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绒被下的豌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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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绒被下的豌豆-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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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呆在医院当然不知道,天正和银行这几天热闹得不得了。”

“怎么个热闹法?”

“你想象不到的热闹,很多大人物都露面了。虽然谢珑这场车祸,在我们警方的眼里,她自己动手的可能性更大,但在天正那些人眼里,已经算在吕树才头上了,谁让他有前科呢。这批老家伙开始紧张了,坐不住了。”

“他们想干什么?”

“很简单,逼吕树才,保证自己的安全。”

“看来吕树才的日子也不好过。”李华承认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是幸灾乐祸。

“昨天我回家,我女儿缠着我跟她讲睡前故事。”

“看不出,周队长原来还是个好爸爸。”李华忍不住取笑他。

“很正常啊,对男人来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儿女是命根子。”

“是啊是啊,手足可以断,衣服可以换,命根子是万万丢不得的。你说,吕树才下一步会怎么做?”

李华明白过来,“釜底抽薪,找吕阳接手天正集团。吕树才争了一辈子,不是为儿女,他图什么?”

“你说,李华会不会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呢?”

“以他的能力,他可以接得下。但这些天,我观察过吕阳,他是一个事事讲求完美的男人,这样的男人,道德上一定有洁癖。天正搞出这么非法交易,吕阳会不会接手,绝对是一个问题。”

“所以吕树才这么急,还有一个原因,他要把天正洗得干干净净再交到吕阳手里。”

“洗得干净吗?”李华表示怀疑。

“绝对洗得干净,天正这么大的公司,早已完成原始积累步入正轨,这世界,赚钱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人赚钱,一种是钱赚钱。”

“天正不再需要人赚钱,只需要完成,做好钱赚钱的工作就行了。吕阳无论从外形到教育背景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有进步。”周队长笑问,“知道人追求完美的过程是怎样的吗?”

李华想着吕阳的种种行为举止,“不断地妥协。”

“不错,以吕阳的性格,他最终还是会接手一个洗干净了的天正。”

“但天正怎样在短时间内洗白呢?”周队长提出新的问题。

“用钱摆平,把不合法,不安全的股东手里的股票全部用钱买下来,把他们清退出天正这个圈子。”

“那些人愿意放弃天正这只下金蛋的母鸡?”李华不相信。

“我们警方查得这么紧,他们更怕被鸡啄到眼睛。”

第 21 章

“打算什么时候收网?”李华问。

“天正不是想要钱吗,就在他们把钱送出去的时候吧。”周队长说。

吕小月开始学做菜,是因为舒英请的那个女佣,只管一星期打扫一次,不管做饭,她又吃不惯外面的食物,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她对舒英说,“我就不信,我做不出一顿饭。”

舒英坐在一旁看报,漫声说,“两小时后如果没有吃的,我就打电话叫外卖。”

“你不打算帮忙吗?”吕小月问。

“没有下厨的习惯。”舒英眼睛仍然盯着报纸。

小月很是不满,“那你还帮谢珑煲汤?”

舒英见小月动真火了,这才放下报纸,解释道,“第一,谢珑是我妻子,第二,她正在住院。”

这个解释合理但不能让小月高兴,她拿起菜刀狠狠剁着排骨,弄得乓乓乒乒震天响。

舒英很不欣赏这种情绪发泄方式,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怀念谢珑的安静不多话,他扔下手里的报纸,站起身,走到厨房,把汤盛到保温筒里,盖上盖,提起打算离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月啪地一声放下菜刀,大声问道。

“我要去医院看谢珑,你一个人吃晚饭吧。对了,我最近公司会比较忙,没时间过来看你,你自己小心点。电脑弄好了,你要是闷就上网打打游戏什么的,不要出去,让你父亲的人找到,我不好交待。”

舒英心平气和,不愠不火一席话,堵得小月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把身体靠着厨房的门,开始反省自己刚才是不是真有点无理取闹。她知道别人常常用这个词在背后定义她,她不止一次为此而恼怒、生气、甚至吵架、摔东西,但适得其反,她所得的评语越来越差。

舒英经过小月身边的时候注意到她的神色,眉眼低垂,睫毛微微颤抖,象极了谢珑有话想跟他说,但却从来没有说出来过的神态,不由心中一软,停下脚步。

“我明天尽量抽时间过来。”

小月心中欣喜,“真的?”

舒英不习惯被人置疑,不觉一愣。

小月讪讪一笑,低声说了声,“对不起。”

舒英走后,小月听到门锁上的声音之后,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再度只剩下他一个人,身体从门板滑下来,开始哭泣。自从搬进这间屋子之后,她害怕被父亲找到,更怕被父亲找到之后连累舒英,所以不敢出门,每天一个人呆在家里,在60平米的屋子走过来,又走过去,不过三天,她熟悉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就象熟悉她自己一样,也象厌倦自己一样厌倦了这间屋子。

三天之后,她发现自己惟一的快乐居然是来自趴在窗户上看街道上的行人,她为自己的这种快乐而恐惧。她有尝试过打电话找李华,她相信李华不会扔下他不管,但李华的电话仍然打不通。她也想过打电话给杨敏,但她开始尝试站在杨敏的角度想她吕家的事,她知道,杨敏不能再被牵涉进来了。

她思来想去,能打电话陪她的人只剩下一个舒英,一开始,她极力忍耐,每天只打一个电话找舒英,问问好什么的。到后来,开始编些借口,例如电脑有毛病,电灯不亮,水管漏水之类的小事打电话找舒英。慢慢的,舒英会从之前的隔几天来一次,发展到现在每天过来一次,在傍晚时分,去探望谢珑之前在这里坐上一会儿,顺便煲点汤什么的。

小月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下去,只会有两种结果,一是她因为寂寞而崩溃,再就是她把舒英从谢珑手里夺走。

小月确信自己喜欢第二个结果。

舒英考虑再三,发现自己无法承受欺瞒谢珑的后果,还是把收留小月一事告诉了谢珑。

谢珑低头想了想,问,“你想做什么?”

“她姓吕,是吕家的人,你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舒英回答。

“是啊,”谢珑低语,“当年,你跟舒明也是这样说的吧,她姓谢,是谢家的人,应该知道你想做什么。”

这是一个舒英意料之外的回答,他脸色大变,“你一直知道。”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是的,我知道。你刻意制造机会让舒明认识我,是因为我是谢天的女儿。不过,有一件事,我现在想让你知道,在你告诉舒明真相之前,我们一直很幸福。”

“无知者最幸福,如果这是你的切身体会,我就更不能放过吕小月了。”舒英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在微笑着。

“12岁那年,小月第一次尝试离家出走,白天,天气很好的日子,她离家出走了200米,被杨敏和王伯找到。”

“你想说什么?”舒英不解。

“我离开吕家的那天,是半夜一点,天气糟透了,刮风、打雷闪电、暴雨。吕家的房子建在山顶,我沿着空无一人的山路一步一步往山下走,足足走了四个小时,临晨5点的时候找到第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让舒明来接我。”

“舒明把你接到我家时,我也吓了一跳。其实你可以等到第二天早上再离开,吕家不会有人关心你的去向。”舒英回忆着,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谢珑本人,而不是照片之类。

“那天晚上,我听见姨父和姨妈在书房里争吵,姨妈问姨父,前天我怎么会食物中毒?姨父说不是他做的,是意外。姨妈说她不再相信意外,自从我父母的意外之后。”

“我以为林清雅和吕树才从来不吵架。”

“不,他们吵架,他们在众人面前扮演恩爱夫妻的角色,但会在他们的女儿吕小月看不见的时候,因为我,因为我的父母,吵得跟仇人一样。凡看过他们吵架的人,听过他们恶毒诅咒的人,会对开口说话失去兴致。知道吗?”谢珑忽然笑了笑,“有一段时间,我曾经极度妒嫉小月,凭什么她总能看到歌舞升平,而我却连哪怕片刻的宁静都找不到。小月寄宿之后,他们吵得更是肆无忌惮。我甚至想过随便捏个理由打电话给小月,让她忽然回家一趟,看看她的父母,到底是怎样相处的。”

“既然是这样,我就更不能放过吕小月了。”舒英握住谢珑的手,象是一个承诺。

“但最终,我也没打那个电话。小月住进精神病院的时候,我求岳洁去帮她一把。”

“你什么意思?”舒英觉得有些不对劲。

“记得姨妈的遗嘱吗,她倾其所有,为小月买一个无知的幸福,我没理由不成全她。”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过吕小月?”舒英总算明白过来了。

“不是。”谢珑摇头,“我想你放过你自己,我不想你这辈子都没机会给你最疼爱的弟弟上坟。”

舒英脸色大变,自此无话,两个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手也握在一起,却再无一言。谢珑不说,是因为该说的都说了,舒英不说,是因为想说的说不出口。

谢珑闭上眼睛,假装睡觉,一会儿,她真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清晨,冬日的阳光给病房里带来一阵无力的蜡黄,不见温暖,更增三分病色。

谢珑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从床上起来,想把窗帘拉上,但有人扶住了她,“我来吧。”来人说。

谢珑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吕阳。

是啊,他每天这个时候必到的。

吕阳拉上窗帘之后,笑道,“你小时最喜欢阳光的,怎么大了倒改了脾气。”

谢珑平日是不理会这些话的,但今日,她不想再给吕阳脸色瞧了。

“有一样倒是一直没有变过。”她低声说。

“是什么?”这是这些天来,谢珑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吕阳心中一喜。

“我的理想,我小的时候想做糕点师傅,你忘了。”谢珑说。

“是啊,你喜欢那些漂亮的蛋糕。”吕阳笑道,“到底是女孩子,总喜欢一些看起来漂亮的东西。”

“知道小月的理想是什么吗?”谢珑忽然问道。

“小月?”吕阳不知谢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小月,他低头想了片刻,既没想出谢珑话里的意思,也想不起小月的理想是什么,他这个做哥哥的,实在是失败得可以。

“小月没有理想,或者说,小月的现实就是她的理想,她惟一想做的,是吕家的小公主。”谢珑说。

“小月永远都是。”吕阳这句话,不象是回答,更象是承诺。

“可你我都知道,事实上,她并不是。如果,”谢珑斟酌着字眼,“我是说如果,如果小月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吕家的小公主,她会怎样?”

吕阳呆立半响,方才说得出话来,“谢珑,你不会这样残忍。”

“我不会,并不代表别人也不会。”

“我父亲,他不会说,为了吕家的体面,为了男人的尊严,他死也不会说。”

“那个人,不是你父亲,虽然他的残忍,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谁,那个人是谁,谁要伤害小月,谢珑,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谢珑,你不能让那个人伤害小月,你答应过我母亲的。”

“我是答应过姨妈,姨妈和你保谢珑一条命,谢珑保吕小月一生一世的平安。你去找小月吧,她跟舒英在一起。”

“舒英?小月怎么会跟舒英在一起?”吕阳不解。

“小月的个性你我都知道,舒英这个人我更清楚,他答应过舒明不杀人,不做违法的事,他就一定做得到。但他会做比违法杀人更残忍的事。”

“你既然知道,”吕阳不想在这个时候出言责备谢珑,但他忍不住,“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跟舒英在一起?”

谢珑听到吕阳责备的话,反倒笑了,微笑在唇边漫延开来,仿佛一朵开得正好的花,“十六岁,我最年轻最美好的十六岁,遇到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对我说,‘谢珑,跟我走。’我问他,‘你凭什么要我跟你走?’,他说,‘凭我能给你一个笑容。’然后,他笑了,阳光下,他笑得眉眼都弯起来,嘴角也翘起来,那不是这世上最灿烂的笑容,但是我所见过的最真诚的笑容。”

“那个男孩是舒明,是不是?你因为一个笑容而爱上舒明。”吕阳摇头,觉得不可思议。

“吕家人都不会笑,所以不觉得笑容,尤其是真诚的笑,有多宝贵。大哥,你这一生,有没有真心真意笑过一次,你有没有对过镜子,仔细看清楚你的笑容,你的笑容,从来都漂浮在云端,不是因为喜欢,也不是因为赞同,而是因为教养。姨妈脸上没有笑容,因为她这一生,没有值得欢笑的事。她爱的男人,爱上自己的亲生妹妹,甚至,为了不让这个男人疑心,她嫁给了这个男人最好的朋友,但到头来,自己的丈夫,杀了自己的妹妹和这个男人。姨父脸上没有笑容,是因为他最爱的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他,还用最决绝的方式羞辱他。吕小月脸上没有笑容,是因为她身边最亲的人,脸上都没有笑容。吕阳,为了小月,为了你母亲的遗愿,你能不能抛开吕家,抛开天正,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吕阳苦笑,“离开了,我父亲怎么办?你不是也说,他这一生,脸上也没有笑容,小月是我一母所生的妹妹,我应该照顾她不假,但父亲生我养我,全部希望和心血都寄托在我身上,我就这样抛开他一走了之,我还是人吗?”

“吕阳,你明不明白,天正的事,你一个扛不下。”谢珑提高了声音。

“扛不下也得扛,至少,这么多年,我把你的命扛下了,不是吗?”

这父子之间的事,谢珑深知劝也没用,叹口气,“算了,我们不为这个吵了,你去找小月吧。找到她,好好跟她谈谈,把她送出国。天正这座大厦,即将倾覆,你不为自己作想,就多想想小月吧,反正你这辈子,不为自己活都成习惯了,也不觉得苦了。”

“你让我把小月送出国,那李华怎么办?”吕阳眼里的李华,无论长相学识教养,无疑是高攀了,但他是真心对小月好的人,他也只好认了。

“李华跟小月,至少在小月心里,没有可能。”谢珑摇头。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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