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与联邦总统讨论整个联邦的未来走向,所以下意识里以为帕布尔总统这句话是沉重的自问,而不是在问自己,然而沉默片刻后,他惊讶地发现,总统先生一直平静地望着自己。
“我是一名工程师,现在也可以说是一名军人,我对政治这方面不是很了解。”他有些艰难地回答道,说的全部是实话,“这种大事,我没办法给出什么意见。”
帕布尔总统笑了起来,轻拍着餐桌表面,摊手说道:“那你为什么不从军事角度出发,读一下这场战争?”
许乐感到有些紧张,要知道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是整个联邦最有权势的大人物,在这一刻,他不禁联想到落日州金肆里的那番谈话,非常不理解,为什么像总统阁下和钟司令这样的大人物,会如此重现自己的意见。
忽然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浓眉微挑,看着总统先生极为认真诫恳说道:“总统先生,我的看法并不能代表费城那位老爷子的看法。”半个小时之后。
“虽然我们判断的理由不一样,但得出来的结论相同。帝国人未远不会放弃入侵联邦的想法。”
帕布尔总统忧虑说道:“晚蝎星云和加里走廊,不可能永远封锁住那些残忍的敌人。就算在我的任期之内,甚至说你我活着的时候,帝国可能会一直被隔绝在六年之外,但总有一天,帝园会突破那道防绒,进入联邦本土。“
“联邦要发展,民众需要和平和免于恐惧的权利,我们就必须把帝国彻底打败。现在联邦握有战略上的优势,就必须趁着这种优势还在自己手中时,将优势转换为胜势。”
“这也就是说,联邦进入帝国本土势在必行,而且,不能拖延。”
许乐皱了皱眉头。总统得出这种判断并不令人吃惊,事实上从前些日子的典礼和联邦整体的宣传来看,联邦向帝国发起新一轮的主动进攻,是必然的趋势,为什么帕布尔先生此时的表情如此忧虑。
“我的忧虑在于,联邦上层有很多人不愿意战争被扩大。”总统先生似乎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沉声说道:“他们在联邦里享受着特权人生,又怎么愿意牺牲自己的巨大利益?更何况在他们看来,帝国人永远无法通过空间通道,或者像我先前说的那样,至少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无法做到这一点。”
“现在西林局势已定,战争就再也不是必然的选择,在这种情况下,政丨府府和军方面临着很大的压力,这些压力在胜利的光芒下,暂时无法显露,可一旦让他们找到某种机会,他们会不惜一切代阶阻止联邦进攻本土。”
“他们……是哪些人?”
“那些你所了解的家族,各级议员,富有而缺乏情感的冷漠商人,甚至我认为西林钟家也不愿意战争再次扩大,而我很好奇的是,邰夫人究竟是基于何种考虑,一直坚定地支持我。”
帕布尔总统微嘲说道:“反对进入帝国本土的人太多,甚至无法一一列举,我只能说,就像乔治卡林曾经论述的那样:任何反对改变现状,一味沉浸在陈腐的现实,甚至将自身智慧本应产生的远见都抛诸脑后的人,都是一样既得利益者。”
“我能做些什么?”许乐沉默片刻后问道。
帕布尔总统看着餐桌对面的年轻人,就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执着的自己——当年的他为了底层民众的利益,坚持与联邦巨型企业打集体诉讼官司,传果被港都最大的律师事务所开除,租住的公寓离奇失火,只有拖着向门卫借来的行李箱,拖着那些沉重的法律关书,弯肘携着新婚的妻子,在初秋寒冷的街道上漫步,然后在公园长椅上坐了一夜。
那时候的自己是微笑着的吧?帕布尔总统微微眯眼,看着餐桌对面年轻人朴实的面容,沉默思考很久之后,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微笑着说道:“请替我向费城传句话,我想请元帅出面发表一个声明。”
第二百二十八章 星云奖(上)
当前的局势看卜尖片米明,谁能想到下方幕在暗波流砌乐听到总统先生的话后,陷入了沉默。
军神李匹夫是联邦政治体制中的异数,即便隐于费城多年不问政事。也没有任何人胆敢忽视他的存在。
在亿万民众心中无可比拟的崇高地位,虽非刻意却事实上控制着军方声音的无数部属将军,让这位老爷子随意在湖畔说句话,便能将联邦里的所有杂音摧的若云烟散去。
即便是那些上承皇朝遗泽,在历史的阴影中拥有极强影响力的千世之家。在这数十年的时间中,也必须对他礼貌避退,一退再退。
从这个角度出发,总统先生希望通过他得到费城李家的支持,以完成联邦进攻帝具本土的计划”是很自然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许乐总感觉有些不对小大概是因为这一场官邸晚宴总统,先生说了太多,结果却要求太少的缘故?
事实上在他看来,要请出费城湖畔的老爷子,总统先生应该能找到更好的中间人,比如他的政治合作伙伴,那位莫愁后山的部夫人。
许乐看着餐桌对面的总统先生,心思飘到了别的地方。于复杂,直到此刻,他依然无法清晰地理清这场晚宴谈话的很多头绪。无法得出自己的判断,然而他却依然很想帮助餐桌对面的那位大人物。
前些天施清海说他有性格魅力,可在他看来,总统先生才具有某种真正的人格魅力。
或许是彼此的精神世界都是东林石头的缘故,或许是当年大选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或许是他就职以来,所展现出的那些与一般政客绝对不同的行事方式,让许乐从理性及感性上,都绝对倾向于总统先生。
“其实”我和老爷子的关系,并没有大家想像的那般亲密,至少,我肯定不会是他的私生子。”
许乐自己都不觉得好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然后神情渐宁。望着帕布尔总统认真说道:“您的想法,我会想办法传达给军神大人。”
“很好。”总统先生声音浑厚,笑容诚挚,“接下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许乐神情顿敛,严肃说道:“请您指示。”
“不是指示,只是一位父亲的请求。”帕布尔总统哈哈笑道,拿过一张植物纤维纸和一支墨水笔,推到了许乐的面前,饶有兴致说道:“我的女儿很想拥有联邦战斗英雄的亲笔签名,只是她不好意思当面请求。”
许乐诧异接过纸笔,感觉脸颊有些发热小低头认真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祝那位沉默的联莽第一千金生活幸福笑口常开。
“帕黛儿小姐的身体最近怎么样?”他关心地问道,所有人都知道总统的亲生女儿小时候得过自闭症。
“好多了,只是依然不怎么愿意说话。天天就是对着电视先,幕。”帕布尔总统微笑说道:“最近很迷那部叫《七组》的纪录片。”
胜利!胜利!
联邦所有的居住星球上都在回荡着这两个充满力量的文字,甚至那些偏远的矿星上。忍受着残酷太空环境的采掘工程师们,都在巨大沉重的工程机甲上,涂绘上了这个词语。更不要说那些在明媚春光里欢快出游的年轻学生,在以怎样的频率重复着前线发生的一切,憧憬着将要来到的更大的胜利。
身处不同位置,考虑事情的角度自然完全不同。联邦普通民众向往着一个,又一个的胜利,能够真正影响联邦前进方向的大人物们,则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做符合自身利益的思考和决断。";’战争要耗费大量的资源与金钱,对联邦的经济体系会带来极大压力。继续进攻帝国本土,联邦的生产能力能够承受到长时间的战时后勤供给?军工企业让政府的债单上添加的零能够维系多长时间?提前预支的恐怖数量级能量配额,能不能在战争中获得回报?战争继续打下去,对联邦有没有真实的好处,或者换句话说,对于自己有没有好处?
然而官邸夜宴中帕布尔总统所忧虑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费城湖畔那位老爷子虽说依旧沉默,可在当前的狂热氛围中,那些对进攻帝国本土持相反意见的家族,那些富有的资本家及他们供养的政客议员们,也在一直沉默,只有沉默。
联邦各州都组织了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迎接从前线浴血奋战归来的英勇战士,联邦电视台和那些私人电视台的节目中,充斥着对官兵们的采访,真实而残酷的战地现场记录。各个娱乐频道里,则开始大量播映军旅题材的电视剧,联邦飞频道则是直接开始从第一集重播《全金属狂潮》,为了迎合民众欢庆胜利的心”石政界到文共界再到学术界以及某某界一仓部如距,※
然而所有这一切,都无法阻止联邦民众们在这个夜晚,将手中的遥控器对准联邦新闻频道,因为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星云奖颁奖时间,今天晚上是文学艺术类奖项颁奖典礼的现场直播。
星云奖是联邦官方大奖,奖励范围涵盖了社会的方方面面。往常的年份中。最吸引观众眼球的毫无疑问是充满明星身影的文学艺术类奖项,但也只是吸引眼球罢了,从重要性上说,绝对不如三天前已经颁完的学术类奖项。
然而今天晚上的气氛明显不同,那些惯常对***愚民的电视剧冷漠无比的愤世者,那些只知道埋首实验室里的学者,那些沉浸于网络虚拟生活中的宅者,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带着激动与兴奋,坐在了电视光幕之前。
因为他们都很想知道一个答案,很想知道那部已经让整个联邦动容的纪录片。究竟能够获得多少奖项,能不能够破掉全金属狂潮初播那年创下的纪录。
更关键的是,他们很想看到那部纪录片中的战士们,会不会来到颁奖典礼的现场,想看一看咆哮愤怒激昂沉默哀伤的那些画面人物,回到家乡后的真实模样。
由国防部金星纪录片厂摄制,联邦新闻频道独家首映播出的纪录片《七组》。这次以一种令人畏惧的姿态入围了它所能入围的全部奖项,声带。最佳女歌手,最佳导演……";’这部纪录片没有入围最佳原创剧本或改编剧本奖项,因为这是真实发生的故事。没有任何人能够编写出如此真实的剧本。《七组》也没有入围任何表演奖项,因为这里面没有演员,有的只是真实的士兵。
囊括了近乎全部的入围荣誉,《七组》理所当然地入围最佳纪录长片奖。但令整个联邦都感到震惊,令三千多名评委会成员自己都感到动容的是。《七组》竟然入围了最佳电影!
一部纪录片居然入围最佳电影奖项,这是星云奖漫长历史中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入围名单出来后,联邦新闻界一片哗然,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什么尖刻的批评嘲讽声出现,只是一片惊叹与不解。
一位评委会成员按照制度匿名接受官方转播机构采访时坦承,他确实在最佳电影入围名单上填上了《七组》的名字,但当时只是因为被这部纪录片感动后,突然生出的强烈冲动,却没有想到有更多的委员做出了如他一样的举动。
首都南区乔治卡林基金会艺术中心小从前年开始正式成为联邦星云奖颁奖仪式地点,这个由帕布尔总统亲自做出的决定,最开始时是为了安抚那些愤怒的***学生,然而现在却已经成为了联邦时间最短的“历史传统”没有任何人对此会感到不习惯。
基金会文学艺术中心大型建筑的外围。数千名民众正兴奋地守在警戒线外。目光集体落在建筑上方的巨幅光幕上,那些炽热的眼神,似乎要将光幕上的画面给融烧了。
红地毯仪式已经结束,他们已经为自己最喜爱的明星欢呼呐感兴奋昏厥过。此刻却依然守在这里,欢乐地等待着颁奖的结果,似乎这一个夜晚。整个联邦都在期待着那个结果的出现。
中心建筑内部,淡蓝色的轻柔三维灯光笼罩着阔大的舞台,上面空荡荡的。没有获奖的演员,没有热情的主持人。只有蓝色灯光凝成的先,柱,上面缓缓浮现出令人印象演刻的文字。
这些文字正是纪录片《七组》最后一集中迈尔斯上将亲自书写的致
。《》可以容纳数千人的艺术馆早已坐满,座位上那些衣着华丽,明丽照人的联邦大明星和影视界的巨头们,没有像往日那样微笑着四处倾身打招呼,而是认真地看着台上。
台上台下一片安静,只能听到几千人的呼吸声。
就在这片沉默与等待中,悠扬琴声不知何时到来,幽幽然,清丽极自天穹滑落。落在人们的衣角鬓畔,添几分怡和之意。
琴声之中,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位美丽女孩儿出现在蓝色的光柱之中。她轻轻握着双拳,恬美望着空中的光线,像望着远方,开始轻声地吟唱。
阔别舞台,消失于公众面前很长时间的国民少女简水儿,她唱着纪录片《七组》那并忧伤与阳光混合的片尾曲。拉开了星云奖的序幕。
我很喜欢这部想像中的纪录片,我觉得我可以当一个好导演,可惜没学过。而且想来也没人会傻到给我投资,
第二百二十九章 星云奖(中)
斤着宽大会场里的轻悠歌声。许乐紧张的身体渐渐放松巾小,消握着墨镜的手指松开,在军裤上悄悄擦了擦汗。
这时他正坐在舞台下方观众席最好的位置上,身周范围内全部是往日里只能在电视光幕上才能看到的名流明星,如今的他不至于因为这些而紧张,但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难免有非常不适应的感觉。
军官或工程师与这个灿烂的文艺世界并不相搭,他从来没有想过出席星云奖文化艺术类奖项的颁奖典礼,然而作为联邦政府刻意宣传的战斗英雄。总要附带着进行某些角色扮演,即便那位冷傲若雪梅的少卿师长,也接受了联邦电视台的独家专访,被问了一大堆近似音乐与战术推演之间关系,,这种愚蠢而无聊的问题。
在访谈中,杜少卿皱眉回答道。音乐只是个人爱好,与生死攸关的战术推演连个。屁的关系都没有,然后主持人愣了整整三秒钟。
许乐不是杜少卿,对于军旅生涯并没有太过真切的追求,所以不用在意战斗英雄养成游戏的规则,依他的性格,今天晚上根本就不应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