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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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6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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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



  史靖有些意味深长的问道:“你不考虑直接叫他不要偷吃,或者以扣他的工钱来处罚他么?再请一人,或许需要花费更高的工钱。”



  “父亲,我相信人的缺点比优点更难修改,何况我若雇人,便是冲着工人的优点去的,教育人的事不是雇主的义务。”史信的脸上再现笑意,若有深意的又道:“陛下是天底下最大的雇主,而且他家不缺钱。”



  史靖也笑了,抬手指了一下史信,说道:“你倒是说得直接。”



  史信面色一窘,沉默片刻后正要开口,书房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是仆人送热水来了。



  待史靖洗罢脸,仆人又端上来另外一盆水。仆人蹲在地上准备替他洗脚,却被他叫到外头等候。



  看着父亲除去鞋袜,将双脚浸入木盆中的热水里,史信不禁开口道:“父亲,让我服侍你洗脚吧 !”



  看着史信走近,史靖摆手道:“不必,我还有事问你,你先坐下。”



  史信迟疑了一下,然后依言在一旁坐下,看向自己的父亲,等着他的吩咐。



  史靖任热水松缓着他奔走了一天而有些发僵的双足,同时缓缓开口道:“明天我就要搁印自审了,你则是在后天,新上任的吏部尚书监察。那边问题倒是不大,我只是想问你,府中可准备好了?”



  史信点了点头,“府里都管顾到了,自审本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嗯,你做事是越来越沉稳仔细了,史家后继无虞。”史靖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解了一件心中顾虑的事,他便抬起浸在热水中的脚,取了毛巾擦干水渍,准备回书房休息。



  等仆人进书房取走木盆,史靖也起身准备出屋,但在将要出门时,他忽然想起一事,随口问道:“那个岑迟,这几天可好些了?怎么不见你提起他了?”



  史信目色一动,犹豫了一下后才说道:“岑迟前天忽然病得重了,这两天都卧床休息,什么也没做。”



  史靖闻言止步,侧了侧目光,“怎么回事?”



  史信轻声道:“在林家出事的那个时辰,他似乎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后突然不停的流鼻血。”



  “你看见了?”史靖关上书房的门,回转过身来注视着史信。“你可还好?”



  “我一直在练习克制那种情绪,渐渐有些效果了,再看见血,也没有以前那么慌乱无措。”史信弯了弯嘴角。想起那天那滴落在他手腕上的血沫,他的心底还是微微绷紧了一下,对史靖显出的微笑也流露出一丝勉强之意,“只是岑迟这一次病得有点凶,郎中来时,他的鼻血还没止住,整张脸都变得失了血色。”



  史靖对岑迟的病情似乎并不如何地在意,尽管他听儿子说得严重,也只是轻轻“噢”了一声。



  倒是在沉默了片刻后,他忽然开口问道:“为何你对他出去的事。说得那么含糊?这可不像我平时教你做事的样子。这几天史府上下都要谨慎言行,对府中那些闲客,也要密切关注,这你也是知道的,可你刚才却是在犹豫什么?”



  父亲的直言问询令史信没有再犹豫。他整理了一下脑中头绪,接着就缓缓道:“前天下午,丫环突然来报,说岑迟不见人影。考虑到岑迟那时就已经是身体抱恙,我就带着家丁在府园中寻找,结果是在兰园找到的他。”…



  “兰园……那里可是我史府的后背大门。”史靖沉吟着道:“下人们怎么说?”



  史信回答道:“就有一个粗使婆子路过兰园时看见他在那里徘徊过,可是后宅大门的门子说没见他出去。”



  史靖又问道:“郎中对他的急症是如何说的?”



  “岑迟他原本就是身体有些耗损过度……”史信迟疑了一下后才道:“不过。郎中称他的急症是剧烈运动后引发的,所以那个时候流鼻血,还会那么骇人。不过,如果是岑迟另有隐疾,这重判定就又有些不能确定了。为此我再次询问过那郎中,他只向我保证他的诊断无误。”



  “那就是他出去了。”史靖平静的开口。“否则,他难道会在府中四园内跑来跑去的穷折腾自己?”



  史信无声的一笑,说道:“父亲,其实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那个放在岑迟身边的丫环,似乎出了点问题。”



  “哦?”史靖眼中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径自走回书桌旁坐下,然后注视着儿子的脸庞,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前天在兰园找到岑迟的时候,那丫头正呆在他身边 。确切的说,如果不是她的惊叫声所引,也许我会在离后门更远一些的地方才碰见岑迟。”史信顿了顿后继续道:“所以我当然也要问那丫头,意料之中的,她也说岑迟没有出去过。但那丫头,从我挑她服侍岑迟的那一天起,就是个不会撒谎的人,现在也依然如此。”



  史靖淡淡说道:“你觉得她没说实话?”



  “其实她说不说实话都不要紧,只要她在说话的时候,面对的人是我就够了。”史信说到这里就陷入沉默。



  在书房的安静氛围里,史靖忽然开口:“原来你是为那丫头在犹豫。”



  史信点头道:“留她不留,孩儿的确为之困惑,还请父亲提示。”



  “暂时留着吧!”史靖微笑着说道:“情感是把双刃剑,用得好,可有大用。那丫环对岑迟动情,怕不是这几天才有的事,岑迟可是有一年没回这儿来的。但看岑迟的样子,似乎还没有觉察。不过,有时候后知后觉的感情更动人不是么,特别是像这样头脑之聪颖异于常人的人。”



  史信迟疑开口:“我……不太明白。”



  “感情的真谛在于信任,互相信任的结果其实也是互相牵制。”史靖缓缓地道:“让那丫头成为纽带,我们对岑迟的掌控才能更彻底一些。”



  “父亲这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史信微微一笑,但很快又敛下笑容,认真说道:“但是,如果那丫头因为感情膨胀而偏移了对史家的忠诚,那么这条纽带就不再有束缚力了。”



  史靖微讶说道:“你把话说得清楚些。”



  “父亲,岑迟与林杉之间的关系,你我都是很清楚的。即便如此,在几年前你还是决定用他,只因为你查出他在很早以前就离开了师门,与林杉的联系甚寡。”



  史信说到这里,垂眸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沉默了片刻后,他继续说道:“经过前天的事,我很是怀疑,岑迟会不会已经知道林杉回京的事了?”



  史靖思忖片刻,然后注视着儿子的双眼说道:“那么你现在是在怀疑那丫头的忠心,还是在顾虑岑迟的歧心?”



  史信轻声道:“两者皆有。”



  “你的想法没有错。”史靖点了点头,旋即又摇头道:“但不够细致准确,你也不是刚出书院的布衣秀才,理应明白,这世上的道理,不是只有对与错这两个极点的。”…



  “对于林家的事情,我史家其实是沾了一点手的。这又是另外一件事,并且绝对不会影响到明天的自审,我以后再告诉你经过。”史靖望着儿子升起讶色的双眼,微微一笑的缓了缓脸色,接着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人告诉了岑迟什么关于林家出事的事,那个人不可能是小蔷那丫头,就连你恐怕也是今天才从我这里知道这一消息,她怎么可能早于你知道?”



  史信慢慢平静下心中的惊讶情绪,问道:“那会是谁?”



  “知道这件事的无外乎就那几个人,此事是我主持的,收尾的事当然还得由我去做,你无需顾虑太多。”史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下的接着说道:“三儿,为父还是跟你重复一遍刚才说过的话。问题大多是出在人身上的,而世上有没有绝对对错的事,亦没有绝对对错的人。出了事在人身上找原因,但这个范畴要灵活掌握,有时错的不是对手,而是自己这边的人在出问题。



  史信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声:“父亲觉得问题出在谁身上?”



  “也许不是谁直接走漏了风声,而是在不自觉间疏失了什么,正好又让岑迟碰上。”史靖微皱了下眉,说道:“像他那样头脑敏捷的人,也许只需要给他一丝毫的提示,他即能将一连串的事连结成一个整体。”
(786)、静处景更佳
  …



  “怎么样,这儿景致还不错吧?”石乙歪斜着肩膀,以一种很散漫的姿势盘膝坐在矮案对面。他的左手屈肘拄在案边,向上摊开手掌撑着半边脸,右手则在盘弄着矮案上一翁白色棋子,一边随意与对坐的莫叶聊着话题。



  四面开合的竹楼,只在横梁上悬挂着几匹薄如蝉翼的雾色丝绢,虽然在午后阳光隐现威力的时候放下了一半,却并不影响竹楼里的人向外的视野。但竹楼外围四面庭院里的人若向楼中看去,则会因为光线角度问题,眼里的楼中人变得模糊了轮廓。



  这是清风馆内一道特色建筑。



  作为供客人取欢的服务方,馆中翩然玉郎在未经客人唤名进楼以前,便只能在楼外庭院里献艺。而在这个时候,客人在楼中可以仔细挑选自己中意的玉郎,但在楼外献艺的玉郎则无法窥伺客人的情绪。这样一来,大多为女性的客人可以保守一份矜持,而馆中玉郎的献艺,也不会因为看清客人的脸相差异而有所偏颇。



  然而尽管有这重视觉上的格挡,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突然被石乙带到清风馆里来的莫叶,还是感觉到浑身不自在,有种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的仓惶感。要知道,这里可是男宠馆啊!



  于是,面对石乙以一种似乎还很享受的语调信口一问,莫叶却提不起兴趣,借着扶额的手势遮去脸上尴尬表情,口齿有些微打结地道:“你要带我来这儿,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石乙的视线微垂,焦点似乎依然定在矮案上的棋子中,闻言只微笑说道:“如果提前打招呼,你可能根本就不会同意。”



  石乙这话确实说中了莫叶的心思,莫叶对此倒也没有刻意隐瞒,喃喃低语承认。



  度过了一段因为初进男宠馆而心生的尴尬情绪,莫叶逐渐放平了一部分心情。一边看着石乙用白色棋子在矮案上摆出一个圆圈,一边慢声问道:“来清风馆这一趟,算是你请我做客,既然都坐下了。我也就不再动拂袖而去的念头了。只是,你总得告诉我,你请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吧?别说是为了玩,这种玩法我陪不起。”



  这确实是句大实话,莫叶还只是个连陌生男子的手都未牵过的半大姑娘,与男宠嬉乐?这种玩法莫叶的确陪不起。



  莫叶如此直言,也是希望石乙能痛快点说明来意,不料他到了这节点,话到嘴边仍然小绕一圈,漫不经心地笑着道:“想知道我带你来这儿的原因?那你得先忆一忆。还记得燕家那位阔少爷在东风楼输钱的事么?”



  “不过只是时隔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我当然记得。但……”莫叶轻叹一声,信手抓了一把黑棋子,往石乙用白棋子在矮案上摆出的那个圆上面胡乱按下几子,同时淡淡地道:“这二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有啊。”石乙抬头看了莫叶一眼,然后继续低头以棋子摆图形,慢悠悠地又道:“燕钰在东风楼输了三千两,次日东风楼就歇业了,所有人花着燕钰的银子出游,好不快哉……”



  “哦!”石乙的话才说到一半,莫叶忽然想起一事。笑着说道:“这事儿你早就对我说过,那天你被几位姨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外头转了一天,直到混进玉郎馆,都没人认出来,哈哈哈。”莫叶的话说到后头。接着就是一阵嬉笑。…



  “你看看你,这就又觉得我好笑了是不?”这回轮到石乙面色尴尬了,他摆弄棋子的手一滞,干咳一声,然后又道:“就冲你这般取笑。我认为有必要再找机会,勾你去别的玉郎馆开开眼界。要知道,相比较起来,清风馆算是够清水了。”



  莫叶渐敛笑声,含笑说道:“这只是玩笑罢了,别太认真。”



  “能不认真吗?这可关乎着我的声誉。”石乙当即就反驳了一句,随后又喃喃补充一句:“我以后还要在京都商界混的,那事儿要是传出去了,我就威严扫地了。”



  “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也都更改不了,你只能当它是儿时闹剧罢。”



  石乙的话虽如此,但莫叶想到石乙扮作女子,眉扫岱唇点朱,牵着百褶裙裾走路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想笑,严肃不起来。强作收敛无果,莫叶只得再次伸手扶上额头,挡去眼中笑意,故意沙哑着喉音以求语气显得严肃些地慢慢说道:“那好吧,今天我什么也不说了,只当陪你。”



  “这才是正话。”石乙点点头,接着手中动作再起,落下了掌心最后几枚白棋子。



  莫叶看着桌案上白棋子摆出的图形,这图形石乙以前也用诸如花瓣、叶子、石子之类随手可致的事物摆过,以石乙的话解释,这是简化了的人脸表情图。尽管有此先知,可是此时她看着那个棋子摆就的人脸微笑表情,仍是眼现一丝疑惑。



  她并未沉思太久便直言说道:“虽说我已决定,今天就打算陪你在这儿玩了,但你不会真就只是玩棋子吧?这种小游戏,任何场地都可以进行,何必要到清风馆来白白浪费银子。都耽搁了这么久了,究竟所为何事,不必再隐瞒了吧?”



  ……



  叶正名置家邸于京都东南方向僻静街巷里,这片城区的建筑性质也是多以小门小户的个人住宅为主。巳时刚过,正是京都居民普遍开始做午饭的时候,每临这个时段,这片城区排列整齐的小宅院上空,各家各户厨房顶上的烟囱便如约好一起似的缓缓升起炊烟。普通百姓平凡的小日子造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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