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策系列 共9卷 作者: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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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策系列 共9卷 作者:绿痕-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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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被日光晒得全身暖融融的怀炽,连声音都显得佣懒。
    「你不过去席上主宴吗?」今日赏春宴的主人不是他吗?结果他不但没去露脸,反而把一票王公大臣给扔在一边,还避人避得远远的,独自躲在这里品酒晒太阳。
    怀炽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一手指著远方人群中招人注目的年轻国舅。
     「有独孤冉在那出风头就够了,我可不想过去坏了他的兴致。」他是很有成人之美的。
    冷天海忍不住想提醒他,「但圣上指名由你主宴,这般任西内国舅越俎代庖……」
     「无妨,由他去。」他大方地让贤,巴不得独孤冉继续挑大梁。「独孤冉爱怎麽做表面功夫那是他的事,只要他别犯到我就成了,今日我没那个心情去和他假虚伪。」现在他的主要目标是东内,满脑子所想的也是该怎麽逐步去破坏东内扎实的人脉结构,他可没空去招惹西内的那票人,只要他能替舒河扳倒东内,到时他再来料理西内的这群小人也不迟。
     「好吧。」冷天海叹了口气,「我去代你看著独孤冉。」主子懒得理这种事是没关系,可是他得眼观四处、耳听八方的代主子做好所有的监视工作。
    怀炽抬手朝他挥了挥,在打发他後山口地上站起伸了个懒腰,闭目深深吸进漫天馥郁得分不清的花香味。
    聆听著远处阵阵传来的丝竹乐音,他并不觉得在这光景下,这等乐音听来是如何的仙乐飘飘,在满、心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的他听来,只觉得耳根吵嚷不休,没一刻安宁。
     「乾脆托个藉口回府算了。」他伸手拿来悬在树枝上的酒器,再为自己倒上一盅今年新酿初成的绿汾。
    就在他打算仰首饮尽手中美酒时,不期然地,落花倾泄如雨,沾衣不湿的花瓣拂落了他一身。然而就在上方落下的花雨停息後,定立在原地的他,既不作声也没有动,只是低首看著盛了瓣瓣落花的酒盅,而後在澄艳的水酒倒影里,发现在酒盅上方桃花盛开满枝满楹的桃树上,似乎有个不该出现的不明物体。
    他缓缓抬首上望,而後微蹙著居心打量著位在他头顶正上方,那只卡在桃花丛间的精巧丝履。
    在他头上,有一只女人的……鞋?
     「鞋……」怯怯的轻唤声自他的身後传来。
    他回过眸来,在紫藤花树丛旁,一抹疏雅的浅影进入他的眼帘中,她的衣裳,不似外头人们红橙紫绿等令人眼花撩乱的色泽,而是淡淡的粉,粉漾漾的风情兜罩住她一身,宛如一株亭亭的新生芙蓉,正与她身畔的紫藤花散落的飘办相映著。
    绿汾强烈的酒劲开始发散,令他的神智有些昏蒙,看不清树下的女子究竟是花还是人,胸口灼烫烫的,似有著什麽伺伏欲动,使得他的眼眸有些不安定。
    堤邑水漾的明眸比他还不安定,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悄立在他面前。
     「我的鞋……」像伯被旁人发现般,她小声地再唤,明媚的眼瞳不断挪看向他头上那只彩缎迎风翻飞的丝履。
    怀炽的目光却定止在她丝裙下摆处、那只失了丝履的新藕色莲足上不动,缓缓地,他的视线再顺著那只令人心猿意马的莲足往上,直来到她因羞窘而带著徘色的面容,端详著她的容颜,他的眼瞳莫名地变得深邃悠远,像是看不真。
    是人面花光相映的错觉吗?虽然眼前的女子并不是他所看过的绝色,秀丽的芳容也算不上倾国,可是,他却觉得她远比春日的任何辰景都来得妖娆,尤其她那可人羞怯的模样,看来就像……
    一抹笑意悄悄跃上他的唇畔。传说中的仙子们,不都是失了羽衣,所以才会回不到天上而停留在人问吗?而他在桃花林间乍见的仙子,却是个失了鞋的?
    脚趾有点冷,更怕她这个情景会被其他人也看到,在等了许久对面的男人却没丝毫的动静後,堤邑瑟缩地将赤脚藏在身後,忧愁地蹙紧黛眉,不知该怎麽叫回那个不知发呆至哪去的男人。
    看著她烟黛的眉愁然深锁,怀炽的、心思也回到了她的身上,爱笑不笑地睨著她。
     「那是……你的?」他伸手指向挂在树梢上摇摇欲坠的精巧丝履,实在是很难理解,那种东西怎会离开她的脚跑去挂在树枝上。
    她点了点螓首,而後朝他仰起娇美的脸蛋,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低首盯审著她期待的目光,怀炽转首看了看无人的四下,发觉她眼中所发出的请求讯息所欲给予的对象,似乎就是正与她面对面的他。
    他迟疑了很久,了悟地一手指著自己的鼻尖,「要我……帮你拿下来吗?」
    堤邑的眼中瞬间绽出获得救赎的光彩,「可以吗?」
    怀炽叹了口气,她的请求姿态都摆得这麽明显了,就连话也说出口了,他不答应可以吗?
    他随意在地上搁下手中的酒盅,才想挽起衣袖为她拿鞋,就见等不及的她,单立著一脚,一跳一跳地来到他的身旁。或许她是以一脚站累了,又可能是单脚跳跃的举动对她来说太过辛苦,眼看她就要将那光滑无著鞋履的玉足踩在地上,不忍她白细的玉足沾上草上的露珠尘土,他迅捷地弯身以一掌盛住她即将落下的玉足。
    及时搭救玉足得宜的怀炽,庆幸地深吁口气,「别下来。」
     「你……」暖烘烘的热流自她的脚底传来,令她不知如何是好地搭著他宽阔的肩以维持住平衡。
    「坐在这等我。」他站起身来,一手揽著她的腰肢让她跳至树下的椅上坐稳。
    堤邑才点头轻应,就见他腾跃起身,轻轻松松地将那只躲在花丛间的丝履攥至手中,再定身落下,令她颇意外在他儒雅的外表下,竟有此矫捷的身手。
     「小姐?」找人找得满头大汗的润儿,身影忽地出现在近处。
    才想把鞋交还给她的怀炽,一股来自身後的震动今他怔了怔,那种感觉,像是朵软嫩的云朵撞至他的背脊。
    他倾身朝後看了一眼,忙著躲入的堤邑正藏躲在他的背後仰首看著他,他试著读她的眼,在她的眼神中大约明白了她为何会这麽做,於是,他合作地伸手将她过长的裙摆拨向後边,把她藏得更好点,再顺手将她的丝履放进自己的袖中。
    走在桃林间寻人不著的润儿,在经过怀炽的面前时朝他微微颔首,并没有留心在他身上,在此处寻不到人後,她又走出小径去他处寻找。
     「她走了。」怀炽出声提醒。
    堤邑缓缓自他身後探出螓首,「真的?」
     「怕挨骂?」他拉开她紧攀著不放的小手,将她扶坐回椅上,并把藏在袖中的丝履递给她,笑看她心慌意乱的水眸。
     「看得出来吗?」堤邑慌忙接过,美丽的大眼犹是不安地左张右望。
     「看得出来。」他边说边扶她坐稳,看她持著丝履似乎没有穿的打算,他摇了摇首,自她的手中拿过丝履,自动自发地蹲跪在她的面前帮她穿起来。
    她一迳地垂首轻叹,浑然不觉有个男人在帮她穿鞋。「没办法,润儿管我管得太严了,她要是知道我没穿鞋,少不了又要对我念上大半天……」
     「那个……」努力在和丝履上怎麽系也系不好的彩带奋战的怀炽,忍不住想打断她。
    堤邑低下螓首,「嗯?」
    他指指她的脚,要她出手来帮忙。「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姑娘家的脚是不可以轻易给人见著的吗?」
     「我知道啊,可是……」她白蜇的纤指也加入其中,沁凉的指尖在彩带中穿梭著,不时碰到他还未收回的指尖,不一会,她的织指忽地停定在鞋面上不动。
     「可是?」怀炽定眼看著她与他交缠的十指,发现在她的帮忙下,他们俩的十指被捆绕在更加难以拆解的彩带中。
    她幽幽轻叹,「我穿不惯丝履,我还是喜欢棉鞋。」还是身为普通百姓好,不必穿这种华而不实,美丽却娇贵得不适合行走的鞋子。
    怀炽有些疑惑,穿不惯?能来这赏春的人,哪个不是朝中的王公显贵?而她居然穿不惯身为贵族最常穿的丝履,反倒惯於平民百姓所穿的棉鞋?她到底是谁?
     「穿不惯是一回事,但它又怎会跑到树上去?」在她的指尖又开始挪动前,他赶忙转移她的注意力,并悄悄挪开她白嫩的指尖,免得她又来帮倒忙。
     「我本是想采那株开得最美的桃花,但它生得太高构不著,而我手边又找不到可采花的工具,所以我就想或许可以脱鞋扔扔看,可是这麽一扔……」自言自语说著的堤邑,在恍然回过神时,一双水眸静止在眼前的画面上。
    有个男人……在帮她穿鞋。
    瞧他,十指不熟练地和鞋面上的彩带挣扎著,既要小心翼翼别把它扯断,又要把他被缠住的指尖抽出来。其实他大可以叫她自己穿的,可是他却没开口,体贴地任她去自说自话,而他则埋首钻研该如何成功地让那只丝履乖乖贴合在她的脚上,令她看著看著,丝丝的笑意溜上她的面容,但她很快地便将它掩去,默不作声地看他和她脚上的丝履继续奋战。
    为她系好彩带,总算是大功告成的怀炽,满脸成就感地抬起头来。
    「就因为你想采花,所以你的鞋就长翅飞到上头和它打招呼了?」多亏她,他今日才知女人是不好当的,光是要穿好一只鞋,就可以耗费掉一大堆的时间。
    她诚实地颔首,「嗯。」
    他仰望了树梢一会,「你想采哪一株?」
     「那株。」堤邑伸出皓腕,直指枝楹间盛开得最为放恣的一株。
    扬手未落,怀炽已跃起身将她想要的花株采下,将它搁放在她白里透红的掌、心中後,他俯近身子仔细盯审著她清俊秀丽的眉目,不一会,他又跃身采来一小撮朵朵连株的花儿,不问她的同意,轻轻簪妥在她乌黑的发间,满面笑意地欣赏她一身精致的风情。
    堤邑感觉吹拂在她耳畔的风儿彷佛停止了,在他眼神下,春日变得格外的暖融,她巧巧扬起螓首,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看向他细长而温柔的双眼,心中有种温热的感觉正在丛聚。
    他含笑地轻拍她的香肩,「下回想采花时告诉我一声,别再让你的鞋上树了,你这模样让人见了可不好。」
     「谢谢……」她讷讷地应了应,流连在他睑上的目光,怎麽也收不回来。
    被她看得目光无处藏躲,怀炽忍不住伸手轻触她水嫩的面颊,本是想叫这个极易分散心神的女人回神来,可在指腹一触及她的面颊时,恋恋的感觉,反倒让他的指尖不忍离开。
     「小姐!」找到人的润儿,在远处的树下指著她大叫。
     「不好了……」堤邑慌然转醒,急忙地持起裙摆,「谢谢你救了我的鞋。」
    怀炽扬起手想留住她,但捕捉到的,是佳人杳然离去的香气,远远的,只见跑得飞快的她,粉缎般的衣袖在桃林间飘逝而过。
     心下,有点依依,在他的指尖,还停留著那份诱人的微温。
     「也不留下个名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看在为她穿鞋的份上,最少也该让他知道她是谁吧?
     「王爷。」不知在何时出现的冷天海,站在他的身後轻轻出声。「独孤冉下帖子了。」
     「下什麽帖?」他收回手,不耐烦地回过头来。
     「战帖。」冷天海忠实地向他传讯,「他说他想来个以文会友,要东西南三内都派出个人来造对子。」
     「随便找个人去打发他。」怀炽连理都懒得理,先前满腔的温柔感,转瞬间全都消逝在风中。
     「但他指名要和南内雅王一较高下。」冷天海不同意地摇首,「他说,所有皇子中就属你的文采最丰,他有意向你好好讨教一番。」
     「穷极无聊……」他不耐烦地搔搔发,「东内派谁?」不去不给面子,去了他又很难保证他不会令独孤冉难堪。
     「不清楚,听说要上场的人在宴中走失了,他们正在找。」听说东内今年特意找来个好手,可是那个好手偏偏在上场之前不知跑哪去了。
    又是一个失踪的人,方才那名失了鞋的女子,也是来去如风……
    怀炽有些留恋地回首望向扶疏摇曳的桃林,纷飞的落花中,并无她昙花一现的身影。
    他伸手抹抹脸,试图把遗憾的心神都找回来。
     「好吧,我就去杀杀独孤冉的威风。」反正闲著也是闲著,他也很久没凑热闹了,不如就去看看独孤冉的脸色,将会变得多难看。
     ☆☆☆
    在怀炽赶到赏席间时,迎接他的,是以独孤冉为首而周遭皆同的敌意,在他们的神眼里,似乎正暗示著,他这个主人不该来似的。
    去向位在高处的孤独再索讨王位,却被泼了盆冷水要不回来的冷天海,此刻脸色阴森得很,肚内一把闷火正很旺很旺地烧灼著。
     [你们冷家兄弟的坏毛病,就是生气时的脸色都是一样难看。」怀炽在他顶著一张铁青的脸回到面前时,无奈地一手抚著额。
     「我要不回来你的位子。」自觉愧对他的冷天海,生硬地自口中吐出话。
    他无所谓地耸著肩,「我又没说我一定要去坐那个碍人眼的大位。」独孤冉要坐就让他去坐,有什麽好争的?
     冷天海很坚持,「可是那是圣上难得赐你的!」
     「够了」怀炽在他把话说完之前,一手拖著他离开众所瞩目的原地,与他至一旁落坐。「坐哪都一样,你就别火了,待会我再帮你削削独孤冉的锐气让你消火,总成了吧?」
    就在冷天海心火稍稍平复之时,席间已出好题的独孤冉,在派人将诗题送至冷天海的手上时,得意的神色又朝冷天海飘来,让怀炽又是忙著一手将躁动的冷天海给按下。
    接过侍童送来的诗帖,翻开诗题後,怀炽兴味盎然地挑挑眉。
    「咏节序?」难道这群人就没有别的新意了吗?这种老掉牙的题目,他们也好在赏春宴上拿出来?
     「独孤冉出的。」很会记仇的冷天海马上阴冷的提醒他,「王爷,你答应过我的,别再放纵他了。」或许在人马阵仗上,他们南内是比不过西内,不过若要论起诗文,他们西内哪个人比得过他的王子?
    怀炽冷冷低笑,「你以为我是那种会以德报怨的人吗?放心,等东内的人一到,我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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