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赋:共和国前夜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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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赋:共和国前夜风云录-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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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文走了过来,笑呵呵说:“我是中国人,不是老番,不要怕,不要怕。”
  这时传来消息,清军总兵陆荣廷正带人向镇南关急驰,孙、黄即命众人严阵以待。
  不久陆荣廷带的二三千清兵出现了,从三面逼近炮台,炮台上革命军居高临下,枪炮齐发,清兵不敢逼近。如此相持了五、六天,孙文、黄兴也学会了开炮。孙文一炮打去,大笑说:“我反满十多年,今日方亲手开炮打清兵,真痛快呀!”正自高兴,忽一砍柴的樵妇从山僻小路来关上求见孙文,说受陆荣廷之托送信给孙先生。孙文展读来信,信中大意说:自己带兵攻打炮台,情非得已,内心深处,仍存反满之念。今日见革命军炮火猛烈,斗志激昂,方知孙先生亲临指挥。但如今南宁方面已派了龙济云带兵数千前来助攻,炮台万难保住,请速速撤退方为上策。
  众人参详不透其意真伪,黄明堂却坚请孙、黄一行下山,说:“不管陆荣廷有何意图,我等只与他们相抗到底,请总理与黄先生速到安南,运送炮弹枪械接济我们。”
  孙黄都觉黄明堂言之有理,于是同了胡汉民、谭人凤乘薄暮,从安南一侧下关,旋返河内。刚抵河内即传来消息,镇南关已经失守,黄明堂带人突围进入燕子山中。
  清廷此时知悉孙文就在安南河内居留,便照会法国公使,强烈要求将孙文逐出安南。安南此刻为法国所占,派有总督管理。法国总督便传见孙文,说奉政府命令,请他离境。
  孙文无奈,只好将两广之事托付给黄兴、胡汉民,又传令给黄明堂,要他联络力量,于广西河口再举义旗。自己遂乘客轮南下赴新加坡。
  孙文走后,黄兴、胡汉民、谭人凤商量,欲在广西重新起义。这时胡汉民负责训练的敢死队已初具战力,二百名华侨志士训练有素,每人还配发了一支驳壳枪,只可惜子弹不多,也没有可以远射的长枪。从日本运送枪械到安南的计划屡次受挫,头次在芒街附近海上,两小船枪械被清兵的巡逻艇发现,船上枪械弹药全被抢走。第二次在安南海防港口,货轮上的三千条长枪,十万发子弹被法国警察发现后扣留。黄兴长叹无奈,于是又想到了郭人漳,欲再入广西,活动郭人漳接济枪械弹药。谭人凤却对郭人漳的反复无常深感忧虑,恐黄兴再入虎穴多有不测,坚请黄兴坐镇河内,由自己孤身前往,胡汉民也请黄兴勿要轻往,商议之后决定先由谭人凤前往探查情况。
  谭人凤于是潜入广西,直入钦州面见郭人漳,说以接济革命军枪弹之事。郭人漳说:“我非不欲支持黄兄,但革命党力量太薄弱了,聚二三百乡民游勇就欲造反,除过造些混乱之外,实在徒劳无益。若你等真有正规的革命军,我便答应接济枪械。”
  谭人凤急于促郭人漳反正,因正色说:“黄克强在安南正召募志士,组建革命劲旅,目前大有进展,华侨踊跃入伍者极多。”
  郭人漳知革命党流落海外,穷困无钱,故笑问:“但不知克强手头有多少军费?”
  谭人凤说:“军费不多,只数百万元,孙先生已再赴新加坡筹款去了。”
  郭人漳一惊,暗道:“数百万元,足可武装好几万人,革命党难道这次真的要成事了?”心中有些疑惑,又怕错过了与党人合作的时机,自己抬头想了一会,便说:“如此甚好,但我必须派人亲见黄兴,与他谈妥事情。”
  谭人凤当下允诺。
  郭人漳即命其侄子、时在军中任管带的郭朴存随谭人凤往河内面见黄兴,暗嘱郭朴存说:“你到河内,悄悄观察党人的情况,弄明白他们的实力如何,军饷如何,士气如何,然后回报于我。”郭朴存点头,将此行任务牢记在心,然后随了谭人凤潜过边境,直赴河内。
  谭人凤猜出郭人漳派人见黄兴的用意,领郭朴存到甘必大街机关见黄兴时,就介绍说:“此郭协统之侄,欲亲见你商谈要事。”
  黄兴大喜,热情相待。谭人凤乘间告黄兴说:“郭人漳犹疑不决,欲观我兵势军饷情况方下决心,你可极言我方兵强饷厚。”黄兴顿悟,连连点头,嘱谭人凤安排一切。自己于酒楼上为郭朴存设宴接风。
  筵席开了出来,杯盘罗列,酒肉盈樽。郭朴存逊谢。黄兴顾盼自豪,大言道:“我同盟会今次经营西南,倾全会之力,幸赖海外华人慷慨相助,总理孙先生运筹得当,如今兵强饷足,若得令叔郭协统相助,则取两广易如反掌!两广若下,内地反满志士自然高擎义旗相应,那时候,满清土崩瓦解,大汗子孙复国,你我俱是革命功臣,共享民主共和之乐。”
  

四七 壮士此去渺无踪(4)
郭朴存问:“黄先生现在兵有若干?饷有多少?可否见告?”
  黄兴笑道:“郭管带且请喝酒,你我初次见面,须先共饮三碗。”说着举酒相嘱。郭朴存无奈,只好举酒与黄兴一碰喝干。黄兴又劝其吃菜。
  酒过三巡,郭朴存又问:“贵会兵精饷足,可有具体数目?”
  黄兴笑道:“管带好心急。且先说河内的菜肴比起钦州如何?”
  郭朴存说:“甚好,谢黄先生盛情。”
  此时,谭人凤已安排好了一切,进酒楼陪郭朴存饮酒。郭朴存微有不满之意,小声对谭人凤说:“君言贵会实力不小,黄先生却不肯坦诚相告。”
  谭人凤两眼瞪着郭朴存,惊讶的问:“你真的就直接问黄先生了?”
  郭朴存说:“这还有假?不信你问黄先生。”
  谭人凤叹了口气,说:“唉,管带只知带兵,不知我们革命党的规矩,也难怪你。你想想,你是清兵管带,与我方是否合作还未商定,黄先生将我们的实力尽数告诉了你,他日若合作不成,你我双方就要在战场上相见,那时你已尽知我方实力,我等岂非将同志的性命全送到了你的手上?”
  郭朴存脸一红,说:“我却未想到此节,问得鲁莽了。”
  黄兴忙说:“管带一片赤诚,急着要与我会合作,所以才直接就问,请不要自责。我也极愿与令叔及郭兄你合作,只是有些事我有难处,还请管带见谅。”
  郭朴存说:“不敢。”谭人凤却附耳悄悄对郭朴存说:“黄先生受我会孙总理严令,不可对外透露军情。我虽只知其大概,但我可设法让你私下观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样你也好对令叔回报。”
  郭朴存喜道:“如此最好,那就有劳谭兄了,小弟感激不尽。”当时放下了心事,就大口吃肉,又频频与黄兴、谭人凤碰杯,不再追问兵饷的事了。三个人正喝得高兴,忽有同盟会人持电函来找黄兴,说是欧洲来的急电。黄兴接过电函一看,怒道:“这是什么文字,我又不认识,你拿了它来有何用?”
  拿电函的人惶恐说道:“这是法文。我因怕误了急事,忘了先生不懂法文。”
  黄兴将电函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放,气呼呼说:“既是急电,快去叫刘通司来,若误了大事那怎么行!”那人点着头忙跑出去了。
  郭朴存觑眼偷看那两张电函,却见上面果然写着四五行洋人,弯弯曲曲的,难以辨认,心里感觉神秘,也盼着通司快来。谭人凤却又劝起酒来,郭朴存只好端酒应付。
  时间不长,先前拿电函的人带了一位三十多岁的洋装文士进来了,那文士向黄兴行礼问好,显然是黄兴的下属。黄兴便将两张电函交给文士,文士将两函细看一遍,笑了,便要翻译上面的话。黄兴摇手说:“若是机密要事,回去再译给我不迟。”
  那文士说:“也不是什么秘密,这都是法国华侨给我们汇钱的电邮,其中马赛那儿汇了八万,巴黎方面汇了十二万。”
  黄兴点头,将电函交给文士,说:“很好。你快去将款子取出,交胡汉民作一万套军装。”文士应诺退出。
  黄兴接着劝郭朴存喝酒,大家又饮了三四杯,忽又有人持了两封信函来寻黄兴。黄兴接函细看,以手击腿,状极兴奋。郭朴存斜着眼不断瞄视,这次是中文,字迹清晰,却是呈报如何攻取龙州的军情报告,函末分别盖着“中华民国南军第一军、第二军”的朱红色印信。
  黄兴看罢两函,笑着对郭朴存说:“兄弟我必须去处理一些事情,让谭兄陪管带再饮几杯可好?咱们明天再商量大事。”
  郭朴存忙说:“黄先生请自便。我也酒足饭饱了,再和谭兄聊聊就是。”
  谭人凤说:“如此我便陪郭管带散散步,看一看河内的风景。”
  筵席遂散。谭人凤领郭朴存在街上溜达,只见街上行人往来,其中华人华侨相当不少。偶有认识谭人凤的,相见问讯,说的都是革命的话题。郭朴存有心打听党人的详细情况,就笑着加入他们的谈话,套问党人的军力饷银,这些人早经谭人凤胡汉民安排,假装不知郭朴存的身份而当他是内部人,便大声赞叹说:“此次孙黄二公准备充分,饷厚粮足,士气高昂,取两广之地力量绰绰有余了。”
  谭人凤又将郭朴存领到敢死队的训练场上转了一圈,只见敢死队的二百志士腰挎驳壳枪,威风凛凛,正在一法国军官的指挥下,列队行走。谭人凤说:“这是黄先生的卫队,郭兄看其军容如何?”
  郭朴存由衷赞道:“比国内巡防军的军容雄壮百倍,我看,即使国内的新军,素称受西法训练,其军容士气也未必能比过黄先生的卫队。”
  谭人凤忙谦虚道:“这可不敢当,郭兄缪攒了。”
  郭朴存此刻对党人的力量一点也无怀疑了,凭直觉判断党人的军力当在万人左右,就笑问谭人凤具体数字,谭人凤说:“郭兄见谅,我只能带你看一看,却不能说给你实情,不然就有违鄙会的纪律。”
  郭朴存眉飞色舞,说:“不说便不说罢,有谭先生领我看这一遭也就够了。”
  第二天郭朴存见过黄兴,说:“黄先生,卑职将回去说服郭协统与先生合作,给革命军接济枪械子弹,但枪械子弹的交接,双方须得约好时间地点,可否请谭先生随我一同再到钦州,各事约好后,由他告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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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壮士此去渺无踪(5)
黄兴当即满口答应。
  于是郭、谭两人又取道芒街再到钦州见郭人漳,不用谭人凤多费唇舌,郭朴存将其所见所闻一股脑儿说给郭人漳听,极言革命军的军容如何雄壮,党人的斗志如何旺盛,怂恿郭人漳速下决心,与党人合作。
  郭人漳喜道:“黄克强果然有些办法,如此英伟人物,我自当助他成功。”
  郭人漳于是召见谭人凤,许以接济枪械子弹,约好一个半月后在钦州与芒街中间一处叫小峰的地方,由他亲手将枪械交于党人。
  谭人凤喜不自胜,急忙告别了郭人漳,要潜返河内回报黄兴。
  郭人漳即派人通知驻扎小峰的巡防营兵将,说自己一个月后将到此地巡视军情。
  谭人凤兴冲冲一路急行,哪知从芒街过境时,却被法国的巡捕抓住了。谭人凤大叫道:“凭什么抓我,我有要事在身,快快放我走路!”
  巡捕摇头,问:“你是日本人?潜入安南意欲何为?”
  谭人凤又急又气,跳了起来,说:“我是中国人,中国人!”
  巡捕们细搜谭人凤身上,见其所带物品多为日本之物,更加怀疑他为日本人。当时日本军力扩张迅速,暗有染指安南的意图,法国人对其十分忌惮,因而着意防范日本派间谍入安南窃取情报,就将谭人凤留置巡捕房,仔细审查。
  黄兴在河内心急火燎的等待谭人凤回来,哪知等了一个月也不见音信,此时传来消息:有数名革命党人在芒街边境中国一侧被清兵拘捕。
  黄兴一惊,心想:“难道有谭人凤在内?”又想:“郭人漳首鼠两端,或###着许我以枪械,暗中却派兵捕了谭兄以邀功劳,既然如此,敢死队二百多人枪弹齐全,我便带了他们杀过境去,闹他个天翻地覆。”
  于是带了二百多敢死队人马,从芒街越过边境,向钦州方向杀去。
  谭人凤在巡捕房里大叫大嚷,哪肯承认是日本人,法国巡捕一个多月之后终于弄清楚了谭人凤是曾流亡日本的中国革命党,就请芒街的华侨写了一份保书,然后遣送他出境,。谭人凤被他们带到海防,强行送上了开往香港的轮船,徒呼奈何。这时黄兴已带人杀过边境,进入广西之地了
  黄兴带着二百人马杀过边境,列队而行,扯起青天白日旗,迎风招展,又吹起洋号,以壮声势,沿途遍贴告示,以中华革命军南军总司令的名义宣布讨满灭清。
  这一日黄兴的人马走到一处叫小峰的地方,这儿驻有郭人漳的两营防兵。防兵们听见号声嘹亮,以为是郭人漳来视察军情,两名管带于是将各哨官、队官集合起来,列队出营向号声起处迎了过来。黄兴的人马见清兵列队而出,举枪便打,当场打死五人,另有二十多人不明所以,吓得跪倒举手投降。混乱之中,却有三个哨官乘乱逃走了。
  逃走的哨官飞奔入营,带了两营六百多人倾巢而出,向黄兴的义军杀了过来。黄兴指挥义军还击,但清兵人多,一阵猛冲,义军支持不住,向后败退。黄兴情急下,将义军分为三路,一路向南侧的山地退却,一路隐藏在半路的庄稼地里,最后一路却绕向清军的后侧。
  清兵怒气冲冲杀向南侧的山地,义军伏于山梁上阻击,但驳壳枪难以及远,火力不猛,清兵见状,索性端枪硬向山梁冲锋,忽然背后枪声大作,兵士中弹纷纷倒地。清兵大惊,急忙又从山坡上赶了下来,回攻背后的义军,义军向后急退,清兵追到一片庄稼地边,埋伏其内的义军冲了出来,举枪猛打。山梁上的义军这时也冲了下来,清兵三面受敌,也不知义军人数有多少,只吓得惊恐失色,争相溃逃。两营人马连死带伤,最后只剩下了五十多人狼狈逃回钦州,见郭人漳报告情况。
  郭人漳急急派人往小峰一带侦缉情况,得知是黄兴带人灭了自己的两营人马,顺带抢走了营内贮存的枪械弹药。郭人漳大怒,咬牙恨道:“好你个黄克强,我许你接济枪械,你倒先率人灭我的防营,看来革命党皆是该杀的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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