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看到肖崇源,温宁瞬间觉得如释重负。
得知这次和蒙娜签约的是B&W医院之后,她只觉得这是老天对她的捉弄,又是肖崇源,经纪公司难道和她的娘家一样,就认准了肖崇源一个人?做手术非他不可,签约偏偏还是
和他的医院,上次明明还气势汹汹地说永远都会躲开他,现在却这么没骨气地又出现……温宁头痛地捂住额头,哀吟不已。
“宁姐。”
“啊?”温宁慢半拍地回神。
“发什么呆,叫你半天都不理我,年纪大了听力也不好了吗?”蒙娜不悦地说。
“对不起。”温宁识趣的道歉,要知道和蒙娜讲道理是最没必要的。
“真是的,拍摄期间生气会影响皮肤的,海报拍出来的效果不好,你能负责吗?”
蒙娜坐在休息椅上喋喋不休,两个助理守在她身边,一个帮她捏肩,一个帮她按摩手臂上的肌肉。
这两个助理比温宁还晚进公司,都十九岁,很漂亮又会打扮,嘴巴也甜,难怪经理和蒙娜都喜欢她们,常把清闲的工作给她们,而体力活则全部留给温宁。
“对不起。”温宁叹气,不想再多说什么。
“只知道说对不起,你总顶着一张哭丧的脸,有考虑过看的人的感受吗?”
“姐姐也不要怪宁姐嘛,一个抱着模特儿梦想的老女人,天天面对一个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的年轻超模,怎么开心得起来?”助理甲讽刺地笑。
“是喔,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宁姐你进来公司本来也是为了做模特儿的。”蒙娜看向温宁,轻笑说:“但你进公司也一年多了吧,算起来还是我的前辈,怎么……”
她话没有说完,只是用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目光中的意思很明显。
温宁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地攥在一起,心口愤怒一波一波涌起,但又被她一次一次压制下去。
但这三个女人并不打算放过她,“要我说,宁姐你还是安心地做助理就好啦,模特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也就只有蒙娜姐姐这么优秀的条件才能做呢。”
蒙娜被哄得很开心,但嘴上却说:“别这样打击人,宁姐也满不容易的,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哎呀,你看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宁姐,你不会介意的哦?”
温宁垂着阵没有答话。
另外两个助理大声问:“真的吗?宁姐你离过婚哦?”
蒙娜说:“是啊,所以说以后你们可要多尊重人家,她可比你们有经验多了。”
“离了婚还要这么辛苦地出来工作,你前夫该不会没有给你赡养费吧?”
“不过你才二十五岁,怎么就……我听说现在有很多人会试婚,也就是婚前同居,性格不合也就分开了,反正大家都还年轻,并没有耽误什么,那样的话没有赡养费就正常了。”
“宁姐你是哪一种?”
“现在这么年轻就结婚的人还真少,宁姐你该不会是乡下来的吧?”
三个女人带着讽剌的意味问个不停,温宁的手有些颤抖,像是被她们围困在中央,只想找个缝隙逃走。
现在她不能发飙,忍了一年多,不能在今天破功,可是她们真的很过分,每一句话就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一句一句将她的过往血淋淋地剖出来当成笑料。
温宁咬唇沉默,但这种反应却令蒙娜很不满意,“宁姐,你怎么不说话?不屑和我们分享你的过去吗?”
温宁抬眼看着她,沉着脸不说话,她不能生气,合约马上就要到期了,她不能给经理任何辞退她或不续约的理由。
蒙娜拧起修剪得很好看的眉毛,“你这样瞪着我做什么?”
“难道你有什么羞于启齿的事吗?”
“是不是被我们猜对了?你是没有得到赡养费还是未婚同居,还是乡下来的?”
“你在和我玩无声的反抗吗?”蒙娜甩开助理的手站起来,环起手臂看着温宁,傲慢地扬了扬下巴,“说话呀,离婚有什么丢脸的。”
蒙娜拔高了音量,更伸出一根手指戳向温宁的肩膀,用力地将她戳得后退,“说话呀,为什么不说话?说话啊你!”
她最后用力的一戳,让温宁鞋跟一拐,往侧面倒下去。
温宁的低呼声还没喊出口,就卡在嗓子里,她身子刚一歪就定格住,一双大手及时揽住了她的腰,终止了她倾倒的趋势。
对面三个女人瞬间失声,错愕地看着搂住温宁的人,温宁也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在斜上方看到了那张熟悉无比的俊脸。
肖崇源将她扶好就松了手,他看都没看她,而是笑着对其余三个女人说:“你们都猜错了。”
蒙娜和助理们一脸问号,肖崇源不疾不徐地解释说:“温宁是台中人,我们当初登记结婚了。”
蒙娜和助理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依然满脸问号。
肖崇源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至于赡养费……可是她自己拒绝的。”
所有人都傻了,接着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温宁的前夫居然是肖院长!
第一天的拍摄还算顺利,除了中间爆出院长和温宁关系的那一幕。
虽然所有人心里都因为这件事燃起了蠢蠢欲动的八卦欲,但碍于肖崇源本尊在场,他们也不敢表现出什么。
肖崇源更是若无其事,拍摄结束后,与摄影师聊了几句才离开现场,走到地下停车场坐进自己的车子之后,他才敛去笑容,转而浮上了一丝苦恼的表情来。
他是脑袋秀逗了吗?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冲上去说那些话?
不久前还威胁余放不准把他们的关系说出去,今天居然就自己坦白了,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肖崇源用手狠狠地捶了方向盘,懊恼地抓了抓自己一向打理整齐的头发。
这下好了,他们的关系闹得人尽皆知,而始作俑者还是自己,肖崇源你这个笨蛋,处心积虑重逢不是为了甩掉她泄愤吗,怎么反倒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肖崇源正兀自懊恼着,车门就被人拉开了,温宁直接坐到副驾驶座上,重重地关上车门。
肖崇源转过头后微微一愣,“你来干什么?”
温宁冷着脸直视前方,半晌过后才看向他,“你今天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肖崇源看了看她,为那兴师问罪的口气而感到不悦,冷声问:“你想说什么?”
温宁深吸了一口气,苍白的唇有些颤抖,“你在看我的笑话是不是?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离婚之后你做了院长,我却成了跑腿的跟班,这种反差令你很愉悦吗?”
她眼角有泪光在闪烁,“肖崇源,你是嫌我还不够悲惨吗?”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刚刚是在帮你。”
“我才不需要你的施舍和怜悯,那只会令我更无地自容。”
“如果我不出现,你就在那里任由她们羞辱?这样子就“有地自容”了?”
肖崇源觉得又愤怒又冤枉,忍不住对着温宁大吼:“温宁,你到底有没有自尊?为什么就傻傻站在那,你没有嘴吗?为什么不拿出你现在质问我的气势去质问她们?”她就只会和他吵架!
温宁的下巴抖了抖,泪水越蓄越多,“是,我没有自尊,被你看到那么丢脸的我,还能再保留自尊吗?”
她的嗓子都哑了,哭腔浓重,“对我来说,被她们羞辱已经是家常便饭,但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是最屈辱的,因为被你看到了。”
肖崇源微微一震。
温宁哽咽着,但硬是忍着不流泪,“肖崇源,你为什么要出现?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自己有多么可笑吗?你是不是要来告诉我,我的梦想有多可笑,你是不是也要像她们一样
嘲笑我?”
温宁的鼻头变得通红,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下来,“我这么、这么努力,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我当成小丑?”
“你……”
“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是想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而已。”温宁哭得泣不成声,她伸出素白的手指抹了抹鼻涕,像个孩子一样,“为什么都讨厌我?”
肖崇源看温宁这样,怒火也不由自主散了,虽然他没再说话,她却还是哭个不停,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心头隐隐抽痛。
他从来不知道温宁有这么辛苦,虽然之前看过她被蒙娜欺负,但不知她心底藏了这么多的委屈,虽然刚刚他只是单纯想要帮忙,但确实忽略了她是否想让前夫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毕竟当年她那么信誓旦旦地说会成功。
肖崇源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禁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搂进怀中,轻拍着安抚。
温宁一下子就崩溃了,也不管他是谁,就那么拉住他的衣襟号啕大哭,像是要把这一年多来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似的。
肖崇源配合地搂着她,听着怀中的女人从大哭变成啜泣,然后啜泣声渐渐低了下去,接着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没错,她睡着了,肖崇源无言地搂着她,动都不敢动,生怕会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她吵醒,不过她要睡到什么时候?
手臂都麻了……
真是的,就这么睡在前夫的怀里真的合适吗?肖崇源对着她的头顶翻了个白眼,接着面无表情地抬头,隔了一会后又忍不住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
他将车内的冷气温度调得低了些,然后单手拿过后座上的毛毯披在她身上,刚刚裹好就听温宁梦呓道:“我、我不能放弃,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肖崇源的动作顿了顿,他忍不住低下头,温宁毫无防备地缩在他怀中,粉嫩的脸蛋上犹带着泪痕,纤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有细小的泪水在上面微微发颤。
对于整容手术已经做到审美疲劳的肖崇源来说,她实在说不上有多美,但她的身材比例却是无可挑剔的,还有那如牛奶般白嫩细滑的肌肤,她的鼻子其实也很不错,算得上天生丽质,比那些整出来的挺直鼻梁好很多。
他原以为温宁只是千金小姐出来体验生活,玩够了就会回家的,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坚持、这么辛苦,恐怕这些工作和这些羞辱是她这一生都没有体会过的。
肖崇源仔细地看着她,下意识地呢喃道:“何必那么辛苦?”
如果当初她不那么倔强,稍微乖一些,听他的不要去当模特儿,那她现在就是院长夫人,谁还敢羞辱她?要说蒙娜也真是可笑,如果不是因为温宁,他根本不会把拍海报的机会给她,搞不清是托谁的福,居然还敢这么耀武扬威……
肖崇源想着想着就面露杀气起来。
温宁这一睡就是一个小时,期间她的手机响过几次,肖崇源一看是蒙娜打来的就挂断了,最后索性拔掉了电池。
再之后肖崇源搂着她实在无聊,也跟着睡了过去,直到怀中的女人动了动,才又醒了过来。
温宁迷迷糊糊地掀开毛毯,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揉眼睛,但眼睛因为哭得红肿所以一碰就痛,她轻嘶了一声。
肖崇源闻声看过去,声音也带了些初醒时的毛躁,“不要用手去揉。”
说完迷迷糊糊地伸手拿了瓶小瓶装的矿泉水递给她,“用这个敷敷。”
温宁乖乖地拿过来按到眼睛上。
肖崇源也跟着闭上眼醒醒神,“说过你多少次了,每次哭完就睡,睡醒了就揉。”
温宁捧着水瓶咕哝道:“知道啦,老公你……”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肖崇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心弦一颤,她叫他什么?
温宁顿了顿,然后刷的一下把瓶子拿下来,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转动着眼珠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
糟糕,她真是睡迷糊了,居然忘记两个人早就离婚了,刚刚那场景像极了结婚时的场景所以她一时就搞错了状况,温宁尴尬地看了肖崇源一眼,他的脸色也不太自然。
她又渐渐回忆起刚才自己号啕大哭的丢脸样,就更如坐针毡了,与尴尬一同袭来的还有刚刚对肖崇源的愤怒。
对了对了,就是因为肖崇源莫名其妙地曝光两人的关系,她才会气得来车里找他的,所以才会号啕大哭,然后睡在他怀里,接着叫错称呼……所以说都是肖崇源的错!
温宁觉得自己站得住脚,就说:“所以说,我以后不需要你再来怜悯我。”
肖崇源唇角抽了抽,她以为把话题倒退回去,中间发生的事也就自动删除了?而且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时隔这么久居然还能准确地接上一个小时之前的话题,况且现在再说这件事,气氛根本不对。
肖崇源完全气不起来,于是就无言地看着她。
温宁气呼呼地说:“就这样,我走了。”说完她气势汹汹地开门下车。
肖崇源静默地看着她离开。
温宁大步地离开车库,期间因为脚步过重,还差点拐到脚。
肖崇源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摇头呢喃:“傻女人。”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人的性格还满有趣的,睡一觉居然连时间都会搞错,还以为他们没有离婚。
肖崇源渐渐又沉下了笑容,手指摩挲着方向盘,时隔两年再听她叫自己老公的感觉可真奇怪。
温宁是肖崇源前妻的事,很快就在医院传开了,她已经作好了充分的准备,去面对各种舆论和八卦的目光,但在此之前,有一批更难对付的人出现了,那就是……温家人。
因为身份被曝露,她身上院长前夫人的标签被扯出来,给了那些一直在寻找她的温家人可乘之机,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了温宁的住处,枉她费尽心机东躲西藏,这次还是功亏一篑被捉了回去。
她下班后回到家,发现公寓全部被搬空了。
温宁下意识认为是遭小偷,连忙拨打110,但报案报到一半,她的语速又慢了下来,思考了一会后,她连忙道歉挂断了电话,转而打了一通电话给妈妈。
沟通后果然证明她的家当是被他们搬走的,而妈妈居然还若无其事地说:“车子已经在公寓门口等着你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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