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耍我？为，为什么？当初我们不是在关帝庙……”
“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
一天听了这么多混账话的赵舒城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为霍啸林的话有反应，可是如今他的视线模糊了，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溢出划过脸颊凝聚在下颚，最后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见了赵舒城的眼泪，霍啸林听到了心碎成尘埃大小的声音，两颗心。“生死关头，相互保命！”赵舒城带着哭音提醒着他。“谁家结拜说这种狗瓛屁瓛话？我实话说了吧，我从没想过和你做兄弟，你是赵金虎的儿子，你们不一样可就算再不一样你也是赵金虎的儿子。和我做兄弟？你，不配。”这是赵舒城的软肋，他的痛处，霍啸林就是想让他对自己死心，他做到了。
当痛苦来临时我们会愤怒会哀伤，可痛苦到了一定程度是没有感觉的。就好比现在，几分钟前赵舒城会为了霍啸林的话愤怒、伤心，可如今已是没有感觉了，他听到自己的底线断裂的声音。原来从一开始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霍啸林，如果有一天政府派兵清剿你们这些社会渣子的话，我绝不手软。”他再次转身离开，不过相信这次他不会回头了。被霍啸林几句话弄哭是件耻辱的事，他赵舒城没有服输的习惯，就算离开也是撤退不是落荒而逃。
这回，被霍啸林死命堵住的眼泪的流了出来。“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我不想失去这个兄弟。”
“可你已经失去了。”
“我宁愿失去也不想和他拼个你死我活，我不能。”
“你的确失去了一个兄弟，可不是因为你杀了赵金虎，而是因为欺骗……给我讲讲你们兄弟的事吧。”
霍啸林答应了，他讲的故事时说着说他笑了，过了一会儿说着说着他哭了，但是霍啸林觉得这都是值得珍藏一生的。
听完霍啸林有笑有泪的回忆，梅九哥叹了口气默默地摘下刚刚霍啸林为她戴在手上的金镯子。“这个，你拿回去吧。”
“梅姑娘，我……”霍啸林慌了，他不明白梅九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还在为自己的两个媳妇生气？“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爱樱桃她们我娶她们是有原因的，我爱的是……”
“赵舒城。”？！
“什么？梅姑娘，你说什么？”
“你爱的是赵舒城。”
霍啸林从慌乱变为傻眼。“梅，梅姑娘，你是不是被刚才的枪声吓坏了。”
梅九哥见霍啸林还认不清自己的心，笑道：“我是个戏子，为了把戏演活要会模仿各式各样的人，察言观色更是基本功。刚刚，你欺骗赵舒城时右手止不住地颤抖，眼神里虽是装出鄙夷与不屑但赵舒城转身离开后，你的眼神充满愧疚，”梅九哥顿了顿，她要让霍啸林听个清楚，“与爱恋。”
这种事霍啸林怎么可能承认，他解释道：“梅姑娘，你一定是看错了，舒城是我最亲的兄弟，我看他的眼神完全是大哥对弟弟的情感。”
梅九哥自信一笑，更加迷人。“我也在想是不是我看错了，所以我问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回忆你们之间的事时的表情告诉我，你爱上他了。我是个女人，这种事我绝对看不错，那表情就是爱恋，掩饰不了的爱恋。还有一件事，昨晚你喝多了，叫了一晚他的名字……”
后面的话霍啸林已经忘了，他只记得梅姑娘走前把镯子往他手心一搁后说——这镯子是你送给当初爱的阿梅的，现在阿梅已经不是你爱的人了，镯子自然还给你。霍啸林，爱他就告诉他真相吧，在一切都晚了之前。
我爱赵舒城？这到底是他瓛妈什么乱七八糟的？难怪当初自己喜欢上梅九哥，这真不是个一般的女人啊！就算是真的，梅九哥怎么能分析地那么透彻，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梅九哥却看出来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可能，不可能……
赵舒城：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我到今天才发现我真是贱啊，上赶子的贱。
作者有话要说： 梅姑娘助攻ing
☆、我爱你
赵舒城走了。自那日之后霍啸林再没见过赵舒城，一打听才知道他是去前线了。他不是受了重伤不能上前线吗？霍啸林得到内瓛幕消息，赵舒城发了疯似的争取上前线的机会，还放出话只要能打仗他不当连长都可以。最后上头下了文件同意了他的申请。
霍啸林了解赵舒城，他这么做分明是想离开汉口。
关于赵舒城，霍啸林一想到他就会想起梅九哥的那番话，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乱赶乱，霍白氏还非要和他聊聊。
一堆家长里短之后霍白氏才进入正题。“说实话，梅姑娘收没收你那镯子啊？”
“……没有。”他不想说谎。
霍白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但随即将语气转为安慰：“孙子，既然人家没收就是对你没意思了，算了吧啊，踏踏实实的跟樱桃翠儿生个大胖小子给咱们老霍家传宗接代。”
“我的事不用你管。”
“行行行，我不管。我问你，你是不是和赵舒城闹掰了？”
“是。”
“掰了，掰了好啊，以前你念叨什么兄弟情义不动手现在不一样了，你不杀他他就得杀了啊，听奶奶的，先下手为强啊。”
“你闭嘴！”霍啸林的反应比刚刚强烈了好几分，“就算我们闹掰了他也是我兄弟，我不会对兄弟下手！”
“你糊涂啊，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你杀了赵金虎的事一旦让他知道他才不管什么兄不兄弟不弟啊！奶奶我实话跟你说，当初我住在大饭店的时候他就来过。你知道他来干什么吗？他来杀我灭口啊。连我这么个瘫了的老太太他都下的去手他还有什么干不出来啊！”
霍啸林不相信她的话，他反问道：“你说舒城来杀你那你怎么没事呢？”
“呵，要不是你奶奶我脑子反应快把他糊弄走，早就被他的铁家伙打死了。”霍白氏看了他一眼，“现在赵舒城走了，你收敛收敛吧。”
“什么意思？”
“以前他在这儿，他能护着你，现在人走了你单枪匹马会吃亏的。”
“吃亏？吃谁的亏？现如今我霍啸林可以说有了半个汉口，我还怕他沈三儿暗算我？”
“孙子，记住了，在汉口只有赵舒城能救你一命。”
“奶奶，孙子是越来越搞不懂了啊。你让我先下手为强又跟我说只有他能救我，你到底怎么个意思？”
“简单地说，用的到就用，用不到就，咔嚓，干净利索。”霍白氏用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老太婆！信不信你再挑拨我，让我杀舒城，我就把你扔河里？”
“信，我当然信。你也说了，你占了半个汉口的势力，我哪敢和霍老板您对着干啊。”
无论霍白氏怎么劝都拦不住霍啸林呆在汉口的决心，没办法她只得放弃。“孙子，奶奶我再告诉你一句话。”“老太婆，你有完没完了？”“就一句。命是你自己个儿的，他赵舒城想保是他的事，你可别犯傻真拿自己的命去救他，我告诉你，不值。”
霍啸林忍无可忍了，他把咖啡杯往茶几上一撂起身离开。“大孙子！怎么走了？你走了奶奶我怎么办啊？”“您嘴那么厉害您自个儿吹吹风把自己吹回去吧。”
霍白氏还真没说错，赵舒城走后霍啸林就有了麻烦，而且这麻烦还是他自找的。霍白氏不是说他在汉口仇家多吗？那他就把最大的仇家干掉。沈三爷被他杀了，可杀管子坤时霍啸林念及他的恩情没下去手被警察逮个正着。本来啊霍啸林都该被枪毙了，可是突然一个电话下来这杀人凶手就变成了受人指使无罪释放了。管子坤成了主谋被判个终生监禁。后来霍啸林知道是梅九哥求荣先生救得他。
在霍啸林的再三请求下梅九哥答应见他。
“阿梅……多谢你救我。”
梅九哥淡淡一笑说道：“不用谢我，我也是受人之托。”“受人之托？谁？”
梅九哥闭口不答，在霍啸林的请求下她终开口：“一个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的人。”霍啸林沉默。
在赵舒城突然接到可以上战场通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和霍啸林分享喜悦，然后他就把自己骂了一顿。他什么时候这么犯贱了，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是吗？那个社会渣子早晚死在哪个黑帮的手里，没了自己看他怎么活……
赵舒城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对自己说——最后一次。
打听了几次后他找到了荣公馆。
“你现在叫梅九哥，”赵舒城一身军装坐在沙发上看着梅九哥，“是一个上海富商的九太太。”
“赵连长，你这是？”
“我真想不明白，你当初想嫁给我爹那么坚决可是现在居然是别人的九姨太，而且还打算给霍啸林当三姨太。”
梅九哥没有生气。“赵连长，你误会了……”
赵舒城一摆手打断她的话。“不用和我说什么，今天我也不是因为这个来的。我只是想说，”他暗暗咬了咬牙，“别让霍啸林死了。”
“你在乎他。”
“呵，”赵舒城笑得阴冷，“那天你也在场我不用多说什么了，我不犯贱。就这样吧。给他带句话，我赵舒城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听了阿梅的话霍啸林心中的答案很清楚了。
“谢谢……”
“过几天我就要回上海了，再见。”
两人礼貌拥抱后梅九哥在霍啸林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眼中含泪看着他。“既然已经不再爱我，那就永远记住我。”
五湖帮的事乱七八糟搞得霍啸林心烦，霍白氏又催促他传宗接代以至于霍啸林气得一个星期没在霍公馆留宿。虽说他和梅姑娘已是不可能的了但他仍然不想和没感情的女人生孩子，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很渣的决定——让樱桃和翠儿改嫁。其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樱桃服毒、翠儿投河。命是都救回来了，可是这两个女人都是贞洁烈女宁死不改嫁，翠儿更是威胁霍啸林再不圆房她就再跳一次河。当晚霍啸林喝得是不省人事睡在了楼梯上。
霍啸林只觉得置身于一个草原，可是天色阴沉大雾弥漫，走了不知多久才看到有两个人影。“霍啸林。”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叠加在一起，一个是赵舒城一个是梅九哥。
“舒城？阿梅？”
赵舒城和梅九哥手里各有一把枪同时对准了霍啸林。“霍啸林，你爱我吗？”阿梅问道。“爱。”
“那你爱我吗？”“……”
赵舒城的枪对准了他的额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告诉我。”
霍啸林仍保持沉默，梅九哥妩媚一笑走到赵舒城面前挑衅道：“赵舒城，既然如此我们赌一赌吧。我们同时向对方开枪，看看他会救谁。”！
“好。”“不要！”两人各自退后了二十步，霍啸林想去阻止他们可是身体却动弹不得。
“住手！你们住手！”
“赵舒城，数到三就开枪。”
“一。”住手！
“二。”不要！不要！你们开枪杀了我吧！住手！
“三。”
子弹破空发出声响，与此同时霍啸林似乎能动了，他挺身站在两人中间两发子弹都打中了他！
这下他没事了，太好了。
倒在地上后霍啸林开始傻笑，他要死了。草原以自己为中心慢慢缩小，最后消失不见。清脆的高跟鞋声响起，梅九哥走到他身边让他倒在自己怀里。“啸林，赵舒城死了。”霍啸林瞳孔一缩紧盯着梅九哥，梅九哥笑着继续说下去，“他被我一枪打死了。现在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舒城不会死，他不会死的！我挡住了子弹他不会死的。”“有什么不可能，你心里爱着谁谁就是留下的那个，怎么？你不爱我了？”
霍啸林挣扎出来勉强跪坐在地上，心好疼，好像被人用针一下下刺下来一大块。手上有了温热的感觉，湿乎乎黏答答的，是血！顺着源头看去只见一人躺在血泊之中。“舒城！”霍啸林忍着枪伤爬了过去将赵舒城抱在怀里，鲜红的血液从两人的胸口流出混合在一起流淌。
“霍啸林……我恨你，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了你。”
霍啸林紧紧搂住赵舒城，在他的耳边说道：“舒城，不要恨我，不要恨我……我爱你，我爱你。”他情不自禁地说出了想说的话，是的，他爱他。
远处站立着的梅九哥带着那霍啸林熟悉的微笑慢慢变得暗淡直到消失，可霍啸林已无暇顾及，他现在心中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他最好的朋友、兄弟，为之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的人。他现在最爱的人。
“你杀了我爹，我恨你。”
赵舒城也开始慢慢消失。“不要，不要，舒城！别走！”怀中的人变得轻飘飘的最后也消失了，“赵舒城！”
白色的空间出现了裂痕，似乎整个时空都要破碎。霍啸林只是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那是心死了的感觉。“咔嚓”一声整个空间碎成一块块的，如同一面被打碎得很均匀的镜子，碎片当中是一段段影像，满满的都是自己和赵舒城。一起背书、一起上学、一起游戏、一起打架……霍啸林不知道现在是周围的一切在上升还是自己不断往下降，他只知道自己好累啊。手掌心和手指尖温暖的血液变得冰冷，提醒着他：人死了，死了……
“老爷，老爷，您醒醒啊。”
霍啸林身上冒着冷汗嘴里嘟囔着什么，樱桃几声过后终于有了反应。“嗯？怎么了？”
“您喝多了，昨个我让人四处找你没找着，最后小六兄弟在楼梯那儿找到的你。”
梦，原来是做梦……
“我没事。”
樱桃离开后霍啸林看着窗外心中惦记着那个梦。这段时间他企图不再去想他和赵舒城的事，心中对他的惦记也不细想是因为什么。这个梦让他必须直视这一切，现在他要好好想清楚了。
远在前线的赵舒城正在桌前双手扶额，心里莫名的不舒服，似乎有什么不详的预感。我这是怎么了？马霄汉的敲门声和一声报告让他清醒。“进来。”
“连长，上峰给您的紧急任务。”
马霄汉离开后赵舒城打开了封着的文件袋，打开后只看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