着他们能不能进入前三甲，争夺最后的比赛，所以对她的表现，台下的队友们都担心不已。
实力强劲的两方人马舌枪论战，高潮迭起，是不是博得热烈掌声。一直到整场比赛结束，礼堂都笼罩在紧张激烈的氛围里。
余慕坐在台下看得认真，直到辩论席上的女孩恢复常态，比赛结束的铃声响起，才终于放心离席，早早前往了后台出口处。
他所挂心的，从来都不是比赛的结果。
“真搞不懂你的脑袋瓜里都在记什么东西！这么重要的比赛连资料都能遗忘，徐漫漫，你真行！”淡漠的男孩留给随行的耷拉着脑袋的女孩一记冷笑，然后大跨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女孩沉默寡言地跟在他身后，一一接受队友们的眼神洗礼，渐渐落至队伍最尾端。
不远处的余慕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双手插兜，面色阴晦地站在门口，等那一行人走近后，二话不说一拳朝最前端的年轻人脸上挥过去。
顾景书一时没防备，躲避不及，被拳头扫到，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而被打到的脸颊当场红肿，可见对方的力道之大。
另外两个队友见这阵势赶紧一个扶住顾景书，一个拦住余慕劝道：“余学长，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身为跆拳道黑带，无故挨了一拳又不能还手，顾景书甭提多郁卒了。他挣脱开队友，盯着余慕，口气不善地道：“我想知道理由！”
“理由？”余慕轻哼一声，“看见你心情不好算不算？”
“你——”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屈辱的顾景书第一次没控制住脾气，抬拳就准备回敬对方。
队友甲作为名副其实的文科男，手无缚鸡之力压根儿拉不住顾景书，于是赶紧朝后头似事不关己其实早已傻眼的徐某人吼道：“徐漫漫，还不过来帮忙！”
徐漫漫当即回神，朝剑拔弩张的两人跑去，然后一把拉住顾景书的手腕。
“哎呀，顾景书你千万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啊，你这一拳下去，等会儿大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啊。而且重点是你跟余学长两个优秀人物没事，我们这三条池鱼就完蛋啦。我还等着拿奖学金呢，你可千万别陷害我啊！”徐漫漫说完，队友甲、乙两人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顾景书还没发话，余慕同学不满了。他面色难看，冷哼道：“漫漫，你就这么担心我伤到他吗？”见过胳膊肘往外拐的，但是没见过这么往外拐的！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没良心的家伙！
徐漫漫虽然背对着余慕，但一听就知道对方语气不对劲。可她要是松开顾景书的手，这一拳落下来，估计英俊的学长就得毁容了。为了广大女性同胞，她最终决定坚决不松手。
余慕见她后脑勺对着自己不吭声，心情瞬间阴转阵雨，于是这些不爽全部被他归结到自己的情敌身上。
两个优秀的年轻人冷目而视，气氛一时间又开始急转直下。徐漫漫正发愁，突然听见身后响起郑老大有穿透力的声音——
“你们这是干什么？都吃饱了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