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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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机遇-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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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才不敢……”

    “张之洞,你是老翰林,太后钦点的探花,太后的心思你真不懂?太后的用意你真不晓得?不明白苛政猛于虎的道理?这么多年圣贤书全白读了?”听着隆裕的数落,张之洞气得胡子都抖起来。

    “你们都给哀家听着,别的事都可以依你们,唯独这事哀家说了算。陪葬的物品,凡太后点了头、亲笔圈定要的,一件都不能少;凡太后没点头的,都除掉,免得她老人家在里面不安生!”

    “奴才(臣)等遵旨……”众人如释重负。

    众人走后,小德张谄媚地说:“主子,今天您真威风,就是老佛爷在时也没您这么威风……这帮家伙不敲打敲打是不行的。”

    “有皇上撑腰,哀家怕什么,有本事去找皇上闹去,看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隆裕忽地笑了笑,想着自己唱了一出黑脸,正好落得皇帝唱红脸……

    第一卷 风起青萍之末 

第二十七章 … 暗度陈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

    隆裕这一出的动静确实闹得有些大了,除了载沣因为情况特殊,关系亲近再加上辈分略小的缘故不敢说什么外,其余人都有些愤愤不平。当然,这其中不包括世续,他心里头老早就看明白了,也知道皇帝的心思——不然,皇帝为什么要问自己拿珍宝册?皇后又怎么能看到珍宝册?看着这帮吵吵嚷嚷的家伙他忍不住就要暗笑,不过明面上却是满嘴的义愤填膺。

    众人一合计,干脆找皇上评理去,不能任由皇后胡闹。在浩浩荡荡往养心殿赶的过程中,世续发现张之洞越走越慢,渐渐地落在了后头,别人还以为他年老而腿脚不便,但世续却看出来香帅分明是若有所思。

    望着这班群情激奋的治丧大臣,林广宇暗暗好笑,没想到隆裕训起人来居然也如此厉害,耐着性子听那桐将大致故事讲了一遍后,他当下就板起脸孔、疾言厉色地训斥:“皇后闹腾的太不像话,朕非好好管教不可,各位也别往心里去……朕替她赔个不是吧。”

    哪有皇上给臣子赔不是的?众人的气消了一多半,脸上的表情也开始阴转多云,口中自然连说不敢。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听着皇帝的安抚话还没几句,张之洞便品出味来了:皇帝明着说皇后不对,却没有要进行纠正的后续动作。这哪里是皇后心血来潮对大臣撒泼,分明就是皇帝本人意思的表达,只不过皇上不便直接开口罢了。

    “还请皇上示下,这丧典究竟应该如何办才好?”真有人不识趣地提了出来。

    “朕忙于国事,实在无力过问家事。皇后虽然不像话,但说的几句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各位便斟酌着办吧……”

    奕劻、善耆等可都是一等一的察言观色好手,想着帝后原本不睦,虽说最近关系有所好转,但怎的这件事上却如此一致,分明是有鬼,哪里还敢“斟酌”,当下就表态:“皇后言语确有道理,奴才等依照便是。”

    只有礼部尚书溥良却是个耿直的愣头青,嚷嚷道:“皇上,奴才以为不妥。若是寻常人家,丧事自然便是家事,可太后不同,她老人家三度训政,功德巍巍,于国于民都有大建树……太后的丧典奴才以为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所以……”

    林广宇只瞥了一眼,甩出的话就让在场的大佬心里一凉:“你意思朕连国事和家事都分辨不清?”

    “皇上,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传出去有损皇家声望……”

    “重敛于民,忤逆太后遗愿便不损皇家声望?”

    溥良还待辩解。“嘭!”地一声,皇帝分明怒了,抄起手中的毛笔就扔了下去:“溥良,你不错,读了几天书,有个进士功名就开始指点起朕来着,怎么不见你把丧典筹划得妥当一些呢?”

    溥良干脆硬到底:“皇上既然认为奴才不上心,还请免了奴才的差事!”

    众人大惊,正待开口劝解。只听“哼!”地一声,皇帝分明是余怒未消的模样,“宣朕口谕!”

    “礼部尚书溥良,识见卓著,礼仪精通,着任命为大行太后丧典全权筹划大臣,操办一切事务,为使不必旁骛,恩准开缺礼部尚书一职……”

    众人大骇,这才一会的功夫,怎么皇上连圣旨都拟好了?分明是有备而来,溥良这家伙算是撞到刀口上了,没几句话就只剩下空壳头衔,这怎么劝?其实他们根本不晓得,林广宇早就和王商说好了,如果有人不识抬举非要跳出来哼哼唧唧,就按事先准备的口径宣谕,王商照着皇帝的意思早就为各人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结果溥良非要对号入座,只能是自取其辱。

    “奴才叩谢天恩。”溥良愤愤不平,“奴才最近偶感风寒,身体羸弱,请辞全权大臣一职。”

    “准!”林广宇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字,原本还想留点面子给他,想不到居然给脸不要脸,干脆一撸到底。

    溥良也不谢恩,只说接旨,怏怏地退走了。众人一看皇帝吃了秤砣铁了心,想着再坚持下去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干脆就照办吧。

    空了一个礼部尚书的位置,林广宇问众人的意见,大家想着皇帝现在乾纲独断,大小事情都牢牢抓在手里,哪里敢多嘴,这礼部尚书又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谁接手谁倒霉!

    “那朕就定一个吧,农工商部尚书溥颋,既是宗室,原来又干过礼部侍郎,正合适,便让他来做。”众人唯唯诺诺,唯独张之洞心里“咯噔”一下,暗叫要糟!10年前戊戌变法礼部六堂官事件曾轰动一时,时任礼部侍郎的溥颋便因“阻塞言路”的缘由与其余五人一道被皇帝革职,虽然当时不免有杀一儆百的意思。但和皇帝肯定不能尿到一个壶里,何况从农工商的油水衙门转到礼部这个冷衙门,溥颋本人能乐意么?肯定得口出怨言!皇帝嘴上说得义正词严,心底分明是要准备再次拿下溥颋,却先将人架到礼部尚书这个位置上用火烤,可笑这帮人居然还蒙在鼓里。

    “至于农工商部那个位置……庆叔,你看徐世昌怎么样?”

    说徐世昌,奕劻能说不好么?他原本还想试着劝解几句,让皇帝不要动溥颋,但现在说到要给徐世昌挪位置,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反对?这却是林广宇的连环计,拉一派,打一派,尽量缩小打击面,循序渐进。

    “奴才以为可以。”庆亲王表态支持,肃亲王表态支持,醇亲王表态支持,礼亲王表态支持,全场通过!

    “那就下诏,诺,连岑春煊的复任诏命也一起发下去!”

    “官屠”又回来了?众人面面相觑,奕劻脸上更是抹过一阵乌云。

    “庆叔,他和你的那段过节朕问过他了,完全是误会……已经嘱他登门谢罪,方才他已经去袁府吊唁,您老难道还能和他一般见识不成?”这话让人怎么回答?滴水不漏,弄得奕劻哑口无言,不仅心里又恨起张之洞来,张南皮却是视若无睹,只在那里装糊涂。

    “至于瞿鸿畿,他出口伤人又勾结报界,朕永不叙用!庆叔,你放心吧。”林广宇刚才重重敲打了一下,现在又连忙给颗甜枣,安慰一下。奕劻就更加没法子了,只能在那里自我安慰,好歹现在瞿鸿畿不在,岑春煊再怎么着也是孤掌难鸣。军机里有我、徐世昌、那桐,正好占了一半,足够压住那小子了。皇上一口一个庆叔,已经很给台阶下了,可千万不能驳了面子。

    “皇上圣明!”废话,能不圣明么?早就将你们这点小心思给摸透了,给你们的打击力度都是在你们的承受范围之内——这叫温水煮青蛙。

    众人走了,载沣却被皇帝留下问话。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林广宇笑了:“四弟,你担心什么呢?被你皇嫂骂几句有什么了不得,何况这么多人陪你一起挨训。昨儿个去袁府吊唁,感觉如何,有什么想法没有?”

    听了皇帝的安慰,载沣心里已经释然——就是寻常人家,小叔子挨嫂子一顿训也是正常,更何况君臣之间呢?现在听皇帝问到“代天祭奠”的事情,原本郁郁寡欢的载沣顿时来劲了,不仅眉飞色舞地将整个过程详细说了一遍,还添油加醋地对袁府上下安排的盛大场景和吊唁人士的恭敬渲染了一番。不过出发前为排座次伤脑筋的事情他没敢说,怕皇帝知道了会生气。

    林广宇点点头:“载沣,这差事你办得不错,没枉朕将全套天子仪仗给你用!”

    “皇上,昨儿吊唁还看见了几位陆军部的要员,瞧着模样分明是来给袁世凯吊唁的。只是臣弟有一点不明,圣谕中明明让他们给太后吊唁,怎么不先来见皇上反而?……”

    “究竟有谁?”

    “王士珍、冯国璋、段祺瑞、段芝贵……还有好几个却是不熟悉的。”

    “如此说来他们已经到了?”林广宇陷入了沉思,“让良弼带上人马,拿着朕的谕旨去将他们诏来。这几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此刻,京城一家并不算豪华的旅店里也在展开一番激烈的争论……

    第一卷 风起青萍之末 

第二十八章 … 直言不讳 

    碧天长,路茫茫,凭高目断,鸿雁来时,无限思量。

    ……

    “芝泉,这事你是不是过于鲁莽?皇上挑明了让我们来给太后吊唁,你倒好,二话不说先去了袁公家。”说话的男子气宇轩昂,一身笔挺的呢子军装,锃亮的马靴,腰间挂着明晃晃的指挥刀——号称“北洋之狗”的冯国璋。

    “华甫,昨天去时你反对,但你还是去了;去过之后今天你又琢磨,何苦来哉?昨天你完全可以不去的嘛!”回话男子的衣着和冯国璋一般模样,只是模样要瘦长的多,一双眼睛投射出精光——号称“北洋之虎”的段祺瑞。

    “你……”冯国璋愤愤地跺脚,“袁公与我们有大恩,我和你一般同僚,你去了,我不去,像什么样?”

    “这便是了,啰嗦什么?”

    “可也得注意分寸。”冯国璋明显被气得够呛,“昨晚上大爷留你吃饭,你推三阻四地不肯答应;大佬说今天请你吃饭,你又推说有事不便前去;香岩说给我们安排住处,你非要住旅馆……你把人都得罪光了,真搞不懂你!”

    所谓大爷者,袁克定是也,按当时风俗,袁家大少爷被简称大爷;所谓大佬者,奕劻是也,又肥又大;所谓香岩者,却是袁世凯的干儿子段芝贵段香岩。

    “为什么?忘记前年过年我和你说过的话了?”前年北洋六镇练成,袁世凯正处于权势巅峰,但即便如此,段祺瑞和冯国璋赴袁府拜年时,老袁还是客客气气地赶紧起身将这两位心腹大将扶起来;少顷,两人又给袁大公子拜年,小袁却大剌剌地坐在那里,摆摆手就算回礼了,还不如老头子客气。段祺瑞一出去就恼了,咱们给他上一辈当狗也就罢了,不能还给下一辈当狗,他老头对我们倒还客气,这家伙对我们偏这么不客气。忠厚一些的冯国璋也气的不行,对这番话表示赞同。现在段祺瑞旧话重提,冯国璋自然也只有苦笑。

    “至于大佬……去年的大参案就够他喝一壶了,要不是袁公帮他扳回来,他现在还能这么得意?等着瞧吧,皇上亲政,看他这个王爷还有几天蹦哒头。华甫,你说说,一个将死之人和你拉关系,你肯么?反正我是不肯的!”段祺瑞斜躺在藤椅上,双手枕着脑袋,臂上缠着黑纱,两个鼻孔却是一起出气。

    “袁公这事我现在还觉得蹊跷。”冯国璋压低了声音;“听外面的传言了么?宫里头在传皇上的神迹,说什么神人襄助……香帅还写了文章,准备诏告天下……芝泉,你信么?”

    “我不信!”段祺瑞腾地站起身子,“袁公之事必定是一个阴谋,而且肯定和皇上有关,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这么多军机大臣都安然无恙,偏袁公就该倒霉?宫里头这帮人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想想,太后驾崩之前,铁良突然来找我,说奉太后的懿旨,调第六镇赴涞水,换第一镇拱卫。当时我就觉得不对,现在想来完全是一场阴谋。”

    “你是说,铁宝臣?……”

    “甭管是不是他,他肯定脱不了干系;大佬不是,那桐不是,这两个还没这么蠢;张南皮和鹿老头不是,他们没那魄力;载沣也不像,他没那能耐;善耆,倒是有些可能……”段祺瑞一口气报出一溜名字,咬牙切齿道,“查!一定要查!我就不信不能弄个水落石出!”

    “依我之见,盯着人没用,咱又不是民政部的。只要牢牢把着一条,谁上位谁就有嫌疑,不见得一定是军机。”冯国璋忽地想起来,“听说徐菊人内调军机,此事可疑。”

    “我不信这是他干的……他远在奉天,又是袁帅至交,如果他都能下这样的毒手,这世上没几个可以信的人了,更何况内调军机多半是明升暗降的招数,说不定……”话还没说完,门“咚咚咚”地响起来。

    “谁?”两人顿时警觉起来。

    “大人,是我。”段祺瑞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徐树诤焦急的脸色,“不好了,良弼领着御前侍卫来了!”

    “啊?”两人吓了一大跳,狗鼻子倒挺灵,追到这里来了?

    “要对我们动手?”段祺瑞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摇摇头又否认了。还没等他再说话,楼梯口已经涌上了一彪人马,带队的正是良弼。

    “段兄、冯兄,好久不见……”良弼拱手致意,“到了京城也不先到部里挂个号?太不够意思了吧?”

    段祺瑞勉强拱手致意,冯国璋圆滑:“原来是赉臣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他抬眼瞥去,狭小的楼道中,冯、段两人的卫兵和良弼率领的御前侍卫紧紧顶牛在一起,虽然没操家伙,但气氛显然有些尴尬。

    “听你们两位老兄到了,皇上盼望的紧,特意让我来请,这不正赶上了……”良弼抖了抖手里的黄绫谕旨,“谕旨我就不宣了,赶紧跟我走吧,免得皇上等急了……”

    走到养心殿门口,冯国璋耳尖,已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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