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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的低喝一声，体内的冰寒道力疯狂运转，身上的黑色铠甲犹如液体一般流动起来，全部集中起来汇聚到双手的手腕之上，一道道黑白相间的光华在十指间闪烁着。
手一挥，黑白色的剑潮破空而起，从中间处裂成两股力量，黑水和白水，在半空中闪电般迂回折射，从左右两边夹攻而去，只见水花四处溅射，在一瞬间竟是不知道与那些淹没过来的水流碰撞了多少次。
水流剑意撞上了黑芒，水面上像是洒了黑油一般点燃起来，随即水流一阵翻腾一个小浪扑下瞬间将黑色火焰熄灭掉，紧接着，水流剑意又被冰霜剑意拦截住，一股股寒流铺盖过去，在水面上铺上一层层的薄冰。
大殿之中，像是液体怪物般淹没一切的水流骤然僵硬起来，随即咔嚓一声，冰块破碎，冰霜之剑意被猛然震退，原来剑势渐尽的水流剑意挟带着滔天的气势淹没过去。
叶文脸色一变，双手猛然挥动，在身前交织出一面冰之墙壁，瞬间挡住了淹没过来的涛涛剑意，一股庞大的压力直扑了过来，吱呀一声，冰壁骤然从中间开始出现裂纹，呈螺旋形一直延伸到四边的尽头。
口喷出一抹鲜血，叶文脚尖一点，整个往后飘飞，一直退到墙壁尽头稳稳挨着，面颊之上有着被溅射的水花击中的血痕，血水轻轻地缓缓地往下流淌。
颈部有鲜血在缓缓滴落，身上不知多少皮肤被切割出伤口，似热似冷的水液从伤口处渗入，一股剧烈的疼痛在体内爆发出来，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经脉撕咬着，遍及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一抹抹的鲜红从手腕处流下，叶文目光一凝，只见自己的虎口近乎崩裂，血肉和皮肤差点被搅成一团，纵使体内的冰霜道力已经迅速流传过来，冻结着任何出血的位置，立即镇压住钻入体内的外来剑意，但这种伤势已经让人触目惊心。
“这是水流剑意？不，不可能。虽然很像是水流剑意，对方也以此称呼，但里面蕴含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如此简单，刚刚一瞬间的手感——”
瞳孔一缩，叶文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不由得身体微感寒冷。
第四百二十六章 终止
“怎么样？我这一剑还不错吧？不过，你若是了解其中的虚实，还请帮我保守秘密，假设你今天能够活着离开的话——”
看着叶文那震惊的模样，吴太难微微一笑，声音还是那般的温和，说话的节奏还是那样的不徐不缓，显得相当的文雅可亲，但里面隐藏着的战意和杀机，却是呼之欲出。
如果说之前只是为了打发时间，那么现在的吴太难，已经是进入了正式的作战状态，这是对值得重视的对手显示出尊重的一面，虽然这种尊重在某程度上是跟死亡相伴。
他不屑于杀蝼蚁一般的人物，因为这样太无趣太无聊，但若是跟他对等的对手，那么就不能轻易放过，他必须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而对于吴太难这等自负的人来说，最大的尊重自然是毫不保留地以杀死对方为目的的一战。
叶文不清楚吴太难的心境变化，或许说，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很难有人知晓这等绝世天才的真正心思，但他在一瞬间就清晰地体会到话语里传递过来的恐怖战意。
所以，叶文又冷静了下来。
虽然叶文在修行界里算不上最顶尖的人物，但他毕竟是从最底层的一群中攀爬出来，比起过去最绝望的日子，比起无时无刻担忧着小倩生死的难过日子，眼前的危机带来的压力，不过是等闲之事。
渐渐有冷风从四周吹拂而起，不知从而来，一道道散开的水流又重新凝聚起来，冷风在上面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原本由于剑意破碎而寂静下来的大殿，忽然间又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溪流激石声。
流水淙淙。
噗的一声，叶文再次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神色白了一白，眼眸里却愈发的清澈，愈发的专注，耳畔那愈发清晰嘈杂的流水声音在刺激着耳膜，仿佛天上有一道河流朝着他倾泻下来，淹没吞噬着他那脆弱的身躯，挤压着他的血肉和骨骼。
狂暴的天地灵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仿佛整个大殿都成了一片汪洋大海，踩在地板上的双脚前所未有的沉重，像是有有一条水鬼从下面拽着他的脚踝，拼命地企图将他拖进无尽头的深渊。
叶文看着面前那一抹引动水流的剑意，脸上的血痕愈发的明显，愈发的深刻，眼眸却是无比的平静，在平静中又透着坚毅和决然，他知晓接下来恐怕是生死的交界线，大概是他平生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不过，这又如何？
在他最绝望的日子里也不曾真正放弃过，在他最黑暗的日子也不曾停止过挣扎，最终还是让他冲破困境走到更远更快。即便是死亡也无法让他的心灵意志屈服。
而且，一路厮杀过来的叶文，从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名战斗狂人，他虽然还称不上是为战斗而生，为战斗而死的人，毕竟心中还有着牵挂，但当面前那冲天的战意扑面而来的时候，他又如何拒绝得了？
压服了理智，冲破了恐惧，喜悦兴奋的情绪彻底地代替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叶文看着吴太难平静地说道：“最后一剑，来吧。”
“很好，好到我觉得杀死你太可惜，但是猎物在前又哪里有放手的道理？我已经是等不及了，荣幸吧，就让你看看我未曾示人，属于我真正剑意——”
吴太难那平静无波的眼眸陡然变得极为明亮，犹如黑夜里的明月，目中没有半分残忍嗜血之意，有的唯有见猎心喜的欢愉。
双方的意志和战意已经逐渐攀升到顶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纵使是神佛也难以预料，唯一肯定的是，在一瞬间的剑意碰撞过后，必然会分出真正的胜利者，能够站立在大殿之上的人，也肯定只有一个。
忽然，水流声戛然而止。
吴太难眼眸微微眯起，收起了伸出袖袍的双手，眼眸里有着一丝不难察觉的不悦，就像一个等待已久的美食家，在准备享用佳肴的时候被不速之客阻碍着，随即又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竟是少有地流露出轻佻的一面。
察觉到四周被彻底掌控的天地灵气骤然一散，恢复了原有的自由散漫，叶文神情微微一怔，他并不认为对方是喜欢半途而废的人，皱起眉头，正欲开口询问的时候，忽然心生警兆，目光也微微眯起，霍然抬头往上方看了过去。
一个灵气漩涡忽然在大殿上空凝聚起来。
随即一道洪亮而充满威严的声音从上面飘落，清晰无比地回荡在两人的耳畔：“这场对决就此中止，你们两人可以收手了。”
手腕微微一颤，叶文蓄势待发的一剑，终究还是没有刺了出去，因为他瞬间就辨别出声音主人的真正身份。
吴太难的瞳孔深处掠过一抹不屑和杀意，随即又迅速地将这等暂且不可外露的情绪掩饰好，浑身勃发的战意骤然收敛起来，气息忽然间彻底转变，从原本略显狠辣的气质变成原有文质彬彬的模样。
吴太难眉头很自然地舒展开来，仿佛之前的不高兴情绪从来没有存在过，微微一笑，朝着前方拱手说道：“见过范长老。”
叶文瞳孔一缩，只见在他跟吴太难两人之间的位置，忽然出现一个老者，穿着名贵狐裘，白发苍苍，正是他刚才想到的范家长老，上空的灵气漩涡渐渐闭合消散，只留下一丝丝犹如雨点般的灵气洒在范姓老者的肩膀上。
“见过范长老。”
叶文也走前一步，恭敬地朝着老人拱手说道，心中有些疑惑不解，难道是外间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要临时中止试炼，还是说他跟吴太难即将决出生死的一幕，并不是范家长老所愿意看到的？
一边想着，叶文的目光落在范家长老那佝偻的身躯上，心中又是一惊，只见老人身上并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气息，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般平平无奇，但在隐约之间，又感觉到这名老者的双脚仿佛是一颗大树深深地扎进大殿的地板，与四周的天地灵气彻底地融为一体，显得无比的契合。
比起吴太难更完美，更强大。
叶文心中一凛，随即有所明悟，自己恐怕是由于实力上的暴涨，在感知气息方面也精进不少，不比在宴会大殿的时候被彻底震慑住，如今的他已经能够在隐约间洞察这位老人的一丁点虚实。
范家长老只怕应该是擅长木系符录的高手，就不知跟小月的虚空木生诀比起来如何，也不知道小倩将来能够达到如此境界，叶文忽然在心中如此想到。
第四百二十七章 长老
感应到叶文的目光，老人收回了首先投向吴太难的目光，缓缓地转过身子，朝着叶文微微一笑，笑容里竟是有着几分慈爱之意，仿佛是在看待家族里的一个后辈。
这种目光中的情绪并不寻常，叶文身为下层人士出生，往往能够借着观察陌生人的眼神来辨别对方的真实态度，但读懂了老人的意思的叶文，此时却不由得愕然起来，联想到着这一路上过关斩将，碰见的种种异变，心中顿时有点发毛。
不过，在表面上，叶文自是不外露半分情绪，恰如其分地表示出自己对老人的尊敬，腰板挺直到不能再直，即便是军队中最严厉的军事长官，也难以挑出任何的毛病。
或许在封岳和靳天涯等人来看，叶文是一个性子很直的人，从剑招和气势都散发着奋不顾身，一往直前对的味道，但实际上，从小就在贫民窟这等污泥里打滚的叶文，从来就不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甚至在某程度上有着小人物应有的狡黠。
若是有适当的机会，他是绝不会介意狂拍能够给予他好处，或者能够影响到他未来前程的人的马屁，不过是随着他自身的地位和实力上涨，能够值得拍马屁的人实在不多，而拍马屁的机会就更是少之又少。
而眼前的老人显然就是其中一个少有的值得叶文狂拍马屁的人。
若不是自知自己在此等领域上造诣甚浅，一个不小心只怕会弄巧反拙，不然他现在肯定是借着亲近的机会送上一堆香饽饽的马屁，尽管如此，他此刻也极力地压下心中那股发毛的感觉，尽力地将自己的嘴角扯得更为自然，笑得更为真诚。
起码在态度上下足了功夫。
“范长老怎么会来此间？该不会是想亲自做我们的裁判吧？”
“这不太符合规矩吧？”
吴太难的目光在老人和叶文的身上来回扫了一扫，眉头微微一跳，以他的眼光，自然不会看漏范长老略显古怪的表现，但以他的情报来源，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老家伙有着流落在外的后辈。
或许是为了好玩，又或许是想挑战一下权威，吴太难目光闪了一闪，故意无视先前范长老现身前的话语，明知故问地开口问道，语气中蕴含着一丝不曾掩饰的质疑。
闻言，范长老转过头，收回了那一道让叶文发毛的目光，清冷的眸子朝着吴太难那边看去，仅仅是这样一扫，叶文心中一凛，只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像是看到一抹刺眼的光芒，犹如刀锋一般的锐利，直让目视者不由得浑身毛孔紧缩。
叶文心下顿时奇怪，这范长老似乎对吴太难的态度有点不太友好，虽然在明面上叫人难以分辨，但对比望向他的眼神中蕴含的温和，这种锋芒内敛又像是蓄势待发，饱含着打量观察意味的视线，叫人不得不怀疑其中的意味。
看那吴太难的态度，除了表面功夫做足之外，在紧接着的说话态度上，也似乎不见一个大家族旁支子弟对于长老级应有的敬重。
因为觉得奇怪，出于直接，叶文决定暂时沉默。
老人淡淡说道：“这是我个人的决定，你们都是千叶城未来的重要战力，不可轻易折损在这里，试炼是为了磨练，而不是为了决出生死胜负，你们两人的资质我已经看在眼里，其他参与试炼的人也大部分回去了，之后我自会评定出宴会第一名，你们两人就此罢手，然后好好休息吧。”
闻言，吴太难眼眸里微含着些许的冷意，随即又有一抹嘲讽之意闪过，他虽然很清楚这些老家伙在某些重要事情上都喜欢摆出极为强硬的态度，但不得不是说，终究还是觉得非常的不爽。
吴太难愿意尊重跟他年龄相差不大，实力相约的年轻修士，但在内心深处却从不尊敬那些老朽的长老一级，因为在他看来，这些老家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陈腐的味道，纵使实力再强大又怎么样？
终究是一班固步自封，不求上进的老东西罢了。
说起来，他还未正面跟家族长老交手过，虽然这场决斗注定是必须途中夭折，但若是就此停手，倒是不太符合他的兴趣，也不符合他的审美价值观。
忽然想到一个有意思的点子，吴太难俊美的面容上，绽放出让花丛也黯淡无光的笑意。
“我明白范长老的意思。”
“不过，我的剑意终究是不成熟的产物，若是不沾血，只怕会损害我的道心。”
话音刚落，吴太难手腕一抖，四周停滞在半空的水流再次卷动起来，脸上隐隐透出淡淡的兴奋，这位被誉为年轻一辈中最强者的修士，竟是以恐怖的灵识继催发着剑意，将大殿里被范长老镇压下去的灵力重新凝聚起来，汇聚与剑意之中刺向叶文。
看着这一幕，叶文神色不变，双手微微绷紧，一丝丝的灵识散发出来，游走于半空之中，随时准备策动自己的黑白剑意，但终究是维持着静立的姿势，竟是似乎不愿意迎战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