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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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公子-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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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来他对小朝严刑逼供,总算找到那些鱼。然而再拿去请戴祸水烧烤,她却坚决不肯,只表示再不可能烧出那个味儿了。

他不信,这辈子第一回吃东西吃得恁般畅快,却只有那么一次,怎么甘心?

他让人找了不只百来名厨师烤鱼,个个的手艺都属一流,却也烧不出那个味道。

最後,他去拜托戴祸水,她拗不过他的请求,终於动手。

但可惜,味道仍与之前相异甚大。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是同一种鱼,用同样的柴火、由同一个人烧烤而成,却硬是烧不出他理想中的滋味;之前明明就有的。

害得他现在日也思、夜也想,心情烦透了。

「严公子不舒服吗?还是我们招待不周?」同行的张老板瞧出了他的不快,开口问道。

「没的事。」再怎么样的大商号,都不可能不与人合作,要跟人做生意,人际关系就不能太差。严公于性子虽不好,却也了解以和为贵的道理。

其实在商圈里,严公子的名声还不坏。他处事圆滑,尽管有些强硬,却也不曾逼人太甚,比起一般奸商不知好上多少倍。

而且严家出品的货物概挂保证,一旦出了任何差错,他都会负责到底。这也让多数商人愿意与他做买卖。

当然,严府家大业大也是主因之一,大树底下好遮荫嘛!

「瞧公子面色青的,定是不满今晚的姑娘等级太差。」陈老板自作聪明地招来老鸨喊道:「柳嬷嬷,你也别再藏私了,咱们都知道你这怡情坊近日来了名清倌儿,不只生得貌美无双,还弹得一手好琴,你就快快把她唤出来吧!」

「这……」柳嬷嬷有些迟疑。「陈大爷,不是我不让水儿出来,实在是……她不是我的人,我管束不了她,她爱来便来,爱走便走。」

「哪有这种事?」一名艺伎还这样嚣张,谁信啊?

「是真的。往常她初更便会来,五更即离去。但今天,不晓得是什么事给耽搁了,她还没到呢!」柳嬷嬷强调。

「柳嬷嬷,你可别撒谎啊!」陈老板语带威胁。「你晓得这位爷儿是什么人吗?他可是咱兰陵园的首富,严公子。」

「严公子!」这名号可让柳嬷嬷吓著了。

众所周知,严公子的脾气不太好,阴晴不定,极难拿捏。当然,他不曾对无辜的路人下手,也不曾随意伤人;可对於得罪他的人,那就不一定了。

他心情好时,任人捏圆搓扁也无所谓。

但他心情不好时,任谁犯到他手上,管他王公贵族,照样砍得对方见阎王,而且没人敢办他。毕竟,论金钱、讲权势,全兰陵国除了王上外,也没人赢得过他了。

「严公子饶命啊!」柳嬷嬷的身子再也站不稳,啪一声跪下地去。

严公子只把眉一皱。他有说要杀人吗?而且,这女人的声音好尖锐,刺得他的耳朵都痛了。

见他面色不善,柳嬷嬷磕头如捣蒜。「公子请息怒,我……我立刻派人去找水儿,一定把她找出来,让公平消气。」

他要个女人干什么?有那天的锦鲤好吃吗?把眼一翻,严公子沈声说道:「不必麻烦了,你出去吧!」

「公子……」柳嬷嬷以为他要砍人了。

「出去,你吵死了。」严公子一拍桌子,把柳嬷嬷吓得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一旁同行诸位老板还是头一回见严公子发火,只觉一股强烈气势震得人手脚发颤,众人把脑袋一低,竟无一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严公子只觉心里烦透了,从来冷眼看世情的心波动得剧烈。

他举杯一口饮尽里头酒液,浓醇酒汁沿著喉咙直烧灼入腹,瞬间烧得全身热烘烘。

他是喝不醉的体质,怎么喝,怎么清醒。

但在这种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多想尝尝人们所言,半醉半醒、恍似梦中的滋味。

唉,又想吃鱼了。

生平第一次有东西是他怎么也求不到手的,那感觉好讨厌。

「要怎么样才能再吃到那种鱼呢?」喝了一整壶的酒,不仅没压下他心头的烦乱,反而让心湖更波涛动荡。

忍不住,他睨向周遭众老板,本想问问他们有没吃过那种鱼,但瞧他们浑身抖得像要散掉的样子,那话就吐不出去了。

他知道他们怕他。其实,靠严府吃饭的商人们谁不忌惮他,但也仅止如此。大夥儿都明白,只要别惹火他,有财大家发,他不是会赶尽杀绝的人。

所以平常大家倒也相处愉快。这大概是第一次,他们畏他如虎狼吧!

不知道他们的脑袋是怎么使的?明知他不会滥伤无辜,还怕成这副德行,让他懒得再与他们谈话。

坐严公子对面的张老板首先察觉他的视线不再那般骇人,遂鼓起勇气问道:「严公子是不是有事想问?」

他是想问,但这些人会有他要的答案吗?

陈老板开始敲边鼓。「严公子有事尽管间,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荆」

一旁诸人跟著点头附和。

他们都这样要求了,他不开口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不晓得各位老板至今吃过最美味的东西是什么?」

啊!想不到严公子居然会提起食物的问题,众所皆知,严公子对吃是不太有兴趣的,那他这种表现是不是代表……他其实在想办法与众人修好?

众老板松下一口气,严公子肯让步,八成就不会事後找他们麻烦了。

张老板抢先开口。「要说美味的食物嘛……我记得有回在北原国吃过一种面,青绿色的,面条既有劲道又爽口,配以冰凉的酱汁,在夏天吃,真是人间一大享受。」

「我倒觉得要论到美食,还是以我国为最。秋末时分,暖一壶酒,配上一只澄黄黄的大蟹、佐以姜醋汁,那才是最棒的滋味。」陈老板说。

「我有个小妾,每年春天都会采集百花为我酿酒,那酒液亮如黄金、清香扑鼻,我以为那才是至高的美味。」王老板跟著补述。

严公子听了半天,竟没人提到烤锦鲤,不免有些著急。

他插口问道:「各位可尝过锦鲤的味道?」

「锦鲤?」一干老板面面相觑。

还是胆大的陈老板开口询问:「严公子指的可是养在池里观赏,色泽鲜艳的那种锦鲤?」

「正是。」严公子点头。

「那玩意儿能吃吗?」王老板问。

「当然可以吃,那也是鲤鱼的一种啊!」严公子把吃锦鲤的经过说了一遍。「那滋味鲜美若神仙果,再棒也不过。各位可曾尝过?」

一尾近千两的锦鲤,除了严公子,也没多少人吃得起吧!

众人纷纷摇头。

严公子心头那阵失落啊!只比当年给爹娘送葬差那么一点点。

原以为聚集这么多有钱老板,总有人可以满足他的口腹之欲的,结果……看来还是得找戴祸水才行。越想,他越觉得她是在诓他。有什么理由,她第一回烧的鱼这样好吃,接下来就不行?

或者他得想个办法让她将烤鱼的方法说出来,他再让府里的厨子照做,届时就不怕吃不到好吃的鱼了。

他心里转著千百个念头,才刚有了决定,一阵叮叮咚咚的琴声自远而近传来。

声音尖锐到刺人耳膜的柳嬷嬷又闯进来。「各位爷,水儿来了。」

闻讯,其他人都好兴奋,只有严公子面色不善。

他管水儿来不来,她弹的琴即便是仙乐,在他心底仍比不过一尾美味的锦鲤。

这怡情坊他是没兴趣再待了,反正生意已谈成,他起身,拱手告辞。「各位,今晚就由严某作东,大家不必客气,尽管吃喝。严某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

「水儿就要来弹琴了,严公子不留下来听吗?」又是柳嬷嬷的声音。

严公子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声音可以难听到这种程度,浑似针刮铜镜,令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下回再谈生意,他绝对不来怡情坊,除非这儿换了老鸨。

「公子,听说水儿的琴声绕梁三日、不绝於耳,不听岂非可惜。」陈老板也留他。

可惜严公子心上只剩一尾锦鲤,再存不下其他了。

「各位告辞。」他走得飞快。

来到房门口,严公子正准备开门,一道纤细的身影恰巧闯了进来,两人撞成一团。

「公子!」

「水儿!」

屋里一夥人喊得像天要塌下来。

严公子轻皱了下眉,望向被他撞得坐倒在地的女子;她也正仰头望他,远山似的黛眉,小巧琼鼻、圆圆脸蛋,竟是……「戴祸水!」她几时落魄到要在青楼里弹琴为生了?

第五章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严公子很意外,不过这场偶遇也给他带来一个大好良机,一个能够再度品尝到绝顶美味的机会。

「我也很意外。」戴祸水给了他一串字。「传闻,公子是不上酒楼谈生意的。」

「一般情况是如此。可如果这家酒楼是严家所有,就不一定了。」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就我记忆所知,严府并未经营青楼生意。」

「谁会公开自己包娼庇赌?」像这样的地方,多数是由小朝出面经营的。

「了解。」她受教了。「既然怡情坊是严家开的,我在这里弹琴,已付了仲介费用给嬷嬷,那笔钱应该有部分会流入严家帐房。因此有关严家下人在外头兼差,所得收入须与公子对分这一条规定,我是否能够免除?」她以为一条牛不该剥双层皮。

他却轻快地在她眼前挥动著手指。

「话虽如此,但从头到尾,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工作,亦不曾收过半毛钱。」

「可我确实付了钱,公子不信可以去查帐册。」

「你付的钱全进了严府财库,我严公子本人可是分毫未龋」

易言之,他还是要分她半数的收入喽?奸商。

「倘若你没现银付帐也没关系,我可以让你用其他物品来抵。」

「烤鲤鱼?」原来他是个如此贪吃的人,她这才发现。

他两指一弹。「聪明。」

她低喟口气。「公子,行事有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下厨亦同,如今,三者无一达成,你要的味道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你不曾试过。」

不必试她也知道,要找一个他饿了许久、又有人争著抢食、加上地热烘著鲜鱼的好时机谈何容易?

而且……「我为公子重新烤过鱼了,但味道仍然不同,公子应该还记得才是。」

但,严公子却不是会轻易放弃之人。

「再试一遍。」他开始利诱她。「只要你肯动手,一尾鱼抵千两纹银。」

她摇头,办不到的事就是办不到。

「两千两?」

「记得公子并不爱日日重复相同物事。」

「那的确很烦。」但前提得是,他已经腻了那些东西。而如今,他犹念著烤鱼的美味,自然不在此限了。

「所以喽,公子何苦日日沈湎於过去?不如放眼未来,这天下间的美食何其多,并不只烤鱼一项。」

「天底下美食再多,能入我眼的却屈指可数。」这倒是事实,凭藉严家的财势,可以说除了星星月亮太阳无法摘下来外,又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珍馑佳肴他吃得多了,最终记得的却只有一尾烤鱼。

「如果我保证可以让公子尝到前所未有的滋味呢?」她眼底闪出奸商光芒。本来是没打算坑他银两啦!奈何小朝催债催得紧,她也只能将脑筋动到严公子头上了。

「前所未有的滋味?」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没尝过的吗?他一辈子都在寻找新鲜,如今有这机会,焉肯放过?「你做得到的话,一件折抵千两纹银。」

「一言为定。」幸亏他同意了,否则她怕又要将自己再卖一次。

「什么时候开始?」

她低头盘算了下。「再等三天。」

三天够他闷死进坟墓里滚一圈,再爬出来了。

「明天开始。」他说了算。

「恐怕不行。」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

「卖身契?你把自己给卖了?」

「似乎是的。」

「一百两,好低的价。」

「三天一百两,很高了。」

他一双鞋都不只这个价。

「一百两就一百两,你这张卖身契我买下来了。」他随手掏出一张百两银票给她。「你去把自己赎回来吧!」

「这恐怕有点困难。」她指著卖身契下的落款让他瞧清楚。「买我的是衙门。」

他这才注意到知府大人的印监。「衙门买你做什么?」

「他们需要一名反应快速、胆子够大、死了也不会造成太大震撼的年轻姑娘当饵,去钓一个采花贼。」

「所以找上你?」他摇头。「这个知府大人一定没睡醒。」

「公子认为我不符合上述条件?」

「不,你完全符合。」

「既然如此,为何说知府大人没睡醒?」

「我问你,采花贼若盯上你,你要如何向埋伏的官差示警?像这样掏出文房四宝,慢慢地磨墨写字,再用飞鸽传书,请官差过来逮人?」他的嘴一定抹了砒霜,好毒。

「有关这点,山人自有妙计。」她却不在意,兀自笑得开怀。

他的好奇心不觉被勾起。「妙计吗?这倒有趣。」

「公子有兴趣玩玩吗?」

「同那些官差一起埋伏,静待好戏上场?」他对看戏和演戏都有兴趣,但可惜,他厌恶等待。

「埋伏有什么好玩的?当然要实际参与才有趣。」

明知她在拐人,他还是心甘情愿入了毂。毕竟,哪个人在漫长一生中有机会被拿来当成钓采花贼的饵?

这么新鲜的事不干,他就不是严公子了。

严公子这一生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扒光衣服,强压在床上。

而且,压倒他的男人长得比一头猪还难看。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他缓缓回想,应该从三天前开始说起……近三个月前,京城出现一名采花大盗,每三、五天便犯一次案,还专挑人家夫妻一同外出的时候下手,绑住一个,叫另外一个亲眼瞧著恶棍干坏事。

这样的罪行简直令人发指。

但这恶徒来无影、去无踪,衙差数次男扮女装试图引诱采花贼注意、下手,却屡屡失败。

不得已,知府大人将脑筋动到一般百姓身上去了。

正巧,戴祸水为了赚钱,趁著严公子外出谈生意时上街头卖艺,偶尔还到怡情坊弹琴。没办法,小朝催债催得紧,恰巧严公子最近也忙,没人管她,她还不加紧脚步赚钱?

那一天,偶然被知府大人瞧见她表演杂耍,发觉她模样清丽、胆量也足,虽然口不能言是有些缺憾,但瑕不掩瑜。

双方几经讨价还价,议定由府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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