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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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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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替爷除了衣鞋,见他如此,只好自己去取了热糖水来,递于竹桃。

看着这位爷连喝了两大杯,舒爽地自个儿背靠着觉得高,往向缩缩枕在夏桃的大腿之上便睡了过去。

一时间,剩余的二人惊诧地盯着睡得安泰的胤禛,互看了一眼,才十分有默契地相扶着要把他放回床枕之上。却不想老四突然睁开了双眸,无什感情地望着她。

“你是谁?”

“你是谁?!”他一把抓住夏桃刚刚才被袭击过的左手,死命大喝着。

我是谁?我不就是夏桃嘛。

对于面前无声之人,酒醉后的胤禛发狠地箍着她的手腕。他痛恨这些奴才,痛恨那些总是谄媚作态的小人,痛恨所有不能叫他抒发的人世变迁。

夏桃被掐得几乎腕裂,再顾不得什么身份用右手去推老四。

胤禛没想到会有人胆敢推他,微震了震火气上来一把又夹住夏桃的右腕狠狠地又加了三分力道。

这些个无法无天的奴才,还当他是主子吗?还当他是皇帝的儿子吗?别以为他失了皇额娘的庇护别能叫他们看轻了,别以为他不得母妃的亲护就不是四阿哥了,今天就叫他们看看他胤禛的厉害!

夏桃实在受不住了,碎裂的痛楚几乎失了泪腺,大喊之声便要脱口而出,却立时淹没在苏培盛一声大力的“王爷”里,叫夏桃寻回了一丝理智。

可上前的苏培盛非旦没有止住胤禛反使其更为紧绝,逆鳞一起大有至她于死地的怒焰。

也是痛则思变,夏桃箍起臂弯至于老四颌下死命一提,便硬是把不急反应的老四头颅给提了起来,霎时吓住了胤禛和苏培盛,一个松开了挟治、一个吓为愣神,都立在当下没了反应。夏桃正空收回了双手,逃至角落疼得花花流泪、抬高着双臂只是原地转圈。

那厢胤禛已惊醒了过来,一时间还来不及思量,只觉胸腔澎湃难抑,哗啦一声扶着上前来的苏培盛便吐了出来。

一时间,夏桃疼得只知伸着爪子向天流泪,而胤禛吐了尽光加刚刚耗神过多再不能支,倒于榻上便晕了过去。而苏培盛,可怜巴拉的见着王爷吐了一地的污物皱起了眉,再看那竹桃,蹲在地上不停点着头身也不知是个什么态势。

哎,怎么就越来越乱呢?苏培盛望着殿顶只是暗自感慨。当个奴才不易呀,当个角面前的红奴才更不易呀。

王爷睡了,苏培盛如何使人打扫干净了室内自不必说。

胤禛睡到半夜渴醒,只觉得浑身都似散了架得难过。硬撑着起了身,接过苏培盛递上的红糖水也不管喜不喜欢便喝了两大杯,才罢了揉起头来。这一揉,立时记忆里某些东西便跑跳了出来。

那娇柔的指腹,绵窄的胸膛,紧勒他咽喉的细脆,无不是在告诉他,那是个女人。

再压按了多下太阳穴,却远没有昨夜那人按压的舒服。挑起眸子下意识扫视室内,除了苏培盛,并不见她人的影子。

“昨天——”胤禛本是要问昨晚哪位福晋在前侍侯,却被清醒些的意志叫了停。

“王爷放心,竹桃没什么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胤禛一听是那婢子,还受了伤,一突心痛之后立时快慰不少,由着苏培盛把他轻放下。瞪了苏某人一眼:“告诉本王一个奴才做甚……哼。”便不再理会,闭目而酣。

苏培盛没趣地退出帘放,熄弱了灯烛“舔伤”了去。

胤禛却没有立时入睡。

他早已养成半夜惊醒的习惯。不知何时起,不知何时终。本就不多的睡眠还要受此搅和,可他很难自抑这种长期处于警觉惊畏之下生出的敏感。他也很想一觉入至天亮、无梦无拦,可思虑太多、天性紧疑,加之太多人事的分离、崩溃,再不能简单得个安宁。

有时想想,不如放下。可上了吊绳的颈部又岂能泰然等着自缢?

胤禛些微放轻些僵直的身背,突然又想起那一双揉着自个儿天顶、颅眉的细柔,稍早发生的一切便清晰回现于眼前。他想不起她痛苦时是如何的表情,却几乎可以预见她一声不出却顺地乱转的可笑仪态。

任意识随那情景飘散了片刻,胤禛突然醒觉,自己又再次受了那婢子的影响。

这不是他需要的。他需要的只是不受任何人影响,凝聚一切心神得己所愿。

在心里,他又过了一遍各个人的脸面,有皇父、太子、索额图、德妃、胤祀……等等等等的嘴脸。他应该做的是记住这些人的神情,揣磨这些人的思路,而不是浪费在不重要人之上。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胤禛全身心处在极度运作里。

圆明园后湖的河冰已在湖水下悄悄消融。

每个人都有他以为的认定,可时间往往擦过坚定隐拽来一丝故往里的人事丢在我们面前叫我们突然查觉出自以为的枉然。看不透的从来不是别人的心理,而是自己的心魔。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儿生辰

一连几日,夏桃总是躲着老四。本以为本分做事至少不至于还打板子,哪知这位爷清醒时还是正常的,醉了反而更吓人。

上饭、上茶全由刘宝儿替代,胤禛不见夏桃的身影,一两日还不觉如何,待到四五日便极为不乐意了。

王府里什么时候养起闲人来了?

他待要处治,却因皇上巡畿甸、视通州河堤前的事宜而无暇一顾。

正月二十四,皇上起驾,太子、四、五、七、八、十四等六名皇阿哥随行。

圆明园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虽然平日也不见怎么喧闹。

夏桃的手腕已无碍,不过是当时刺痛做不了什么,不出十日便已如常

那拉氏不几日也便知道了她受伤之事,虽不清楚当时研究发生了什么,却还是把夏桃叫过来好生赏赐了一番。

在那拉氏的认知里,夏桃虽手上有些个本事却是个十足傻气的寡妇,加之胆小、懒散,绝不是个能成事的奴才。而自家爷的脾气她也深知七八,定是王爷发了脾气而奴才受苦的命。

爷不在家,竹桃这个爷院里的伙食娘子自然也无事可做,那拉氏便放了她三日大假,叫她或出园子游玩或自己喜欢的睡她几日去。

也许是人老了,或是下意识牵念太多,很不容易再如成人前那般睡到昏天黑夜,不是没有机会睡,而是明明睡不够却还是不自觉要起来,或是睡了一梦连着一梦只是比坐着还累。

自打当了奴才,夏桃第一次公休,却没有出园子,这春未暖花未开的初春对夏桃这种冬眠作物来说实在不如屋里或太阳底下窝着的舒心。毕竟,口袋里那些月例银钱远不够出去搓顿好馆子的。

屋里大睡了一日,寻福晋院里的旧人再听了一日八卦,到第三日,天正大好着,晴空万里的,便自个儿在圆明园里晃荡。此时的园里虽已有了十二景,却没有一景真可谓后世之壮观,当然,夏桃以为,还是老四未为帝不能越制的因素。

她没去过故宫,却早已拜电视专题所赐把故宫的大概铭记。可圆明园不同,几乎可谓是湖岛山水紧紧一体相连,并不见庄严,因为有制的原因反透着闲散、农居的趣味。

据说桃花坞桃树处处,花开粉迷一天,待到花落红雨缤纷。

夏桃难得寻到隗石,却原来同在一个园子里。这一日二人无事,便先在远离主院的桃花坞闲逛了半日,吃过夏桃带来的野营之物,便一个垂钓浅湖边,一个就地而卧艳阳而眠。

已是许久未临近自然山水当个闲人。这一觉梦在一片强光里迷离,似若无梦。清土之味飘散来一股肉香,夏桃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而醒起,跑上前去看那瓷盆已是鱼尾相依,便高兴地拍拍隗石的肩头。

没想到这斯不但山上功夫不错,这水里的活也学了不少。

接过隗石已烤好的鱼肉便吃了起来。吃掉半尾,转身去看还忙着烤鱼的隗石,不觉有些感动。

这是个多么好的男人。随着自己背井离乡,跨了大半个中国来到这是非之地,自在的日子没了,还当了人家奴才。不自觉看向他无碍的左腿。那曾经游奔在林中完好的一只腿却再不能自在了。虽然不碍行走,可谁人希望一辈子只能当个跛子?更不要说隗石为她在地牢里受了三个月的折磨,再见时身上没有一块皮肤还是完好不破的。为的,不过是她同情心一时泛滥偏拍开一个官家子嗣对名小姑娘的性骚扰。若是当年不去求年氏请了年家的拜贴,只怕再迟半月,世间便再不会有这么傻气的隗石出现了。

“怎么了?是我烤得不好吃还是苦那?”隗石见夏桃情绪突然低落,只当是鱼破了胆苦得叫她不能进了。

夏桃扬笑安慰于他。这路,不知是对是错,也可能错过了回家的机会。可她的良心反到安泰了些。至少,再过个两年便能有自由了。到时卖了东西给隗石买两块地一间屋子,才能稍安下心来回家。

隗石执意要把夏桃未食完的半尾鱼换成新烤的,自己取了那半尾津津而吃。

“好香那,有吃的怎不叫上爷呢?”夏桃还在感叹,便见十三随踏着而来,不客气地接过隗石递上的烤鱼而食,大叹好吃好吃。

夏桃见了他,也是高兴,取了身上带的米酒请他喝,更是叫胤祥乐呵,喝到高兴处还大唱起了曲子。那语词里,有对大漠草原地崇尚,有对军营万马的嘹望,有远志征途不得行的落漠……

他一直在笑,却迷茫了双眸。兆佳氏虽是良温倾述的佳人,却远不能压抑马上男儿不可驯服的雄心热血。可惜,他这一腔高志只能在宅府女儿间慢慢消磨。

胤祥离得夏桃很近,近到她可以清楚看清他眼角的褶皱,那不是岁月的赠予,只是不得志者长期的自艾。

“如果我是一只雄鹰,我要飞到天空中,飞到太阳旁,我还要在蓝天白云下展现我的雄姿。 如果我是一只雄鹰,我会俯视大地,但绝不仰望天空!因为我要飞到世界的顶端,让全世界人都看见我的雄姿。 如果我是一只雄鹰,我一定要一直自由地在天空中飞翔,我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森林,我属于天空!”

夏桃不自觉想起这段不可考的诗句。没错,胤祥身上的辽阔似草原般叫人神往,而他的志断愿终也违时不叫人难过。可这世间,又有几人是真的为志而搏无怨无悔的呢?可以发展志向,那是种机遇,不是任何的都有的机会。而心愿达成者又是否真的能笑世无悔、安然而逝呢?谁也不知道裹在金苹果里的终究是寄虫还是另外一个金苹果。寄虫也未必会要了你的命,金子也未必能一次次满足人的心魔。

甩了甩头,夏桃扫走胡思乱想,笑自己那么多感悟干什么。或是冬后的艳阳太暖和了,或是米酒的香醇太醉人了,这三人吃足了、喝足了、玩足了,便一人占了尺寸之地大睡而去。

如此几番,已至二月中旬,园子里春始暖、树发芽,三阿哥弘时的岁辰便要来至。

作为雍亲王如今唯一的子嗣,园子里还是要当了大事来办的。

福晋使了竹桃来,特意问了三阿哥爱吃什么叫她务必叫弘时满意了才行。

堪堪几日忙活,到二月十三日这天,圆明园难得热闹了一番。王爷不在,还有各位叔伯在,胤祉虽未来,却使了人送了一套齐备的地主志为礼。而九、十、十四三位皇阿哥亲至园来,送的贺礼更叫才七岁的弘时欢喜。

八阿哥送了一幅最好的弓弩,九阿哥送了两支火枪,十阿哥送的骠悍战马一匹,十四则为锦服骑马装一身。

“端州石工巧如神,踏天磨刀割紫云”,道的便是以紫石而就的“群砚之首”端砚。

胤禛费力得来一方稀有端砚满以为可慰慈意,又哪里明白小孩子的心性。况弘时在写字上很与胤祀近似,非常不爱此道,而他阿玛却偏要在他生辰这日送他写字之砚,其中可叫他感觉的压迫再透彻不过了。

古时的孩子心志早熟,弘时虽才七岁,却因个性和王府“长子”的身份有了自己的意识。他随着其母李氏把那端砚置于书房最显眼之外“供着”,却再不看一眼。每日里最爱的便是那弓弩、火枪。如此之后更是喜与胤禟府里的弘政相玩及幼安八爷党的多位后嗣阿哥。

这是后话了,只道那拉氏因弘时生辰自书信请了两位侧福晋,可偏偏年氏以身体不好为由不来。那拉氏到不觉的如何,只是鸣音把这年氏暗骂了个不识好歹。至于李云霞,更是气恼得很。一是为这年氏驾大不给她儿面子,一是觉年氏敢以年家托大的贵小姐为谱很叫自个儿这种小门小户的气忌。

可不论如何,福晋给弘时办了这个生辰却很是叫她脸上得光的。

先年便知弘昀身边有个会做好吃东西的婢子,这回见弘昀近侍紧随着竹桃也明白正是此婢了。弘时也得此记下了竹桃。

随着生活的越发深入,我们不得不认识越来越多自己料想不到的人物,这其中有能成为朋友的,有未来上峰、下侍,自然也还有天生便看己不顺眼的小人者和先友后绝的投敌人。关系越多,人不自觉越发迷茫。用尽太多时间在各色人物间游拉、假笑,却往往实不清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真正为利、为心的寻求。更有胜者,怕是早已麻木了心灵不识何美。

我们不害人。却无法不因一个无意识忽略的眼神而生出一个仇敌。爱一个人的理由太多,恨一个人的理由却只需一点。

到头来,可不可悲往往不是恨你的那个人在意,反是自个儿在那里寻思。

生辰宴何其风光、大势,可谁人又知多年后这个曾经叫父母心念、叔伯记拉、有心人关切的阿哥,活不过花样年华只作了一堆黄土,不得亲父相认、不得归依家土。

弘时的故事很似年节家宴里唱的那出《邯郸记》,虽不如那戏中卢生的一生精彩,却也是一切如黄梁一梦叫人唏嘘一叹。

可谁人又不是呢?

夏桃立在葡萄院的湖岸隔着后湖看那牡丹台上的喧哗。

为什么她的眼里看到的都是这些人物的悲情呢?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得快乐、幸福不再。

不如忘却,不如忘却……

正文 第五十章 春光里

从康熙五十年二月二十一老四随皇上銮驾回宫,除了必须的早朝、理事,只要回到府里便钻进无私殿,不停翻读案上堆满的书籍,已是多日。

夏桃偶得乘其不在上前查看,最上面一本写着《禹贡》,操着半吊子古文解意顺着艰涩字里读了些微,大约是言河道的上古地志,而其他书籍大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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