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他说自己胖,灵宝没好气地低声嘀咕:“糟老头子我才不是胖子!”无人理他。
“我是他妹妹。”颛华歌见寒蚌八祖好奇便主动说道。
“在下祁予,见过前辈。”祁予上前抱拳行了个礼。
寒蚌八祖闻言细细打量了祁予一番,言行有度,不骄不躁,年岁不大却已是飞升之境,只差一步便可修得仙躯仙骨,前途不可估量。
这一家子根基都这么好连他都羡慕,不过说起来那小姑娘……不知她的毒解了没。
寒蚌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句,点点头:“后生可畏。”
他们一时半刻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自己呆坐着也难受,灵宝想了想,招呼了一声便独自跑去其他地方转悠。
他上回来寒蚌就带着他把这里摸熟了。不得不说那寒蚌老头也颇合他眼缘,就是有些老奸巨猾,毕竟是做了几百年的精。
“前辈,我此次过来是想问我体内这骨寒毒还有法子能解吗?”颛华歌见灵宝走了也就不再客气拖延。
寒蚌八祖闻言微怔,而心中波澜却惊骇地掀起她的毒竟然还未解!
他之前就知道这女娃的体质阴寒极易滋养这一类毒,且毒发的痛苦比寻常人严重数倍。拖下去最后只能寒冷痛苦至死,算算时日也有些年了,难道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不由得想起当时仙尊甫修涯那高深莫测的神情,那是他徒弟啊!寒蚌神色变了变,着实可怜。
既然颛华歌来找上自己,她一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寒蚌苍老的脸上有些凝重和迟疑,甫修涯不救她,自己也理应不该管闲事。当初他答应甫修涯自己什么都不曾见到,却没说过不能救她。
只是他自问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
见寒蚌面上之色不断变化着似在思索,祁予料想他许是知道什么,于是道:“若有能替华歌解毒的法子还望前辈明示。前辈的救命之恩,我兄妹二人必铭记于心感激不尽!”说罢便拿出一枚小小的盒子推至寒蚌跟前。
活了几百年珍奇玩物他已见过许多,寒蚌八祖本欲拒绝但仍下意识地打开了盒子。一股扑鼻的甘醇直直浸入丹田。
“固灵丹!”饶是他平日见过再多好东西此刻仍失声叫道。祁予面上是不甚在意之意。
寒蚌一个哆嗦,喃喃问道:“这,这丹是你炼制的?”这绝不可能!
祁予轻轻点头,“正是。”
丹药香味甘醇,只一闻便使人觉得身心舒畅,就算他是仙也觉得筋脉中的杂物污秽都顷刻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东西假不了。寒蚌八祖不断颤抖着,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狂喜。
得道成仙后,普通丹药根本无用,甚至还会堆积于体内成为污浊之物影响修炼。唯独天品丹药不会阻碍,而且大有裨益。
想他寒蚌精灵一族天赋普遍不高,修为几乎都是靠时间堆积上去的。能修得仙躯仙骨活过百岁的都极少,更不说成仙之后进阶的修炼。
而眼前的这粒固灵丹正是能帮他突破下一境界之物。何其珍贵。
就算方才他得知祁予的修为也只会叹一声好资质。没想到他还会炼制这么高品阶的丹药,天品丹药几乎只能是耳间一闻的东西,世上只有那东海底的长佥仙君和药宗的宗主能够炼制。“你究竟是什么人?”寒蚌八祖不敢置信地问道。
祁予仍然恭恭敬敬:“在下是药宗的弟子。”
事情不可能就这样简单,炼丹和修炼完全是两回事,就算先天资质再好也要后天不断摸索尝试,丹的火候时辰分量哪一样不是严苛至极的,每种丹药炼制方法也不同。这个过程必须要靠时间来堆积。
他何其有幸竟能见得一枚。寒蚌八祖的手忍不住地哆嗦,“这是,这是……”
祁予笑道:“只要前辈能帮这个忙,区区一枚固灵丹,何足挂齿?”
寒蚌脸皮子一抖,叹了一声。
第48章 岂言不相思
从无垠海底出来时天色已有些暗。
灵宝在海底吃饱喝足便回虚空中睡觉了,他美名曰修炼。祁予面上仍有些尚未消散的红晕。“咳,你随我回药宗吧。等我向师傅禀明了情况我就带你一起回龙城。”
颛华歌抬头看着祁予,心中思绪万千。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了,为了自己他去了药宗,同样为了自己他也甘愿放弃,从没有一丝犹豫。
略一沉吟颛华歌摇摇头:“哥哥,我先回龙城等你吧,寒毒刚发作等下次也是要许久。药宗本就不喜外人随意进入,若我同你一起去定有诸多不便。”
她执意坚持祁予也不勉强:“此次出来我已向师傅说过会在外多留几天,这样,我先将你送回龙城然后再走。”
事事他都为自己考虑得这样好,看着他神情柔和的面庞颛华歌不再拒绝点点头。
祁予掐了一个御云诀,周围的云雾便缓缓聚拢凝结在二人脚下。
烟云渐渐升起,颛华歌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濮华仙山,依旧是那般仙气缭绕灵木苍繁,可望而不可及。恍惚间她闻得一阵清冷的琴音,正要细细听去却只有已殁的尘嚣。
就如濮华至高之处的那些日子,终究只是她生命中一段绕梁的余音。
看着眼前深灰的无垠海,颛华歌想起他们一起来的时候。她也还是一个未及笈的小姑娘,成天和薛氤书在一块同吃同住不谙世事好不惬意。
聚云城在东面,薛氤书身子不好冥阎也早早带她离开。眨眼间这届新入门的弟子中资质最好的几人已走了大半。可这里一切都没有变,并未因为少了谁就分崩离析。
看着越来越远的濮华,颛华歌才转过头来。也许甫修涯也并没有错,几年来他对她如何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若想杀她,他早就动手了,救与不救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正如他自己所说,不得不防。
既然选择了离去自己也就不应再继续偏执于此事,谁都有苦衷。只是心中仍然一片酸涩还有浓浓不舍。
渡过无垠海只用去短短数日,在灰色的海岸颛华歌就遥遥地看见了李塘。
梦魔之后甫修涯令弟子助村民重建屋舍,弟子也从山上带下了极甘洌的灵泉,许多在祸患中枯死的杏花重新活了过来。原本破败的李塘在短短数月又逐渐在恢复曾经的兴繁。
祁予细心地察觉了颛华歌面上细微的表情,便主动柔声问她:“这几日奔波也累了,今日我们在这里歇息一晚如何?”
几年不见颛华歌亦觉得祁予有些不同,曾经祁予对她虽好但没有这样细致入微,他越来越宠溺她。
李塘的杏花除了那次事故就不曾衰败过,这里的杏花酿更是难得一回。颛华歌露出几日来难得的笑意:“好!哥哥你一定没有尝过,这里的杏花酿滋味极好的,我带你去。”
她唇边那抹清浅的笑意驱散了之前所有的阴霾,远处那绵延的粉红映得颛华歌面比杏花娇红。祁予微怔,仿佛她从不曾离开自己。
直到进入李塘镇颛华歌才发现多了许多生人的气息。街道上来往之人仍是络绎不绝,吆喝贩卖声使得这里好不热闹,好像曾经那篇黑暗只是一场梦。
看见路边正在捏面人的老妪,颛华歌上前挑了一个精致的小面人,状似不经意地询问:“婆婆,我看着这里似乎和从前不大一样了,怎么多了这么多外地的人?”
老妇人脸上有些沟壑但眉目慈善,她看着远处有些苍凉地笑了笑,似是回忆着什么:“前几个月啊,这里来了魔,虽然那魔物被赶跑了可李塘镇死伤一大片,尸体成群。后来濮华的仙人帮着重建了这里,又设下保护村民的屏障,那不远处的人便都赶了过来以求庇佑。”
“这世道怎么开始变了,就算在这儿。我也常常觉得惶恐得很呐,小姑娘你可知道吗?我的儿子他也……”说到最后妇人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粗糙的手牢牢抓住颛华歌开始不住地喃喃自语。
颛华歌没料到她会突然如此,也不知如何是好。祁予正欲上前分开她二人。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匆匆传了过来:“奶奶!”
小女孩帮她挣脱了老妇人的手,见颛华歌手腕上的红痕她不好意思道:“奶奶就有些神智不清,姐姐对不起,这个面人就当我们送你。”
颛华歌好奇地问道:“既然这样为何还在街上求生活,你爹娘呢?”
女孩低下了头,有些难过:“自从爹爹和娘过世之后,奶奶就这样了,时常认错人。但家中有我和弟弟,奶奶不得不出来捏面人维持开支。方才我回去取个东西没想到回来便这样了。”
“你家中只有你们三口人了?”颛华歌看着小女孩破旧满是补丁的衣裳柔声问道。
安抚了老妇,小女孩点点头声音低了许多,“我爹娘都在几个月前死了,我们没有其他亲人。”
颛华歌眼眸暗了暗,祁予从储物袋中拿出两枚灵石塞进小女孩手中:“面人的钱是我们应当付的。”
两枚上品灵石,能够她们祖孙三人衣食无忧地生活好一阵子,小女孩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忍不住缩了缩不敢接,抬头看了祁予半响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太贵了我不能收,爹娘说过做人不能贪的是多少就是多少。”
祁予闻言拿回了灵石,想了想拿出一枚丹药赠她:“我用这个付面人的钱如何,将它给你奶奶喂下,她会好许多。”
“这是仙丹?”看着那小小一粒,香气清幽晕纹醇厚的丹药,女孩嗫嚅问他,这东西她只听说过。
祁予失笑:“治病的药罢了。”女孩儿点点头不再询问转过身替老妇人喂下,老妪浑浊的眼中渐渐清明。
二人辞别。
顺着记忆,依旧是那片绵延无尽的杏花林,街巷僻静,却飘出沉沉酒香。
颛华歌看着妇女忙碌的背影走过去叫到:“三娘?”
“颛姑娘?”李三娘先是一愣但立即认出了她,在帕子上擦了擦手忙迎来。“怎的得空下来了?你们先坐,我去替你们拿酒来。”
安顿二人坐下,她就去拿了两坛子杏花酿。好些时日不见,李三娘面上也多了几丝岁月的划痕,但仍然淳朴。
几杯甘醇的杏花酿下肚,她话也忍不住多了起来:“你这回和这位小兄弟下山可又是门中有什么事吗?”
梦魔一事给这里的人打击都不小,虽然人们都不记得梦中发生过的事,但梦醒那一刻眼前血流成河,尸/体遍野所有生灵都丧失了生气。那一幕就是可怖的噩梦。
颛华歌闻言有些晃神,摇了摇头。她现在其实已经不属于濮华了吧。
李三娘见没有大事也就放下心,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我已经许久没见过杏言了,我膝下无儿无女,杏言一出生我就把她当作亲生闺女来疼。杏言这孩子自小被骄纵惯,她爹娘的死对她打击也不小。上回我瞧见她带的那个男子过来,唉……感情之事怎么能强求呢?你们都在濮华,若是得空你要替我好好劝劝她……”
不知为何颛华歌莫名觉得酒水有些苦涩,她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因着他们只留一晚,李三娘得知以后便热心地在草庐中为她们打扫了两间住处。颛华歌也不好负了她的盛情,于是与祁予在这里住了下来。
夜色缓缓蔓延开,月明星稀。离开了宸陨殿,星星都离她这样遥远。
颛华歌一直睡不着,也无法静下心来修炼,一番辗转反侧后干脆拿了一坛房中的酒酿来到草庐后的园中。
园内幽寂无人。染过月华的杏花酿似乎更醉人几分,清甜的花香浸满了整个李塘的夜。
白日里心酸难过的情绪渐渐漫上了心头,她如愿回到哥哥身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中失落无比。杯盏交替,不知不觉她就已经喝得微醺,酒醉之后她的脸庞极为妍丽慵懒。双眸微阖,千里烟波涟漪生。
颛华歌单手撑着额角浑身似是无力,望着远处,月色婆娑,漫天杏花飞舞,一切都渐渐朦胧模糊起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以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1
此时此景,她心中一动缓缓地念出了口,字句有些不清晰。一坛已饮尽,雾重月斜,寒意轻袭。体内寒毒未除,颛华歌冷得有些发抖。
她在相思谁呢?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她却不敢去翻看。
在颛华歌失去意识的最后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一个极为熟悉的怀抱。
第49章 他的心思
“臭丫头,你想他做什么?”来人静静打量着颛华歌恬静的睡颜,最后仍忍不住嫌弃地哼了一声,“什么眼光?”说罢将她放在床上,见她睡得还算安稳,男子也不说话在旁边陪了她一会戳戳她软绵的脸蛋然后眨眼消失了。
翌日清晨。
晨曦的第一缕柔光随着和风斜斜飘进窗棂拂在颛华歌的面庞上。伸手微微遮住眼,她睡眼惺忪地半睁开眼。此时她正和衣躺在房内,挣扎着起身颛华歌不断回想着昨夜发生了什么,头却有点痛,酒似乎喝得太多事情竟然都已经被忘记。
“叩叩”
“小歌?在吗?”门外传来祁予敲门的声音。
颛华歌赶忙起身整了整衣裳:“来了。”
身上的衣裙仍是昨日那身,她自己似乎也不知情,祁予面色不大好但也未言语,上下打量她见她的确没事后心中才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昨夜祁予睡得格外地沉,但意识却十分清醒。
夜深露重他感知颛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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