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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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阳光-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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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幻娱乐城马大和老板到!——”

  “真牛喔!”老六刚囔出一句,“咚咚咚——里地咚地嗵——”哀乐响起来了。刹时浑沉哀宛的乐声凝重了一院子空气,只有那灵棚檐下的挽标、两列花圈上的白纸在唰唰抖动。在这肃厄中马老板打头,其他人跟着,断后的是四只大花圈,缓缓地向着石建国的灵棚走过来。四只大花圈尤其的乍眼,前面一只有通常的两倍大,中央一枚烫金的大“奠”字。别人送的花圈都是普通的毛竹杆,而这几只却是光滑中透着油亮斑点的湘妃竹。那只大花圈的挽联是“痛悼人民的好警察石建国同志”“梦幻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马大和敬挽”;其它三只略约小一些的,左边也都是悼念之类的辞条,右边则分别落了:梦幻娱乐城“宾客美食部”、“娱乐休闲部”、“桑拿洗浴部”经理某某某携全体员工敬挽的题款。

  凭吊毕,石老二上前与马老板握了手,显然他们认识,二人低声说了一些当心身体、注意节哀之类只有此场合才说的话,又于其他的人一一握手。这时吕刚早从帐房那边蹭了过来,待他们说完话忙上前施礼打招呼。看得出来他们也熟,可二人分明看见了他们在握手时,那马老板只是用手指尖在吕刚的胖手里点了一下。吕刚正想着把边和平等人也介绍给马老板时,边和平和老六却把身子扭转了过去。

  “这他妈的什么世道!”梦幻娱乐城的人走了以后,边和平接过老六递过来的烟,一边小声骂着一边点了吸。他的一生是在保家卫国的口号熏陶下成长起来的,从来的都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我为祖国守边关,抛头洒血心也甘的理念,今天这场面还真是头一回瞧见,就是在电视上看见的那国家领导人出访的迎宾之礼也不过如此,可那是代表国家哦,这他妈的算是什么?一个趁钱的老板就至于这样儿?难道真是有钱能使磨推鬼了?!

  吕刚看出了边和平的不高兴,踱过来搭讪,“时间不早了耶,咱哥儿几个是出去吃点还是叫人买回来?”

  “我不饿。”边和平回的挺冷。

  吕刚又想从老六那找台阶,可一看那个脸子拉的更难看,就悻悻走掉了。

  吴军是在两点的时候到的,那时他们哥几个正钻在两台车里吃吕刚叫帮吊的人买回来的盒饭。毕竟是有些岁数的人了,这两天的折腾,昨晚上又没有睡多少觉,边和平就感觉着身体乏力,吃东西也没味口。可端着吕刚叫人买来的盒饭,又有些内疚,虽然都是自小一个大院长起的朋友,但现在毕竟是天各一方,个人都有个人的事业,再怎么着刚才自己也不能那样对人家,想着就对了坐在后坐上正扒拉饭的老六问:“你觉得老吕这个人怎么样?”老六明白坷垃是在为刚才的事自责。嘿嘿笑了一下,说:“他喔,烦恼对他就像是嗓子眼里的一口痰,吐出来了马上就笑的跟个智障人一样,没事的,你就放心喔。”

  他旁边的符曼华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便道:“说什么呢,这么恶心。”

  “和平在问我吕刚这个人喔,”老六说,“这么跟你们说吧,吕刚这个人你可以说他潇洒,也可以说他没心没肺。这类人注重的是现时,很少考虑未来,传统的道德与责任在他们身上早就被丢到爪哇国了喔。当别人都拖曳着艰难的脚步前进时,他们却能上下翻飞、闪转腾挪,在有限的空间内把自己释放的无碍无滞,轻松自如。这种能力你不佩服还真不行!表面上看他是玩世不恭,从来的不受环境影响,从不会被一些小事搞的心情沮丧,可其实在他的身体里早就没有灵魂深处了,他早已被世俗充塞的大腹便便了喔。”

  听老六这样说,两个人都哧哧地笑起来。边和平更是笑的一个劲点头,直道:“精辟!精辟!”

  边和平一边吃着饭,一边品味着老六的话。觉得这老六真是没白活一场,要事业有事业,要思想有思想,人能活到这个份上也就无可挑剔了。可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在自己的私生活上他却是让天狗给偷吃了半块月亮,总是留着缺空。就想,这次如果能把他们二人搓和成了,也算是自己没有白来一趟桃园。想到这,他就扭了脸对符曼华说:“俗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通过咱建民这一启发,我也有灵感了。”

  符曼华就笑,问他:“什么灵感?”

  “有一种人吧,”边和平说,“在女性面前表现的一本正经,其实呢,是因为他对女性的敏锐与情感充满了自卑和恐惧……”

  正说到这,老六突然用手背推了一下他,拿卫生筷指着车窗外说:“你看那个是谁喔?”

  边和平抬头往外看,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正站在灵棚边上同吕刚、王强说话。

  “是谁?”边和平问。

  “吴军喔!”

  “是吗?”边和平听老六说是吴军,马上停止了咀嚼瞪起眼睛看。

  年龄大他们两岁的吴军高高的身材,肩膀又宽又平,一身挺括的银灰色西装更加衬出了他的帅气。尽管他是站在那里与人说话,可一种儒雅的风度让人远远的就能感觉得到。正犹豫着要不要下车,吕刚却领着吴军向这边走来。边和平等人忙撂了饭盒下车。另一个车上的谢老转、邢尚荣和大头看到吕刚招手也下了车。

  看人们从车上下来,吴军一面笑盈盈地道着“你们好!”一面向着走在前面的边和平伸出了右手。

  边和平也赶忙回应着“你好,你好!”两个人的手就握到了一起。

  大家相互着握完了手以后,吴军指着符曼华等几个人笑着对吕刚和王强说:

  “今天是在这里遇上了,如果是走在街上,就是碰了对面也不会认得。”

  符曼华就说:“谁说不是呀,这一晃都三十年了。”大家就很感慨的点头称是。

  吴军一一问了几个人现在都在做什么工作,又问了家里人可好。最后说:“你们是稀客,怎么样,今天晚上我们一块坐坐?”

  边和平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准备今天晚上赶回去呢。”没等吴军回话,边和平又马上接着问:“老校长他身体好吗?”

  吴军挑嘴角微微一笑,“他身体不错,现在是大忙人。”

  “忙什么呢?”边和平也眯起了眼睛问

  吴军还是抿着嘴笑,一旁的吕刚就说:“老校长可是不得了耶,他现在是市长的座上宾呢。市里要上一个PVC化工项目,是和台湾合资的,就是咱老校长给牵的头!”

  “为咱桃园的建设出一点力嘛,也是应该的。”吴军不矜不伐地代他父亲谦虚了。

  “等有时间了我们去看看老校长。”符曼华说。其他人也都道等哪天大家约个时间,一块去看看老校长。

  边和平心里盛着事,老想找话头问他,就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的端详吴军。他发现吴军的肤色很白,从男人的角度看,有些白得过了,不过面颊的气色很红润,虽是快五十的人了,可还是柔肌滑骨的,一看就是一个十分注意保养的人。精心梳理过的背头,虽已有了不少银丝,却硬挺而稠密,一点不显老,在谈话中,始终是稳健中透着愉快。但边和平洞烛幽微地嗅觉到他是一个极其谨慎的人,老是小心着不让自己的话头里泄露什么。那金丝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睛舒朗透彻,让人觉得可亲,可是聊一会儿,马上又会发现那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是隐藏着深邃和机敏的。这深邃和机敏绝不仅仅是他年长两岁,而像他幼小的时候曾经受到过非比寻常的惊吓,使那惊恐一瞥的愕视永远地留在了眸子的深处。当他微眯着眼睛听你说话的时候,他的脸显得很儒雅,虽也略微的带点谑讪或是嘲讽的意味,却也是极温柔的;可当他对你说的有所疑虑或是凝神思考你的话的时候,那眼神里就闪了冰冷的寒意,露出了几乎是敌意的、威胁的目光。你能感觉到他的情感就象是草原上的云,一片片飘乎不定的从你的眼前掠过。

  边和平抓了一个机会说:“我原想着趁过节来桃园散散心的,可没想到却碰上了建国出事。”

  “谁说不是呢,”吴军很自然的接了边和平的话。“公安工作本身就是一个充满着风险的职业。”

  边和平却也机敏,马上说:“他是叫车给撞死的。”

  “听说了,今天早晨的雾太大了。”吴军说着把眼镜摘了下来,从裤兜里掏出了手帕来擦。

  边和平没有给他结束说话的机会,继续说:“听吕刚说建国有张相片在你手里是怎么一回事?”

  吴军脸白了一下,愀然道:“为了能叫死者安息,是不是就不要提这个了。”说时他的脸肃的有些骇人。

  顿一顿他又说:“是我的一个朋友给我的。他知道我和石书记是同学,就好心把这个事告诉了我。”说着他看看吕刚,“我和吕刚比你们熟,所以就告诉了他。再说,这种事直接告诉他二哥,总不大好吧?!”

  说完了以后,他戴上了眼镜。边和平发现他只有带着眼镜的时候人才显得仪表堂堂。

  边和平吃了一个看不见的栗凿,这个预备役师的政治委员的脸儿有点挂不住。说实在的,这些破事,于他又有什么干系呢!可自己既然来了,并且这石老三又是打小一块长起的朋友,更别说他有恩于自己,总不能就这么带着一头雾水回去。便也拉了脸,冲了吕刚道:

  “那刚才来的什么梦幻的马老板,是你们通知的?”

  吕刚一怔,当时没明白边和平问的什么意思,赶回过味来,忙说:“没有。没有!我和二哥拉的名单里没有他们!”

  谁也不是傻子,大家都听出了这边和平对吕刚的问,其实还是围着那相片说的。吴军更是知道这个曾经的小同学是在穷追猛打。便将头冲了边和平一偏,哂笑道:

  “别说这里是省城,就是在榆树区内,哪个部门之间没有走动?!大家要干事业,要发展,别说平时的人际间交往,也别说这已经死了的石建国是榆树区的公安局副局长,他二哥是榆树区的纪委书记,就他大哥是桃园的最高驻军首长这一层,遇上这种事,凡是有头有脸的,哪个能不到?哪个敢不到?!”

  话谈到了这个场面,已经是很僵了。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二人在说什么,可各个心儿里想的,却就不是一样儿了。边和平觉得吴军这个人不简单,简直可以说是狡猾无比;老六的感觉同边和平差不多,可边和平这样稳重的人与他对话尚且如此,要是搁自己上阵,保不定狼狈成什么样呢。所以他一直没插言;王强和哈利军虽然也一直觉得这石三儿死的可疑,可他们更多的是把这同官场险恶联系到了一处;邢尚荣则是另外的一种心理,他愿望着石老三平安下葬,事情到此为止。另外,这吴军虽说是主管建设行业,与自己的家电买卖不搭界,可也得小心着不能得罪了他;吕刚则是完全的赞同吴军的话,始终认为这边和平是兵越当越傻;符曼华是早已厌倦了这凡世之争,觉得这些男人们太没意思,整天就会苍蝇逐臭一般围着名利、女色嗡嗡;谢西武到是愿意把这戏法揭开,揭得越大越好,他相信,这里面肯定有着什么龌龊的勾当和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还直觉到,那个今天没有同吴军一块来的朋友王福来,肯定也在其中掺和了什么。可他不敢想这石建国的死因能不能搞的清?因为那梦幻的背景实在是太大了。

  风度翩翩的吴军对了穿着大校军服没有戴帽子的边和平笑笑,说:“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以后有时间我们在聊。”说完他向边和平伸出了自己白细的手。又逐一的和这伙儿时的老校友们握手道别,然后上了他的帕萨特车走了。

  老大石建新来到的时候,他们部队送花圈的刚走。司、政、装、后四大部都送了花圈,还有几个直属分队的也送了。穿着便装的石老大下了车以后,先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下,虽然他把眉头拧成了疙瘩,但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满意的。此时,前来吊唁的人已经排成了队。原先响一阵歇一阵的哀乐,这时已是连贯不断、没完没了了。来吊唁的人里,即有身着制服的公家人,也有穿着便衣的老百姓。有公安、也有武警,连街道居委会的老大妈都抬了一个花圈来。那花圈从灵棚的两侧一直排到楼的西头,足有三十多米长,在小树上拴的铁丝线,也挨排儿挂满了别着白礼单儿的幛子。各式各样的汽车已经进不了院子,就停在外面的街上。院子里满哪都是人,有坐着的,有站着的,还有蹲着的,穿军装的,裹大衣的,戴大壳帽的,扎围脖的,各式各样五花八门。这会儿边和平才感觉到还真是亏了那胖吕刚找来的一帮帮吊的人,要是他们哥儿几个搞,还真是玩不转了!只见那群帮吊的人,该吆的吆,该哭的哭,接礼儿的,搀跪的,烧纸钱儿的,递烟卷儿的,上茶水的,忙得不亦乐乎,一些干警和士兵也跟着忙活儿。

  招呼过之后,边和平揣测出石老大还不知道老三梦幻娱乐城的一锅事,心想,不知道也好,他要是知道了还不定急成什么样呢。本想着故地一游的他,被老友石三儿的突然死亡搞得疲惫不堪,自己的计划完全泡汤不说,现在又陷在了这里,走不是留不是。幸亏老六是个细心之人,知他军人使命身不由已,看看石家的丧事大体铺开了,便对石老大说:和平省军区那边还有事要办,不如先让他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哥几个就行。石建新却道:都走,都走,你们都回去。看看这地方乱成什么样子了!让他们单位的人搞嘛,这象什么话!!老六听石老大如此说,忙又对了石老二说:那不成二哥我们几个就先回去,晚上再过来。石老二挥了手说:别了,别了,晚上你们别来了,有事喊你们就是了。吕刚却不走,邢尚荣也愿意留在这。最后还是他哥俩留下了。

十四章
十四章

  今天轮着你留家里值班,做完连部的卫生之后想写几封信。前两天厚嘴唇来信说,学校放暑假了,由于少了你们几个亲密的伙伴,所以感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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