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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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4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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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她能够想到的一种画面,还是很快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商仙……家劫……凋敝的亲族……



  冰冷的银两可以积累起来,也就会有消耗殆尽的一天;可这么大的一个家族,要凋零到如今这个地步,那就还标示着曾经有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从世界上消失。



  这一切。并不简单,并且还隐隐透着股残酷味道。



  能让整个叶氏一族消亡到只剩父亲一人。究竟需要何等样的罪名?



  无法挽回家族高山崩顶之祸,父亲只好改行求生,这倒也说得过去。但叶家如果真是遭了如此罪名,为何父亲却又能在太医局获得至高荣誉?这其中似乎是存在着矛盾的。



  沉默了片刻后。叶诺诺轻声问道:“叶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叶正名闻言不答反问:“你问这个问题。是惋惜于叶家财富的消失殆尽,还是仅仅只为了知道叶家家族命运变劫?”



  “呃……”叶诺诺迟疑起来。



  说实在的。叶证明问的这个问题,其性质界线是模糊而又有交壤的。而以叶诺诺现在的认知度,要清楚分析都是有比较大的难度的。



  沉思了良久之后,叶诺诺才缓缓开口道:“我想知道叶家因何因家变。”



  似乎是不习惯于思考这么沉闷的问题,叶诺诺回完话后甩了甩自己有些发沉的头。又补充说道:“虽然我也希望父亲每个月能多给我一些零花钱,但我不知道当我站在一座金山前面。我又能做些什么。只是对于叶家,他究竟遭逢何劫?却是我好奇、或者说是我有义务知道的事,因为他是我的祖上,我是叶家后人。”



  “你有这种觉悟。很好。”



  叶诺诺的话令叶正名心绪顿生起伏。望着虚年仅八岁的女儿。他话语微有豪气地接着说道:“上一辈做了何事。已成过往。那些不美好的事已经跟随先人遗骸归入尘土,但我相信,他们就存于天地之间。我时时能碰触到他们,所以我不孤独。而对于这段过往,你不必知道详尽,只要记住,叶家过往所为,无罪于天地,亦无愧于本心。”



  叶诺诺感受到父亲话语里平时少见的那种气场,对于他的这番话,虽然她满心疑惑,但还是认真点下了头。…



  其实此时的她很想问父亲。既然无罪无愧,为何叶家的结局还会如此悲凉?然而她看着父亲傲气隐现的双眼,迟疑了一下后,她终是放弃了在这个时刻将这个疑惑提到嘴面上来。



  又沉思了一阵子的叶正名总算自个儿慢慢将思绪收拢回心底,他望着叶诺诺,目色微滞,然后就平平伸出一臂。



  叶诺诺很快会意,走到父亲身畔,任其将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她也主动的又凑近了父亲一些,还像小时候那样用头蹭父亲的衣裳,也不管现在的她已经需要梳个垂髫,这么一蹭保准变成‘狮子头’大丢形象。



  叶正名倒是不在意女儿的这点形象问题,小女孩罢了,偶尔撒娇才显俏皮,其实他的心底是喜欢看见女儿如此的。



  展开手掌轻轻揉了揉女儿丝滑的头发,叶正名缓缓开口道:“我们叶家以前家业还在时,子嗣虽多,女孩子却少。也许这是上天馈赠给叶家的福气,男孩才能扛起家业的担子,女孩再优秀,行走于世上总是比男孩子要多许多阻碍的。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你太老爷是非常喜欢养女儿的,也喜欢带孙女儿玩。如果他仍在世,估计以他的脾气,你越顽皮他反而越喜欢。”



  叶诺诺的眼里忽然冒出新奇之意,笑着道:“那太爷爷可比你可爱多了。奇怪啊,比起我,父亲离太爷爷更近一代,怎么丝毫没有继承这一点优秀品质呢?”



  正轻抚着女儿头发的叶正名闻言,顺手就给了叶诺诺一记爆栗,接着他轻叹一声道:“我对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知道以后你该找什么理由为你闯的祸开脱。”



  叶诺诺在被父亲敲头后,本来习惯性的想辩一句,然而她在犹豫了一下后却没有这么做,只是乖乖服软,捂着自己脑袋上被敲疼得那处位置,眯着眼睛老老实实地道:“诺儿知错了,谨听父亲教诲。”



  叶正名看着女儿那副异常乖巧的样子,忽然想笑,但忍住了。



  肃容正色后,他接着说道:“你太老爷在世时,虽然非常疼爱家族后生里的女孩子,但那不止是他的宠溺之情。太老爷希望族中女孩不输给男嗣,即便世道上女子的地位如何低下受限,至少在叶氏一族内,是不用太恪守此道的。这皆是太老爷主张的家风,他给予了族中女子最大的自由,对于将女子的细腻智慧融入商道,他有很大的期望。”
(628)、无解
  …



  南昭帝京湖阳,这座位于东海之滨,却以湖命名的都城,今晚的夜色似乎有些深沉得异常。



  在前朝君主迁都之前,湖阳还只是海边一座小城郡。前朝掌权者不允许开海贸易,这项决策扼制了这座海边城市最强的地利以及存在最大实现可能的致富途径。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项决策虽然存在鼠目寸光之嫌,但也不算全错。如果今时不是天子钧座镇于此,这座郡城的贸然开海,带来的财富与某种邪风的比例,很可能是五五之差。



  时至如今,帝京湖阳开海贸易的时间持续了将近十年。货银互换是亘古不变的大贸易根本目标,除此之外,湖阳这座小郡城还收获了在数量和种类上都十分庞大的海外异国物资,经过帝都这处国之大脑分理之后,再分发输送到本国四面八方最需要这些物资的城市。



  这样复杂繁重、且极为考验办事者责任义务心的工作,也只有一国之君亲自操办,并且需要这位君主足够的勤劳贤明,才能办得成。



  无论是京都数万记来自不同生活层面、看事眼光参差不齐的百姓,还是朝野间某些曾经心底里并不服气这位新帝王之决策的朝臣,如今再提陛下的治国之策以及勤政贤明之德,还有都城内随处可见的繁荣变化,都必须承认,这事儿陛下做得好,他很强大。



  前朝国运运行三百多年,历经数十位皇帝。却连试都未曾试过此事,而如今新君主做成了。



  这或许间接也可以说明,当今这位头顶高官,身着金龙袍。端坐紫霄大殿,受百官朝拜的新君王,的确是实至名归的这片领土精神与实力的领主。



  而对于需求并不多,只希望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平民百姓来说,没有战事,生活才有积累和指望,吃饱穿暖,常能有荤的吃,这就是好日子。关于这两点,新君主至少先让京都做到如此。而改朝换代之事过了十多年。外郡一直未传来大的战事。似乎也证实了这种好日子正渐渐由京都为始发点,向四周乃至全国城郡扩散。



  民情平稳,百官臣服。都城繁荣,自新君登临大统以来,社稷政体的运行似乎不但没出什么问题,而且还一直呈现出一种积极向上的良好发展,看样子不需百年,或许只要几十年这般良好发展,南昭国运即可恢复到前朝最盛时期。



  然而,前朝最后一位皇帝虽然昏庸无能,但这不表示前朝历经数十位皇帝,就没有几个杰出的贤君。前朝的众多皇帝之中。也有一两个人考虑过开海贸易的事,虽然他们最终因为距离以及一些别的机会缺失而没有将这种设想付诸行动,但作为大国君主,有些构思和忌惮能跨越时间朝代走至一处,这或许是作为人类社会至高领主的一种敏感天性。



  海滨之城不好管,容易乱,就是因为那片海。海上没有路,而驻守陆地上的军队没有通天眼,如何能周全管得住海面上可能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



  现如今皇帝亲自坐镇这座海滨都城,军戒大防,法度森严,但尽管如此,皇帝仍然默许帝京官员宅邸养有人数达到一定规模的护院武卫,帝京全城限铁令像粗麻绳一样紧紧拴着四向城门,皇帝大老远从北疆驻地带回他那五组人,其中至强的两组擅长斩首刺杀任务的组员一直隐藏在皇宫大院。…



  这股自保的力量,防备的力量,便是于明于暗间忌惮着那股来自海上的邪风。



  也许大海并不是这股风吹来的真正路径,但它可以作为最难捉摸的掩体,模糊这股风真正的始发地,席卷帝京为不法之事后,再借着大海的浩瀚洗刷脚步踪迹全身而退。



  前朝君主不想开海禁,就是不想甚至是有些忌惮这股来自海上的麻烦。总之,那时候大周的经济政体核心是在中陆邺都,举国第一雄城经过百余年治理,周帝王在那儿住得舒服得很。至于海边这座小城湖阳,穷点就穷点吧,反正国朝也不指望这座小城赚外快,不给我惹麻烦就行了。



  只是世事的变化总是这般难以预测,又暗藏惊喜。



  前朝最后一位皇帝从住得无比舒服的中州邺都搬到海边这座曾被先祖忽略遗忘的穷小郡城,最初的目的说起来很可笑。他是忌惮着青川那边传言嗜杀且喜茹毛饮血的蛮族,又听闻川州军内乱不断,才会想到先暂居于这处海边城市,若观势头不对,可以马上借海道全身退走。



  身为一国之君,却生出了流寇心态,这是何其可笑的事。而一朝国君挥不动护国军队这把利剑,这可悲的恶果也是他提前给自己种下的劣苗。



  但前朝最后一位昏君的迁都之举,倒是给现在这位新君机会。



  如果几十年前周灵帝没有从邺都搬走,离开三州镇守大军的最佳主控位置,即便撑起的已经是纸老虎了,现如今已登顶为新君、但在当年还只是镇守北疆一位将军的王炽还没那么大的信心可以以一抵三,杀返京都。



  废旧立新之后,王炽也思考过迁返邺都的计划,但他最终采纳了身边一男一女两个最亲信伙伴的建议,没有回到那座积累了前朝三百多年底蕴的都城,而是沉稳心性、坚定决心的在这座海边小城“开荒”。



  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国运三百多年的大周虽然最终还是玩散在一名昏君手里,但它的前任帝京所在之邺都仍然是繁华的。然而王炽没有选择回到这里,除了因为处于某种国君傲骨,不太想使用前面那位玩剩下的东西,还因为王炽心里的确如他那两位亲信伙伴揣摩的那样,有些忌惮。



  邺都毕竟是前朝君主住了三百多年的“家”。而他王炽却是异姓登基。虽然废旧立新的大业最终是成功了,然而王家军从北至南再向东,奔战千余里,真的有些匮乏了。嫡系实力也有所削弱。王炽恐怕自己带着这样一支军队去了前朝君主老家,那里存在许多不太好控制的前朝君主的“家奴”。



  但留在海滨的湖阳,刨土开荒搞建设自强,便必须面对王炽思考过的,他的两个伙伴很早以前就设想过的,以及更早以前前朝那几位杰出君主也思考过的问题。



  海边流窜作案的贼寇并不比青川穷山恶水之地要少,因为这些贼寇杀人放火抢掠结束后,便会坐船离开。他们从不打算在这座都城里落宅安家,所以他们作案的手段也从来都是为求达到目的,不束过程残忍度的。在这片他们“狩猎”的场地里。所有残酷的行为都不过是一种技术与能力的施展实践。



  ……



  陪伴服侍叶家大小姐多年。跪在后头一步的两名叶府大丫鬟从未见她这么难受过。瞬时懵了一下。



  特别是被叶老爷从一堆丫鬟中挑选出来,专门贴身服侍她的小玉,虽然她比身边的小丫要大胆许多。可这会儿她也已经慌了神,不及站起身,就以膝为足抢了过来,扶住叶诺诺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叶正名坠马以后,就近送到皇宫救治了一番,不久前二皇子亲自送他回叶府,还随身带着一名御医。到了叶府后,二皇子与阮洛商议什么去了,御医则一直留守在叶正名的卧房,此时他看见叶诺诺忧恐过甚的症状。立即也凑了过来。



  御医取出银针,只刺了叶诺诺一处穴位,就见她慢慢止住了呕吐,但人也似半昏迷了过去。



  不等小玉急着询问,御医即叮嘱道:“叶小姐急郁攻心,最好需要先缓一缓,免得伤到身体。你送她回房躺下,我马上开一道方子,助她镇定心神。”



  “谢谢御医大人。”见叶诺诺的不良状况似乎稳定了些,小玉稍微缓神,谢过那御医,她又对一旁的小丫说道:“我送小姐回房,小丫你留下,抓药的事就拜托你了。”



  小丫心头也是一片慌乱,余不出精神回答,只重重一点头。



  叶老爷一出事,整个叶府的仆人都慌了,他们倒不会趁乱做出什么于主不义的事,只是现在大部分人都如抽去了拉线的木偶,只剩呆呆跪在庭院间的意志了。



  到了这种时候,小玉心头虽乱,但她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叶府不大,仆人也不算多,叶老爷名下也没有田产商铺什么的需要打理,府上事务简单,似乎也是因此,没有设管家一职。但若观察日常生活中众仆役里的许多细节,两名大丫鬟的职能合并起来,其实就相当于是一位管事了。



  此时她俩若不继续坚定地担起这责任,却与庭院里跪着的那些仆役一样,什么也不做,就只是跪着哭,那整个叶府就彻底没人管事了。



  领袖、即便只是一群仆役里的领头人,她们拥有的一部分寻常人难以达到的可贵精神,便愈发会坚定的体现在动乱发生时。



  小玉是可以拿主意的人,早些时叶老爷把她安排在叶诺诺身边,就是看中她的意志力。无论叶诺诺如何利诱恐吓、软硬兼施,老爷吩咐下去的看管叶大小姐的事,在她那儿可以得到不偏不倚地实施。



  小丫则没有这种心态素质,叶诺诺常常唬她,一唬她还就真信了,致使掌握了这一“歪门诀窍”的叶诺诺常拿唬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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