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五胡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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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晋五胡春秋-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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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琨大怒,尽驱代国之众,来战石勒。卫雄谏道:“此虽晋民,但久沦异域,尚未习明公恩信,恐其难用。不如且内收鲜卑之余谷,外抄胡贼之牛羊,闭关守险,务农息兵,待其服化感义,然后用之,则功无不济矣!”刘琨道:“君所虑长远,却非目下之急,今长安危殆,急需救援,正当趁我士众新合,锐气正盛之际,先除石勒,再灭刘聪!”悉发其众,以箕澹为前锋,卫雄为副将,率步骑二万,去救坫城;刘琨自屯于广牧,为之声援。

  石勒得报,即聚将佐商议迎战。一将道:“箕澹士马精强,其锋不可当,不如且引兵避之,深沟高垒,以挫其锐,必获万全。”石勒道:“箕澹兵马虽众,远来疲弊,犬羊乌合,号令不一,何精强之有?今敌寇垂至,何可舍去?大军一动,岂易中还?若被箕澹乘我退时追袭,我将逃溃不暇,焉得深沟高垒乎!此乃自亡之道也。”立斩进言者。遂使支雄、刁膺各以三千军去前山路上埋伏,令道:“敌军若来,放过莫战,若闻炮响,一齐杀回。”石勒自据险要,设重兵于山上。部署已定,遂以孔苌为前锋,率轻骑三千前去诱敌,只要输,不要赢。

  箕澹引兵正行,忽见前面尘头大起,知是敌军来到,便将兵马摆开。不一时,孔苌率军已到。箕澹便令卫雄射住阵脚,亲自出马阵前。孔苌出马,大骂道:“晋如枯木朽株,刘琨日暮穷途,箕澹蠢贼,如何不识时务?”箕澹大怒,挺枪来战。两马相交,战十余合,孔苌诈败而走。箕澹纵马追来。孔苌走十余里,回马又战,不数合又走。箕澹尽力来赶,却总赶不上。卫雄拍马向前谏道:“孔苌乃石勒帐下一等猛将,武艺精强,不在将军之下,今未败而退,且退且战,必是诱敌之计。将军且莫再追,恐坠其计。”箕澹猛醒,便叫停军不追。孔苌见箕澹不追,率军又回,令将士百般辱骂。箕澹忍不住,纵马又赶,直到一个所在,只见山势险恶,道路狭窄。卫雄又谏:“此处山险路逼,人马不能施展,不利于战,倘石勒伏兵于此,我军休矣!”箕澹始大惊,即令回马。言未毕,炮声震地乱响,只见山上飘出一面大旗,上书:“汉大都督陕东伯石勒”。麾盖之下,石勒喝令:“后出者斩!”三军闻命,皆奋勇争先,杀下山来。箕澹兵马大乱,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支雄、刁膺闻得炮响,一齐杀出,冲入箕澹后军。箕澹纵马混战,正遇孔苌。战不数合,被孔苌一刀斩于马下。直杀到天黑,石勒方令收军。卫雄收得残军,二万人马只剩得千余骑,逃回代郡去了。韩据大骇,急弃坫城而逃,并州为之震骇。

  石勒遂即进军阳曲。司空长史李弘即献阳曲以降。刘琨进退失据,其众多散,正不知所为时,段匹磾遣使来到,请刘琨即去蓟城。原来石勒先夺蓟城,以刘翰为幽州刺史,刘翰不愿从石勒,待石勒一回襄国,即据城而反,因知段匹磾不附石勒,忠心晋室,遂将蓟城献与段匹磾。又有乐陵太守邵续,屯于厌次,为王浚所署。王浚既败,遂降石勒,石勒便以其子邵乂为督护。王浚所署勃海太守东莱刘胤弃郡来依邵续,即说邵续道:“凡立大功,必杖大义。卿本晋臣,当思立名全节,奈何从贼自污邪?”邵续惭愧,遂依段匹磾,而与石勒绝。僚佐皆道:“今弃勒而归匹磾,其如乂何?”邵续泣道:“我岂得顾子而为叛臣哉!”杀异议者数人。石勒大怒,遂杀邵乂,遣兵来围邵续。段匹磾即遣其弟段文鸯出救,石勒军乃退。段匹磾与邵续于是皆遣使去江东,共愿受司马睿节度。司马睿大喜,遂以段匹磾为幽州刺史、左贤王、渤海公,邵续为冀州刺史。段匹磾素来敬重刘琨,知其失了根据,因此遣使来请。刘琨即率部众取道飞狐岭而去。孔苌请率一军去追,石勒道:“越石与我有送母之恩,未能报答,今他已穷,由他去吧。”遂将阳曲、乐平之民迁于襄国,置守宰而还。刘琨到了蓟城,段匹磾甚相亲重,特使刘琨屯于故征北府小城,与他约为兄弟,结下儿女之亲,歃血同盟,翼戴晋室。

  再说晋愍帝被刘曜大军困在长安内城,内外断绝数月,城中粮尽,斗米值金二两,人自相食,死者大半,亡逃不可制,唯有凉州将王该率领凉州兵守死不移。太仓中仅存麸皮数饼,只供愍帝熬粥食用,不久也尽。晋愍帝遂召麹允、索綝等大臣泣道:“今穷厄如此,内无粮草,外无救援,不如忍耻出降,以活士民。”麹允、索綝皆无计,不发一言,只顾流泪。唯御史中丞冯翊吉朗道:“长安内外,尚有兵数万,若势穷力极,祸败必至,便当背城一战,同死社稷,岂可轻弃祖先之业?”愍帝道:“今守城之兵数日无食,日有饿死之人,虽然有心,也已无力,灞上之兵又观望不进,秦中、江南之兵,朕已不望,――死于社稷,是朕事也。然念将士暴离斯酷,今欲因城未陷为羞死之事,庶令黎元免遭屠烂之苦。行矣遣书,朕意已决。”便令写了降书,以侍中宗敞为使,送往刘曜军营。

  宗敞将出,索綝潜留不发,却令其子出城,与刘曜道:“今城中之粮犹足支一年,未易克也,若许索綝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万户郡公,便献城以降。”刘曜大怒,叱道:“帝王行师,所向惟义,孤将兵十五年,未尝以诡计败人,必待他兵穷势竭,然后取之。今索綝所言如此,天下无论何国,若不讲忠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如军粮果未尽者,便当勉力固守;如其粮竭兵微,便应早知天命!”立杀其子,遣其随从将尸首抬回。索綝大骇,即令宗敞出城,向刘曜献了降表。刘曜准降。

  时为西晋建兴四年十一月乙未,天正飘雪,寒风凛冽,愍帝乘羊车,肉袒衔璧,舆榇出东门。群臣号泣,攀车相随。吉朗掩面泣道:“臣智不能谋,勇不能战,何忍君臣相随,北面事贼虏乎!”直向愍帝拜道:“陛下珍重,恕臣不能追随!”飞身撞向城门石柱,头破血流而死。愍帝悲不自胜。来到刘曜营前,屈身请降。刘曜受璧焚榇,见愍帝全身冻紫,即生怜悯,将他扶起,亲为披衣,待以公侯之礼。灞上诸军闻知愍帝已降,皆作鸟兽散。过数日,刘曜便令将愍帝及长安公卿百官皆迁往平阳。

  刘聪登光极殿,愍帝稽首于前。麹允伏地恸哭,扶不能起。刘聪大怒,令囚麹允。麹允不甘屈辱,自杀而亡。刘聪遂以愍帝为光禄大夫,封怀安侯。以麹允忠烈,追赠为车骑将军,谥为节愍侯。独以索綝不忠,斩于东市。颁令大赦,改元麟嘉。授刘曜假黄钺、大都督、都督陕西诸军事、太宰,进封秦王,镇于长安。于是西晋两都皆被匈奴汉国覆灭,掳其二主,西晋遂亡。总计西晋自晋武帝篡魏称帝,传国三世四主,历时五十二年而亡。

  西晋虽亡,又有东晋随之兴起于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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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已完;请看中部<;铁马金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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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集  司马睿创立江东  刘玄明纵欲汉廷
上部《山河破碎》中说到,晋愍帝因长安窘困,外救不至,不得已忍耻出降。但在出降前夜,密召平东将军宋哲、黄门郎史淑、侍御史王冲入内,匆匆草就两道诏书:一道交宋哲送往江东,令司马睿摄行大位,重振宗庙,恢复旧都,报仇雪耻;一道交史淑、王冲送往凉州,进张实为大都督、凉州牧,令其协赞司马睿,共济时难。三臣受命,趁夜出城,分道去讫。

  且说史淑、王冲来到姑藏,凉州刺史张实即摆香案迎接,史淑开诏宣读,诏曰: 

  天步厄运,祸降晋室,京师倾陷,先帝晏驾贼庭。朕流漂宛许,爰暨旧京。群臣以宗庙无主,归之于朕,遂以冲眇之身托于王公之上。自践宝位,四载于兹,不能翦除巨寇以救危难,元元兆庶仍遭涂炭,皆朕不明所致。羯贼刘聪僭称大号,祸加先帝,肆杀籓王,深惟仇耻,枕戈待旦。刘曜自去年九月率其蚁众,乘虚深寇,劫质羌胡,攻没北地。麹允总戎在外,六军败绩,侵逼京城,矢流宫阙。胡崧等虽赴国难,殿而无效,围堑十重,外救不至,粮尽人穷,遂为降虏。仰惭干灵,俯痛宗庙。君世笃忠亮,勋隆西夏,四海具瞻,朕所凭赖。今进君大都督、凉州牧、侍中、司空,承制行事。琅邪王宗室亲贤,远在江表。今朝廷播越,社稷倒悬,朕已诏王,时摄大位。君其协赞琅琊,共济难运。若不忘主,宗庙有赖。明便出降,故夜见公卿,属以后事,密遣黄门郎史淑、侍御史王?##遐偈凇A俪黾拿涿阒?
  张实始知长安倾覆,天子被掳,悲愤哀痛,大临三日,辞官不受。即遣其太府司马韩璞率步骑一万东击汉境。

  韩璞等军到了陕西,终为汉军所阻,不得进而还。回到南安,诸羌断路,相持百余日,粮竭矢尽,只得杀马为食,泣问其众道:“汝曹念父母乎?”皆答:“念!”“念妻子乎?”皆答:“念!”“欲生还乎?”皆答:“欲!”“从我令乎?”皆答:“诺!”于是鼓噪进战。正战间,抚戎将军张阆率金城兵援至,两相夹击,大破羌兵,斩首数千级而还。先有长安童谣唱道:“秦川中,血没腕;惟有凉州倚柱观。”及汉兵覆没关中,氐、羌大掠陇右,司马保不能制,雍、秦之民十死###,唯独凉州安全。果应其谣。

  再说宋哲奔往江东,沿途汉军重重设卡,宋哲只得泥头粉面,昼伏夜行,待到了建康,已是次年二月辛巳,遂宣愍帝之诏,诏曰:

  遭遇迍否,皇纲不振。朕以寡德,奉承洪绪,不能祈天永命,绍隆中兴,至使凶胡敢率犬羊,逼迫京辇,朕今幽塞穷城,忧虑万端,恐一旦崩溃,因令平东将军宋哲诣丞相府,具宣朕意,使摄万机,恢复旧都,修缮陵庙,以雪大耻而报深仇,是所至望!丞相其毋辞!

  司马睿即素服出次,举哀三日。于是西阳王司马羕等群僚参佐共请道:“今圣主蒙尘,胡羯猖狂,天下不可一日无主,琅琊王宗室亲贤,德及四海,请即应天顺人,法尧禅舜,即皇帝大位。”司马睿道:“众卿之言差矣,孤虽忝居皇族,乃是臣也,且圣主犹在狄庭,孤安敢为此?”司马羕等固请不已,司马睿乃流涕道:“孤乃皇晋罪人,唯有蹈节死义,以雪天下之耻,庶赎斧钺之诛。诸贤若见逼不已,孤当归身琅琊!”即唤私奴,命备车马,作势要回琅琊。司马羕等于是改言道:“殿下以大义为重,不肯居尊位,则请依魏、晋故事,称为晋王,以使天下百姓有所凭赖。”司马睿乃许,遂于三月辛卯即晋王位,大赦天下,唯其杀祖父母、父母及刘聪、刘曜、石勒不在赦例,改元建武,立宗庙,建社稷。史称东晋。

  ――相传司马睿实为牛姓之后。先前,其曾祖司马懿因见《玄石图》有谶文称“牛继马后”,于是隐忌牛姓人氏,借故将其部将牛金鸩死。哪知司马懿死后,又出一个叫牛金的人,成为其孙司马觐之小吏。司马觐妃夏侯氏,貌赛王嫱,性同夏姬,见牛金美貌少年,遂与他勾搭成奸,十月怀胎,生下司马睿。到了司马睿即晋王位,开创东晋,江东于是便有“牛继马后”之说。

  司马睿既称晋王,即设置百官,以司马羕为太保;王导为扬州刺史、领中书监、录尚书事,内执朝政,王敦为大将军、江州刺史,外掌兵权;刁协为尚书左仆射,周顗为吏部尚书,贺循为太常,戴渊、王邃为尚书,刘隗为御史中丞,刘超为中书舍人,孔愉为中书郎;其余参军皆拜奉车都尉,掾属拜为驸马都尉,行参军舍人拜为骑都尉。

  遣使去蓟城,拜刘琨为侍中、太尉。刘琨即檄告华、夷,与段匹磾各遣温峤、荣邵为使,奉表及盟文到建康劝进。单说温峤,字太真,祁县人氏,乃刘琨妻妹之子,生性聪颖,风仪秀整,博学有胆识,刘琨素重之,以为左长史兼右司马。温峤元配王氏早亡,从姑刘氏有一女,秀外慧中,刘氏嘱温峤为女觅婿,温峤自有婚意,答道:“佳婿难得,若有人似峤,可中意否?”刘氏道:“不敢望汝。但教品学少优,便可将就了。”过了两三日,温峤来报:“已得佳婿了,门地恰也清高,现为名宦,与峤相似。”刘氏大喜许之。到了婚期,温峤引导彩舆来迎新娘,刘氏还待温峤以媒妁之礼,及刘女登舆,温峤便令将彩舆径抬入己家,然后改穿吉服,自作新郎,与女交拜。礼毕,双双入洞房,刘女用手自披纱扇,见温峤大笑道:“我原疑是老奴!”温峤也笑道:“如峤可得配卿否?”刘女本来爱慕温峤,自然乐从,两人相亲相爱,更逾常人,成就一段佳话。却说温峤将赴江南,刘琨嘱道:“昔班彪识刘氏之复兴,马援知汉光之可辅。今晋祚虽衰,天命未改,我当立功河朔,使卿延誉江南。行矣,勉之!”温峤道:“峤虽无管张之才,而明公有桓文之志,欲建匡合之功,岂敢辞命!”其母崔氏不愿温峤远行,欲待来阻,温峤绝裾而去。到了建康,王导、周顗、谢鲲、庾亮、桓彝等皆爱温峤之才,争与之交。

  又遣使去棘城,拜慕容廆为都督辽左杂夷流民诸军事、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慕容廆不受。鲁昌劝道:“今两京覆没,天子蒙尘,琅琊王承制江东,为四海之所系。明公虽雄据一方,而诸部犹阻兵未服者,盖以官非王命故也。明公宜通使琅琊,劝承大统,然后奉诏命以伐有罪,谁敢不从?”辽东处士高诩也道:“霸王之资,非义不济。今晋室虽微,人心犹附之,宜遣使江东,示有所尊,然后仗大义以征诸部,不患无辞矣。”慕容廆大悦,遂遣长史王济由海道去建康,向晋王奉表劝进。

  有司请晋王立太子。晋王钟爱次子宣城公司马裒,欲立为太子。王导道:“世子、宣城公,俱有朗俊之美,而世子年长。”晋王遂立世子司马绍为王太子。司马绍,字道畿,幼即聪异,年数岁时,曾坐司马睿膝前,有使者从长安来,司马睿遂问司马绍:“日与长安孰近?”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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