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五胡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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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晋五胡春秋-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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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王弥火烧建春门,风高火烈,眼看城门将破。城外叫嚣,正待杀入城去。忽见城西旗浪翻滚,尘头起处,一旅铁骑如风而至,各持长枪大槊,奋身冲入贼阵,往来奔杀,势不可挡。——原来是凉州刺史张轨遣督护北宫纯,率五千精骑星夜赶到。张轨,字士彦,安定乌氏人,乃汉常山景王张耳第十七世孙,早年隐居于宜阳女儿山;泰始之初,随叔父张锡入京为官,累迁至散骑常侍;永宁元年,张轨因见国家多难,有谋据河西之志,遂向司马伦求为凉州刺史。时张轨得知王弥犯京,京师危急,故遣北宫纯星夜驰援来到。王弥大怒,即令王桑迎战。正战间,城东又一支军杀到,直闯入王弥右军,乱杀一气。原来,太傅司马越在鄄城,忽闻王弥千里奔袭,夺了许昌,又从许昌杀奔洛阳,即由鄄城移镇荥阳,令司马王斌即率甲士五千入卫京师。王弥两面受敌,于是大乱。王衍在城上见了,也即令王秉出战。贼军三面受敌,大败溃散,争赴七里涧逃生。北宫纯、王斌、王秉三路齐进,直杀得贼军血流漂杵,尸积成山,涧水不流。王弥收拾残军,一路北逃,欲往投奔刘灵,不料却遇刘灵也被王赞杀败,零零落落而来。王弥遂与刘灵道:“晋兵尚强,归无所厝。刘元海昔为质子,我与之周旋京师,深有分契,今称汉王,不如归之,如何?”刘灵道:“愿从王公。”于是合军一处,渡过黄河,由轵关北投刘渊去了。

  时刘渊在离石,与晋阳相去为近,刘琨屡遣使者离间其部杂胡,降者万余落。刘渊甚惧,于是移居蒲子城,以避刘琨。得知王弥来投,刘渊大悦,即遣重臣出郊相迎,且致书王弥道: 

  以将军有不世之功,超时之德,故有此迎耳。迟望将军之至,孤今亲行将军之馆,辄拂席洗爵,敬待将军。

  王弥大悦,随汉使入城,与刘渊相见。刘渊握手欢言道:“洛阳一别,不觉已近三十年,今日得见故人,大慰平生。”盛宴相接。王弥进言道:“大王起兵数年,今仍专守偏方,王威未振,甚属可惜。诚使命将四出,决机大举,枭刘琨,定河东,建帝号,鼓行南下,攻克长安作为都城,再用关中士马席卷洛阳,易如反掌。从前高祖皇帝创启鸿基,荡平强楚,便是这番谋画,大王何不仿行?”刘渊道:“孤本谓将军如窦周公耳,今真吾之孔明、仲华也。烈祖有云:‘吾之有将军,如鱼之有水。’”即署王弥为司隶校尉,加侍中、特进,封东莱公,刘灵为平北将军,王桑为散骑侍郎。

  时为晋永嘉二年十月甲戌,刘渊称帝蒲子城,大赦境内,改元永凤。以世子刘和为大将军,刘聪为楚王、车骑大将军,族子刘曜为始安王、龙骧大将军,后父呼延翼为雁门郡公、大司空:宗室以亲疏为等,悉封郡县王,异姓以勋谋为差,皆封郡县公侯。忽报大司马、丞相刘宣老病而卒,刘渊大惊,亲临其丧,厚葬之。遂以刘和为大司马。令刘聪、王弥率众三万南据太行;石勒、刘灵率众三万东下赵、魏。

  太史令鲜于修之进言道:“殿下虽龙兴凤翔,奄受大命,然遗晋未殄,皇居仄陋,臣夜观天象,见荧惑星入犯紫微,紫宫星变,犹应晋室。但不出三年,殿下必克洛阳。蒲子地势崎岖,难以久安,平阳近有紫气,且是陶唐旧都,愿殿下上迎干象,下协坤祥,徙都平阳。”刘渊从之,遂又于次年正月迁都平阳。恰有渔夫在汾河上拾得一方玺篆,上刻篆文“有新保之”四字――乃王莽时玺。鲜于修之得知,遂令刻匠在玺篆上增刻“渊海光”三字,献与刘渊。群臣皆来称贺。刘渊大喜,遂又改元河瑞,颁诏大赦。

  却说洛阳自被王弥搅闹一番,虽转危为安,仍觉后怕,朝廷因司马越移兵外镇,致使京城为虚,多有非议。时司马越在朝中多有心腹,即将朝议报知司马越。司马越大怒。刘舆、潘滔道:“太傅为国尽力,外御强寇,内卫京畿,朝中大臣不能体察,却横生谤议,可即入朝,除去谋主,则朝议自清。不然,恐为所害。”司马越于是即由荥阳带甲入京,盛气入朝。怀帝愕然,小心问道:“太傅入朝,有何见教?”司马越愤然道:“老臣出守外藩乃为社稷,而陛下左右多捏造蜚言,指臣不忠,意图作乱,老臣所以要入清君侧也!”怀帝道:“朝中诸臣,俱各忠正,怎会作乱?”司马越不顾,却向殿外喝道:“王秉何在?”王秉早已候在殿外,闻声入内,后面三千甲士鱼贯而入,将缪播、缪胤、王延、何绥、高堂冲等十数大臣尽皆押上殿来。怀帝见皆是平日心腹宠臣,大惊道:“此皆忠臣也,太傅明察。”司马越道:“陛下之忠臣实皆乱贼也!”请旨施刑。怀帝不忍相从,不发一言。司马越不由暴躁起来,喝王秉道:“我不惯久伺颜色,汝可取得帝旨,将此等乱臣交付廷尉论罪!”出宫径去。怀帝大叹:“奸臣贼子,无代不有,何不自我先,何不自我后?”涕泪横流,不能自禁。时王秉在旁一再请旨,怀帝无奈道:“卿且带去,为朕寄语太傅,可赦即赦,幸勿过虐。”王秉即将缪播等十数大臣押出,交付廷尉,论成死罪,斩于东市。

  司马越自此留居京中,令右卫将军何伦、左卫将军王秉领东海国兵数百人宿卫殿中,监制怀帝。又因近来兴事,多由殿省,遂将原宫廷宿卫中有侯爵者悉数罢免。原殿中武官皆封为侯,由是出者略尽,皆泣涕而去。其中便有左积弩将军朱诞,因失职怨恨,径奔汉国,具告刘渊道:“司马越把持朝政,监制晋帝,君臣不和,内外不协,洛阳孤弱,陛下欲谋天下,当乘时进兵,勿失时机。”刘渊大喜,便要出师。鲜于修之谏道:“臣夜观天象,晋朝气象犹盛,欲得洛阳,当在辛未,此时出师,恐于军不利。”刘渊道:“天道未可尽凭,见有可趁之机,何忍舍之?”即以汝阴王刘景为灭晋大将军,朱诞为前锋,率军五万进寇黎阳。即有消息报入洛阳,司马越即令车骑将军王堪出战。两军初交,王堪不敌,败走延津。刘景于是入城,纵兵大掠,将黎阳男女三万余口沉死黄河。遣使向刘渊报捷。刘渊大怒道:“朕所欲除者,司马氏耳,百姓何罪?”即将刘景招还,黜为平虏将军。另遣刘聪、王弥由太行南取洛阳。

  刘聪、王弥得令,即向壶关进兵。上党太守庞淳急报刘琨,刘琨遂遣护军黄肃、韩述救援。到了封田,只见山头上红旗磨动,一彪军从山坞内涌出,为首大将,乃是王弥。王弥横枪大喝:“我已取了壶关,汝等早降!”黄肃大怒,手持开山大斧,向前来迎。交马不五合,王弥刺黄肃于马下。韩述大惊,走往西涧,后面王桑飞马赶来,也刺韩述下马,其军溃散。庞淳大惊,又即飞使去洛阳求救。司马越大惊,急遣淮南内史王旷、将军施融、曹超将兵五万北上拒敌。

  王旷率军渡河,长驱而进。施融谏道:“贼军乘险间出,我虽有数万之众,犹是一军独受敌也。且当阻水为固以量形势,然后图之。”王旷怒道:“君欲沮众邪!”施融乃退,与曹超道:“贼善用兵,旷暗于事势,吾属今必死矣!”越过太行山,来到长平,四面险山,中间一马平川,施融、曹超急谏道:“此地平坦,最利骑兵,我军皆是步军,不可再进,速当据险结营。”王旷道:“我正求与贼一战,纵使贼骑到来,我何惧之?”催军前进。行无二里之地,便听四山连珠炮响,刘聪、王弥各率骑兵八面杀来,疾如闪电。王旷急令结阵。阵尚未列,早被匈奴铁骑踏马入阵,纵横驰骤,往来冲杀。施融、曹超皆奋战而死。王旷大骇,拨马逃走。刘聪、王弥驱兵赶杀,斩首二万。庞淳孤军无援,遂献壶关以降。

  刘聪、王弥乘胜向南。渡过黄河,忽有一军杀到,刘聪便令军马摆开,自提大刀出阵,向对阵喝道:“来者何人?快通姓名。”为首那将道:“我乃平北将军曹武是也,今有一言相劝,刘聪听真:汝父子原本晋臣,朝廷不曾亏待汝父子宗族,本应扶危济困,谨守臣节,不该趁此朝廷衰弱之时,妄自称尊,便造逆乱,更何况兴此无名之师,侵逼京畿?听我一言,早早退兵,宗族可保,不然,四方勤王兵到,叫汝有来无回矣!”刘聪大笑道:“将军之言差矣!自古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今晋朝肆行无道,宗室兄弟且自相残,岂是天下苍生之福?因此我主兴仁义之师,欲救百姓于倒悬。将军及早应天顺人,就此降顺了我,仍不失封侯拜将。不然,待我踏破洛阳,玉石俱焚,悔之晚矣!”曹武大怒,骂道:“狗匈奴,休要胡言!我好言劝汝不听,且来寻死吧!”飞马过来,当的一枪,直刺刘聪。刘聪格开来枪,举刀便砍。战有二十余合,曹武招架不住,拨马败走。刘聪怎肯相舍,驱兵追杀。正追间,又一支军到,来将大喝:“匈奴狗才,休要猖獗,淳于定来也!”截住刘聪大战。原来,南阳王司马模得知刘聪南侵,遂遣其将淳于定自长安来援,正见刘聪追击曹武,于是接战。曹武又即回战。怎奈汉军锐利,不一时,曹武与淳于定两军皆败,落荒而走。

  将近宜阳,正见垣延率郡兵出城,便问:“郡守何往?”垣延道:“闻二位将军与刘聪大战,故来相助。”二人道:“刘聪势锐,锋不可挡,不如城守。”垣延道:“既如所言,守城恐非上策,欲破刘聪,须用诈降计。”二人问:“如何用诈降计?”垣延道:“如此如此。”二人道:“此计太险,一旦识破,将军必受其殃。”垣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忽探马来报,说刘聪长驱大进,沿途郡县望风而溃,前军将至。垣延即令二军隐去,自率郡兵径来“迎降”。

  刘聪便令引见。垣延近前,伏地说道:“弘农太守垣延归降,特来请大汉楚王殿下入城。”刘聪大喜,便要入城,忽王弥赶来说道:“纳降如待敌,垣延不战而降,须防有诈,不可便入。”刘聪顿时色变,喝左右道:“将垣延绑出斩了!”左右即将垣延缚下。垣延大叫:“冤枉!”刘聪道:“汝为晋臣,不战而降,明明使诈,欲赚我入城,好以伏兵袭我,我今斩汝,何冤之有?”垣延道:“延岂敢有诈?只因王室多故,宗室相残,百姓屡遭涂炭,目下又太傅当道,贬黜大臣,枉杀忠良,君臣不协,内外不和,延料晋之天下终为汉有。今殿下兵马到处,王师无不奔败,谅延兵微将寡,怎能抵挡?城中百姓,必受涂炭。故而情愿归降,以救一郡生灵。殿下若不信,可遣细作入城,先探虚实,便知延之所言不虚。”刘聪以为然,即遣细作入城去探。细作回报,说城中果无兵马,刘聪遂信垣延,亲释其缚,好言慰道:“是我不明,误犯尊威,幸勿挂怀。今卿既来投我,欲求何赏?”垣延道:“延只为一郡生灵而来,并不希图爵禄,唯望殿下以天下苍生为念,则天下幸甚。”刘聪大悦道:“卿如此仁心爱民,是个好人,我便不入城了,以免扰民。待破了洛阳,必以高官厚爵待卿。”即时传下令去,兵马不许入城,违令者斩,就在城下择了一块空地安下营寨。垣延谢道:“殿下真仁慈之主也,若取洛阳,延请为向导。”刘聪大喜,便将垣延所部兵皆纳入军中。垣延便令其兵尽将猪羊牛酒搬出城来犒军。

  饮至深夜,汉军皆醉。垣延与所部将士一时皆起,四处放火。火为信号,曹武、淳于定早已候在营外,见营中火起,立时率军四面杀入,大叫:“晋军全队在此!”汉军沉睡中忽听喊杀声四起,惊跳起来,站立不稳,四处乱窜。一时间,营内营外人喊马厮,杀声动地,曹武、淳于定由外杀进,垣延由里杀出,立将汉营捣破,汉军死伤不计其数,粮草、辎重尽皆被毁。刘聪衣不及甲,急上马而逃,身边侍卫皆散,迎面垣延提枪赶来,大叫:“刘聪休走!”刘聪大怒,恨不能生啖其肉,返身舞刀,照垣延便砍,战五、六合,曹武、淳于定分路杀到,围定刘聪大战。刘聪力战三将,脱身不得。正危之际,王弥率百余骑赶到,奋力战退三将,救得刘聪,杀一条血路突围北走。直到河北,方敢停歇,沿途招谕离散。汉兵知刘聪所在,又皆奔集。检点军马,尚不下二万。刘聪愤恨道:“我自出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意今日中了垣延奸计,狼狈如此!誓要踏平洛阳,方泄我恨!”即遣快马回平阳请援。

  刘渊得报,毫不迟疑,即遣刘曜、刘景大率三万精骑并粮草、辎重来援刘聪,又使呼延翼别率步卒三万为后继。刘聪大喜,与刘曜、刘景合兵一处,铁骑五万,军势大盛。刘聪即令浮马渡河,望宜阳滚滚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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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集  刘聪败走洛阳城  石勒大战飞龙山
却说刘聪卷土重来,兵到宜阳,垣延大惊,急令收兵固守。刘聪直到城下,向垣延道:“我以诚心待汝,何故使诈赚我?”垣延立于城门楼上,大笑道:“我乃晋臣,岂会真心降汝胡寇?是汝见事不明,何必要问?”刘聪道:“念汝是个忠臣,仁心爱民,故我兵马到此,并不攻城。司马氏气数已尽,早晚必亡,汝可早降,本王定当捐弃前嫌,仍委汝为太守,如何?”垣延大骂:“胡狗,休要胡言!汝尽管攻城,我一城军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暗取弓箭在手,瞅准刘聪就是一箭。刘聪忽听弓弦响,急将头一偏,其箭擦耳而过,却将身后一名护旗官射落马下。刘聪大怒,传命攻城。城上矢石打下,汉军纷纷落梯。一将大怒,飞马出阵,来到城下,左手挽盾,右手持刀,喝开汉兵,冒矢突刃而上,来到城头,一连砍翻十数人,跃入城上。城兵只见此人,两道白眉,眼露红光,以为是神,惊骇奔走。城下汉兵随即登城,斩关断锁,大开城门。城外汉军涌入,遂破其城。垣延急出南门而逃,却被那将射落,取了首级来报刘聪。刘聪大喜,赞道:“永明真神人也!”

  原来此人刘曜,字永明,乃刘渊族子,因年幼丧父,故为刘渊收为养子。其人幼而聪慧,有胆量奇度,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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