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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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剑风云录-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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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道长道:“你我几十年的交情,难道你以为我会无缘无故的害你?唉,当时我给你吃得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是要你在不知不觉中气血亏尽而死。如果当时你死了,你到死都是受人尊敬的大侠,你的妻儿固然伤心,但仍可平安生活。而如今,你要连累得他们也死无葬身之地了。你甚至已掀起了江湖大乱,中原武林人皆想诛杀你们一家。也许百年之后,还会有人口诛笔伐你们呢。”

薜楚白道:“我薜楚白一世为人顶天立地,我做错了什么,要引来全江湖人诛杀我薜氏一门。”清风道长道:“你当然做错了事,虽是无心之过,但错得实在离谱,任何人都不能为你转缓此事。你们一家除了选择死没有第二条路可供选择。”薜楚白道:“到底什么事。若我真做下了什么人神共愤的罪恶,项上人头任凭道长摘去就是。”

清风道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放在薜楚白眼前,“我实难启齿,你自己看吧。”薜楚白满心狐疑的看去,纸条上寥寥几句话,向他说了一个天底下最残酷、最难以置信的一个事实。

薜楚白只觉浑身的血液一下全部涌入头顶,脸一下子涨得徘红,双目尽赤。他震怒的狂嘶,吼道:“这是假的,是骗局,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清风道长厉声道:“这是事实。你的命是药郎君所救,难道他会有意加害你吗?这张药郎君亲书的便条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这个事实吗?”薜楚白唯觉天旋地转,神志恍惚间仿佛看到浣夫人文雅的举止,听到浣夫人轻柔的话语。她当时给自己的感觉是什么?是慈母。原来她真得是……他痛楚的呻吟,真恨不得自己能化作飞烟,散入空气里。

清风道长道:“我朝重礼教,重人伦,岂容你家败坏纲常。现在江湖上已分作两派,一派切齿痛恨你,誓要铲除混乱人伦纲常的薜氏一门,另一派则是受过你家恩惠的人,不管事实怎样,决计要维护你到底的。薜楚白,你一世讲求侠义,难道忍心看这两派人为你家的丑事而血拼吗?”薜楚白的手指紧紧握着剑柄,道:“你要我怎样?”清风道长道:“你应该记得沈梦怜,记得她为维护她要爱护的人所做的惊天动地的举动。她一介弱女子能做的事,你应该也能做到。”薜楚白不认识的盯着清风道长,心紧缩成一团,“这就是一个有着几十年交情的老友为我指点的归路?”清风道长冷冷道:“如果当天你死在我的毒药下,你至死都生活在‘大侠’这个绚目的光环下。而如今你只能在屈辱中狗一样的死去。我想曾经辉煌过的你一定不会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再死在他人的乱刀中。”

薜楚白盯着自己握剑的手,“不错,这是我最好的归路。”清风道长道:“做为朋友,我仁至义尽!”薜楚白厌恶的别开头,如不小心吞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清风道长在车外一张望,“有人来了,我也要走了,你好自为之吧。”言罢跳下车扬长而去。薜楚白痛苦绝望之极,仰天长啸。

路上烟尘滚滚,四匹快马飞奔而至。

秋雨痕奇怪的指着前面已渐消失的人影,,“那不是……清风道长吗?他到底是不是清风道长,怎么老是遇到他。”林忆昔捧着水葫芦,三步并做两步赶了过来,“薜大侠,出了什么事了?”

薜楚白象虚脱一样,双目呆滞的望着林忆昔。秋雨痕想到刚才那个一见他们就远远躲开的人影,问:“薜大侠,刚才有人来过?”薜楚白蠕了蠕嘴唇,吃力的说:“什么人也没有来过,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凌冰妆见他神情古怪,强笑着将身后的人推到薜楚白跟随前,“薜大侠,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两个人,你一定非常想见的两个人。”

薜楚白吃力的抬起头,只见来人一下跪倒在他跟前,用带浓浓哭腔的声音喊道:“爹。”薜楚白全身一震,呆滞的双目霎时放出了光芒,“思过!”薜思过俯在薜楚白身上,泪滚滚而下,“爹,孩儿找的你好苦。”薜楚白的手指抚过薜思过的脸庞,缓缓说:“黑了,瘦了,憔悴了。”

林忆昔看到秋雨痕苍白的几乎青紫的脸,问:“你受伤了?”秋雨痕说:“些许小伤,不碍的。林少侠,我与凌姑娘已打听清楚这件事了,一路赶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对策的。半路上遇到薜少侠与花姑娘,这件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启齿。”花倚绿问:“什么事这样严重?”

凌冰妆下意识的又看了薜楚白父子一眼。薜家父子正沉浸在劫后重逢的喜悦里。薜思过说:“只要能找到爹,孩儿吃再多的苦也甘愿。”薜楚白快慰的笑了笑,“好孩子。”凌冰妆略安,“他们父子总算相聚了。”她背过身向林忆昔、花倚绿道:“事情是这样的……”一句话都没说完,身后薜思过忽然惊叫。四人不约而同的一起回头看去,眼前的情景,几乎令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薜楚白的双手死死扼住薜思过的喉咙,正死命的收力。若非他已武功全失,薜思过只怕早被他捏断喉骨了。而薜思过在极度的震惊下,丝毫不知道反抗躲避,他的脸因呼吸不畅而涨得徘红。谁也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前一刻,父子二人还沉浸在劫后重逢的喜悦里,怎么下一刻,薜楚白就要置唯一的爱子于死地。林忆昔根本来不及细想,随手一抓一推,薜楚白是个武功全失的人,哪经得住这么重的力道,身子坐立不稳,向一旁跌倒,头撞在车壁上,顿时头破血流。鲜血淌下额头,使他原本已消瘦的只剩皮包骨头,又十分苍白憔悴的脸看起来如同鬼魅一般。

林忆昔错愕,倒不料自己随手的举动竟用了那么大力。薜思过怒视于他,叱道:“你干吗伤我爹。”口气咄咄。林忆昔与薜思过结交多年,双方一向相互友爱,相互敬重,从未见过他以这种语气呵斥自己,心里未免委屈,乃见薜思过目中泪光莹然,心头又是一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见薜思过心里的痛苦更远甚自己十倍。只是林忆昔万分不解,何以劫后余生的父亲要杀才相聚的爱子。

薜思过扶起薜楚白,哽咽道:“爹。”在他心目中,父亲怎会杀自己的孩子,多半是伤势太重,以至于连神志也糊涂了。薜楚白的手搭在薜思过的手上,巍颤颤的样子,形同一风烛残年的老者,看得周围的人心酸酸的。

秋雨痕看着薜楚白,她同样惊讶于薜楚白刚才的举动。她看见薜楚白的右手一直背在身后,心里一阵无来由的紧缩,什么也来不及想的脱口叫道:“薜大哥,小心。”薜思过、林忆昔一震,齐齐向她看过来。与此同时,一柄剑如毒蛇般刺入了薜思过的胸膛,血怒射而出。薜思过瞪着眼,不相信的瞪着眼前的一切,那个刺他一剑的人,他的父亲薜楚白。秋雨痕和凌冰妆的心狂跳着,似乎明白了什么,偏偏又什么都不明白。

薜楚白双目尽赤,头发散乱,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死死盯着血泊中的薜思过,口中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凌冰妆尖叫,但她的叫声阻止不了薜楚白的下一个举动。他举起剑,朝自己的胸膛刺下,由于用力过猛,剑甚至刺穿了他的整个身子。他凄厉的嗥叫,双目怒睁,仿佛在痛斥上苍的不公。
第二十章君作女萝草妾为菟丝花  四个人看着眼前的一片血淋淋,从心里寒到四肢。秋雨痕扑在薜楚白身上,哭喊:“薜大侠你这是为什么,我们很快就可以到家了呀。”薜楚白张了张嘴,嘴里溢出血沫,头一垂,已断了气息。

林忆昔搀着薜思过,探拭他的鼻息,道:“妆儿快来,思过还有气息。”其实薜楚白是伤重之人,手里本无多大力道,更何况下手的对象是自己唯一的爱子,力道在无形间又减了几分,那一剑根本不致于要了薜思过的性命。他只是在极度的震惊下一时气闭而已。凌冰妆在他伤口敷了药,又补点了他周身诸穴,以免他醒来见父亲惨死会彻底精神崩溃。

看着薜楚白尸身,四人均泪如雨下,车中的温度霎时降到了零。林忆昔看见薜楚白的一支手紧握拳状,似乎紧攫着什么东西,至死都不肯放。凌冰妆也看出来了,她轻轻挖开薜楚白的手,他手里所握的是一团纸团。凌冰妆展开纸团,脸色顿时一片灰白。

林忆昔已等得不耐,劈手夺过,一看之下,脸色猝变,咬牙切齿的吼:“薜大侠和薜夫人是兄妹成婚?这就是薜大侠要杀思过和执意求死的原因?”花倚绿呻吟,“怎么可能?”林忆昔厉声向凌冰妆喝:“你祖父给你的飞鸽传书怎么会在薜大侠手里?”凌冰妆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的确不知道,她收到飞鸽传书,看过之后已将信撕碎,刚要按惯例焚毁时,重伤的秋雨痕一头倒了进来。等她忙完秋雨痕的伤再记起那封信时,桌子上的碎纸片已不见了。当时只以为是被风刮散了,谁知是被心怀叵测的人窃走,重新装裱好送到了薜楚白的手里。

林忆昔的目中喷出火来,哑声道:“你让我怎么信你,你让我再怎么信你。”秋雨痕不明白林忆昔为何向凌冰妆发那么大的脾气,只道是为薜楚白伤心,道:“凌姑娘也是无心之失,林少侠莫再责备了,现在薜大侠已死,薜家这天大的耻辱要如何才能洗清。”林忆昔握紧拳头,“纵然是死,我也要帮薜家讨回这个公道。”

几天后,薜楚白的死讯已传遍白山黑水,大江南北。鉴于薜楚白一生侠义,各门各派皆派人登门吊唁,虽然他们都各怀异心。

他的死,令病中的浣夫人病势更剧;他的死,令归隐的韩绍羽再遭打击;夏怡甘冒走火入魔的凶险提前开关;他的死,更令韩君怡神魂俱碎。他的死,同样传入了圣尊宫。

圣尊宫主放声长笑。圣女道:“想不到老爷子三言两语就逼死了薜楚白。他一死,薜韩两家几十年的基业也就名存实亡了,江湖上还能有谁可与主公一磋锋芒?”圣尊宫主道:“只怕灵堂上还会有一场好戏上演。以竹泪夫人的性情岂有不为薜家出头的道理。”圣女拍手笑,“最好他们打个两败俱伤才好。只是据堂口传报,凌锋傲原本与此事无关的,且事发时也不在场,却不知为甚一反常态,闻讯后竟以八百里加鞭之速往薜家而去。”圣尊宫主哼道:“这冷面郎君倒是面冷心热。”

凌锋傲确实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到达薜家,向天下人解释清薜楚白与韩君贻兄妹成婚的误会。但想到他曾在沈梦怜墓前所发的保守秘密的誓言,想到逝者已矣,何必再让生者蒙羞,又犹豫着勒马收缰,来去徘徊起来。身后黄尘滚滚,江雨兰紧随追来。

凌锋傲见她多管闲事,本待责备呵斥几句,但见她风尘仆仆,也不知连着赶了多少时候的路才追上他的,倒不忍心起来。江雨兰说:“你一路快马加鞭,到了此地怎又不去了。你若有心助薜家就赶快去,若无心相助,不如趁早回家,到你祖母灵前守孝吧。”凌锋傲怒道:“你懂什么。薜家变故个中原由,除当事人外,世上也只有我与竹泪夫人知晓个中内情。”江雨兰喜道:“果然如谷主所料,薜家的事必有曲折内因,你能雪中送炭,洗清薜家的耻辱,沈梦怜姑娘在天之灵也会感激你的。”凌锋傲道:“即使能洗清这层耻辱,安知不会蒙上第二层耻辱,内中隐情伤风败俗,只怕会连累更多人。”

江雨兰正容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既然伤风败俗的另有其人,为何要薜大侠担待罪过,沈姑娘在天有灵也不会赞同你畏缩不言的行径的。”凌锋傲怒道:“谁说我畏缩不言?”江雨兰说:“男子汉大丈夫需敢做敢言才是。”凌锋傲不再理她,手底加鞭疾驰而去。江雨兰忍不住微笑,轻轻道:“我就知道你才不是大家所说得那样面冷心冷。”

几乎与此同时,韩绍羽也正日夜兼程的前往薜家。不知是年老体虚,还是承受不起噩耗的打击,韩绍羽气血两亏,人支撑不住,病倒在客栈里。

张弘含泪道:“老庄主,你且歇一二日再去吧。”韩绍羽执意不允,“我与楚白名为师徒,情同父子。他此番暴亡,我如老年丧子,一定要去见他最后一面。我要问思过,他父亲怎么就这样死了。”张弘泪如雨下,“是我害了庄主,我有罪的。”话没说完,门外传来了叩门声。

叩门人是药郎君。韩绍羽显然已不认识他了。药郎君道:“韩老庄主记不起我也就罢了,只是一个人想必是一定还记得的。”韩绍羽问:“是谁?”药郎君说:“曾与老庄主有过三生之约的人。”韩绍羽一怔,呼吸一下子浊重起来,哑声问:“她在哪里?”

门口出现了一个妇人,尽管已两鬓斑白,皱纹深深,但韩绍羽仍可以从她的体态,动作上分辨出她是谁。他不禁颤抖起来,半晌才哆嗦着双唇,唤道:“浣妹!”楚浣君揭下蒙在腿上的毯子,露出空荡荡的裙裾。她颤声道:“我还是楚浣君吗?”

韩绍羽狂乱的呼唤,“浣妹,浣妹。”要冲过去。楚浣君喝道:“站住,不要过来,我早在四十年前就嫁给谷主了。”韩绍羽的脚步滞住,“你?他?”他迟疑的问。药郎君叹,“浣妹,你这是何苦。既然为他守了一辈子,又何必再去伤他的心呢。”楚浣君痛心疾首,“我恨他,他毁了湘妹,却将所有的报应由楚白来担待,可怜我那无辜的孩儿……”

韩绍羽呆立,“楚白是你的孩儿?那他岂非就是我的……原来他就是因此才死的。天哪!我竟然……我逼他娶君怡,我……,这才是我的报应。”举掌拍向自己的天灵,手被张弘死死的拖住。张弘跪地,拼命的向韩绍羽磕头,直磕得额头青肿流血尤不罢休。

韩绍羽问:“这与你何干?你起来。”张弘嘶声道:“张弘该死,张弘万死难赎其罪。是我害了小姐,害了庄主。我是懦夫,是禽兽不如的东西……”他迎着韩绍羽惊诧的目光,终于咬牙不顾一切的喊出了这个深埋于心底几十年的大秘密,“其实君怡小姐是我的女儿,她和薜庄主根本不是兄妹。”

“你——”韩绍羽颤颤的戮指张弘,脸色一片灰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人直挺挺地向后厥倒。张弘忙搀扶住他,韩绍羽一把甩脱。

张弘道:“我以为我毕身都会守住这个秘密含愧至死的,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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