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金三角卧底十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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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金三角卧底十年1-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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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干什么,当然是去推销毒品和结算毒资。于是我通知国内有关部门,又将此消息转达给香港警方,以非法入境罪名将杨世奇扣留,并根据我的建议向果敢提出,可以拿杨大发作交换,并不再追究其他方面。杨茂良的大女儿,为此向其父哭闹不休,杨茂良迫不得已,放杨大发回香港。杨大发当然明白是什么原因使他挣脱樊笼,但不敢向我道别,临走,隔窗向外投来深情的一瞥。

  杨世奇回来后,立即对泄露他行踪的人展开追查,当晚便将小马召回。第二天我的3名警卫个个惊慌失措,问其原因,才知道小马已被处决。这很显然是怀疑到我将消息传出。不用说,我已受到严密监视。这种时候,逃跑是不行的,最需要的是镇静。古人云:“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黄河决于后,而气不发喘”。成大事者,必须有超人的胆识。我虽然貌不压众,语不惊人,但自信生来胆大,临危不惧,处事不惊。我要沉着冷静,坐观其变,搜索枯肠,想出对策。

 


第14节:王母娘娘洗脚盆(1)


 三、王母娘娘洗脚盆

  小马被杀后,我见到司令和杨世奇。态度从容,谈笑自若,他们无论怎样看我,都不像“偷斧子的人”。两天后,又将珠宝商李顺和请来,共同推敲了半天,也没发现我什么破绽,终于不能下决心对我采取行动。数日后赴港营救杨世奇的赖先生归来,据他获得的可靠消息,是银行职工打电话向香港银行打听人民币与港币的比值,无意中泄露出杨世奇携带50万港币进港的消息。我的虚惊到此为止。

  自从到果敢,杨茂良已听我数次表态:既然是军事顾问,只过问军事,决不参与其他方面的工作。所以杨茂良派我去一处名为“王母娘娘洗脚盆”的神秘峡谷,说是检查军事训练和布防情况。只在最后才非常客气地说:还要麻烦你顺便处理一桩刑事案件。当地一名妇女,把她丈夫谋害了。我不好推托,欣然前往。因为我早就听说,那是一条风景秀美的山谷,还有天然温泉。次日早起,带上我的4名卫兵,换上一套崭新的迷彩服,开车出发了。

  派我来这里,杨茂良作为粗人、一介武夫,真是用心良苦。他想化解因为对我生疑而产生的不愉快,而且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同时还给我一个到风景区旅游的机会,正是一举数得。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下车后,为我打开车门,率队迎接我的,竟是麻勒干。他已被杨总司令任命为当地驻军营长,是“洗脚盆”地区最高军事长官。缅甸从中央到地方都是军政府,当然他也是行政首长。杨茂良从李顺和那里早就听说我和麻勒干的关系,他能够接受麻勒干并委以重任,不用说是看我的金身佛面。他将这个情况深藏不露,是想在必要的时候,让我惊喜莫名、激动不已。不知是哪位顾问,为他设计了这样一套讨好我的方式,简单粗俗的杨茂良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见到我之后,麻勒干这个景颇山上的钢铁硬汉竟然失声痛哭,这个庞然大物哭得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顽童。当他静下来之后,我问他春平的下落,他竟然摇头不知。他说,曾多次派人向住在木城的老乡打听,但说法不一。有的说,她被蓄意报复的人杀了,还有人煞有介事地说,看到过界河上漂浮着她的尸体。也有人说,她跟人去了广东,在那里打工。更加离奇的传闻是她去了香港,进了娱乐圈,在一家歌厅唱景颇山歌。不管哪一种说法,对麻勒干来说,都是生离死别。

  进入一条小街,街道两旁全是用竹竿和稻草搭起的低矮的草棚。山民们在出售土特产品,多是野果、野菜和野生食用蕈类。卖山货的大嫂们,口中不停地嚼着东西,就像城里人嚼口香糖。有的人还顺着嘴角流出鲜红的汁水,原来这是嚼槟榔,是当地山民的一种习惯,有固齿强身之功效。这里的人一直到老都不掉一颗牙,个个钢牙利齿,吃核桃都用牙咬。货摊上有一种名为“CC果”的小型水果,维生素C的含量很高。野菜中最多的是蕨菜,还有名贵的鸡和松茸。有一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用火药枪担着几只松鸡在卖,据说这种鸡只吃松子,肉质细嫩有松子的香味。令人感到惊奇的是,这里还出售罂粟籽,炒黄后比芝麻都香,可作调味品,加在菜里面。还有人出售炒好的“火麻籽”,据同行的人介绍,这就是毒品印度大麻的种子,吃多了可以成瘾。在一家餐馆门前,有位老汉牵着一头活山麂在卖,那小动物惊慌不安的样子很让人心疼。再往前走,围着一伙人,原来是出售用编织袋装着的鸦片膏。我好奇地问了一下,价格是人民币250元一斤。据说海洛因也有,只是由于中方的强烈抗议,不公开出售。在这条小街上,人民币和缅币通用,比值是1:10,人民币坚挺得多,谁都愿意要,被称为“小美元”。

  穿过小街,我们进入一条两座高山夹峙的峡谷,中间有一条热水溪流,就是从“王母娘娘洗脚盆”中流出来的,越往上走水温越高。我们逆流行进,几乎全是上坡路。石阶也不规整,爬起来很吃力,天气又炎热,很快便热汗淋淋。山路两边有许多野生芭蕉树,当地人常把它砍下来,切碎后喂猪。还有一丛丛的小灌木,上面生着鲜红的小豆豆,叫“火把果”,远看真有火红欲燃之势。走到一个拐弯处,开始下坡;行不多远又上坡。山路曲折起伏 ,更显得幽深。越往上走,景色越美好,山花烂漫,百鸟争喧,我听到了熟悉的山鹧鸪的叫声。同行的那位“特殊身份”的朋友麻勒干告诉我:当地习俗,在鹧鸪叫的时候,不能解小便,否则会遭遇祸事。再往前走,我似乎听到了女人的歌声。越往前走,声音越清晰,渐渐听清楚了歌词。属黄色俚曲,听了使人肉麻。前半部分的大意是:

  六月的天, 

  真是热哩! 

  阿妹上山砍柴去, 

  走到半山里, 

  碰到个当兵的, 

  拉拉扯扯到树林里……

  下面的话低级下流,实在不便叙述。后来看清楚了,在一棵歪倒的大树上,坐着一个少妇,拿一顶草帽为自己扇着风。皮肤黝黑,显得牙齿雪白;眼珠漆黑晶亮,正所谓水灵灵的大眼睛,光芒闪闪,但眼白较一般人多。此人不能说不美,但透出一种邪气。我立即想到了作家艾芜《山峡中》描写的“野猫子”。看到我们,她停止了唱歌,站了起来。当着大家的面,她抱住营长麻勒干,在脸上亲了一下,吃吃笑着跑下山去。麻勒干看了我一眼,羞愧地低下了头。这一惊人之举,使在场的人个个目瞪口呆。



第15节:王母娘娘洗脚盆(2)

  前面一段山路坡度较缓,我与麻勒干小声谈着话,忽然听到震耳的冲锋枪声,头上的树叶簌簌飘落。我们还未醒过神来,猛然从身边的灌木丛中,窜出一条大狼犬,惊慌地跃过小溪,向峡谷对面山上跑去。后面紧追着一个同样皮肤黝黑的战士,擎一支“五六式”冲锋枪。我们这才明白:刚才跑过去的不是狼犬,而是一只真正的狼!营长大声训斥那战士,意思是:随便开枪,伤了人怎么办!那战士不及回答,紧追了过去。其实,也不必回答,在这种无法无天的地方,莫说伤了人,就是杀了人也没事!

  几经周折,我们终于来到“王母娘娘洗脚盆”。一棵大树浓荫匝地,树下一个近似方形的池塘。营长赶忙告诫我们:“千万别往里面伸手,水温能煮熟鸡蛋!”这里是热带地方,若在北方天冷季节,就会看到热气蒸腾。池边也有温泉常有的那种“泉华”,看来属硫磺矿泉。在“王母娘娘洗脚盆”边,大家各自找地方,坐下来休息。我却在那里浮想联翩,心中揣摩着:这王母娘娘到底是神仙,她的脚竟不怕高达70摄氏度的热水烫!说实在的,这位神仙给我的印象并不好。因为她拔下金簪轻轻一划,便成为一道天河,将牛郎和织女隔在了两边。仍是这位王母娘娘,她自己在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一段动人的、哀怨的爱情故事。当时,她住在西方瑶池边,大约就是今天新疆的天池。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相知周穆王。而后来这周穆王却疏远了她。王母娘娘时常倚窗,向远处观看,望穿秋水却不见穆王的踪影!她自作了名为《黄竹》的曲子,表达对穆王的思念,那哀怨的歌声让听的人都感到心酸。有唐代李商隐的诗为证:

  瑶池阿母绮窗开,

  黄竹歌声动地哀。

  八骏日行三万里,

  穆王何事不重来?

  过了“王母娘娘洗脚盆”,据营长介绍,前面还有望乡台、火烧岩(又名猴子腚)、鬼门关、诸葛庙等多处景观。我们又鼓起精神,继续向上攀登,前面又出现溪流。营长说:这是真正的矿泉水,可以饮用。不久前还有人来看过,打算投资建矿泉水厂。说着营长即俯下身子,先洗了下手,然后手捧起泉水,就手中啜饮;我们也都效法他的样子,喝了甘甜清冽的矿泉水。及至再往前走时,渐渐闻到一股刺鼻的咸腥味。这时营长提醒我们:“捂着鼻子,快走几步,赶到上风头就闻不见了。是前几天抓到的一个缅甸政府特工被处决了。”顺他手指方向一看,在前边的一棵大树上,吊着一具尸体。这是热带地方,早已腐烂发臭。真是大杀风景!我们无意再往前走,便急转身,捂着鼻子往山下跑。等闻不到一点气味,才放慢脚步。

  回去的路上,麻勒干劝我以300万元人民币,承包这条峡谷,可更名为“神秘谷”或“迷谷”,建成集娱乐餐饮为一体的旅游景点,并可到港澳作广告。可惜我没有那么多钱;再者这种割据地方,经常“城头变换大王旗”,一旦易主全没有保障;更为难以接受的是这一营士兵将由承包人出资供养,改为维持治安的警察。考虑到这些,我婉言谢绝了他的美意。

  当我们回到那条茅棚小街时,又饿又累,只好在此用餐。营长把我们领到一处比较宽敞的棚屋。这里圆木为凳,青石板为桌,山野气息很浓,比城市中人工布置的“原始景物”要自然得多。我此时才发现,在山路上唱歌的风骚女人就在这家餐馆。这时她已换上洁净的蓝上装,雪白的衬衣领子翻在外面。下穿黑绸裙,扎着白色短围腰。乌黑的鬓发上斜插一朵火红的扶桑花。这装束对她来说,真是恰到好处。

  这时,泼辣女人变得一本正经不说不笑,与营长就像素不相识。

  营长向我们介绍说:“这女人的名字叫虎刺梅,掌勺的厨师是她父亲,名叫虎山,就父女俩过日子,开了这家小吃店。这女人结过婚,丈夫染上了毒瘾,后来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传说被他们父女杀害了。虎山大伯是这一带有名的猎手,50步以外能开枪击中一枚硬币。酒量很大,好发脾气。”



第16节:王母娘娘洗脚盆(3)


  怪不得“虎妞”规矩多了,原来是在严父的视线中。

  我向麻勒干说:“哪有‘虎’这个姓?看来是姓‘胡’吧!”

  他摇摇头说:“不是,就姓‘老虎’的‘虎’;我们佤族姓名很随便,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这时,虎刺梅过来,请我们点菜。我们让营长挑选。他点了爆炒松鸡、青蒜炒鸡杂、油鸡、凉拌水蕨菜、凉拌马蹄菜之类的山毛野菜,很合我们的口味。

  麻勒干忽然望着我说:“请赏战士们一餐饭!”

  我问:“多少人?需多少钱?”

  他说:“此处物价低,人民币300元足够。”

  我给他300元,他却不接,招呼刚才随我们上山的战士把钱拿走,并嘱咐说:“每人两元,全发下去!”不一会儿,小街上的餐馆中,便坐满了士兵,他们猜拳行令有说有笑,小街顿时沸腾起来。带这种部队,江湖义气是团结的纽带。看来麻勒干虽然是粗人,尚明白此理。这就叫做“盗亦有道”!

  回驻地的时候,我对麻勒干说:“我为这条峡谷想好了新名字!”

  他忙问:“什么名字?”

  我说:“虎狼谷?”

  他想了一想,连声说:“好,好,有虎,有狼!”

  在金三角这种地方,人不如蚁,杀人如草芥,但那是在没有人告发的情况下。常言说“民不告,官不究”。虎山父女杀人一事,小街上有人向果敢政府告发,我就是奉命来查问这件事。我向麻勒干表明来意,他却漫不经心地说:“小事一桩,无须调查,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随你处理便是!”但是后来我认真调查了案情始末,事情并不像麻勒干说的那么简单。

  在“王母娘娘洗脚盆”,我和麻勒干住在一起,既安全又随便。白天,麻勒干忙于防务和练兵,我便挨门逐户地调查那件命案。小镇不大,只有二十几户人家,三天便访问一遍。几乎异口同声说是虎山父女害死了上门女婿河南人郭兴,但都是道听途说,谁也没有亲眼见。从法律上讲,不足为凭。第四天,我让麻勒干营长带兵把虎山父女押来,分别进行询问,然后将两人的答话对比,从中找出漏洞。或许是父女二人早有合计,答话也无出入,他们都承认害死了郭兴。我让他们录了口供,画了押,下一步就是验明尸身了。

  次日,麻勒干带兵把埋尸现场包围起来,虎山父女惶恐不安地鹄立坟旁,小镇众人在外面围观。两百多人的场面,竟是鸦雀无声。麻勒干指挥4名士兵小心地挖掘,完全挖开后,大家争着涌向前,观看坟中情况。结果让大家瞠目结舌、一片哗然。坟内除了一捆零乱的稻草外,竟然什么也没有。我问虎山,是否记错了地方?他肯定地说:“就在这里!”“为什么没有尸体?”他们父女摇头不知。大家非常扫兴地纷纷离去,虎山父女的生意是暂时做不成了,由麻勒干押回营房,派兵监护。我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们:“不讲出真实情况,便没法结案。”但他们父女咬紧牙关,再也不肯吐露只言片语。

  考虑再三,我又一次单独提审虎刺梅。

  我问:“你丈夫郭兴,河南什么地方人?”

  回答:“新蔡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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