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刀·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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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刀·十八日-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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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所有人几乎同时伸了一个懒腰。他们一定和我是一样的念头:小关刀门还能出什么人物?
  刚刚回到议事厅的三叔,正走回座位,忽地一怔,怪声问:“叶惊尘?”
  二叔敏捷地:“有什么不对吗?”
  三叔:“我听过这个名字,就在一两个月前。小关刀门误杀横戈胞弟横杵,横戈南下报复。就是一个叫叶惊尘的小关刀门弟子拦关一战。之后,横戈北返,报仇事不了了之。”
  满座讶然,连林阳雨和云怜花亦不例外。二叔:“能击退横戈,那可不是寻常人物,怎么就没听人说起过?”
  三叔:“虽然退了横戈,叶惊尘倒底死在了横戈的手里。只听说横戈赢得却不怎么光彩。”
  二叔,“那个叶惊尘肯定死了?”
  三叔:“肯定。”
  二叔思索片刻,仍是狐疑:“拦关一战具体是什么时候?那个樵夫,又是什么时候来到洛阳的?”
  三叔想了想,说:“具体时间要查记录,可我肯定,拦关之战在前,没过几天,那个樵夫就出现在洛阳。”
  二叔:“藏刀出道三年,先后在太原府、荆州、扬州掀起三次血腥动乱,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日,何以一到洛阳就转了性子,抛头露脸格杀骆风行?以此虽不足以断定那樵夫不是藏刀,他的身份却颇值商榷。叶惊尘战死未必可靠,就算他死了,亦说明一个问题,昨天的无名小辈今天却可能战败顶尖高手。樵夫或许不是叶惊尘不是藏刀不是我们耳熟能详的任何大人物,可他却杀了骆风行。只用一刀。”
  二叔顿一顿,目光落花林阳雨身上:“至于我,更相信林先生的感觉,相信他就是叶惊尘。”
  十七叔问:“叶惊尘干吗要杀骆风行?”
  二叔:“因为骆风行踢了他一脚,还想进一步踢死他。”
  可那夺命的一刀分明是蓄谋已久的谋杀。
  三叔:“他是叶惊尘还是藏刀,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二叔:“他做了一件关键的事,从而成为一个关键的人,对他了解越多越正确,于我们以后的行动越有帮助。”
  我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三叔,叶惊尘什么时候投入的小关刀门?”
  三叔:“自幼。七八岁吧。”
  我说:“那么,他无论怎样地福至心灵,在刀法上突破,都会有小关刀门的痕迹,只要有迹可寻,我们不难知道他是不是叶惊尘。”
  父亲偏过头:“说下去。”
  我受到鼓励,说:“秋波劫现下正在洛阳。她见识广博,深谙各门击技的精要,我们不妨重金聘请她对付那个樵夫,查出他的底细,能用则用,不能用就除去。”
  父亲略是沉吟,点头:“好吧,就交给你办。从此刻起,战争已经展开,老三你要严密注视他们两家的动静。虹先生主持含嘉城的守卫。廷先生领五百军卒守卫安喜门。左先生领两百人守住上东门。十七火速前往偃师,将彼处部队领回,帮助守卫上东门,一旦吃紧,可放弃上东门,撤守安喜门。预备队由云先生指挥,暂驻德猷门。慈涧方面,薛弦止一个人不行,请林先生前往协助,多替他拿些主意。”
  二叔:“慈涧方面,还是我去吧。”
  慈涧形势复杂,且驻有我们近一半的兵力,将他们交给两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难怪二叔放心不下。
  父亲又是怎么考虑的呢?
  林阳雨却是一副当仁不让的架式:“乙公,甲公身边离不开你。何况有洪樵隐的例子,您老现下正是人家刺杀的首选。恕我直言,您能安全到达慈涧的机会不大。万一您有什么差迟,就大大的不利了。”
  或许这就是父亲的考虑。可我又总觉得不全是,他似乎要用林阳雨去为他做一件二叔做不到的事情。
  我无暇细想,毕竟还有自记的任务。
  秋波劫是四季杀手中的“秋杀手”,一个很贪财的女子。她年轻,亦美丽,表面上你绝看不出她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刹女,而这正是她的优势。最初我亦一度被她胜若无骨的柔迷得心猿意马。好在经验告诉我来历不明的美女多有她险恶的一面。果然,我很快发现她的底细,还有目的。女杀手亦是女人,终究要嫁人;我是个很不错的金龟婿,何况我还少年英俊。我不可能娶她,亦知道继续和她调情的危险,但我仍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她,搏取她的欢心。我们究竟会如何收场,我不知道,也不急于知道。我像所有自以为是的男人一样希望着这个寡情的美人会为我倾倒,成为我的奴隶。
唐遮言作品集·藏刀·十八日作者:唐遮言
第五章 九月初三 秋波劫
  他一下一下地砍着树枝,很认真、很淡泊,似乎洛阳城的动乱与战争跟他毫无瓜葛。
  在空旷的山野中听“坎坎”的伐木声,别有一种空灵的感觉,一旁淙淙的流水复为之增色不少,令人悠然忘俗。
  他的长发被随意地扎起,显露出一张算得上英俊的面孔。这面孔似已遗忘了所有的表情,在我观察他的一整个时辰里,不曾有过任何哪怕是细小的变化。他砍柴的姿势不专业,倒也有效,很快已砍出老大一堆来。他用绳子将它们捆成两捆,担在扁担两头。
  好几次,我催发劲力,一次强过一次,要让他觉察我的存在,可无法判断他是否感觉到。按传说中他的厉害,他应该早已感觉到了,但以我的细心仍不能发现他有丝毫的反应。
  一切就绪,他走到小溪边,洗一洗手,掬水洗脸。他背对着我,全身松弛,姿势开放,如果在此刻突下杀手,我不相信他来得及进入防御和反击的状态,至少有九成的把握我能杀死他。我的手不由得握住了剑柄。杀死他我将获得一笔非常可观的酬金,更重要的是我的身价将突飞猛进,说不定能跟春寻处比肩。
  几乎是攻击开始的一瞬,我在一个突如其来的激凌中惊醒过来。天!我几乎犯了一个与骆风行一样万劫不复的错误,他不就是在完全的自信中被眼前这个人一刀砍死的么?他能格杀骆风行,没可能不感觉到我的存在,这个极度被动的姿势因此只能是一个陷阱。
  我骂一声自己糊涂,偷偷地笑了。薛退甲没有要我一定杀他的,何况,做为杀手,我最好的武器从来就不是剑。是美丽。
  洗完脸,他站起来,解开头发,任它们垂散下来,有一点乱。他向远方望去。日薄西山,残照着的一片红彤彤的云天格外妖娆。小时候,我很喜欢在这样的时刻坐在门前的小土坡上仰望穹空,和小要好们即兴地胡编些仙女妖怪的故事,即管乱七八糟,却令自己都会感动,仿佛在身历着那些子虚乌有的故事。这些想起来就就让人心疼的美滋滋的日子在一群乱兵的洗劫中结束。开始我们以为是马匪。马匪很坏,抢走我们的东西,可他们不乱杀人。这群人比马匪凶残,他们是吃了败仗的官兵。他们让村里人集合在一处,然后将成年的男子杀光,砍下头颅,当作敌首回去请功。很多女人亦被奸被杀。剩下的只是我们一群老人孩子。村庄毁了。那以后,我就再没有了黄昏看天做白日梦的心情。
  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转身折回,担起柴,朝回路,也就是我藏身处走来。
  我该和他正面打打交道。到现在,我对他几乎还一无所知解。
  他的反应迟钝而优美。看见我时,眼神一点一点地迷茫,复一点一点地凝聚,聚成一种惊艳。那确是惊艳的眼神,从很多乍见我的男子眼中我能找到相似的东西,他的更坦白、天真一些,毫不掩饰和夸张。
  惊艳的眼神亦是一点一点地淡去,目光随之缓缓垂下,落在我握剑的手上,停住,思索着什么。
  我妩媚地笑:“请问,你是不是藏刀先生?”
  沉默。他仿佛忽然间化成一块岩石,从此将不再动。透过这沉默我无法判断岩石下的思想。
  我很小心地将剑连鞘解下:“那么,我可不可以,请先生赐教几招剑术?当然是点到为止。”如果能杀他,我不会点到为止;我希望他若能杀我会点到为止。
  他依然凝固着,凝固出比岩石强大得多得多得多的压力,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颓丧地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出手。连薛弦引亦是这样一个男人,他喜爱我,可一旦利益攸关,他一定会对我痛下毒手;在男人心中,美女即管可爱,又满天下皆是,毁掉一个再去找另一个或一群就是了。藏刀这样的杀人魔王必定比薛弦引险恶得多。我几乎断定他是藏刀,而不是什么狗屁叶惊尘。一个横空出世的后生小子,必是得意忘形的嘴脸,决不会有这般深不见底的险恶。
  我必须探出他的底细,不仅为了钱,亦为了他强加于我的深刻的挫折感。我从来不曾如此地颓丧过,在我的下意识里他已毫无来由地与那群乱兵混为一体,令我竭尽全力地想要摧毁他,就像摧毁我心中一直无法排解的一个恶魇。
  但,我不冒险。忍气吞声,我屈辱地退开:“好吧。我跟着你。你要不愿意就说一声,我很听话,会立即走开。”
  他当然不会开口,我一让开,他便如春天的蛇一般解冻苏醒,继续他的前进。他一定是红銮星动,艳福不浅,有我这样娇滴滴的小美人委委曲曲地跟在后面。他将为此付出代价。
  跟着他的大有人在,鬼鬼祟祟的至少有十几个人,分成四五伙,互不相干。
  他住着的破旧的马车栈门口,一个七八岁瘦伶伶的小女孩正靠在门边的墙上,见他回来,脸上漾起快乐,迎上前,跑到他的身后,伸出小手,努力地去托住后面一捆柴,很想帮他分担一些重量的样子。她注意到我,一边随着他向前走,一边不时好奇和戒备地偷眼观察着我。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去,我略一犹豫,亦跟着走进那扇肮脏的破门。里面很宽敞,有十好几张桌子,挤满了贩夫走卒下九流的人物。
  我忍着他们不怀好意的目光,走到柜台前。柜台里坐了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身材已走型,依然透出些风骚劲儿,多半是老板娘了。从我进门起她便盯住我看,眼里透着市侩气浓重的狡猾。
  殷勤地,她站起来,招呼我:“姑娘,住店还是吃饭?”
  我将一小块银子放在柜台上,小声问,“刚才进来的那家伙你看到了?”
  她会意地一笑,望着柜台上的银子,“打前儿起,我都记不清有多少人来打听他呢。”眼睛往外一挑。不回头我亦知道,屋外很有些神神秘秘的人物走动。
  她压低声音:“都说他就是那个天杀星!”
  我问:“他在你这儿住了多久?常和什么人来往?”
  她依然盯着银子:“快有一个月了,没见跟谁来往过,连话都不给人说。来的时候,倒和我说过几句,怪不情愿的,一个字也不多说,一句话也不跟你啰唆。那以后就再没见他和谁搭过腔。人家都说他是疯子,我那口子还说要往外赶他,我就说他有来头,楞不叫碰。瞧让我说准了吧?”
  我问:“跟着他那个小丫头,是他什么人?”
  她说:“那丫头都叫她小灵子,跟着她爹妈打河北逃荒过来的,那边兵荒马乱的,活不下去。她娘说是路上没的,瞧她那小美人胚子,八成她妈也俊俏着呢,多半就死在‘色’字上头了。她爹在这儿干了几个月脚夫,来时就带着个痨病根子,连苦带累壮汉子也拖垮了。这不,上个月殁了。剩下她孤孩子一个,除了要饭能干啥?也就那会子,他来了,在那张桌子边上吃饭,”她一指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别的桌子都有人,偏那一张空着,“那丫头在门外眼巴巴地瞅着,饿呢。别看他眼珠子都不带转的,偏就知道那丫头在看着,饭给了她,自个儿不吃了。这世上怪事也就多,我总说他这么吓死人的大人物,还不得是穿金带银吃香喝辣的主儿,怎么通身上下就不值十几个铜板,还得砍柴换碗饭吃?”
  有人喜欢充阔,有人爱着装穷;藏刀装成灰孙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接着说:“那以后,一到吃饭,小灵子就来了,他也给她饭吃,可没见过他们说话;一来二去,小灵子就跟着他了。这孩子怪,也不缠着他。白天他出门,她就在家洗洗涮涮,有时也帮我一把手,没活干了,就在门口候着,从不跟他出去;等他回来倒是跟前跟后地欢喜。我看她伶俐,虽说小点,也打算收她当个小丫头,好让她挣俩体己,谁知骆风行就给一刀宰了,乖乖地我这店里竟住了个天杀星!”
  我问:“他出不出来吃饭?”
  她一指那张空桌子,“一会儿就出来,那桌子给他留着呢,谁敢去坐?”
  我这才把银子推给她,“弄两样点心,要干净的。”一转身,走到那张空桌前,坐下。
  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好象我坐在了他们大家合用的哑穴上。藏刀就是在这片我创造的安静中走了进来,小灵子影子般跟在身后。我力图让自己镇静,却忍不住怕得要死。他则在我的恐惧中以他一贯的步伐向我走来。
  他在我面前停下时,我几乎昏了过去。
  万幸,还好,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只是在我面前坐下。伙计迅速地端上两碗饭和四碟菜来。而我的点心却迟迟没有上。
  菜是三荤一素,可他和小灵子都没有去碰三样荤菜,它们显然是老板额外的意思。小灵子伶伶俐俐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敌意。从她的眼睛可知她的天份极高,跟着藏刀而他又能逃出我的手心的话,她的成就没准会超过我。
  我有点喜欢她,就像看见了十几年前的自己。忍不住,我问:“你叫小灵子对吗?几岁了?”
  她受掠地垂下头去,不由得向他靠拢,仿佛寻求着他的庇护。可我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并不怕我,还有,她仇视我
唐遮言作品集·藏刀·十八日作者:唐遮言
第六章 九月初三 李佶
  父亲面无表情地看着二弟的尸体,一言不发。
  二弟一直认为比我能干,却为着是次子的缘故,只能不公平地和我分享父亲的宠爱。他总想干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好在父亲的心目中将我压下去。听到洪樵隐被刺杀的消息,他看到的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而不是陷讲,兴高采烈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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