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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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 完结篇- 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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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缜苦笑道:“这么说,老头子你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啦?”
  万归藏淡然道:“你还有自知之明,虽说你学会一点儿‘周流六虚功’,却也不在万某眼里。
  西城众人闻言,纷纷注目谷缜,均是震惊莫名。
  谷缜却笑道:“老头子,这话不对,你是周流六虚功,我也是周流六虚功,大家本事相当,怎么就不在你眼里?”
  万归藏淡然道:“你若学全了谷神通的本领,或许还能和我周旋一阵,但你自己讨死,偏偏领悟‘周流六虚功’,你眼下功力越深,死得越快。但见谷缜神色迷惑,便笑道:“你不信?”
  话音方落,谷缜忽觉体内周流八劲突地一跳,徒然间不听使唤,乱窜起来,谷缜急凝神思,损强补弱,竭力压制,头顶白气蒸蒸,面色红火也似,抬眼望去,只见万归藏嘴角噙笑,面露讥讽,谷缜呼一口气,急叫道:“且慢!”
  万归藏笑笑,谷缜体内真气忽又平复,心跳不已,勉强笑道:“老头子,这,这是什么缘故?”
  万归藏冷冷道:“周流六虚功,大胜小,强克弱,相互感应,别说我多你三十年修为,历经三劫,几死还生,即便我的功力只强你一分半毫,也能叫你八劲混乱,死无葬身之地。你若要怪,只怪这神通太强,惹来老天忌惮,这茫茫尘世中,能够练成此功的,终归只有一人。”
  谷缜略一沉默,忽而笑道:“老头子,我有一问题,始终想不明白。”万归藏道:“你说。”
  谷缜知道他如此大方,全因为已将自己看成死人,不觉莞尔道:“论道灭神,到底是论道在先,还是灭神在先?”
  万归藏道:“顾名思义,当然是论道在先。”
  谷缜拍手笑道:“老头子你果然聪明,竟和我想得一般。”
  万归藏道:“废话。”
  谷缜又道:“那么敢问,论道是动嘴还是动手?”
  万归藏见他一脸惫懒,暗自好笑,冷冷道:“所谓论道,既是动嘴,也是动手。”
  “不对不对。”谷缜双手乱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这个‘论’字左边分明是个‘言’字,小子读书不多,却知道‘言’字下面一张嘴,乃是动嘴说话的意思。要是动手嘛,就该写成左手右仑,那是一个抡字。老头子不妨翻书,经史子集中可有‘抡道’一词,抡道抡道,莫非先要将人抡在空中,再说道理?”
  谷缜本想独身前来,施妙妙执意跟随,本是满心忧虑,这时见他在强敌环伺之中,仍是嬉皮笑脸,胡扯乱道,不觉嘴角上翘,微露笑意,仙碧更是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谁知万归藏竟不恼怒,点头道:“也好,依你所言,先不动手,你要论什么道理?”
  谷缜道:“徒儿一直有些好奇,想论一论老头子你的功夫到底多高?”
  万归藏笑了笑,淡然道:“这个容易,你有本事逼得老夫使出全力,自然就知道了。”
  谷缜啧啧道:“这等本事我可没有?但当今世上可有如此人物?”万归藏目光一闪,冷冷道:“不巧得很,老夫还没遇上过。”
  “照啊。”谷缜大拇指一跷,“当今没有,以前有没有呢?”
  万归藏皱起眉头打量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谷缜笑道:“老头子你那么聪明,怎会听不明白?今人之中没有你的敌手,那么古人之中呢?西昆仑呢?梁思禽呢?”
  众人闻言,均是错愕,宁不空厉声道:“城主当心,这小子分明信口开河,拖延时辰,这其中必有诡计。”
  万归藏摆了摆手,笑道:“宁师弟少安毋躁,这一问很有意思。说起来,这个疑问也在老夫心中藏了多年,两位祖师都是万某仰慕的人物,只可惜光阴似箭,有去无回,万某雄心再大,也无法与古人争衡。”
  “那却不然。”谷缜微微一笑。
  “这话怎讲?”万归藏目光电闪:“难不成你能叫这两位祖师起死回生,来与万某较量?”
  “哪里哪里!”谷缜哈哈大笑,“有道是:人死不能复生,两位前辈去世多年,若论比武,自有不能,若论别的,却是不然。”
  众人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万归藏亦是莞尔,悠然道:“论什么?论道么?”
  谷缜拍手大笑:“不错,不错,正是论道。不论武道,而是论的智慧之道。”
  仇石越听越觉别扭,忍不住冷哼一声,高叫道:“什么智慧之道,我看是胡说八道。”
  万归藏却如无闻,蹙眉沉吟,半晌说道:“若论智慧,西昆仑算学通神,古今独步,万某纵然于算学小有涉猎,也不敢班门弄斧;思禽祖师驱逐鞑虏,光复华夏,建立帝之下都,才思功业,彪炳千古,我与他生不同时,无法竞驰逐鹿,争夺天下;不过若论商道聚敛,权衡世间财富,料想二位祖师也未必及得上万某。我三人于智慧之道取舍不同,难以相比啊。”
  谷缜笑道:“常言道:死诸葛走生仲达。诸葛孔明辅佐后主,六出祁山,曾无寸功,思禽先生襄助洪武,驱逐鞑掳,平定天下,孔明再世,也有不及,老头子你若害怕,那也不算丢脸。”
  万归藏薇薇笑道:“这话有趣,思禽祖师固然有才胜诸葛,我万归藏若不和他斗智,岂非连司马懿都不如?小家伙,老夫从不受激将,你也不要拐弯抹角,吞吞吐吐,把你肚子里的弯曲全都倒出来吧。”
  “老头子英明。”谷缜笑道,“思禽先生虽然故去,却留下一个难题,就如当年天机十算,曾经难住西昆仑祖师,思禽先生的八图之谜,也困扰了历代西城弟子。老头子你若能解开这个谜题,岂不是胜过了思禽祖师?”
  他绕了老大一个弯子,终于点到正题,温黛心中咯哒一下,若有所悟,忽觉仙太奴手心淌汗,将自己的手握的更紧。
  “八图合一,天下无敌?”万归藏冷冷道,“那个东西我知道,大而无当,往而不返,纵然厉害,却是无用处。”
  谷缜笑道,“知道归知道,你能找的到吗?”
  万归藏摇摇头道:“祖师遗训,八图不能合一。”
  谷缜道,“八图不能合一,城主就能用武力夺取吗?”
  万归藏目光一寒,冷冷道:“小子,你若赶着投胎,老夫立马就能成全你。”
  谷缜哈哈笑道:“老头子息怒,我开个玩笑罢了。”忽地探入袖,挚出一幅绢帛,呼地抖开,上面字迹数寸见方,八图谜语,清晰可见,谷缜嘻嘻一笑,一字字道,“西城八图,已经合一,万归藏,咱们赌一赌如何?”
  万归藏眼神微变,一招手,谷缜顿觉大力扯动,绢帛脱手,一阵风飘出,被万归藏紧紧攥住。
  谷缜一伸手,变戏法般又从袖里扯出一幅绢帛,笑道:“老头子,还多得很呢,东岛弟子人手一幅,即便你神通盖世,想要全都夺去,怕也有些难处。”
  众人恍然大悟,无怪谷缜敢于孤身前来,原来是将八图秘语书写数千份,交给东岛弟子,即便自身遇害,这八图秘语也会流传出去,万归藏想不应对也不成了。
  万归藏也猜到谷缜的心思,自忖灭口不得,只得哼了一声,说道:“你要怎地?”
  谷缜笑道:“我计算过了,思禽先生去后,东岛西城,论道灭神十三次,比的都是神通,论的都是武道,一次还好,两百多年都是如此,岂不乏味?,今日论道灭神,大伙儿何不论论别的。”
  万归藏举起绢帛,冷冷道:“就论这个?”
  谷缜道:“是啊,咱们就以这西城八图为题目,论一论智慧之道,看谁能破解八图之谜,找到那件东西。”
  万归藏打量谷缜一眼,冷冷道:“我为何要听你的?”
  谷缜笑道:“你拍了么?”
  万归藏道:“老夫怕你?”
  谷缜道:“是啊,你怕的很,一怕我智谋胜你一筹,先坡这八图之谜;二怕破不了八图之谜,愧对西城祖师;三怕我东岛三千弟子按图索骥,得到西昆仑的神器。”
  万归藏默默听着,目光闪烁不定,过了时许,忽然笑起来:“我本不必理会你这激将法,但你没有白跟我一场,除了你这小子,这世上怕也没人了然老夫的心思。”
  谷缜笑道:“是啊。老头子你有三般爱好,一是好奇,遇上不解之事,总要弄个明白;二是好胜,处处都要压人一头;三是好赌,这是商人天性,手段再高,也难免俗。”
  万归藏道:“这么说,我非要和你赌了?”
  谷缜笑道:“说笑了,小子何德何能,胆敢威逼足下?”
  万归藏冷哼一声,道:“赌注呢?”
  谷缜道:“我若输了,东岛从此臣服于你,任打任杀,任凭驱使。”
  万归藏沉吟半响,忽地慢慢说道:“好,我若输了,从此退出江湖。”
  谷缜大笑道:“一言为定。”
  万归藏道:“可你凭什么说这八图谜语都是真的?”
  谷缜道:“天部秘语你早就知道。火、水、山、泽四部谜语得自宁不空,你大可与他对质,风、雷、地三部画像已被焚毁,是真是假己难分辨。”
  万归藏森然到:“若是假的呢?”
  谷缜到:“便算我输。”
  万归藏瞧了瞧天色,冷冷道:“说这话的是你谷缜?”
  “非也非也。”谷缜微微一笑,“说这话的乃是东岛之王。”
  “很好。”万归藏伸出手来,谷缜亦伸出手来,两人双掌互击。
  “慢着。”温黛忽地大声道,“万归藏,你是你,西城弟子可未必都听你的。”
  万归藏淡淡地道:“你想说什么?”
  温黛道:“你与东岛赌斗,我们和你赌斗,也赌这八图之谜。”
  万归藏笑道:“怎么个赌法。”
  温黛道:“西昆仑离开中土时,将天罚剑带在身边,思禽祖师返回中土时却没有带回,由此可知,天罚剑仍在那件物事上。此行谁能带回这口神剑,我就奉谁是西城之主,万归藏,你敢不敢赌?”
  万归藏笑道:“怎么不敢?除了你,其他人呢?”
  温黛道:“你若能找到祖师遗迹,带回天罚神剑,天底下还有谁能和你道个不字。”
  万归藏点头道:“言之有理。也罢,万某索性大方一些,但凡西城弟子,均可参与赌斗,谁能带回天罚之剑,万某便奉谁为主。”
  温黛又惊又喜,脱口道:“此话当真?”
  万归藏一意想收服西城人心,扬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仇石忍不住道:“城主胜券在握,何必跟他们斗什么智慧?统统杀光,岂不更好。”
  万归藏笑笑:“这场赌斗的深意,你可当真明白?”
  仇石露出懵懂之色,宁不空低眉想想,忽然笑道:“城主妙算,宁某人妄自偳度一二。西城城规既是思禽祖师所立,这八图之谜也是思禽祖师所设,城主若能破解这八图,岂不比思禽祖师更高明?既然城主比思禽祖师更高明,那么思禽祖师设下的城规,也就不足取法了。”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仇石也是连连点头,万归藏却是不置可否,笑了笑,转过身来,朗朗大笑:“这一场豪赌真是痛快,既斗智勇,也比运气,纵横七海,岂不快哉……”说罢长笑冲天,拂袖而去,水、火二部俱也跟上,独有宁凝站立不动,宁不空道:“凝儿,你还不走?”
  宁凝垂下头,轻声道:“爹爹,万城主说了,但凡西部弟子,都可参与赌斗,我也想要参加。”
  宁不空一愣,蓦地一言不发,转身去了,沙天恒冷笑一声,说道:“宁师弟,令爱雄心不小啊。”
  宁不空冷冷道:“年少气盛罢了。”
  沙天恒冷笑道:“就我看来,师弟的心气也不比年少年人弱些,有道是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宁师弟眼都瞎了,还在打西城之主的主意?”他早先依赖宁不空,对之唯唯诺诺,此时一跃成泽部之主,立时翻脸,言语间简直要和宁不空平起平坐。
  宁不空留下宁凝,确有私心,忽被沙天恒挑破,面红耳赤,含怒道:“莎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宁某对城主绝无二心。”
  沙天恒阴笑道:“宁师弟是没有二心,令爱就不好说了,是了,老子做不了城主,女儿做了也是一样。”
  宁不空眉毛一挑,攥紧竹杖,怒哼道:“沙天恒,老夫不和你一般见识,但凡西部弟子均可参与,这是城主的原话。”
  沙天恒哂而不语,加快步子,紧随万归藏身后,仇石也回头过来,望着宁不空冷笑。
  宁不空呆站一会儿,竹杖一笃,忽向倭船走去。“爹爹……”宁凝忍不住叫了一声,宁不空却没回头,形影萧索,慢慢消逝在船舷之后。
  宁凝眼眶陡热,泪水夺眶而出,透过迷离泪光,几片白矾渐去渐远,终于不见了。
  姚晴只觉得身子轻得出奇,像是一片枯叶,被风儿吹拂,优游飘荡,总是无法落地。四野雾茫茫的,听不到有,也看不清。
  〃我做了什么?又在哪里?〃这念头在她的心头反复迸闪,却又没有力气回答。有生以来,姚晴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彻骨冷意蚕食身心,只有心口若断若续,还有一丝暖气。
  然而,那股暖意思浓了些,漫漫扩大,耳边传来细微人声,嗡嗡嗡的,有如蜂鸣。姚晴欲要聆听,却又打布起精神,困意如潮而来,一转眼就充满全身,徒然她神志一迷,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无知无觉,猛然间,她心头动了一下,悚然惊觉,神识漫漫灌注,身子也充实了些,多了几分气力,漫漫张开眼睛。
  暖气如熏,身处的是一座暖阁,雪白纱帐层层低垂,透过轻纱,隐约可见一点孤灯,散发着柔和光芒。
  记忆一点一滴从心间掠过,停留在一片深农翠华,弥天繁花里。〃那真的是我么?〃姚晴沉浸在那一刹那的芳华中,不觉痴了。
  帐边玉钩叮叮作响,韵律轻柔,将她从记忆中惊醒,眼前簌尔一亮,姚晴慌忙闭眼,眼前光影闪动,姚晴几能感觉到那两道目光深深投来,凝注在自己脸上。
  浓稠的汤液灌入口中,苦涩中微微泛甜,姚晴品出是参汤,参汤入腹,丹田处涌出一股暖气,绕身一周,复又湮灭。
  忽觉左颊暖湿,泪水顺着脸颊淌下,一缕缕沁入鬓角枕上,姚晴忍不住想:〃我怎会为他使出‘三生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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