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赋:共和国前夜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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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赋:共和国前夜风云录-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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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募捐结束,汪精卫回到吴世荣的小院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夕阳斜挂在天,海风轻轻吹动。吴世荣家小院里的两棵面条树的叶子啪啦啦乱响。孙文还没有回来,汪精卫他们核对完募捐的数目,便坐在院中的树下,一边歇息,一边商量明天在华人大会堂举行的募捐活动。
  忽然,门外有个人影闪了一下,汪、吴仔细看时,那人影又不见了。他们刚说不到几句话,那个人影又似乎在门外探头。
  吴世荣站了起来,大声问:“什么人在门外?”说着向门口走去。
  门口透出一个少女的脸来,接着她的全身都出现了,苗条而美丽。那个少女嬉皮笑脸地站在吴世荣的面前,问他:“演讲的那个人还在不在?”
  吴世荣乐了,问她:“你是陈耕基的小姐,仰慕我们的汪先生,想来看他?”
  那少女点点头,然后又迅速的板起脸,说:“不许多问,我找他当然有要事商量!哈,他就坐在院子里,好极了。”说着进门向汪精卫走了过来,笑嘻嘻说:“汪先生你好?”
  汪精卫看那少女约有十六七岁的年龄,衣衫华美,身段允称,走路的姿势灵动自然,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忙礼貌的站起身来,向她问好。这时吴世荣走来介绍说:“汪兄,她是本埠富商陈耕基的小姐陈璧君,是我们这儿有名的美女。”
  那叫陈璧君的少女立刻回头瞪了吴世荣一眼,说:“不要多嘴,我自己难道不会介绍吗。我和汪先生要商量大事。”
  吴世荣哈哈大笑,说:“你和汪先生商量吧,我这个人比较知趣,我就回避不听了。”说着把自己的椅子移往一旁,坐下来乐呵呵的看汪精卫。
  汪精卫彬彬有礼的问:“小姐找汪某要商量什么大事?”
  陈璧君说:“我要参加你们的革命党,跟着你们一起去搞革命。”
  汪精卫微微笑了,说:“汪某很感谢你支持革命,但小姐你还小,过几年我们一定吸收你参加革命党。”
  陈璧君大声说:“不行,我现在就要参加,迟一天也不行。”
  汪精卫摇了摇头,很耐心的解释道:“陈小姐你还不了解革命党,革命很辛苦、也很危险。我们要东奔西跑搞募捐,还要跑各地联络同志,时机一到,我们还要真刀真枪的起义,不光是搞搞演讲就行了。”
  陈璧君“哼”了一声说:“你以为我不了解你们的事啊?告诉你,孙先生到过我家多次,你们的那些事我都知道,真刀真枪有什么可怕的?我参加革命党的事,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已经下了决心,从今天起就和你耗上了。”
  汪精卫看着吴世荣苦笑,吴世荣做了个鬼脸。陈璧君回过头不满的问:“你们两个捣什么鬼,想糊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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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南洋桃花逢春(2)
汪精卫说:“陈小姐,你别固执了。我们过几天可能就要离开,你的父母不会同意你跟我们走的。”
  陈璧君扭着脖子得意地说:“我定了的事,家里谁能挡住我!从今天起,你去日本我就跟你去日本,你去广州我就跟你去广州。哎,我还要问你哪,你给我注意听着。”
  汪精卫忙说:“小姐还要问什么事?”
  陈璧君说:“我看过有个叫马君武的人写的文章,说广州才女张竹君,十分美貌,气质又很高贵,她能不能比过我?”陈璧君说着站直身子,作出个高贵典雅的样子让汪精卫看。
  汪精卫笑着摇头,说:“我还真的没有见过张竹君,但听别人说她确实非常美丽大方,也很能干。”
  陈璧君说:“哼,咱们去日本时路过香港,随便到广州去,我要去和她比一比,我不信比不过她。”
  汪精卫皱眉说:“什么时候我同意你去了,你满嘴咱们咱们的,我给你说,你要参加革命党也行,但你必须先给你父母说通,等他们同意了你再来找我们不迟。去找你的父母吧。”说着,汪精卫用眼睛看吴世荣,意思是问他这个办法妥不妥,吴世荣却不说话,一个劲儿嘿嘿直笑。
  陈璧君怒道:“吴大哥你笑什么?”
  吴世荣说:“你看上了革命党,还是看上了你汪大哥?我弄不明白,所以就笑。”
  陈璧君气得连跺了几下脚,大声说:“我两个都看上了,怎么样?汪大哥今天的演讲多精彩,我把巴掌都拍红了,你能比上汪大哥吗?汪大哥是革命党里的英雄,他写在《民报》上的许多文章我都看过,我要跟着他去革命,被人杀了也不后悔。”
  吴世荣说:“好,好。看你铁了心了,我下来就劝劝你汪大哥,收下你算了,但你这几天要听话,不许捣乱。”
  陈璧君喜得直点头,说:“我那里捣乱了,我明天就来给你们帮忙。”
  此后几天,汪精卫又连着演讲了四场,接下来一场是孙文的演讲。陈璧君每逢演讲募捐,场场必到,演讲前就帮忙收拾桌椅凳子,演讲结束就鼓动大家积极认捐,演讲开始的时候,她往往坐在最靠近演讲者的地方,喜滋滋看着台上风采不凡的汪精卫,目不转睛,如痴如醉。
  第五场也是最后一场演讲由孙文主讲。孙文的演讲,沉郁顿挫,字字千钧,一样的慷慨激昂,一样的滔滔不绝,但比起汪精卫来,要老练成熟的多,他的演讲,是从容不迫,大义凛然,每句话中都带着人格化了的力量,他自如的操作着这种力量,左右场中的气氛和情绪,听众在他的语言里能感到内心深处的震颤,而不仅仅是情绪的激动。陈璧君对孙文的演讲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能感到汪精卫与孙文演讲的区别,汪精卫是以自己的激昂情绪驾驶着语言,然后以语言的魅力营造一种激动人心的气氛,但孙文不是这样,孙文的演讲,一开始就抓住了听众的心,他的每个字每句话人们听得清清楚楚,这些话似乎以内心独鸣的语调说出来,但这些话能立刻就引起听众内心的共鸣,达到理解、同情、支持的效果,不过,佩服归佩服,陈璧君却更喜欢看到汪精卫的演讲,因为汪精卫的演讲里有一种豪迈潇洒的风采,看到汪精卫侃侃而言,顾盼生姿的身影,陈璧君就芳心乱跳,窃喜不已。
  孙文进行完了最后一场演讲,听众门开始认捐的时候,他坐在一旁休息,间或有人来找他询问国内革命进展的情况,或者来关心他下一步的打算,孙文低声地和他们交谈着,这是个很好的交流机会,孙中山在演讲完后,一般都充分利用这个机会,让华侨们更多地了解革命。
  有些人认捐完后开始回去了,人影渐渐稀少起来,这时有人叫陈璧君。陈璧君回头一看,却是她父亲陈耕基,母亲卫月朗今天也来了,过去,他父亲出席这类场合不多,一般是她和母亲来,但今天父亲仿佛有难解的问题,瞪了她一眼后,就去找孙文了。她母亲趴在她耳朵边,告诉她说:“你父亲找孙先生商量你参加革命党的事。”
  原来陈璧君天天在家里闹腾,要参加革命党,他父亲陈耕基犹豫不决,迟迟没有表态,她就大发脾气,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卫月朗因为经常参加孙中山的演讲募捐活动,倒很倾向她参加革命,陈耕基无奈下,就想找孙文问问女儿参加革命党的事。
  陈璧君对着父亲的背影“哼”了一声,
  过了好大一会儿,陈璧君的父亲招手叫她过去,陈璧君扭着脸不理他。卫月朗拉了她起来,推她过去。孙文坐在陈耕基的对面,笑着问陈璧君:“你真的下了决心要参加革命?”
  陈璧君点点头,说:“是,几年前我就下定决心了。”
  孙文说:“革命党被清廷抓住了,不是杀头就是坐牢,你怕不怕?”
  陈璧君两手插腰,大声说:“杀头坐牢有什么可怕,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爸妈也不怕,清廷就更不怕。”
  孙文莞尔而笑,陈耕基两手一摊,作个无奈的动作,然后说:“就是这样了,孙先生,只好让她入会了。”  
  陈璧君叉腰的手放了下来,笑脸如花。
  孙文在槟榔屿没有呆多久,就起程赴安南河内,临走安排王精卫再到新加坡等地筹款,以应起义之需。因为此时胡汉民已联系上了两广之地的王和顺、黄明堂等帮会首领、游勇头目,同时两广交界处的钦廉一带正闹抗捐风潮,起义时机绝佳,孙文必须尽快赶到哪儿,布置两广的起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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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无情天地一泓泪(1)
秋瑾由安庆告别徐锡麟回到绍兴后,即派王金发带人通知浙江南北各会党首领俱到杭州白云庵聚齐,商讨起义大事。
  不一日,浙东平阳党首领竺绍康、吕熊祥、乌带党首领裘文高、武义一带双龙会首领刘耀勋、金花一带龙华会首领徐顺达,浙南一带终南会的首领张恭等一齐到西湖边的白云庵聚齐。秋瑾便将徐锡麟准备起义的消息宣示了出来,众首领听罢,炸了窝一样,兴奋得攘拳舞臂,大呼小叫,众口纷纷,抢着要在浙江最先起事,以抢头功。
  乌带党的首领裘文高争得最凶,瞪着眼,衣袖高挽,双手乱舞,非得做先开第一枪的会党。
  秋瑾大怒,呼喝声中拍案而起,双目如欲喷出火来。众首领一惊,静了下来,愕然不解的瞅着秋瑾。秋瑾环顾众人,厉声说道:“枉了陶成章、徐锡麟两先生看得起你等,称呼你们为反清的豪杰、光复的英雄,豪杰英雄遇事便是这样乱吵乱闹,没有计划,没有章法,也没有规矩吗?”
  众首领一怔之下,全都红了脸,微微有些羞愧之意,好几位首领便避开秋瑾的目光,低下了头去。乌带党的裘文高心中尚自不服,欲待争辩,但和秋瑾的目光一触之下,顿生怯意,也忙低下了头,不敢再说。
  秋瑾继续说道:“我邀请各位到这儿,是要与诸君商量怎样配合安庆起义,此事关系光复大业能否一举成功,非同儿戏!两地配合不密,无论何处有了纰露,便将导致全盘计划落空,那时人员、意图暴露,清兵捕杀之下,我等势将再难以立足浙江,要重新部署起义,却又谈何容易!”
  终南会的首领张恭忙说:“秋女士,我等知错了。便请女士将筹思好的计划说了出来,大家好一起参详商议。”其他首领也忙说:“很对很对,便请秋女士先说出你的想法。”
  秋瑾便说:“我的意思:金华、义乌一带的会党最先发动,一举夺下金华、义乌、兰溪三座城池,这时浙江震动,清军必倾杭州之兵南下镇压,清军一离杭州,绍兴、宁波的会党立刻起事,趁势东向,夺占杭州。清军失了杭州重地,惊慌之下,军心不稳,此时我军南北夹击,清军内又有党人趁机反正,如此,可一战而击溃浙江的清军主力,这时,台州、云和、丽水等地的会党一齐起事,夺州占县,如此浙江大局便可粗定。浙江抵定,我们便可与安庆的义军合攻南京。请诸位商议,这个计划哪儿还有不妥之处?”
  各会党首领听了秋瑾的计划,佩服得连连叫好。他们开始所想的只不过是到处齐反、猛冲猛打的和清兵死拚,哪知秋瑾的计划竟有兵法谋略在内,一条一条讲得极有道理,当下没口子的称赞,在秋瑾的一再催促下,张恭、竺绍康等又补充了一些细节,这个计划便通过了。
  秋瑾接着宣布将各路会党编为八军,统称“光复军”,各军按“光复大汉,还我河山”八个字分别称为“光字军”、“复字军”等等,以徐锡麟为八军总统领,秋瑾自任协统,以竺绍康、张恭、吕熊祥、王金发等任各军分统,众人均无异议,吕熊祥却建议起义时光复军一律穿黑衣黑裤,大小头领均佩“汉”字肩章,作为标记,秋瑾点头同意。
  各项事情都商议确定下来后,秋瑾便催促各首领迅速回去,加紧准备起义事宜,并一再叮咛,八月七日由金华义乌一带的“汉”字军“大”字军首举义旗发难,在此之前其他各军一律不许妄动。
  各会党首领星夜兼程赶往自己的地盘,于兴奋紧张中忙碌的准备起义各事。秋瑾在大通学堂一面起草起义檄文,一面从学堂内挑选出五十名智勇兼备的学员,组成敢死队,命其先期秘密潜入杭州,当光复军进攻杭州之时作为内应,不过这时的光复军武器装备极差,秋瑾卖光了自己的首饰等物,也仅够给五十人的敢死队购买装备。秋瑾于是命王金发主持大通校务,自己孤身往走杭州、上海一带筹措经费。
  秋瑾前脚刚走,乌带党首领裘文高就聚集了几百人马,打出光复军的旗号,率众进攻嵊县县城。浙江巡抚张曾杨急派就近的清兵前往镇压,裘文高的人马却彪悍能战,打得清兵伤亡颇重,等省城的大队清兵赶到时,裘文高的人马就一哄而散,逃得不知去向。清兵打死了五名身穿黑衣黑裤、缀“汉”字肩章的光复军兵士,于是呈报了上去。
  巡抚张曾杨纳闷不已,猜不透穿黑衣黑裤的会党兵是什么来头,正自思量,武义县忽来电称,该县发现有人大量采购黑布,事属蹊跷,因此上报。张曾杨浑身打了个激灵,一惊之下,似有所悟,忙令武义县令速速抓捕采买黑布之人,严加刑拘。
  武义县令即刻派兵捉了采买黑布的汉子,刑拘之下,那汉子供称名叫聂李唐,身属双龙会徒众,因起义要以黑衣黑裤为标志,所以大量采买。县令大惊失色,一面电告巡抚知道,一面派兵捉拿龙华会首领刘耀勋。刘耀勋毫无防备下,轻易被捉了起来。严刑逼供之下,刘耀勋坚不吐实。其他龙华会众闻讯逃的逃、藏的藏,都寻不见踪影了。
  张曾杨坐卧不安,焦虑异常,明显感到浙江正有一场风暴在酝酿之中,即将喷涌而起,但风暴的源头却不知藏在哪儿,无奈下只好电令各府县广派密探、巡警,四处侦缉,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风吹草动。又命武义县再审刘耀勋与聂李唐,务必查出倡乱的源头所在。
  

四三 无情天地一泓泪(2)
县令就又提审聂李唐,一顿毒打酷刑后,聂李唐回忆说:“绍兴大通学堂的会计赵卓是革命党。”赵卓曾到武义的龙华会宣传过革命,并与聂李唐谈过话,因此聂李唐认识他。
  张曾杨得了这条口供,立刻电令绍兴府派人严密监视大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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