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道帝君- 第204部分

　　叶文出身肮脏之地，常年与垃圾为伴，自然不像贵族子弟那般，有着多余的洁癖，但这不妨碍他追求更美好生活的愿望，小倩以前常年疾病缠身，他在心焦之下多方求助，曾经被一位老人告知干净的环境可以带来健康的身体，于是一直铭记在心。



　　纵使为了寻觅食物而不得不在垃圾堆里打滚，但跟小倩住下的那个小小蜗居内里总是打扫得很干净，生怕污染了小倩那纤弱的身体。



　　所以，叶文对于干净这个概念的认知，未必比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逊色多少。



　　“好大的一颗避尘珠，回去之后，或许该找个机会买上这么一颗，放在小倩闺房里应该相当不错。”



　　叶文抬头打量着屋顶悬挂着的一颗大如鹅卵的浑圆玉珠，心中微微一动，眼尖的他一眼就分辨出，房间里之所以会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地步，顶上的这颗圆珠功不可没。



　　一个凸起的石团在房间的中心摆放着，聚集在四周的灵气浓度极其惊人，堪称整个房间最为浓烈的地带。



　　叶文打量了几眼，随后也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第四百零一章　疑虑
　　一片寂静的小房间里，叶文孑然一人在图石团上盘膝闭目而坐，神态颇为闲适，气质平静如山，看不出有任何比试前的焦虑紧张，哪里像是一个蓄势待发的试炼挑战者，倒不如说像是一个闲时游览山川的旅客。



　　随着时间的流逝，叶文的神情愈发放松起来，忽然睁开了眼睛，目视着前方的石门，流露出几分疑惑之色，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什么种类的灵气？以前确实是没有吸纳过，似乎不在五行也之中，也不是风雷异种，但偏偏质量是如此的高，明明才吸收运转了一点，竟是让境界瓶颈开始松动起来？”



　　叶文皱起眉头站起身来，在房间里缓缓踱步，转了几圈之后，然后又快步坐回那石团之上，依旧眉头紧皱，撑着下巴看着光滑的石门出神，认真地琢磨这刚才心里生起的疑惑，眼下他的境界也算登堂入室，对天地灵气的操控和感知可谓一流，但却在这等问题上堵住了思路。



　　这里的灵气太猛太烈，浓厚到近乎奢侈，奢侈到近乎不合理的地步，而在他的认知之中，会出现这等不合理的情况的场面，唯一想到的，大概就是以火炉炼制灵符的时刻，在炼制的过程中，天地灵气会不断挥霍流逝，最终完成品蕴含的灵气通常十不存一。



　　这种奢侈的做法，并不是一名炼符师乐于见到的，但同样也是无可奈何的现象，若是不以十倍以上的灵气包覆淬炼，炼制出来的灵符只会变得千疮百孔，破绽百出，灵气的流失程度在某程度上取决于炼符师的实力。



　　现在房间里的灵气浓度和流动情况，让叶文想起了自己炼制灵符的时候，隐隐间，只觉得自己仿佛是置身于一处火炉之中，自己就像是成了被炼制的灵符。



　　“应该不会吧……？”



　　此时感知着四周灵气的性质，叶文默默地对照着房间里的灵气，跟过往淬炼吸纳的灵气的差别，再三反复检查分析，犹如抽丝剥茧之后，终于捕捉到那微乎其微、隐藏在异类灵气之中的一丝狂暴之意，一抹忧虑之色顿时浮上了他的眉宇。



　　“确实是炼符之时，散发出来的特有灵气性质……虽然目前看来，似乎对人类没啥坏处，但终究是一种不安定的东西。”



　　“但为此而放弃修炼的大好机会，却又心有不甘，未免太过可惜，等同于坐拥宝山却在干瞪眼。”



　　叶文沉思片刻，随后缓缓闭上眼睛，抬起手臂，伸出指尖朝着前方虚空轻轻一划，犹如春风拂过湖面似的，空气中顿时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并且朝着四面八方传递开去。



　　无数条极细的有形线条，出现在叶文的身周，这些线条晶莹剔透，仿佛是将房间里的空气切割城无数的碎片。



　　一条条细线都是灵气的结晶，在叶文灵识的操控下凝聚成到了极点，从无形化为有形，在正常环境下是不可能做到，但此处灵气浓度之高堪比修炼圣地，叶文提炼起来竟是毫不费力。



　　叶文盘坐石团，敛去脸上一切情绪，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呼吸，身周的灵气线条开始扭曲卷动，并且蔓延包裹住叶文的身体。



　　房间里的浓烈灵气随之灌入体内。



　　叶文落在膝头的双手在不停而缓慢地弹动着，操控提炼着四周的灵气，就像是在炼制一道高难度的灵符一般，只不过把炼制的对象改为自己而已。



　　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疑虑给了叶文灵感，他看重规条，因为出身寒微，修炼知识本一无所知，所以不得细心地遵从着，但坚持认为不懂变通的人注定失败，成功之道，必须大胆尝试，以实践求证。



　　基于这种信念，导致了叶文身上随时出现各种天马行空的构思，在依循着既定框架的情况下，尽力地试探着灰色地带的界限。



　　换做是其他人，哪怕再自负的炼符师，也绝不会再灵光一闪的情况下，直接就当场试验起来，因为随之而来的风险往往足以危及性命。



　　不过，叶文也不是鲁莽之辈，而是身兼两重身份下有着与众不同的底气，炼符师的身躯比起一般修士纤弱许多，道力也不是专门为战斗而使用，又因为在后方充当辅助的角色，少有前线作战与死神共舞的经验，种种因素结合起来，使得炼符师难以应付一下子爆发出来的走火入魔。



　　而在刀锋上舔血迹的修士则是不同，早已经习惯于进出危险地带，所以哪怕明知道选择的道路危险重重，也依然不会就此畏缩，纵使成功率不大，也怀抱着自己必定可以充沛桎梏的信念。



　　毕竟若是没有这等信念，修士们早就在死在刀光血影中，普通修士尚且如此，那么常年征战的军人修士，就更是凝聚着强者的信念和气势来行事。



　　叶文自然也不会例外，在很大程度上甚至是军人中的佼佼者。



　　在很短的时间内，他思考着这个问题，试图找出消除自身疑虑，而又不错失修炼机会的方法，很快，他就想通了自己需要的答案，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调动着道力，果断地尝试起来。



　　既然对于房间里灵气中的一丝狂暴之意不放心，自身的处境又像是被炼制的状况，那么就采取炼制灵符时的惯常手段，以灵识提炼灵气的成分，分离里面蕴含的希望被排除掉的东西。



　　炼制的法则，本来就是提炼精华，驱除杂质，应用在修炼上面也理应行得通，只不过寻常情况下，吸纳灵气从不忌讳杂质，因为杂质在体内灵气流转提炼之时，便会自动被慢慢消磨掉。



　　从这个角度来看，叶文的做法可谓是多此一举，不过是在灵气灌入体内之前率先分离杂质，而灵识离体操控困难度猛增，远不如体内提炼来得流畅轻松。



　　若是被其他年轻修士们知道，只怕会当场讥笑叶文在做无用之功，徒然浪费精神，在珍贵的修炼环境下更是一种奢侈的浪费，如此一来，必须先在体外进行低效率的灵气转化，然后才能够吸纳入体，最终吸收的灵气量只怕比正常情况低上一半。



　　更别说不知什么时候会被骤然终止修炼，因为这里不过是比试前的休息地点而已，若是想把握住在堪比修炼圣地的房间修行的机会，此时此刻更是必须争分夺秒，不应耽误分毫。



　　然而，叶文是一个信奉直觉的人，直觉告诉他应该事先排除灵气里的杂质，所以他就跟随着直觉前行，纵使付出的代价是相对低效率的修炼速度，也不曾有一丝的后悔。
第四百零二章　青鬼
　　荡漾在房间里的灵气，感应到了叶文躯体上的道力波动，那些舞动扭曲着的丝线骤然泛起淡淡的光明，顶上的避尘珠映着白色光华，因为经脉里的道力与丝线的连接，带动着房间里浓郁灵气源源不绝地输送过去。



　　蕴含着精华能量的天地灵气，缓缓地渗透衣衫皮肤血肉骨骼直通心肺，然后像小溪流一般徐徐地灌入叶文年轻的身躯。



　　叶文摆放在双膝上的手，骤然间有淡淡的白光绽放，随后手掌、手臂的肌肤变得晶莹起来，犹如水液在上面缓缓流动着，纯净透明。



　　感应到灵气的灌入，叶文的神情骤然一凛，睁开双眼，缓缓催动着灵识，体内那澎湃的道力开始流转起来，向着身躯每一处输送着力量，消磨吸纳着外来的天地灵气。



　　似乎永不止竭的天地灵气经过提炼，进入身体之后，经由道力打上烙印，使得灵气转化为能够被人体接纳的道力，然后在经脉之间缓缓流转，犹如溪流进入汪洋大海一般，在流通身体各个部位的同时，成为叶文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力量似的。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臂指使。



　　手臂、肌肉、骨骼、指尖甚至头发都渐渐渗透出淡淡的白霜，人体就仿佛成了一座冰山，栖息体内的冰寒之气徐徐增长着，虽然不是一瞬间的突飞猛进，但精进的步伐却未曾停止。



　　这股溪流，已经流淌在七重之境的大门前，只待轻轻地叩上一声，说不定就会顺理成章地推开看似牢不可破的瓶颈之门。



　　就在叶文默默思索着，该不该借此一鼓作气冲破门槛之时，耳边骤然响起一道冷硬而清晰的声音：“第一场比试准备开始。”



　　话音刚落，前方的光滑石门骤然泛起一阵光华，随后一道光门重叠其上，里面隐隐传来一股诡异的气息，像是在指引着叶文进入其中。



　　“可惜，看来时机不对，不过之后再来尝试也差别不大。”



　　叶文静静地看着忽然浮现的光门，轻轻叹息一声，随即站起身来，随手扫掉身上的冰屑，步伐稳重地向前面走去。



　　光门在身后关闭着，随即一闪而逝，像是从未出现过。



　　叶文站在一座大台之上，目光平视，身上穿着的衣衫已经破烂到不像样，踩着的鞋子也开出两个小洞，露出里面的脚趾，手上的冰剑轻轻地握在手里，剑尖斜斜指前，像是寻觅不到目标，又像是酒鬼在乱摆。



　　叶文的身上没有流露任何强大的气息，因为任何气息都已经收敛体内，浑然一体，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台上，显得有点木讷，却不僵硬，就像是一座木雕一般，仿佛暗自契合天地间某种神秘的节奏，在一呼一吸间贴近自然。



　　叶文的眼神很平静，在宁静中又显露出一丝明亮，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而是专注地看着前面的那个人。



　　那个人，在他的身影出现于大台上的时候，便已经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是久候多时的样子，青色的衣衫赏心悦目，衣料绝非犯物，一头散发披下肩膀，原本应该带着几分潇洒之意，但却被眉宇间那一丝生硬死寂破坏殆尽。



　　同样是不带情绪的眼神，同样是静立的身影，这位青衣人隐隐间却散发着一丝死亡的味道，而不是那契合天地自然的宁静，也不是神态闲适的放松，就像是一个活死人一般。



　　“你便是我这次的对手？”



　　叶文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但大台之上依旧一片安静，青衣人似乎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只见那人双眼之中一片幽暗，眼皮微微颤动着，似乎正处于睡眠的状态，但事实上那幽幽的目光却显然在盯住叶文。



　　这已经不是人类该有的目光。



　　叶文心里骤然浮现这样一个想法，他微微皱眉望着气息一片死寂的青衣人，在这一刻，不知怎的想起了战场上遇见的那些尸化鬼修，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些想法也未免太异想天开。



　　勾魂城的符道心法一向不为千叶城修士所喜，甚至可以说是达到了厌恶的地步，因为那些鬼修亵渎人体的做法和炼制傀儡的手段过于残忍无道，这也是两座城市至今无法调解合作的原因之一。



　　相比之下，修炼范畴依旧在五行之中的通玄城，虽然在立场上往往跟千叶城处于竞争敌对的状态，但在历史上也不乏两大城市联手开拓丛林的例子，而勾魂城那一方却是从未曾合作过，就连一次和谈也没有。



　　两座城市关系之恶劣可见一斑，可谓势成水火，不可相容，若是两方修士在偶然机会下碰面，常常是无缘由地决一死战，而即时击毙敌人也少有缴获对方身上的功法秘笈，经常当做是厌恶之物处理。



　　若果千叶城上层开始模仿学习勾魂城的符道，消息泄露出去，只怕会掀起轩然大波，甚至很有可能引起动荡，因为跟勾魂城结下死仇、目睹亲人爱人尸首被亵渎的千叶城修士，可谓多不胜数，其中甚至包括了中上层的贵族。



　　在无缘由又未曾告知的情况下，强行使用鬼修符道之法，只会引起人心离异，如此恶劣的行为招来的恶果是难以估计，叶文难以想象上层的大人物会如此不智地随意触犯禁忌。



　　但是……



　　这种诡异的气息，实在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尸化鬼修，毕竟纵观千叶城里头数百种符道功法，也找不出一种对应的例子。



　　“真是头疼。”



　　叶文皱着眉头思索不得其解之后，微微苦笑起来，很想索性抛掉这看起来事关重大的疑问，他不喜欢这种有古怪变化出现而自己却一无所知的情况，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刚开始想不通的事情最终也会是想不通。



　　念头仅仅转了一瞬间，他就干脆抛开这种烦心之事，抬头望着对面那个死气沉沉的青衣身影，手腕微微一转，手中握着的冰剑从斜指地面，变成平指青衣人的姿态，寒气在剑尖处缭绕卷动，犹如漩涡一般的寒流滋滋迸发而出。



　　他体内那澎湃的冰寒道力从丹田处升腾，流转全身，渗透皮肤而出，迅速地形成一阵白色光华包裹着身躯，雄浑的寒冷气息从体内迸发而出，并且不断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