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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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上仙-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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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离开东华帝君术法影响的范围,天气便会好转过来。谁知一直行到陆地,依然是灰蒙蒙的天,甚至不时有雨丝淅沥而下,模糊了前方道路。

我和景予都是修仙之人,自然不惧风雨,只是眼看天色愈发晦暗,风雨也越来越大,御剑飞行也极不适,只得先寻地方落脚。

瞧见前方有山峦迷蒙在雨雾之中,我一矮身飞了下去,寻找可以遮风蔽雨的地方。

景予紧随在我的身后,几度欲言又止。

我便回头道:“师兄贵为魔帝之子,必定要务相缠,——便是没有要务,也有无数美人相缠,就不必再跟着我了吧?”

景予默不作声,依然紧随在我身后。

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木头!

比小时候动不动把我打得头破血流逼我喊他师兄时更加可恶!

我捏了捏拳,低头看到下方隐约有村落的轮廓,忙飞落下去,微笑道:“看来可以吃顿热饭了!”

有村落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就不用担心和景予独处,也不用担心他随时会射向我的毒箭,多么美好……

但景予忽飞上前拦我道:“菱角儿,这个地儿不好,我们换个地方歇息吧!”

我愈加疑心,一晃身闪过他的阻拦,笑嘻嘻道:“可我瞧着这地儿好得很呢!看这处山脉,虽不算雄壮,却如卧龙沉睡,正将此处村庄环抱怀中……此处该是处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或许我可以在这里给我自己寻个好墓址,未来也可福泽后世。”

“菱角儿!”

景予唤得甚是无奈。

我再不理会,径自飞落下来,恰在村口停住,却见前方凌乱荒草间有一石碑,虽是残破,却还能辨得上面字迹,正是“卧龙村”三字。

我笑道:“景予师兄请看,我就说此地与众不同吧?卧龙村,焉知不会出几个真龙天子呢?”

苍茫的幕色下,景予的面庞似被雨水打得有些发白,往日清亮的黑眸愈发地幽深难测。

他低声道:“真龙天子……便是出了,对这里村民也没什么好处吧!”

“怎会没好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出了皇帝,这里的人便是去不了京城当不了官,至少也可一世衣食无忧了!”

我一厢说着,一厢顺着满路的荒草向前走。

草上早已沾满雨珠,很快把裤裾濡湿大半幅,连脚步都已渐渐拖得沉重。

而我越往前走,也越是惊异,甚至委实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走下去了。

正常的村落不该这样四处长满荒草,不该大大小小的屋宇一片黑暗,不该这样……阴森可怖!

而景予却不再阻拦我,甚至越走越快,很快走到我前面,大踏步向前行着。他的神色很是古怪,除了原来的沉郁,又多了几分肃穆,几分期待。

我不知道他对这荒山野村会抱着什么样的期待。

连结成片的屋宇已在眼前,却远不如夹着风雨隔了暮色看着时那样齐整。

无疑,这里曾经是个小康甚至小富的村落,大多屋宇都是砖瓦结构,甚至有几处相当阔大的宅院,俱是大块的青条石筑作台基,所以历了多少年的风雨,都还屹立不倒。

但这村到底已经荒废了多少年啊……

村落里的屋顶大多已经倾塌或即将倾塌,门窗更是腐朽得不见踪影,野狐野兔见得生人来,飞快地窜过,——窜到长满灌木青草的屋子里去了。

忽听得难听的“哑”地一声,却是一只乌鸦从一株百年开外的老槐上飞了开去,而细细看时,那老槐却是从一处没了屋顶的屋子里长出来的……

远处山边隐隐传来水声,应该有山间清泉蜿蜒流下,灌溉着这方肥沃土地,却未种植庄稼。

四处都是人高的蒿草和野树,和附近房屋里的荒草连作一处,在萧萧风雨里随风而摆,低低如诉。

竟是一处至少一二百年不曾有人居住的荒村!

我本能地觉得诡异,却向景予笑道:“此地若是收拾好了,很适宜养老。”

景予顿了顿身,转头面向我,问道:“你敢在这样的村子里歇息一晚?”

我一歪头,笑吟吟道:“有景予师兄陪着,我龙潭虎穴都敢闯啊,何况是这里!”

他的眉目骤然柔软,忽一张臂,已将我拥入怀中。

我向来懂得怎样用甜言蜜语讨师长们欢心,这一套对小时候的景予不管用,但待他大些,特别在他被我害得面壁十年后,他便也很吃我这一套了,每每被我哄得化了眉眼间的千年冰霜,黑亮亮的眼睛柔和得如有春水流溢。

原微师兄总说,景予遇到我就变傻了,我却觉得这样的景予才像个大活人。

便如此刻,紧紧拥着我的这个男子,分明又是活过来的景予。

这熟悉了两百年的怀抱和气息……我忽然间喉嗓像被堵住了般难受,向来冰冷的莲心里一阵阵地向上涌着暖意,似乎那毫无活力的荷叶梗子里正有热血在沸腾奔涌。

这久违的温暖,这跌落的快乐……

心里像被割开了般疼,独刀尖上蘸了蜂蜜,疼痛之外,又有腻人的甜味钻出。

“菱……菱角儿……”

他哑着嗓子唤我,同样是说不清的痛楚和甜蜜。

我仰起脸,想唤一声景予师兄,却颤着唇说不出话。

我想我真是太无能,我该趁机笑话他,不该如此优柔寡断,如此懦弱无用,如此狠得了心却绝不了情。

可我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甚至我的身体也似受不住那双结实臂腕的拥抱,风中树叶般哆嗦着。

“菱角儿……”

他再唤我,忽用力将我拥紧,一埋头用我亲住。

他用的力气这样大,我完全来不及思考,便被他贴紧,侵入。

他的唇舌凉得像冰,有些僵硬,微微地发着颤。

我听到他喉咙间含糊地滚动着我的名字,那是万分凄怆万分仓皇的一声“菱角儿”。

我被他亲得仰起了头,正对着他的面庞,雪白如纸的面庞,年轻却浇透冰霜般的面庞。

如此俊秀,如此熟稔,如此清冷。

无数雨珠从铅色的天空落下,这样仰着看时,似无数泪珠形状的花朵怆然而落。

忽然便忆起那一年,他找到紫堇花中偷睡懒觉的我。

他道:“菱角儿,师尊说,我们可以在一起。我们一起修成地仙,再修入天界……我们会始终在一起。”

他的面颊微红,双眸却亮得照得出我人影。

我睡得迷糊,只看到他的唇慢慢落了下来,落到我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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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的吻戏神马的真心比较少……

对了,大家说,我的咖啡今天能冲满一千杯么?

辜负东风,岁华摇落各伤魂(一)

我们昆仑的山高,天蓝,云白,风清。

柔美的紫堇花瓣自由自在地飞着,如雨滴般缓缓飘落,擦过他的面庞,擦过我的面庞……

我却觉得自己和那花瓣一样飘了起来,似心头有一枚始终敛着翅的彩蝶,在他一吻之下忽然惊醒,扑展翅膀飞了起来,快活地翩翩起舞。

那时,他的唇很软,很暖,很甜,我被他亲得迷糊,不由自主地轻轻咬了一口。

他便满面赤红,倒在我身上把头埋入我脖颈,吃吃地笑着唤我的名字,“菱角儿,菱角儿……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天荒地老,都能和你在一起,真好……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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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打到眼睛里,再满满地溢出来,居然是滚烫滚烫的。

我笑着用力眨眨眼,由着那滚烫的雨水飘落,轻轻咬了他一口录。

他微微地放开我,默默地凝视我。

我努力吞咽着,试图让紧绷的嗓子口松软下来,却无济于事。

我的嗓子如多少年不曾调试过的旧琴弦,喑哑无力。

我只能疲乏地冲他笑笑,努力柔和地轻声道:“景予师兄,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天荒地老,都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景予蓦地失色,黑眸中依稀的闪亮顷刻黯淡下去。

我一把推开他,指着他捧腹大笑,叫道:“我说笑呢,景予师兄不会当真吧?忘恩负义,背叛师门,屠杀同门,你不过是魔!连猪狗都不如的魔!魔帝在人间留下的杂。种,孽。,禽。兽!景予,你就是个杂。种!孽。畜!不要。脸的禽。兽!”

一气把听仙尊们骂过他的恶毒词句都骂完,我似乎痛快许多,心的郁垒连同心一起被掏空般的痛快,哈哈大笑着转头便往村子里奔跑而去。

大雨忽然转骤,倾盆兜下,乌鸦鸦的夜色在大雨里四面合来,渐渐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隐隐看到一个失魂落魄的颀长身影,如被雨水淋透的剪纸,惨淡地飘摇在狂风暴雨里,堪堪便要溶去。

景予活该,活该……

我咬牙切齿地骂着,恨恨地吐着灌入口鼻的雨水,像在一口一口地啐着景予,在这时候还敢死不要脸占我便宜的景予。

激愤之中完全忘了以术法护体,等我略略回过神时,我已经浑身透湿,冷雨打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

趁着雷电一闪而过的光芒,我奔进了这村子附近一座大宅院,窜进尚有屋顶的一处屋子。

满屋衰草过肩,总算还干燥,却有奇异而危险的悉索声响起。

几乎不加考虑地,贯有灵力的一掌横扫过去,已将大片衰草扫趴在地,更有一长物被甩起,自破败的窗口飞了出去。

又一道闪电划过,我清晰地认出,那是一条体形可怕的毒蛇。

但于我而言,再毒的蛇,再凶的猛兽,也比不上那个刚刚和我温柔拥吻的男子。

秋水剑拖过一道水色流光,缓缓在屋中划过。

衰草连同可能的毒蛇毒虫被尽数裹起,掷到屋外。

屋里并不干净,曾经铺陈的泥砖已经完全没入泥土中,梁柱砖瓦虽然结实,头顶也破了几处大洞。没了衰草略阻水势,漏下的雨水很快汪下四处。

我已身心俱疲,腿脚都在打战,扬手化出一张大荷叶,铺到暂时没有被水淹到的地方,抱着肩倚着墙脚坐下。

奔走时的汗水渐渐凉了,透湿的衣衫愈发凉凉地粘在肌肤之上;形同虚设的门窗间飘入嗖嗖的冷风,吹得我不住发抖。

我擦一擦眼底还在莫名其妙滴落的滚烫雨水,正觉得烦躁时,眼前忽然幽幽一亮。

抬眼看时,竟是景予掌间托了一枚明珠飞入屋内。

他的神色已经平定下来,看向我时眉目间一片清寂。

“想把自己冻死吗?”

他问。

话语里的沉静和清冷让我深恶痛绝。

盯他一眼,我微笑道:“我冻不冻死,干你这禽。兽何事?”

他顿了顿,便淡淡道:“既然我是禽。兽,自然要干点禽。兽的勾当。”

我一悸,正警觉之时,他已走到我跟前盘膝坐下,双手握住我,将掌心相抵,缓缓调息。

竟是和我一起同修本门心法。

我心思芜乱,又屡受大创,修为大减,想静心调息并不容易,但有他护持便顺遂很多。

不过两三个时辰,原来混乱的内息已经平定下来,周身冰冷的感觉也消失了,身上衣衫更在不知不觉间干了。

依然在那间原来被毒蛇占据的屋子里,却已被景予施法布了结界,已是风雨不进。鸽卵大小的明珠悬于梁木之上,如一盏小小的烛火。

景予静静地看着我,慢慢道:“你的修为果然退步许多。”

他的言语比他的修为进步得还要快。从前总是我把他气得掉头而去,如今却是我几次险些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了。

我只能微微笑道:“下回景予师兄让我用夺魂金箭射上十二箭试试,看能不能修为大增。”

景予同样幻了张大荷叶,盘膝坐于我对面,却垂了浓黑的眼睫不看我,只拿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在膝上,许久才叹道:“菱角儿,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只怕今生今世,也消解不了。其实我自己也越来越迷糊,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哦?”

我不经意般挑挑眉。

他又瞥我一眼,才缓缓道:“我从前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从未变过。”

我冷笑,却不由地屏住了呼吸,细听他下面的话。

景予却又沉默了许久,才道:“菱角儿,一个人并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我曾认为魔者吸食最污秽的元魔之气,修身不修心,是天下之大恶。可偏偏有一天,我发现魔者并不是恶,而是……无可选择。”

我怒道:“那又如何?是你背叛师门、残杀同门的理由?”

景予反问:“若我留下,你认为师门会放过我吗?”

“不会。”诸位仙尊中,就数他师父文举仙尊最为严厉,即便景予是他最聪慧最高超的弟子,也不会手下留情。若是知道他是魔帝之子,痛心疾首之余,必定把他投入化魔池,化他个魂飞魄散。

所以,我从未怨过他离开。

可这是他让我魂飞魄散的理由吗?

我等着他继续给我解释,只觉自己指尖抖索得连自己的肩膀都抱不住,居然像等待宣判般紧张。

或许我真的就是个笑话。明明亲耳听到他跟他的绵绵姑娘说得明白,偏偏还敢对他那点未了余情抱着期望……

我真的敢有期望,认为他另有苦衷吗?

认为他几度帮我救我助我,是因为心里有我,而不是出于绝情后的些微恻隐之心,或猫戏老鼠般的惬意欣赏?

可景予眸心似有什么在闪烁,他握紧拳,又松开,又握紧……

他终于长吸一口气,我以为他终于要切入正题时,他却转向了不相干的话题:“你觉得一夕可恶吗?”

我气结,“可恶!若不是为她,青岚哪用历什么十世情劫?”

景予便又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可她从未做错什么。一切不过因为她是魔,而青岚是仙。”

我不觉也随之愤愤道:“无非是那些见不得人间恩爱的天尊仙帝们定的破规矩。仙也有偏激的仙,魔也有不害人的魔,何必那般咄咄逼人?”

若是当初景予不是逼我害我,而是说一句跟他走,我必然也随他入了魔界,再不回头。

纵然昆仑有最疼爱我的师父,也抵不过头脑发热时的一时冲动。

——也许,也不算是冲动。

那时候,我心里眼里,有谁比得过那个人前像木头、人后却千方百计哄我欢喜的景予师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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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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