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伞!�
“不用,我再给他下,你吃你的。”忆柔说着拉过余文波,“跟我来,解酒汤煮好了,你先洗把脸再喝,我去给你下面。”
余文波洗好脸出来,忆柔正往不锈钢锅里放面,橱柜上搁有一小碗汤,她扬扬下巴说:“喏,快喝了。”余文波端起碗,侧过身隔窗瞅见合子在吃面,他轻声对忆柔说:“老康那家伙原来是打合子主意才接近我们呢。”
012 古典家私
“是他亲口告诉你还是你自己猜的?”
“这明摆着的嘛,用得着他说吗?”
“合子家境虽不好,但也未必瞧得上他。不管怎么说,老康这人给人的感觉总是怪怪的,往后还是少和他来往。”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余文波喝过汤吃完面不久胃就开始造反,他跑到卫生间吐得惊天动地,带着馊味的酒气飘进厨房,在池边刷碗的忆柔皱着眉头说:“这酒气熏得人头疼。”
“那我今晚在兰姑房里睡吧。”余文波在卫生间听见大声道。吐过后他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可四周弥漫的酒馊味确实令人不愉快,他直起腰呵口气,自己都嫌恶地眯起了眼。
吃过药他坚持要去兰姑房里睡,忆柔说不用,让他洗个澡散散酒气即可。他拍拍额头说:“不行,扛不住了。吐过清醒一会,这会头又开始发晕,等着要睡了,明早起来再洗。”
忆柔还欲说时,合子搂住她脖子对余文波笑道:“你去兰姑房里睡,那今晚我就和Bonnie一块睡了。”
“行,你俩睡吧。”他说着往兰姑房里走去,忆柔跟去替他铺床,合子也跟去帮忙。忆柔说:“你病还没好呢,快歇着去。”合子说:“又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一点小感冒,这会已经好多了。”
铺好床,忆柔回头见余文波坐在一把花梨椅上已进入半睡眠状态。她摇摇头,拍拍他,告诉他床已铺好。余文波嘟哝一声,站起就往床上倒。忆柔笑道:“都说酒能乱性,果然不假。再斯文的男人一喝酒就什么体统都不顾,衣裳鞋袜不脱就往床上倒。”
忆柔这话意在提醒合子回避,她好给余文波宽衣解带。可合子却满脸羡慕地打量着古色古香的房间由衷感叹道:“兰姑真会享受生活,这房间太美了!”
兰姑偏爱古典家私,她房间布置得古色古香,她活着时告诉余文波,睡在这样的房间让她感觉自己仿佛睡在祖国的怀抱里。余文波不太能理解她,这样念家何不回国定居?在兰姑去世后,忆柔曾提出重新布置这房间,余文波没答应,他倒不是和兰姑一样偏爱古典家私,只是感念兰姑对自己的恩情才保留下这房间的原貌。
合子之前住在这时白天不是没有见识过兰姑的房间,只是兰姑房里摆放有很多仿真的古玩字画等,虽是仿真,却也值钱,是以从前她帮着忆柔做清扫时轻易不进出这房间。且夜里置身在这样的房间感觉和白天又大有不同。白天你感觉不到它的真韵;体会不到它的宁静;亦品尝不到它的空灵。而夜里这些古朴高雅的家私看去竟格外柔和,一柜一椅,一瓶一画,都带给人心境上的宁静悠远,将人的心绪如抽丝般拉得悠长悠长。
“晚上置身在这样的房间感觉像回到了千年前,太奇妙了。”合子指尖轻轻滑过一张紫檀木的柜龛,柜边上雕刻的细细莲花卷草纹让她啧啧赞叹不已。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013 夜半歌声
忆柔的感觉恰好与合子相反,她曾告诉余文波,夜里害怕进兰姑的房间,因为这些很古的家私会带给她自己已死的错觉。见合子领会不到她话里的意思,她只得再次提醒道:“这男人呀,都是长不大的孩子,睡衣也不换就往床上倒。”
她以为合子这下该知道醒悟知道回避了,不想合子却说:“他都睡下了还怎么换?要不我帮你吧,去把睡衣拿来,咱俩一块给他换上。”
“算了,就让他这样睡好了。”忆柔拿掉余文波脚上拖鞋又替他脱去袜子,再盖好被子关掉灯拉着合子掩上房门退了出来。
两人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合子偏头对忆柔说:“真好,这样头挨头睡在一起感觉又回到了大学时代。Bonnie,我真羡慕你,都说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唉,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不愁钱的日子呀!”
“怎么,合子小姐思春想嫁人了?”忆柔打趣道。
合子摇摇头,瞪着富丽堂皇的欧式吊顶默默出神,在水晶灯上方的天花上镶有一幅磅礴重彩的油墨图案,狷狂炫目地泼了满室。流光溢彩的水晶灯渐渐幻化出学生时代的合子与忆柔。因为两人同不是富家千金,来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所以迅速走到一块。大学期间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一块去教室、一块上图书馆、一块外出打工。那时能住上高级公寓对她们来说是遥远而不可及的梦,可谁能想到忆柔有天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呢?
“合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合子声音透出些微无奈。
“还说没什么,半晌也不见你吭声。”忆柔迟疑会,又问道:“合子,先前我听你对Aaron用了敬语,你怎么突然又对他用起敬语?”
“哦,顺嘴说的吧,有什么不对吗?”
“你好像忘了,我曾告诉过你,Aaron不喜欢你在他名字后加个‘君’字。他今天是喝醉了酒,明天你记得别再对他用敬语。”
“啊,我真忘了,幸好他今天没给我冷脸看。”
“你呀,头还疼吗?”
“已经好多了,睡一晚起来应该就没事了。”
“那睡吧。”忆柔欠身关了灯。
余文波之所以不喜欢合子在他名字后加个“君”字,是因为那会让他联想到侵华日军里的太君,是以极为反感。在忆柔第一次将合子领到他面前,合子称他Aaron君时,他当场就给了她冷脸,也不管她和忆柔面上是否过得去。
他在兰姑房里睡至半夜,一阵便意袭来,他动动,意识还未清醒迷迷糊糊中就听见合子好像在客厅轻轻哼着歌。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似乎只一会,又似乎睡了好长时间,可合子怎么还没睡,大晚上的还在唱什么歌呢?
皱皱眉,他正欲睁开眼。
“喵——”一声凄厉的猫叫,惊得他霍地挺身而起。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014 强自镇定
房里一片昏暗,四下寂静无声,没有合子的哼唱,也没有猫叫,可无边的恐慌却沿着泛有幽光的古朴柜椅桌腿向他压来。房里似乎有双凶狠的眼睛在瞪着他,他如梦魇一般缓缓移动视线往先前他坐过的花梨木椅转去。
一只黑猫静静蹲在椅腿旁,圆睁双眼,目中凶光如欲噬人。
咦,这不是三姨婆那只黑猫吗?虽然光线昏暗,但这双眼他认得,猛然对上恶猫亮得出奇的瞳仁时,惊得余文波魂飞天外!好在大脑及时提醒他是幻觉,幻觉。他强自镇定下来,对猫他谈不上喜欢,也不厌恶,更不害怕。但经过台北老宅那一夜后,他对猫就有了莫名的恐惧。即便是幻觉,也让他心悸。
他全神贯注盯着黑猫,右手慢慢往床头上的墙面摸去,欲摁亮壁灯,潜意识里他觉得这猫会出其不意地攻击自己。果然,就在他手刚触到开关时,黑猫背一弓,如离弦的利箭一般扑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咬住了他手腕。
魂飞魄散,尽管有心理准备,余文波仍惊得大叫失声。
有慌乱的脚步响起,客厅灯亮了,随即兰姑房门被推开,合子和忆柔一前一后奔了进来,忆柔在后打开了房里的大灯。
“Aaron,发生什么事?”
“怎么了?”
合子和忆柔先后问道。
余文波左手捂着右腕,茫然看着她俩,愣了片刻,摇头说:“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一个恶梦。”
“哦?”忆柔明眸慢转,缓缓将兰姑房间扫视一遍,说:“还是别睡这里,回房睡吧。我要睡这里也会发恶梦。”
“你梦见什么可怕的事?满头都是大汗。”合子说着跑去客厅,在玻璃几案上抽了纸巾回来递给他。忆柔在旁顺手接过,轻轻替余文波拭去汗水,又拿过眼镜给他,问他要不要喝点水压压惊。
“我去倒。”合子闻言转身就去倒了水来。
“我没事,你们都去睡吧。吵醒你们,我很抱歉。”余文波喝过水让她俩回房去睡,她俩这样围着他转,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弱智病人。
赶走忆柔跟合子,他低头抬起右腕,审视着方才被黑猫咬住之处,完好无损。唉,他叹口气,无力地靠在床架上。自从第三次看见雪地女尸后,他一直没出现过幻觉,看过心理医生服用药物以来更是一日好过一日。如果说在威尼斯出现幻觉是听了有关“叹息桥”的传说,那么今夜,是喝酒之故吗?
想到黑猫那凶狠的眼神他就不寒而粟,为什么三姨婆的那只猫会出现在他的幻觉里呢?他脑海里不由浮现起三姨婆的身影,她抱着黑猫砸巴着嘴说的那几句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你被鬼附身了,猫眼夜里是能看见鬼的,它刚不是扑你,是扑你身上的鬼。”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015 怀念兰姑
他身上的鬼?蓦地,他身子猛一激灵,他想到了小巷中的黑衣女人,在威尼斯没听忆柔说起“叹息桥”的传说前,他就感觉身后有双阴冷的眼睛在窥视自己。那目光……目光?那目光当时就让他想到了黑衣女人,虽然每回她出现都长发遮面,可为什么他总能感应到她阴冷的目光?
是黑猫?黑衣女人即黑猫幻化而成?
这念头在他脑子里闪现时,他“嗖”地挺直了腰杆。可随即又哑然失笑,不管是不是,都出自他的幻觉,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便意再次袭来,他停止胡思乱想,双脚往床边拖鞋套去。脚丫刚钻进拖鞋,脚心就冒起丝丝凉气。古式床较高,床下空空荡荡,他猛缩回脚,迟疑会,趴在床边探头往床下瞄去。
“Aaron,你在干嘛?”
突如其来的声音唬得余文波差点跌下床,抬头看去,忆柔捧着他睡衣站在门口,眼里拢有疑惑。他张嘴结舌答不上来,忆柔慢慢弯下腰往床下扫去,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直起腰,关上房门,走近余文波,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你刚不是做恶梦,对吗?”
“说什么呢?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恶梦而已。你怎么不睡觉又来干什么?”余文波故作轻松的笑笑。
“别岔开话题。Aaron,有事别瞒着我。”
“真没事。别瞎操心了,啊?”
“那你刚才一脸紧张地往床下看什么?”
“紧张?我有吗?噢,刚才床‘咯吱’响了一下,我只是看看床腿是不是松了。”余文波说着翻身下床,装腔作势抱着一根床腿晃了晃,顺势在床下扫了一遍。因为他刚有种感觉,黑猫又变做黑衣女人躲在了床下。
床下空无一物,他暗笑自己疑心生暗鬼,怕忆柔再盘问不休,他起身说:“我去上洗手间,你也去睡吧。”他从洗手间转来,鼻中嗅到丝丝熟悉的檀香味道,一看佛龛架上的一只七宝点金博山炉正袅袅吐着香,云雾缭绕。兰姑生前最爱在房里点檀香,她不光在自己房里点,还每每爱在他房中点。初时余文波极不喜这味道,久而久之方渐渐闻惯。
“你又在发什么呆?把睡衣换上吧。”
“檀香是你点的?”
“嗯,它能安神并帮助入眠。”
“好久没闻到檀香味道,这房里一点上檀香,就感觉兰姑仿佛还活着。”
“你想她啦?”
余文波点点头,“她走后我一直就很怀念她。你知道的,我母亲去世较早,兰姑待我就像亲儿子一样。可惜她活着时我……”余文波打住话,面上露出黯然之色。那会他总怀疑兰姑认自己做侄子别有用心,因此不论兰姑如何待他,他都虚与委蛇地应付,对她始终热情不起来,内心总排斥她对自己的好。
016 因果报应
知道兰姑身患绝症,不久于人世,他又深深懊悔,懊悔自己的小人之心,意识到兰姑是真的错认了他,心下不觉后悔当初不该冒认她,这样兰姑或许就能找到她真正的侄子。兰姑重病那段时间他并不好过,内心时时受着煎熬,懊恼之余他又不断安慰自己,兰姑找上他时,他告诉过她自己没有姑母,是兰姑一口咬定他就是她侄子的!
可即便如此,他仍难逃犯罪感,所以在他打消对兰姑的怀疑后,他又因愧疚不感面对她。后来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打算向兰姑澄清自己不是她侄子时,兰姑病情却突然恶化变得不能言语失去听觉,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见到他就默默流泪,没几天就撒手人寰。
捧起兰姑遗相,余文波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这一刻,只有他的心知道他有多么怀念兰姑,有多么爱她,有多么希望时光倒流,能让他像对母亲一样对她!
定定看着兰姑相片,她笑得一脸慈祥,看着看着,兰姑脸突然起了变化,笑容一点点消失,眼里渐拢了厉色!余文波大惊,像烫了手似的猛将相框扔回柜上,不由自主倒退好几步。
“Aaron?”忆柔看看他,又往柜上兰姑相框瞄一眼,问:“你怎么了?”
“噢,没事。”
“不,你一定有事,别瞒我。”
“真没事。”余文波沉下脸,语气有了丝不耐。
忆柔稍一愣,随即上前从后面抱住他腰,把脸贴在他背上轻轻蹭着。
两人都默默不语,余文波缓缓将视线又移到柜上,瞪着相框出神。
兰姑为什么眼露厉色?莫非……他想起忆柔说的那个有关“叹息桥”的传说,那男人死后亡灵觉得为那样的女人犯罪丢掉性命不值,故而发出叹息。莫非人死后真有亡灵?会不会是兰姑的亡灵知道他骗了她,他之所以患上重度抑郁症产生幻觉都是兰姑在惩罚他?
可是,他一开始就说过他没有姑母啊?最初他告诉过兰姑他父亲没有姐姐,是兰姑执意要认他,坚持咬定他就是她侄子的啊?为什么现在又要来整他?即便他后来起了贪念冒认下她,那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