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踪- 第298部分

　　为什么说这柴已经不是物，而接近器呢？天地之间，器物不同之处何在？此时陆正也有了一层明悟。所谓物，所用即是物本身，但是器却不同，所用不在器，而在器之用。道理很简单，比如说假设这木柴只是一根普通的木柴，一旦燃烧之后，木由火而化灰，那灰烬已经不再是木柴，已经不可再用，那所用的就是木柴本身。但是器却不同，这木柴之所以能够看起来燃烧而不坏，因为所用不是木柴，而是木柴在法力的激发之下运转炼化天地之间的生机和灵气。



　　物用而丧，器用不竭。



　　当然器也是由物形成，所以器之用的形成，乃是基于物性，而器之用的丧失也是从物性毁坏开始。而不同的物却可以形成一件器，各自的物性统一于一用之中。



　　即便在人间也是如此，一张椅子，一条凳子，能够让人坐下休息，所用的不是木头，而是在与椅子和凳子之用。能够让马车远行的车轮用的也不是木头，而是轮子。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所以器都有各自的名字，比如木头做成了的东西不会再叫木头。而是叫做椅子、凳子、车轮。



　　天地万物的变化是如此的奇妙，陆正在这种感应之中不知不觉入了定，这次的定境并不是安止不动的，相反他的神识在剧烈的运转着，曾经过去的一切都一一显化在他的心中。过往人间的点点滴滴都在他心中有了不同的意义，曾经居住的城隍庙，是如此的熟悉，但此时在他的心里却想到，天地之间本没有屋子，是人为了躲避风雨而建造。而屋子则是为了让自己的肉身有了安居，而城隍庙则不同，是人为了让自己的心也有一个安居。



　　天地万物在人间有了不一样的变化。陆正进入修行界之后，尤其是这一段时日以来，不断穿梭在茫茫蛮荒之中，渺无人烟痕迹，一开始还能看见一些座落在各种大山上的世家。但是越往修行界深处，便越少看见人的痕迹。再看不见房屋错落，而眼前所见的一切，也并非没有变化，但却不会出现那些没有人参与的变化。



　　自然之中，石块不会主动变成房屋，树木不会变成椅子、凳子，石块会风化消失成为泥土，而树木会成长、枯萎乃是腐烂，一切都在演变之中。而在人间，因为有人，所以石块垒叠而起，变成房屋，树木被工匠制作成为种种器物，一切也都在演变之中……但是这两种演变的不同是，蛮荒之中，万物从物到物，而人间一切，却从物可以成器。



　　陆正此时又领悟到了，自己的肉身本是物，但是修行却让自己从物有了器之用。这一切的大用，也是根植于自己本身，只不过却在修行之中领悟的更为清晰，运用的更为纯熟。



　　如此说来，赤先大长老说，用来砍树的器物早已在自己的手上，便是这个意思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见龙在田
　　修行人与凡人有什么不同？以陆正现在而言，他还是人，并没有变成其他生灵。只是能够做到了一般的凡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他的元神清明，身心相合，因为有法力的保护，肉身远比普通人来的强悍。这并不是说他的筋骨肌肉变得坚硬，而是法力运转之中自然与万物相御。



　　那么身怀法力的陆正是一件法器吗？曾经在卜华南的提醒下，陆正意识到自己的肉身就是一件法器。由此以神识察觉了体内的种种变化。而到了此刻，当他领悟器和物的分别之后，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远远没有到达知身境的大成，因为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肉身之中每一种变化的由来。这种不清楚并不是他不能看见，对于能够看见的一切，包括肉身内一切的变化，在元神的感知之下，陆正早已经了如指掌。



　　但他毕竟只是在使用自己的身体，对于自己肉身之中一切变化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却并不算得上是真正的清楚？比如他自己一身的法力究竟起自肉身何处，又会对肉身产生怎样的影响？为什么三元合和就有法力产生，以及为什么人身是七情之身，而天地之间的其他生灵只是六情之身……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正因为这种不知，让陆正虽然能够洞悉一切可见的变化，却不知道这一切可见的变化究竟来自何处，是谁造成了这样的变化。假如自己的肉身就是一件法器的话，又是谁早就了这件法器。也许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很快会因此想到自己的父母，但是陆正却不同，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于是陆正开始继续向前追寻，循着天地生物的轨迹逆反，他终于在定境之中去面对天地了！



　　什么是定境之中的天地？并不是头上的天和脚下的地，所有的可见都是万物而已，真正的天地是什么？必从定中方可见。



　　对于天地，陆正曾经听过叶小秋和顿悟空灵转述的蚩尤的话。简单而言，他们所认为的天地就是就是万物生灭的主宰，是天地主宰了无数无量万物的出生、长成、老去、死亡。如果是那样的话，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陆正也可以知道的是，自己也必然是天地所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天地就是万物的父母！天地就是人的由来！



　　那么天地究竟是什么呢？陆正的顿悟至此戛然而止，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疑问，将他所有的感悟都在此阻挡住了。就砸定境乍破的刹那。白衣人师父的声音响起：“陆正，恭喜你真正踏入修行之门啊！”



　　踏入修行之门？自己不是早就在元神化显的时候就踏入知身境了吗？陆正还没来得及回应师父，却听耳边出来阵阵惊恐叫声，伴随而来的还有无比熟悉的怪笑之声，正是折磨了他多日忘我老人的声音！但今天的怪笑似乎有所不同，不似往日那么空灵遥远，反而就像是在陆正的耳边响起一样。陆正心中一震：“不好，莫非是这个忘我老人提前突破了结界闯进来了！”他没有多想，立即冲出屋子，顺手还带上了涤玄天的那柄拂尘。



　　赶出屋外一看。以陆正所在之处正好看见结界入口之处有一团黑气盘旋在洞口，还有不少黑气正从结界渗透进来，随着黑气渗透进来越多，那怪笑之声越来越大，震动着整个结界都嗡然作响，山谷之内回响重重怪笑，所有的赤焰豹都躁动的低吼起来，发出痛苦的叫声。



　　这时候，陆正见那些赤焰豹妖们统统集结在火灵神树之下，前面一部分昂然站立。后面一大批则是盘坐在地。那些站着的赤焰豹妖中，领头的正是赤灵，在他身后居是赤丁赤解和赤惠三头小鹿，之后才是另外二十几个赤焰豹妖。陆正知道这是赤焰豹一族神通修为在知道境界之上的所有赤焰豹妖。而其他的坐在地上豹妖们则都躲在他们后面，一个个盘坐在地，脸色惨白，身子左摇右摆的，在全力抵抗着怪笑。



　　忘我老人的修为果然不容小觑，就在这笑声之中也包含这神识的攻击。扰动心神，能够产生诸般幻觉和魔邪。难怪只有知道境修为的赤焰豹妖才能安然站立。而此时陆正也发现自己也对这笑声有了抵御，不再像之前需要可以运转法力。



　　四周众妖都在，唯独不见赤先大长老。陆正稍一扫视随即发现了赤先大长老所在，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只见剩下的赤先大长老不在别处，居然站立在了火灵神树之上，凌空脚踩神树，手持拐杖，一头红发飘扬而起，显得神武非常，威风不凡。陆正遥遥望见，只觉得赤先大长老已经和火灵神树融合为一体！



　　陆正不及多想，赶紧上前跑上两步，同时大叫一声：“赤灵大哥，我来啦！”说着，纵身一跳，直接跃入山谷，落在了赤灵身边。



　　赤灵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团黑气，但脸上却露出喜色，大声喝道：“来得好，老弟快在我身后站好，就站在神树边上！”



　　陆正一听这话，便知道赤灵的意思是叫自己按照原本谋划好的准备砍树。当即应了一声，赶紧闪身到了火灵神树旁站好，回身一扫，站着的二十多位赤焰豹妖纷纷投来感激的目光。生死与共，这位修行待他们如此，他们如何能不感激呢！



　　就在这时，位于火灵神树上的赤先大长老沉声道：“大家不要惊慌，这邪修并没有突破结界，目前只是将自己一个幻影投入结界罢了！”随即又冲着结界入口大声喝道：“阁下就是忘我老人吗？不必再耍这种欺人的伎俩，直接一谈吧！”



　　随着赤先大长老话音一落，那怪笑声猛然一停，那团正在渗透结界的黑气突然变化，形成了一个黑影落在结界之上，果然就是一个虚影。而赤灵陆正等也终于看见了这个忘我老人，却都是心中暗暗震惊。



　　原来这个忘我老人投落在姐姐之上的虚影清晰的显露出了他的身形样貌，却是一个不足十岁之龄的孩童模样。而且这小孩模样虽然清秀无比，但是却身穿一身大黑袍，罩住了全身。嘴唇鲜红如血，双目瞳孔之中却是黑漆漆的，犹如深潭一般，内中还有黑烟不是逸出。加上他此时嘴角弯着露出邪魅之笑，令人望之便生出畏惧之心。陆正万万想不到，这忘我老人竟然是个孩童模样！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邪术，竟然可以让自己返老还童！



　　那孩童咧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笑声，道：“嘿嘿嘿嘿。火灵神树，火灵神树，想不到天地之间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宝物，本君可以长生了，本君可以长生了，本君终于可以长生了！哈哈哈哈哈！”



　　他亲见火灵神树在眼前，忍不住得意的张狂大笑，顿时整个山谷又是一阵晃动。这一回，赤灵和一干众妖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陆正依靠火灵神树。手持拂尘却并无恶感，心头直跳：“他果然是为了火灵神树而来。”又听他自称本君，不知又是什么意思。这时候，赤丁等三头小鹿也忍受不住笑声，发出了愤怒的叫声。而山谷之中聚集的赤焰豹已经开始冲击着山壁了，不少赤焰豹都撞破了脑袋。



　　“呔！”



　　诡异的笑声之中，就在赤焰豹们被扰动的陷入疯狂之际，赤先大长老张口一喝，却似在口中喷出了一个霹雳在结界之内炸响，让人觉得整个结界都会被炸开一般。顿时忘我老人的笑声被炸得一空。所有的站立这的赤焰豹妖们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那孩童模样的忘我老人脸色一变，冰冷的脸上露出怒容道：“老豹子，我劝你赶紧打开结界。本君还可以考虑饶恕你们赤焰豹一族，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的话，嘿嘿嘿嘿，可就别怪本君一个个把你们都吸干了！”



　　赤先大长老愤然哼了一声：“无道邪修，大言不惭！就凭你还妄想长生之道？哼！敢打上我们赤焰豹一族的主意，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赤焰豹一族是出自丹穴山吗？要是你敢动我们赤焰豹一族，难道就不怕我们三位仲裁将你形神俱灭吗？”



　　忘我老人闻言。脸上露出讥笑之色：“老豹子，你的话倒是提醒本君了。本君现在改主意了，要将你们一头头赤焰豹都吸干了，绝不会放过一头豹子。后让我的乖徒弟再把你们的豹头一个个都砍下来，为他的家人偿命！这样一来，你们的三位仲裁又怎么知道是我灭了你们赤焰豹一族呢，等我炼化了火灵神树，成就长生，又怎么还会怕你们丹穴山那区区几个妖物！”



　　赤先大长浑身衣袍无风而动，蓦然哈哈大笑，道：“忘我老人，赤焰豹一族又岂能让你如意？你这么想得到火灵神树，无非就是为了神树的化妖灵火。老豹子的神通不及你，但现在你不过是一道虚影罢了，又能有什么作为。老豹子这就毁了火灵神树，也不会留给你，你又能怎么样？”



　　此话一出，众赤焰豹妖们顿时脸色大变，而忘我老人却是肆无忌惮的尖声大笑起来，道：“哈哈哈，赤先老豹子，你当本君的形容外貌是十岁孩童，就真的如十岁孩童这么好骗吗？火灵神树岂是你能够毁的，如果是一棵能够轻易被你毁了的灵树，又有什么值得本君一顾呢？再者，你以为本君真的只是一道虚影能进来吗？老豹子，睁开你的老眼看清楚吧！”



　　赤先听得这话，顿觉一股比自己强悍十倍的神识从整个结界外面四面八方渗透进来。这忘我老人竟然已经破解了结界，之前的作为不过是在跟自己虚与委蛇罢了。而从他的神识来看，只怕这邪修的修为已经远远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了！万分危急之下，赤先急忙大喝一声：“快，趁他身形未聚，断！”



　　陆正一听，知道赤先大长老是叫自己断树，但是自己以什么器物砍树呢，却还没有领悟啊！而这时，只见结界内四面八方都有黑气渗透进来，回荡这一股无比强悍的法力。赤灵大喝一声，所有的赤焰豹齐声应和，一起释放出所有的法力，顿时二十多头赤焰豹浑身燃起了冲天的火焰，二十多道汇聚在一起，拧成了一条巨大的火龙，向结界口的忘我老人冲去。



　　而忘我老人却毫无慌张之色，眼睛一眨，道了一句：“雕虫小技！”就在火龙近前之际，突然张口喷出一股黑气，直接将火龙扑灭不说，而且黑气反冲，向所有的赤焰豹妖们扑去。赤灵心知不妙，大喝一声上前一步，一道火墙顿时凭空而出，挡住在前。但却听赤先大长老惊呼一声：“赤灵，过来！”随即一股无形之力强行将赤灵拖走。而这时黑气涌至，火墙毫无抵抗之力，瞬间被冲破。那些黑气直接席卷到了那站着的二十多名的赤焰豹妖身上。



　　黑气袭体，这些神通都在知道境之上的妖物竟然丝毫没有抵抗之力，纷纷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眨眼之间骨肉消融，化成了一滩黑水，只有两个知命境的逃在了一边！



　　赤灵身在半空，眼见一切，顿时眼都红了，蓦然爆发出一声大吼，震动结界，不知怎么竟然挣脱了无形之力，一团紫火从他体内窜出，他的满头头发直冲而起，在瞬间变成了紫色。赤先大长老还来不及叫一声，赤灵便已经向那忘我老人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