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归元-扶摇皇后(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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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归元-扶摇皇后(出版)- 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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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愕然抬头,怔怔看着那个面无表情,冷然下望的少年打扮的女子,看她目光凌厉,似曾相识。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陛下召他议事,意味深长说了一句:“放心,朕会为你们寻得一位刚毅有为之主。”
    当时他大胆的道:“陛下英明,我朝现今吏治不宁,确需刚毅英锐之主铁腕治之,只是……现今皇嗣之中,似无……刚毅之性。”
    陛下笑而不答,良久才道:“也许,到时便有了。”
    时至今日,方才明白!
    时至今日,才真正懂得当初“盛礼相迎,无有不应”那句圣旨的意思!
    陛下圣心默运,伏线千里,竟非臣子可以揣测!
    他赶紧直起身,双手加额,心中充满着对老皇的凛然敬佩和对新皇的惶恐不安,率先带领百官,高呼着深深磕下头去。
    “叩见我主!”——
    璇玑天成三十年四月初六,七国关注的璇玑神秘女皇终于现身,历任无极将军、大瀚亲王、轩辕国师的传奇女子,再次掀开七国皇族风云史令人震惊的新的篇章。
    四月初六午时,新任女皇孟扶摇于璇玑正殿龙泉宫即位,正午的阳光近乎热烈的洒在明黄深红的大殿之上,一色明光辉映之中,身穿十二章纹海水江涯五色云纹凤袍,戴七宝金丝冠的女皇立于宝座之巅,玉阶之下铺开长长云霞裙裾,十九岁女子芳华正好,丹唇素齿,乌发蛾眉,洁白额头金钿璀璨,和这皇家富贵一般,华贵、灿烂、明艳不可方物。
    只是光艳逼人的女皇的目光,却森然如刀,她眼神黝黑的自龙座之巅冷然下望时,所有的王公官员都如被风吹伏的草一般深深低下头去。
    悠长的号角、尊贵的韶乐、及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交织的巨声之中,礼官鸣赞,唱排班,文武官各就位,乐声再起,全体四拜,宣读官和展读官升案,宣读凤旋另备好的专为传位给孟扶摇写的诏书,其中对孟扶摇的身世做了美化的解释,又深情的描绘了凤扶摇是如何的出身高责,如何的幼承庭训,如何的早早出宫红尘历练,如何的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如何的风标绝世非她不能为帝,洋洋洒洒数万言。
    众臣及各国使节注意到,金案之前的女皇在诏书宣读时,一直漠然以对似有不耐,手指在宝座上嗒嗒的敲着,看那起伏似有旋律,却又不知道敲的是什么歌。
    只有孟扶摇自己知道,她敲的是一首小令,前世里她的一位痴迷元曲的教授,曾将一些著名小令请人谱曲,其中就有一首张可久的《中吕·红绣鞋》。
    “绝顶峰攒雪剑,悬崖水挂冰帘,倚树哀猿弄云尖。血华啼杜宇,阴洞吼飞廉,比人心山未险!”
    人心之险,胜绝巅!
    宣读诏书之后是授玺,凤旋支撑着,将“玉玺”交给孟扶摇便退入后宫,玉玺自然是没有了,被孟扶摇毁了,仪式上没有玉玺却不成,孟扶摇随便抓了个发糕,用明黄缎子一裹塞在了凤旋手里,于是凤旋只好把“发糕玉玺”郑重的交给礼官,再由礼官郑重的送上来,再郑重的交给孟扶摇,其间凤旋脸色一直在抽搐,孟扶摇若无其事——要不是觉得可能会弄脏了自己的手,她原本是打算派人去挖一坨屎用明黄缎子裹了当玉玺的。
    至于玉玺像不像,百官们不敢说,原本应观礼的诸皇子皇女们都不在——他们在进宫时被骗进后殿,随即被告知新皇下令他们不得参加大典,一律请去先祖灵牌前敬香,祈祷国运昌隆,殿门一锁,外面大军看守着,里面骂破天也没人理,孟扶摇授权纪羽,看见谁骂便砸他一嘴阴沟烂泥,当烂泥味充满那间关满皇子龙孙的大殿后,他们终于安静了。
    凤旋对此毫无意见,说实在的,他继位后,兄弟姐妹们都被杀个干净,吃一嘴泥怕什么。
    当孟扶摇在那镶金嵌玉的宝座上坐下来,接受百官朝贺和各国使节朝贺的时候,她突然僵了僵。
    宗越和长孙无极都在。
    轩辕国的皇帝和无极国的太子,原可以以使臣道贺,无须亲身上殿,然而两人似乎都不介意不合礼仪也不介意引得七国纷议,都坦然坐着。
    见她看下来,两人都抬起头,长孙无极向她微微一笑,目光中满是安慰——他知道对于孟扶摇,这一刻并不是她一生的荣光,她对这些礼仪,一定内心里充满厌恶。
    宗越却直直的看着她,眼神再无原先的躲避飘移,那目光里几分疼痛几分急切,孟扶摇迎上那样的眼神,半晌,对他淡淡的笑了笑。
    按照礼仪,宗越是轩辕皇帝,来宾中他身份最高,他当先道贺,修长晶莹的男子在丹陛之下轻轻一躬,道:“贺女皇陛下登位,愿陛下运抚盈成,业承熙洽,敝国愿与璇玑缔通商之好,两国互惠。”
    孟扶摇站起还礼,璇玑众臣都露出喜色,轩辕行商甲天下,又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只是以往一直没有国事往来,也就谈不上贸易互利,如果两国从此通商,璇玑名工巧匠的各类新奇制品便有了一个稳定而巨大的销售渠道,而且轩辕矿产丰富,运到璇玑,对璇玑擅长的武器研制也很有助益,轩辕皇帝主动示好,对如今经济衰退的璇玑实在不啻于及时雨。
    孟扶摇看着宗越痛切的眼神,一霎间光影重来,恍惚间十四年前孤崖之上翠柏之下,那白衣的少年轻轻抚着自己满嘴松动的牙齿,那般低低的说:“但望你忘记……但望你忘记……不要和我一样,日日想起……”
    他有什么错呢?背负深仇的少年,别人当他的面狠狠掼死他的父亲,逼他负仇逃亡千里,从此他有什么理由不坚硬不冷漠?
    别人未曾救过有亲有故的他,他却救了无亲无故的她。
    他负着那样的痛,自少年起便失了人生之欢,日日折磨寤寐难安,所以才希望她避免那样的痛,轻快明亮的长大。
    他给了她这一世鲜亮的重新开始。
    他缔造了初始意义的孟扶摇,没有那个忘记一切的悉扶摇,就没有今日勇于面对的孟扶摇。
    老路的那句话没说完,孟扶摇给他自动补上。
    他是你的……恩人。
    是的,恩人。
    对于许宛,也许是无情,但是对于她孟扶摇,他未曾有一丝亏欠。
    她抬起眼睫,深深看着宗越,半晌轻轻一笑,道:“是,陛下美意,扶摇从来都深谢于心。”
    宗越眼睛一亮,还想说什么,长孙无极突然上前一步,笑道:“无极愿与陛下之王朝永修同好,乞蒙陛下成全。”
    孟扶摇瞟他一眼,心想这人在这个场合这种语境之下还能抓紧时间双关调戏,实在是天生的死性不改。
    “多谢太子,”孟扶摇笑得很假,“说成全实在太严重了,不敢不敢。”
    长孙无极很愉快的退下,挺好,好歹那是笑容,他都没看见她笑容很久了,加起来足足一百一十六个时辰零三刻。
    璇玑百官此时都喜不自胜,都知道陛下和无极轩辕交好,原先还是大瀚亲王,如今看来果然不虚,有这三国鼎立联盟,璇玑再无灭国之忧!
    使臣们一一见过,孟扶摇眼睛却突然眯了眯。
    走上来的女子,一身衣衫靛蓝夹着深红,色彩鲜明却又不显突兀,衬着她蜜色般透亮的肌肤,反倒生出奇异的妩媚的风情,她有比寻常人更纤长的天鹅般的脖颈,阳光映照下轮廓一层淡金茸茸,五官轮廓秀美深刻,眼窝深深,蕴一泊眩惑的眸光,像是流动的深渊,或是浮动的夜色。
    是她。
    是那日酒楼之上,遇见的神秘女子。
    因为她的一张符纸,她提前叩响了旧事的门扉,推开深重的宫门,看见了一生里最为不堪回首的记忆。
    孟扶摇对这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触,觉得她举止是很有分寸的自然亲切,但是又觉得莫名诡异。
    一转眼看见宗越神情,宗越正皱眉看着那女子背影,他们认识?
    女子轻轻上前来,做了几个手势,她身侧那个金环少女亦步亦趋跟着,对着瞠目结舌的礼官翻译:“扶风塔尔族,神空圣女非烟,恭贺璇玑皇帝陛下福寿万年。”
    非烟……
    原来是扶风族的圣女,孟扶摇听姚迅说过扶风族圣女的地位不低于族中的王,不过非烟这个名字好像还在哪里听过,孟扶摇想了一下没想起来,也就算了,非烟却已经含笑一招手,那金环少女送上一个通体雪白的盒子,道:“谨以我扶风罗刹海之海珠敬献陛下,罗刹海珠世所皆知,养颜安神,稳筑经脉,固本培元,若辅以扶风深海之蛟油,则对天下一切内外瘀伤皆有奇效,且能提升功力。”
    孟扶摇眼睛亮了亮,笑问:“哦?蛟油?”
    那金环少女得意的点头,道:“我扶风异宝最多,且大多有益武者真气淬炼,蛟油不过其中之一而已。”
    孟扶摇笑道:“真是令人神往。”她一抬头,和沉默的非烟目光一碰。
    后者对她露出浅淡而又令人眩惑迷离的笑容。
    而在她身后,长孙无极突然微微蹙起了眉。
    登基大典结束之前,礼官当殿请孟扶摇定年号,孟扶摇想了一下,随随便便的道:“就是端明吧。”
    “端严圣明之治,我皇圣明!”众臣拜服,只有座上孟扶摇露出暧昧的微笑,以及几位尊贵来宾忽然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璇玑端明元年,新帝继位,第一件事,太上皇迁宫,从永昌殿迁到承兴殿,那里正对着璇玑皇族供奉各代帝王灵牌神位的宗殿,十分冷僻,凤旋过去后,孟扶摇从不请安,只是令侍卫好好守着,凤旋几次要见她,她都说没空,要见其他子女,孟扶摇还是说没空。
    是没空,璇玑皇子皇女们还关在那殿中,不许回家不许吵嚷也不许提任何要求,孟扶摇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将他们一肚子闷葫芦的先闷着。
    四月十六,起兵反叛的三皇子被长勇军击败,三皇子被软禁于辅京行宫,女帝亲往看视,三皇子当庭辩论言辞滔滔,暗指女帝得位不正,而天下大统当由德才兼备者得之,女帝一言不发含笑而听,末了拊掌赞道:“好一篇锦绣文章!”
    随即起身道:“做文章如绣花,需得静心,如何能让权争污浊之事侵扰?三殿下从此便在这里慢慢做文章吧,还有,你既自称德才兼备,朕便给你出个关系政治的题目,做得出便放你出去,并封你为摄政王。”
    “真的?”三皇子眼睛一亮。
    “君无戏言。”女帝肃然。
    “什么题目?”
    女帝摸着下巴,微笑看着三皇子,一直看到他发毛,才道:“《从玉米价格上涨看世界金融危机之中的美国》。
    四月十八,女帝收回太上皇在位时对诸皇子皇女的所有任职,其中身在北境的十一皇子悍然抗旨,暗中驱使手下联合的绿林力量暗杀北境官员,意图给新即位的女帝造成不利局势,然而刚刚动手,便被一直和他作对不休的北地绿林同盟截获,极其有组织的反戈一击,十一皇子仓皇逃窜于北地,托庇于北地最大的势力长天帮,却因为他当初干预长天帮新任帮主归属,被有实力竞争帮主之位却因此失败的副帮主怀恨刺杀。
    玩弄江湖者,死于江湖。
    四月二十,女帝推行新政,废除紫披风和铁卫,将侦察辑捕之权统一重归刑部,重理刑狱,刑部受天下刑名,都察院纠察,大理寺驳正,改革军制实行边军换防,天下兵马之权收归一统,改革赋役重新定税,清查国库及各地亏空,另列关系刑名、司法、户政、军丁、农桑、科举、文治、经济等新政二十八条,颁行下发,并专门制定严刑峻法以作新法推行后盾,各地官吏,新政推行不力者,斩!贪污受贿达百两白银者,斩!干预刑名造成冤假错案者,斩!阴奉阳违欺上瞒下者,斩!结党营私干连乱政者,斩!免皇族议亲议贵之权,有犯以上诸罪者,斩!一连十八个斩,捧着圣旨宣读的太监嘴皮子和腿都是软的。
    而更有许多头颅,毫不犹豫的斩!午门之外天天有头可杀!有事没事都骨碌碌的乱滚,官杀得多了,有人谏言说不够用了,女帝立即改九品中正制为科举制,大开国家选士之门,寒门之子亦可金殿为臣,据说女帝当时对着那位御史和蔼可亲的一笑,道:“啊?杀多了?没事,官嘛,别的怕没人做,官不用怕,杀一个我补一个,保证个个萝卜都有坑,哦,你这个坑里这个萝卜栽久了,要不要换个萝?”
    从此御史闭嘴,以免某日被女帝在自己坑里换个萝卜。
    天成末年散乱的吏治,自然非一朝一日可以廓清,但无论如何,女帝与太上皇风格迥异的铁腕手段,还是让璇玑上下都凛然的被戳了戳,国家部门和体制都开始慢慢正常运转,新政也在有条不紊的慢慢推行。
    政务告一段落,孟扶摇抽回身来关心下关了禁闭的兄弟姐妹们,第一天,她要求每位兄弟姐妹写一篇政论。
    交上来的东西五花八门,居然还有篇《我真傻》。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父皇有十四个儿女,我不知道原来外面还流落了一个,我那天晚上还和幕僚讨论过要不要动手,差点也就动手了,叫九姐知道了,大抵怕我犯错误,便拉我要我别做,我不肯,我要当皇帝,九姐不应,几番劝说,我回头一看,只见人死了一地,没有我的机会了,而我的机会不会就这样没了的,各处去一问,居然真没有了,我急了,点了自己府里的家将出城去,跑啊跑,直到下半夜,跑来跑去跑到山沟里,好多人等着,看见山坳里有刀枪闪光,我说,好了,终于结束了,抡起刀一砍,打架是痛快的,皇位是无份的,到头来还关在这里,我痔疮发了还没药治……我真傻,真的。”
    孟扶摇当即看喷,严肃提笔在十二皇子的答卷上批示:“抄袭可耻,零分。”
    随即她将几份政论仔细看了看,收在一边。
    第二日她命人不给殿内供应伙食,足足饿了他们三天,第三天她派人送进去十个馒头,里面共有璇玑皇族皇子凤孙二十人,可以两人分一个,当然,会不会两人分一个,很难说,她命令纪羽将馒头送进去后众人的表现分别记录,交给她。
    隔日纪羽将记录交上,她看了看,拿出先前那几分政论,和这记录对了对,抽出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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