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名画总会被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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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名画总会被偷的-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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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伦?坡曾经写过一篇小故事,叫做《乘张的小淘气》  (另一种译名为《心理障碍》),讲的是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强迫性的冲动,明知道什么做法是最符合我们自身利益的,但偏偏就是要对着干。当领导表示友好时,我们却翻白眼;应该发表赞扬的时候,我们却在窃笑;而撒个并无恶意的小谎就可以简单地把事情应付过去,让所有人皆大欢喜的时候,我们会不假思索地说出真相。“在某种情形之下,”爱伦?坡写道,“这种想###变得完全不可克制。”这种乘张的淘气举措在查理?希尔的身上持续发作,就如同有个淘气的小鬼一直寄宿在希尔的肩膀上。

7 编剧(2)
在所有的问题当中,官僚主义作风是最让希尔出离愤怒的。用希尔的话说,很多领导都是“怨天尤人、办事拖拉的蠢才”,他们唯一的乐趣就是到处添乱,碍手碍脚。他们打心眼儿里希望撇开《呐喊》的案子,让别人为这事儿忙活去吧。
  重任落在了约翰?巴特勒的肩上,作为艺术小分队的主管,由他来向上级兜售这项任务。他会真诚地跟上级争辩说,艺术犯罪越来越具备国际化的特征,因此更加需要跨国合作加以打击,但即便如此,想要说服上级领导同意介入此案还是有很大难度的。如果与罪案相关的一系列国家中牵扯到了英国,说服领导的工作就会变得容易许多。“巴特勒必须要做的,”艺术小分队探员迪克?埃利斯说,“就是说服伦敦大都会警方的高层官员,让他们同意花费人财物力去调查某件案子,目的是帮助别人寻回财物,”说到这里,埃利斯提高了嗓音,他的语气里既有几分赞许,也带有几分怀疑,仿佛一位体育评论员正在描述花样滑冰选手刚刚完成的三周跳,“即使这件事过去、现在、将来跟伦敦都没有任何关系。”
  经过过去这些年的实践,艺术小分队的主管们——这个职位绝大部分时间里都由男性担任——已经深刻地认识到,没必要向他们的上司透露太多的案件细节,免得增加他们的心理负担。“我们习惯于告诉他们某些既成事实。”埃利斯说,在1989年到1999年间,他曾经主持艺术小分队的工作。“通常情况下,在我们已经下定决心要进行调查,并且已经为追查案犯开过几次会之后,我们才会向领导请示。基本上我们都是按照这样的流程着手处理案子的。然后呢,既然我们已经动手操办,领导们也就没有什么选择余地了。”
  埃利斯仔细描述了他最喜欢的向领导们做请示的方法。一开始,先要说到大人物的心坎里,这很容易。“如果这项工作进展得力,我们能够把《呐喊》找回来,艺术小分队当然风光无限,您老也会脸上有光啊。”这时候对话的双方都会是满脸的笑意。随后就该话锋一转。“我们已经开始着手办理此案了。要是现在抽身出来,我们肯定会被人当成傻瓜看待。或许不是我们,而是身为主管的您,被人家当成傻瓜一样笑话。”现在领导就算想要提出反对意见,也已经太迟了。
  *  *  *
  无巧不巧,一个英国罪犯适时出现,事情顿时变得容易了很多。此人的名字叫做比利?哈伍德,他在挪威被判处七年监禁,罪名是偷运海洛因。哈伍德被挪威警方送回英国,服完后面的五年刑期,而英国警方已经让他保释出狱了。
  现在,就是这个哈伍德向挪威驻伦敦大使馆通风报信,讲述了一个让后者兴味盎然的故事。哈伍德说,通过在挪威蹲监狱时结交的朋友们,他已经知道是谁拿走了《呐喊》。他认识那些窃贼,而窃贼们也信任他。那可都是些强硬而又机警的家伙。局外人根本不可能把他们诱骗出来,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让他们感觉不对劲,为求自保,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呐喊》毁掉。
  但是,那些坏蛋们会愿意和他们的老朋友哈伍德进行交易的,哈伍德承诺说,他会负责把《呐喊》归还给挪威国家美术馆,作为回报,哈伍德要求得到五百万英镑。
  挪威方面迅速向苏格兰场通报了哈伍德的所谓建议。英国警察对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表示了百分之百的怀疑,他们认定哈伍德只是个想要抓住这次特殊机会捞一票的机会主义分子,企图依靠夸夸其谈和编织谎话来骗取钱财。之后的事实也证明了英国警方的判断。但无论如何,这终究是个好消息。哈伍德无意之中为英国警方和挪威警方架设了一座互通信息进行合作的桥梁,这下子,苏格兰场可以名正言顺地介入这起案子了。

7 编剧(3)
*  *   *
  在希尔以及艺术小分队的其他探员看来,制订诱敌出洞的计划是整个工作当中最有趣味的部分之一。寻找失窃的艺术品在诸多基本原则上与警方的其他工作截然不同。其首要的目标是寻获失窃的艺术品,并把它重新摆放回它应该待的地方,抓住案犯并把他们关进监狱反倒是次要的目的了。(通常情况下,等到警方找到线索,最初下手行窃的贼人早就跑得踪影不见了。)成功破案的希望在于,必须找出合理的方式,成功地打动罪犯,让他愿意把早已藏匿于废弃仓库或者火车站储物柜里的艺术品取出来,这样警察才能人赃并获。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需要广泛布下眼线,去搜集各种传闻和密报。直接与疑犯硬碰硬基本上是行不通的,要知道一脚把门踹开并大喊“警察”亮明身份确实威猛得紧,但要是这么干,到哪儿能找到失窃的艺术品呢?
  对艺术小分队的探员来说,编造故事所占的分量和所花的精力大体上可以与逮捕罪犯等量齐观。譬如说,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及九十年代初期,神秘的日本买家花费创纪录的天价求购大师的名画——五千四百万美元买进梵高的《彩虹》(Irises),七千八百万买进雷诺的《煎饼磨坊的舞会》(Ball at the Moulin de La Galette),八千二百五十万美元买进梵高的《加歇医生的画像》(Portrait of ),当时艺术小分队的探员们极力想从这些轰动的新闻中获得些有利信息。要不然找一位会说日语的探员,让他扮演一名黑帮分子,或者一位想要在自己家的壁炉上方挂上一幅大师名作的企业界大亨?
  “你得试着像编剧一样思考问题,”迪克?埃利斯说,“要把某些事情编织得活灵活现,那可是一件相当有挑战性的事情。你必须仔细审视,并且问自己:‘这样说真的站得住脚吗?人们会相信吗?这么说不会太怪异了吧?’”
  一个好的引诱计划需要把很难调和的多种因素结合在一起。好的封面故事都很简单,因为它必须一上来就打动人心。没有彩排,首次登场就已经是公演了。由于在各个环节上难免出现错误,关键就是找到一位便衣,他能够即兴发挥。(探员们面对的困难不仅仅是缺乏彩排时间,他们还必须面对最天才的编剧都不曾面对的难题:他们只能为自己编写台词,而参与演出的另一半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就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了。)
  与此同时,引诱计划还得编制得足够复杂,不要让人生疑。歹徒们都很神经质,他们总是在狐疑,总是在设法识破警察。如果某个诱捕计划异常诱人,反倒可能打草惊蛇,那可就没得玩儿了。
  “最重要的是,”埃利斯说,“你需要坐下来看着窃贼,努力去揣摩你所面对的这些家伙是哪种类型的罪犯。你必须让自己合他们的胃口,并且营造出一种让他们感觉舒服自在的氛围。那也就是说,你必须让他们觉得自己掌控着局面,而事实上是你营造出了这种假象,真正的主动权已经被进行侦破活动的警方所掌握了。”
  这就像那种“他知道我知道他知道”的游戏,但凡脑筋不够灵光,你就会输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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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盖蒂博物馆来的人(1)
1994年2月14日
  查理?希尔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些偷走了《呐喊》的窃贼心里很清楚,他们是不可能公开兜售这幅世界顶级名画的,如果他们偷走这幅艺术珍品不是为了捣毁它的话,那么他们肯定是另有图谋。那么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呢?勒索赎金,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
  挪威政府会为了赎回这件国宝而付给窃贼钱吗?不可能,那只会助长窃贼们的气焰。在这个问题上是否还有变通的可能呢?也许可以让别的什么人替政府出头露面。“难度当然是很大的,”希尔心想,“但这是个很好的入手角度。”
  那么现在问题就出现了,到底谁肯这么干呢?
  要把窃贼引到明处来,希尔相信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钞票做诱饵。有谁能够从腰包里掏出数以百万计的金钱,去赎回属于别人的物品呢?在艺术品世界里,有个名字几乎就是金钱的同义词。就连骗子们都久闻盖蒂博物馆(Getty Museum)的大名,这个坐落在南加利福尼亚州的巨大博物馆据称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博物馆,它是以它的创立者、美国石油富翁保罗?盖蒂的名字来命名的,后者一度是全世界资产最丰厚的人。
  盖蒂是个尖酸刻薄、坏脾气的家伙,他住在伦敦郊外的一所宅子里,外面用铁丝网包围起来,还有二十条凶猛的狗守卫。虽然已经有钱得不行,盖蒂还是无比吝啬,近乎病态,在他的别墅里,居然设置了一部付费电话,供到访的宾客使用;如果看到零星的线头,盖蒂都会收藏起来,以备重复使用。在1973年,盖蒂的名字登上了全世界报纸的头条,因为他拒绝向一伙儿意大利匪徒支付赎金,后者绑架了盖蒂的孙子,并勒索一千七百万美元。直到意大利人失去耐心,割掉了那孩子的右耳并把它寄到了罗马的一家报社,盖蒂才勉强作出让步。他和绑匪们讨价还价,把赎金的数额砍到了二百七十万美元,并宣称这样一笔钱已经是他能够拿出的全部了。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盖蒂博物馆花起钱来就像中了乐透奖似的。依据美国的税收条例,基金会的税额应为其捐助额的百分之五,具体到盖蒂博物馆,他们每年需要缴纳二点五亿美元。那些历史更为久远但缺乏足够财力支持的博物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盖蒂博物馆四处出击,把各种稀世珍品一件又一件地收入囊中。如今,盖蒂博物馆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看见什么就买什么了——1997年,该博物馆修建了一个由六幢崭新建筑组成的园区,这些大楼耗资甚巨——而在经过了那么多年的疯狂买进之后,说起盖蒂博物馆,听到的人会条件反射式地会想起“有钱”二字。
  盖蒂是那些艺术品窃贼们脑海里唯一能容得下的博物馆,希尔盘算。再没有哪家博物馆更能让人联想到大把大把的金钱了。除此之外,一旦认准了自己的目标,行规、礼法都挡不住这只纳税大鳄。最要紧的是,“盖蒂”是块金字招牌。如果你对窃贼们说:“弗雷德大叔将会支付赎金。”估计窃贼们十有###会不为所动。但如果提到“盖蒂”,他们会竖起耳朵仔细听。
  希尔剩下的故事就顺理成章了:希尔会自称盖蒂博物馆的代理人,代表挪威国家美术馆的同行进行秘密谈判。盖蒂博物馆来承担《呐喊》的赎金,而作为这次秘密拯救活动的回报,挪威方面会把《呐喊》租借给盖蒂博物馆进行展出。

8 盖蒂博物馆来的人(2)
希尔将要扮演一位大块头的、滔滔不绝的美国佬,一位掮客,他只在乎自己要达成的目标,而不会计较手法问题。对一位老是在从事秘密活动的警察来说,这样的一个角色当然是他最拿手的。“太好了,”希尔心想,“我就扮演这个来自盖蒂博物馆的家伙好了。”
  希尔给巴特勒打电话,把自己的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好主意,”巴特勒说,“我们来试试看吧。”
  几分钟之后,巴特勒给希尔回了电话,“我已经与挪威方面谈过了,他们喜欢你的主意。你觉得下一步我们该干些什么呢?”
  “首先,”希尔回答道,“我觉得我们最好先给盖蒂博物馆打个招呼。”
  这件事情处理起来有些微妙,毕竟在设计好了全盘计划之后才想起跟盖蒂博物馆说要冒用他们的名义,这多少有些迟了。尽管盖蒂博物馆无需为这件事情投入金钱,但也不喜欢把自己等同于艺术世界的自动提款机。希尔坚持说没有问题。绝大多数人都乐得帮苏格兰场的忙,而艺术世界里的每一个人更是愿意帮助挪威人走出当前的困境。盖蒂博物馆的人也许会大发脾气,也许会自我膨胀,但他们最终一定会同意帮忙的。
  幸好,艺术小分队的探员迪克?埃利斯在过去的五六年间曾经与盖蒂博物馆的人有过几次接触。希尔也曾经很偶然地造访过盖蒂博物馆,当然那还是二十年前他度蜜月时发生的事情了。对于这座博物馆,希尔所了解的不比别的参观者更多,但是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了解,不会犯下太夸张的错误。这是一种莫大的勇气,也可以说是莫大的愚蠢,是典型的希尔做事的风格。自打希尔许久以前跑去加利福尼亚参观之后,盖蒂博物馆已经修建了一个极尽奢华的新博物馆,距离希尔曾经参观过的旧馆有将近二十公里之遥,并且与旧馆绝无雷同之处。但希尔丝毫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埃利斯与盖蒂博物馆的经理以及保安部的主管交情不错,一旦时机成熟,需要艺术小分队的人去向盖蒂博物馆表示亲近,埃利斯无疑是飞赴洛杉矶去说服这座加利福尼亚博物馆的最佳人选。
  埃利斯、查理?希尔以及艺术小分队的主管约翰?巴特勒碰头,研讨并调整他们的破案计划。此时刚刚入夜,三个男人都还留在苏格兰场的办公室里。巴特勒给埃利斯打了电话,请他到自己的办公室来,巴特勒刚刚开了一瓶“丛林磨坊”爱尔兰威士忌,那刚好是埃利斯的最爱。希尔早已经在巴特勒的办公室里了。现在三个男人坐了下来,对整个计划进行仔细推敲。
  这三位探员都是身躯硕大、语气强硬、心直口快的男人,都有着强烈的自负,非常不愿意顺从别人的心意。他们彼此非常熟悉,无论是作为朋友、同僚,还是偶尔的对手。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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