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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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书生-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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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萍,你……怎么这样说?”

“你一路带着奉书,把他骗到破庙,如果你想演戏,这段路不短,尽有时间暗告奉书配合,可是你没有。”

“我怕有人暗中监视!”

“哼!以舅老爷的能耐,监视的人如果逼近必被发觉,如果隔远,绝听不到你对奉书说悄悄话,而奉书不是白痴,他看得出一个想杀人之人的神情,不必编故事了,连三岁小孩也骗不过,我只问你为什么?”

余宏的脸色变了又变。

“方萍,凡是误会都是由巧合形成的,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你主母是我的堂姐,我能做这种事么?”

“好,那我请教,小强是你外甥,他被掳走是在你来岛认亲之后,离尘岛的部署是绝对机密,外人无法出入。第二次居然有人投书威协,第三次又有人潜入埋炸药,恰又在你来后的第二天,怎么说?”

“你……怀疑是我出卖你们?”

“因为巧合得太离谱!”

“为什么不想想是否岛上有内奸?”

“岛上人每一个都比亲人还亲,不会有内奸。”

“那……你……是咬定我了?”

“我要合理的解释。”方萍的口气硬如钢。

“事情发生得太离奇,我无法解释。”

“不解释便是默认。”

余宏的眼里迸出杀芒,他本是刀客,虽然右臂已废,但本能上的反应仍然是会存在的,所以他有了反应。

“方萍,你……不嫌太过份?”

“一点也不!”

“你忘了你的身份?”

“哈!余宏,我只是个下人,对不对?那我告诉你,我这个下人身份特殊,忠于故主,也忠于现在的主人,更忠于离尘岛,谁要对此有所伤害便是死敌。”

“你想怎样?”

“宰了你!”方萍这三个字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宰了我?哈哈哈……”余宏狂笑了数声,他这是装的,他以为方萍不知道他的右手已废。“方萍,这是你家主人授意你的么?”

“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恨透没人性的卑鄙小人。”

“你办得到么?”

“无妨试试看!”伸手朝衣底—探,—柄亮晃晃的锋利匕首已倒握在手中,眸子里同时闪出栗人的光。

“你真的敢?”余宏后退一步。

“宰—头畜牲没什么敢不敢的。”方萍的言词跟她手中的匕首一样锋利,她已是恨极,再没任何顾忌。

余宏阴阴一笑,从腰间拔了一柄短刀,东瀛短刀与中原的短剑式匕首是完全不同型式的。

习惯上东瀛武士带刀都是一长一短,余宏的长刀已被坐骑带走,只剩下短刀,用长刀通常是双手握刀柄而以右手为主力,而短刀是单手,刀法高超是右长左短相辅相成,余宏是—流刀客,右手是残,但左手刀仍然有其可怕的威力。

方萍微感一震,但并不在乎,她的武功也相当不赖。

寒光一闪,匕首刺出。

“锵!”—声,匕首被短刀格开,反划。

又是一声“锵!”,刀被架开,匕首回刺。

真正地短兵相接,刀光匕影翻飞,凶险到了极致。

毕竟余宏的右臂刚废,在动作的配合上无法完全适应,就像是被缚住一手的单手格斗,功力自然大打折扣,几个照面之后他落入下风,迫采守势,无力反击,而方萍的匕首攻势愈来愈凌厉,十个照面一过,他的身上已见红。

方萍实际上是无意要余宏的命,只是想教训他一顿消消心头之恨,出匕留了分寸,避开致命的部位只给他皮肉之伤,但也相当够瞧,到了二十个照面,余宏的上半身已经至少挨了十下,衣裂、皮开、肉绽,仿佛缀了一身红花。

林子外传来了马蹄声、人声。

“林子里搜搜看!”“空马独奔,恐怕……”

“少废话,分头搜索。”

不用说,来的是半月教徒。

“吱!吱!”余宏以口哨打出暗号。

方萍目的已达,不想再缠下去,正好趁此打住,势子一变,在余宏的左臂上狠扎一匕,飞快地消失在林中。

当然,方萍这么做是得到丁浩允许的。

※※※※

日丽风和。

永安宫。

丁浩飘然而至,人不英俊,但姿态极为潇洒。人才抵步,大门已开,迎出来的是紫奴,显然是期待已久。

“醉公子,无任欢迎!”

“在下感荣幸!”

“请进!”紫奴侧身肃客。

“还是你在前带路吧,在下是初来乍到。”

“如此请随婢子来!”

经过数重庭院,来到最后一进的花园精舍,紫奴打起珠帘,丁浩一脚跨入,眼前陡地一亮,“再世仙子”已在厅中伫候,一身华丽的宫装,加上甜甜的笑靥,的确是绝代风华,不愧仙子二字的名号。

丁浩再冷沉也不由为之动容。

“大驾光临,蓬荜生辉!”珠圆玉润的声音,柔媚得令人心弦振颤。

“不敢当,仙子太抬举在下了!”丁浩作了一揖。人,不是头一次看到,声音,不是第—次听到,然而那份魅力惊人如故,楚素玉在容貌未毁之前也够美,只是两人是不同形态的美,楚素玉美而不媚,艳而不冶,像空谷幽兰,绝涧百合,亮丽高雅。“再世仙子”洽洽相反,仿佛一朵喷火的红牡丹,全身散发着使人迷醉的强烈魅力。

“请坐!”再世仙子抬了抬羊脂白玉般的素手。

“谢坐!”丁浩顺口应了一声。

两人隔几坐下。

紫奴献上香茗,又退了出去。

厅里的布置摆饰,极尽豪奢。

“仙子宠召,有何见教!”

“醉公子,说话不要文诌诌,越随便越好,那才是你本来的形象,请你来只是为了仰慕你的风采。”

“风采,在下谈得上么?哈哈哈哈!”丁浩展露了他的佯狂。“一个江湖酒徒而己!”

“醉公子,放眼江湖,你这等酒徒还真难逢难遇.是真名士自风流,虚有其表,自命风流,不值识者一顾。”

“这么说,仙子是最解风流的了?”

“唯善饮者能识酒!”说着,嫣然—笑,这—笑,不媚而媚,没有鸫意,但又偏偏今有人那份感受。

丁浩也是凡人,不是圣也不是贤,自不免心神一荡,但这只是人必然会产生的本能反应,所异于常人的是他自我克制的功夫,临危而不及乱,悬崖而知勒马,在任何非常情况之下,皆能抽身而立于第三者之立场。

“旨哉斯言,侧子,谈酒,在下是当仁不让的。”

“所以,我很佩服‘桃花公主’的眼光,她一定是因为识酒,又能品酒,才能跟你醉公子有志一同。”这话的确说得很妙,话中有话,隽永而含蓄。

“说得好,她那里的确是藏有市上买不到的名酒。”

“你焉知我宫里没有稀世珍品?”

“哦!那在下有福了。”丁浩抚掌,标准的酒徒态。

谈笑这间,紫奴进入精舍小厅。

“仙子,酒菜已经齐备!”

“用的是什么酒?”

“珍珠红!”

“不,换那坛窖底的‘金盘露’!”

“好,婢子马上去换,请仙子陪醉公子先入席。”说完,急急退出。

丁浩的心着实地跳动了一下,虽然他不是真正的酒徒,但为了扮演“醉书生”,他翻阅过有关名酒的典籍,这“珍珠红”已经是常人难得晶到的名酒,“金盘露”更是酒中珍品,光只酒名就已经令人垂涎三尺。

“请吧?”再世仙子盈盈起立。

“那在下就不客气叨扰了!”丁浩也起身。

两人并肩步出精舍,绕过回栏花径,眼前又是一幢更具气派的精舍。丁浩一看形势,心头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幢精舍正是他来暗探过余宏与她荒唐宴乐的地方,也是她的香闺所在,看来有戏唱了。

精舍一明两暗,正是匠心独运的精致小花园,三方围着矮矮的红墙,两名小婢分立在门口笑脸恭候。

酒席设在明间里,器物菜肴用四个字形容便是“华贵精致”,看一眼便使人感到无比的舒泰,比之在“春之乡”的宴席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进入,对坐。

紫奴随即捧入一个青花大瓷坛,像宝似的轻放落在旁边矮几上,开封,一阵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小婢之一灌满鸳鸯壶,放在桌上,然后笑向丁浩道:“醉公字,您的小葫芦……”显然她巳得到叮咛,“醉书生”喝酒向例不用酒盅。丁浩很自然地解下葫芦递给她,灌落放回,这才执壶为“再世仙子”倒酒,小小的动作程序分明,完全合乎礼数。

小婢退了出去。

紫奴留在桌边伺候。

“醉公子,我敬你!”再世仙子举杯。

“彼此吧!”丁浩举葫,喝了一口。“好酒,的确是难得一尝的好酒,这酒使天下所有名醪全失色了!”

“红粉赠佳人,美酒献醉仙。”

“仙子说得好,更进一盏!”

双方又对饮了一次,然后广举箸用菜。

“醉公子,这酒是大有来头的!”

“哦!在下愿闻?”

“这酒是得自汉时名将马援的伏波将军府废墟酒窖,年代相当久远,这种酒现时仍有酿造,同样的名称,珍贵处是在窖藏的年代长短,新酒与陈酿价值相差无法以道里计,醉公子自拟李谪仙,我这话算班门弄斧!”

“佩服,仙子堪为道友,请!”

“请!”

一葫已尽,紫奴又灌上。

“醉公子流连洛城,是游侠还是游学?”“游酒!”

“这……”再世仙子掩口一笑。“怎么说?”

“在下发愿要尝尽天下名酒,洛阳是帝乡,名酒特多,所以就停了下来,等品尽之后再换地方。”

紫奴在旁也忍俊不置。

“难道没有别的原囚?”

了浩突然触动了灵机,他想到不期而遇的“无恨师太”转托自己代查一个叫余文英的少女下落,以玉坠为凭,当时曾联想到“再世仙子”,这倒是个试探的好机会,于是,他打蛇随棍上,剑眉挑了挑。

“顺便查访—个失踪已久的人!”

“啊!什么样的人?”

“—个叫文英的少女!”丁浩故意不提及姓,同时注意观察对方的反应。

“再世仙子”的粉腮微微—变,瞬又恢复正常。

“是公子的红粉知已?”

“不相干,受人之托而已,在下没见过这少女。”

“江湖之大,天地之广,这太难了,除非是巧碰上,否则从何寻起?”再世仙子笑着说,神情很自然。

丁浩的心里起了嘀咕,刚提起之时,她的脸色曾变了一变,随即又完全恢复正常,是自己过份敏感,还是她城府太深?而那尼姑的请托也相当突兀,看来此事业须伺机而为,不能操之过急,表错了情便会闹笑话,而且说不定此中另有文章,也许又是“半月教”的阴谋诡计,她刚刚的反应又何尝不可以解释为女人嫉妒的本性,她一再邀约自己来访,必有所图,冷静观察处理才是上策,如果不慎坠入彀中,那便太冤了。

“尽人事罢了!”丁浩淡淡地回答。

“人生有酒须当醉,—滴何曾到九泉,得意时便须尽欢,来,醉公子,好酒当前,不饮何待,喝!”

“仙子言之有理,深获我心,喝吧!”

又是好几杯大口下肚。

“再世仙子”竟然是海量。

丁浩忽然想到了余宏,自己以“灭命尊者”的身份废了他一条胳膊,方萍又赏了他那么多刀,他还能跟“再世仙子”荒唐么?自己是否做得太过份了?

“仙子跟在下那余老弟交情不错?”

“噢!这……说不上交情,谈得来而已,江湖儿女不太在乎男女之嫌。”她说谎,但表现得十分自然。

突地,丁浩感到身上—阵燥热,而且有些醺然,不由陡生惕念,这酒经过葫芦绝对无毒,再加上两葫芦也不至于醉,这是什么缘故?再看对方,也已现出酡颜,是陈酒味醇而性烈么?

抑或是……

“仙子,好酒宜品不宜醉,适可而止如何?”

“哈哈哈哈……”再世仙子居然纵声而笑。“醉书生竟然也说出这等话来,是不是想改换名号?”

“不,在下怕……醉了失态!”这是应付之语。

“那岂不更加添欢助兴?”

“仙子想做醉仙子?”

“又有何不可?哈哈哈哈……”她似乎也有了醉意。

美人醉了更添魅力,那是一般魅力之外的魅力,而在也同样醉了的男人心目中,就会产生无法抗拒的强烈反应。定力工夫之深厚如丁浩,现在也不禁绮念横生,但他灵明不泯,随即克制住了,毕竟他是“黑儒”的传人。

紫奴又添酒。

要避免真醉,便只有装醉一途。丁浩两眼已放出朦胧之色,身躯斜欹桌上,脸上挂着一扶笑意,表示已失常态,演这种戏他是非常拿手的。

“醉公子,你……真的醉了?”再生仙子也斜着醉眼。当然,醉眼也就是媚眼,泛出的火焰可以引捻任何东西。

“笑话,我……醉书生……能醉,那岂不是要人……笑掉牙!”口对葫芦喝一口,大半由口角溢出。

“紫奴,醉公子真的醉了,扶他进去休息。”

“是!”

“进去……那里?”丁浩坐直身子,却幌个不停,“我的卧室!”

“睡……仙子……的床?”

“那……有什么不妥,你是贵客呀!”

紫奴上前要扶,丁浩伸手把她推开。

“不行,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这……男女授受不亲,不……不行,我……没醉,怎么会醉……呃!”丁浩一半是装,一半是真的醉了,他心里明白,这酒有了问题,因为身体的感觉与平时喝醉不一样,有一股无名的火花在体内燃烧,他是过来人,对这种火绝不陌生,他努力暗中以师傅心法抑制,他不能错走一步路。

紫奴目注“再世仙子”,在请示该怎么办。

“醉公子,你……真的不需要歇会?”

“不……需要!”

“好,紫奴,泡—壶酽茶来解酒。”

“婢子这就去!”紫奴转身便走。

丁浩心中又起了嘀咕,如果酒有问题,这女人心存不轨,又何必泡酽茶解酒,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唉!”再世仙子突然沉下脸幽幽叹了口气。

“仙子……叹什么气?”

“不足为外人道!”脸上已是一片悲愤之色。

“既然……在下是外人,就……不说也罢。”

“不,请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这是个人私衷,公于是初临敝宫,不好意思提说?并非把公子当外人,公子既然这么说了,我要是……不说,岂不伤了感情,那我就据实……

唉!”又是一声叹息,眼角已噙泪水。

“既属个人的隐衷,就……算……在下没问。”丁浩心下虽明白,但感觉那异样的生理反应愈来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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