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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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卷-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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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街?真是奇景,不能错过,要出去看看了。”瑞香笑着道,手随意地搭上了听风的肩膀,慢慢地走了出去。

听风默默地在前面引路,感觉到搭着自己肩膀的手虚软无力,却也并不拆穿他,只轻声道:“王爷,秋以为期。”

瑞香一怔,随即笑道:“对啊,秋以为期。”

听风又轻声道:“不止是明年的秋天,还有后年的秋天,大后年的秋天,大大后年的秋天……大大大后年……”

瑞香无言以对,半晌才道:“听风,我从来无法在时间这事上向任何人允诺,自然也无法向你许诺几年或者几十年,我最多能做的,只是许诺你一生……而长短不知。”

听风在他前面走,背对着他,却似乎没有听到他这一番话,笑呵呵地道:“你看你看,莫岚少爷就在前面骂街……”说到一半,眼泪划过了还笑着的脸,无声滴入了泥土去。

守城·破阵 第十九章 入关

“他妈的你个死瑞香!要找死跟我说好了!你奶奶的早知道老子一早就不管你了!老子自己一剑劈了你也比你自己找死好!那你来啊你来啊,大不了老子把你一把火烧了再运你回去!他奶奶的你给老子去死!……”

瑞香叫人拔营的时候莫岚便在军营口骂街,骂得守卫们全都惊恐得面面相觑就差抱头而逃,等他骂了有半个时辰以后,终于安静下来骂骂咧咧地去送瑞香出营,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凌杨将瑞香的原话转告莫岚,一个字都没改动,只是语气带了强烈的凌杨风格,碰上了莫岚,少不得又是干了一架,莫岚自然又是落败,其后仍然是愤愤然不服气,却见瑞香已经在叫他帐前的守卫拔营,听风也跟在后面收拾,才知瑞香说得如此决绝并非玩笑,骂街半天,最后气馁无奈之下,只得将当初登记下的百人名单拿出,重新整理队伍,又挑了一队精兵,由瑞香带着拔营入关。

屈英被凌杨重新易容了回去,又被瑞香喂了不明药物,认命得很,也默默混在其中,等到莫岚和云翎记起原来他也是瑞香那百人小队中的一个时,瑞香早已带人行出了军营,往慕云关而去。了慕云关,便是两座城池耸立,先是属于颖王封地的云阑城,并肩而立的便是稍小些的湖古城,两座城并排,如今正暮色四合,晚霞掩映之下,颇有些沧桑之感。

瑞香吩咐下去让士兵安营,自己便和凌杨与听风看着这景,缓缓叹了口气。道:“曾有诗云,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如今这慕云关,亦是春风难度了。”

凌杨和听风一时都没有接话。瑞香忽而微笑,接着道:“对了,关于这首诗,还有个有趣的故事,要不要听?”

凌杨和听风同时点头表示要听。

“曾有位书法家受命为太后提诗。提的便是这一首。没想到一时疏忽,竟然少写了那个白云间的间字。(奇#書*網收集整理)。太后发现后勃然大怒,要拿他治罪。”瑞香缓缓说着,到了这里便停了停,凌杨急于知道后文,道:“后来?”

“后来,这位书法家灵机一动,便道,这提的不是那首诗。而是按着那首诗填地词。于是加上了句读,念给太后听,这诗变成了词。是这样念的……”瑞香看着远方的霞光晚云,曼声道。黄河远上。白云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好词!”听风拍手笑道,“诗本来就很好,演变地词也很好。这个书法家聪明得紧!所谓伴君如伴虎,言行稍有差错便是杀身之祸,本就要这样灵机一动,灵活应变。”

她本是随口一说,却引得瑞香想起那封降书的事,眼色微微黯了黯,凌杨指向前方道:“那条便是驿道……京城来使,赶往北疆,都是从那路上来。你来这里地时候一直在马车里,多半还没仔细看过吧?”

“唔。”瑞香经他提醒,也放目远望,只见驿道之上一片荒芜,远远看去极为寥落清冷,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有些出神,道,“那么……当年明瑶长公主出嫁,所经的也是这条路?”

凌杨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想了想,道:“应该是。到了这里,便应该由云阑城主迎接送出关去,再一路向北,直到藏仪……”

“就这样在关外二十年了。”瑞香淡淡地接口,“二十年,便在外邦,异族之中,并非自愿,却要嫁于异邦国主,还为之生儿育女,故乡只得梦中见……这样的日子足有二十年的话,也无怪她会心生怨恨了吧?”

二十年前,母妃未死,父皇尚在壮年,自己还在襁褓之中。大钧的长公主,便是从这条道上远离自己地故乡,杨柳春风,不度慕云关。

“无论如何心生怨恨,也不能成为她与外邦勾结而背叛自己祖国的理由。”凌杨冷冷地哼了一声,“自己不幸,不能强拉着别人一起不幸。”

“也许只为争一口气。明瑶长公主并非深闺柔弱女子,也绝非无主见之人,性情也许称得上刚烈。”瑞香轻轻道,“你试想一下当时明瑶长公主站在这里的感受,身后是故乡的大好疆土,再迈出几步出关,便是异乡,从此独为异客,也许再无回头之路,而自己陷入这样境地的原因,便是大钧国男子不能与藏仪一拼,于是,要用一个女人去和亲。身边有兄长千里送嫁,却也只是送嫁,其他,无能为力……走投无路,举目无亲,无人可信无人可依靠,这个时候,她会想什么?”

凌杨想了想,道:“你一向很懂人心,但是我不懂。”

听风慢慢地道:“若我在那时,会想……若我是男儿就好了……”瑞香点头,道:“不错,那时她也许会想若她是男儿就好了,当然,还有更多的,甚至更放肆的……比如……”他抬头看夜空,缓缓道,“若我是这天下的主宰就好了,若我君临天下,必然率领热血男儿踏平藏仪而不要女人去和亲,我要覆这天下,从此后生杀予夺,所有人皆为我一人之令而从!”他歇了口气,续道:“因此一旦有了机会,她便不想放过这曾负过他的大钧朝!”

此时远方长河急流而奔下,夜幕降临,营地中点燃了灯火,夜风习习,吹乱瑞香地头发,拂在被灯火掩映得忽明忽暗的脸庞,平时清秀文弱的脸,仿佛也带了不少肃杀之气。

听风似是被这话震慑,遥遥想着明瑶长公主地心思,不由得叹了口气。

凌杨怔然半晌,道:“君临天下……你可曾因为什么而想过要君临天下?你是皇子,原本那个位子也可能有你的一份。也许做得君王,便可少却如今不少烦恼,生杀予夺,放肆恣意……”

瑞香默然一会,道:“天下又有什么用?”他放眼望向关内,再远一点,便会有繁华锦绣,有大好河山,“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什么,至今也不知道这样殚精竭虑所做一切到底是否值得,我并非什么胸襟开阔为国为民地英雄豪杰,我鼠目寸光,想守护地东西也极度卑微。我若想要倾覆天下,除非有人要我去做……”他微微一笑,“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或者说仅为一人而夺天下的事,像是我这种人会做地么?”

“也许什么时候你想守护的东西也变得非要君临天下才能再行守护呢。”凌杨微微揶揄,“命运之行,无人可事先预知,而所谓的守护,又是谈何容易。”

“不错,谈何容易。”瑞香笑了笑,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道,“我要你做的第四件事早已做完,那前三件事,你可以去了。”

凌杨愕了一愕,道:“可是若我一去,你身边便无护卫了……”

“有屈英啊。”瑞香笑道,“也有听风……以他如今吃下我的毒药的处境,他肯定会护我周全,你信不信?”

“我信。”凌杨重重点下头,“你也替我传个话给他,若在他手下让平靖王有了闪失,凌杨纵在千里之外,也必会取其首级。”

“呵……”瑞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此去藏仪军营,绝对没有千里的。而且再过两天信铃也就回来了,虽然你一向对信铃没信心,也总是对他没好感,但是,信铃至少会护我周全,这个你也知道的。”

凌杨默默点头,道:“夜深露重,对你无利,回营吧。我定会完成你交给我的事而归……”

“我等你归来。”瑞香笑道,“不过也不知等不等得到。那降书已经送去京城,也许不久父皇便会来将我捉拿归案。我拔营入关,被编排成意图不轨也并非不可能。所以你千万不要让我久等,一定要让我看到你的成果。”

“我明白。”凌杨点了点头,“一定尽快回来。若我回来你已不在此地,我必回京。”

瑞香也回以一笑,由他和听风陪伴着回营。

守城·破阵 第二十章 回京

瑞香带小队人马入关之后的第五日,在后来很长久的日子里都成为很多人心中难以磨灭的记忆。

那一日远方隐隐而起风雷之声,关外藏仪大军再次进犯,刀戟声厮杀震天,而关内,却是从他们的故乡方向而来的兵将,将旗上是大大的伊字,那战甲,亦是伊吕手下南方军的服色。

待到南方军到得了眼前,领军的却竟是伊吕本人。

瑞香在营帐之中听到杀声,似乎早就预料到有这一日,不慌不忙地穿上厚实的大衣,又批上了一件大氅,转身对侍立在一旁的屈英道:“你服下的毒三月后发作,若还想多活一段日子,便按我之命去做。作为交换,我也定会救出你的家人。我们三月之后再见。”

屈英不明他如此的处境下还能将话说得如此平静而理所当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下,什么差错都不会有。然而他本身已经在走投无路的境地,即便依旧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也只得低头称是。

“我明白……定然不负王爷之望。”

听风上前握住了瑞香的手,看着他咬住了嘴唇,一言不发。

瑞香嘴角上翘,一开口就是笑,仿佛在安抚她一般,轻声道:“听风,你当时曾说,若宁欣出嫁,你便骑着千里马,无论路途遥远,都千里送嫁。”

听风紧紧地看着他,点头,道:“不仅是为公主千里送嫁,王爷无论去到哪里,听风也必然千里而送。”

瑞香反握住了她的手。笑道:“那我们便一起去会一会伊吕统帅吧。”

南方军一至边关,一队分去助北疆守军退敌,一队却留在关内。团团包围住了瑞香所带的人马。'1……6……K小说网;电脑站奇……書∧網'。

所有人眼睛看着面前严阵以待的精良军队,那是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向往的四方军。在边关驻守多年,多有听说四方军地威名,几乎每个人都以可以加进四方军的编制为目标,而如今,他们耳中听到的却是南方军统帅伊吕口中所宣读地圣旨:

“平靖王疑为投降敌国。有降书为证。今令南方军统帅伊吕将其捉拿回京,经由三公九卿审问而决其罪名,平靖王手下军士,亦以嫌疑之身全部暂且收押,充为军奴,立刻弃兵卸甲,有胆敢违抗者,按谋逆之罪论处,诛其九族。无赦。”

军奴便是被叛充军的罪人或是敌国俘虏地统称,做了军奴,军中一切下等累活便都得包揽。而到了正式交锋,更是有可能被当作先锋敢死队。作为人墙冲锋在前。生死各安天命。

所有人都只觉得心一分一分地凉下去,几乎没有人捉得住自己手中的刀。也没有人想起要抵抗,有许多士兵都忍不住跪下,叩向京城方向,张大了口,仿若想要大喊冤枉,却也不知要向谁去喊,待到抬起头来,在战场上流血的汉子,一个个都竟已泪流满面。

瑞香从营中出来,手中还抱着暖手炉,见到伊吕,却是笑着道:“伊统帅,别来无恙。”

伊吕却没有他的好心情,冷着一张脸道:“平靖王降了藏仪,却还在这关内,莫非是早已定下了里应外合之计,因此心情好得很?”

瑞香闻言却也不生气,瞥眼见到听风含着眼泪扯开了鸟笼门,将小灰放飞,看着那只越飞越远变成一个小黑点的麻雀,幽幽地呼了口长气,道:“我心情好不好,早已无所谓。这里地士兵都不知我的为人,只因我要拔营入关而被我强行带了来,不知者不罪。圣旨无法违抗,他们要被充为军奴,我也无从阻止,只恳求伊统帅,看在往日还有一丝微薄的交情,也看在……这些都曾是为国搏命的热血男儿,虽然他们被充为军奴,也请伊统帅稍微照顾一下,让莫云二位将军不要过分为难他们,给他们一个将功折罪,能恢复原职的机会。”

伊吕听着他一大篇话,看看跪了一地的士兵,心下也忍不住微微测然,轻轻点了点头,刚要吩咐准备启程,却见瑞香身边的小丫头一叩到地,苦苦哀求:“伊统帅,王爷身子弱,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求求伊统帅,让我在他身边照顾着,我绝不横生枝节……只照顾他而已……不做任何其他事……”

伊吕犹豫一会,淡淡抛下一句:“你非我麾下,也非平靖王手下军士。”说完,他也不理听风的反应,便让人给瑞香上了枷锁,推上了车。因顾念瑞香体弱,所谓的囚车也布置得颇为讲究,瑞香探头进去看了看,又回头笑道:“多谢伊统帅手下留情。”

伊吕紧绷嘴角,冷然道:“平靖王地一封降书早已传遍朝野,伊吕平日与王爷有所交往,也不愿信王爷是这样的人,然而铁证如山,伊吕有任务在身,不能假公济私,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让王爷这一路回京舒适一些,还请王爷体谅。”瑞香默默,旋即一笑:“伊统帅如此做法,瑞香已经很感激。信铃原该回北疆来了,至今未见人影,想必是伊统帅怕他无辜受累而将他留在了京城,多谢。”

伊吕默不作声,半晌才道:“不客气。”见看他慢慢地钻进了囚车,挥手让手下人关上了门,回首看看那关外硝烟,只觉得心绪翻腾,久久无法冷静下来,一腔热血上涌,只想带着人去一扫藏仪,出胸中这口恶气,却也牢记着自己地使命,叹一口气,留下一部分士兵负责将刚刚被充为军奴的人们押至北疆军营,便下令返京。

才行得不久,回头瞥眼看到那小姑娘一直跟在后面,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吩咐所有人不要理会,却还是暗暗示意手下让了一匹马给她。听风得了马匹,终于能够不太费力就跟上南方军地队伍,便终日在关着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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