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教万年- 第38部分

　　　　几位领主有口难言，既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参与战斗，也不方便承认老三真是被臭晕的。灰一忍住臭味干笑三声，道：“长老言重了，小事不足挂齿！”

　　　　次雄道：“长老太客气了，我们还得挖土监工呢！小的们！这里，这里，操家伙给我往下挖！底下有宝贝，都注意了！”说完赶紧闭口。

　　　　就赶在这当头，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猛烈吹过，卷走了大半的屎臭味。众小妖们这下感觉好受了许多，纷纷过来听命。唯独少阳俊神情凝重地感受这一阵全没道理的西北风，似乎听到了里面无尽的绝望兽吼！

　　　　……

　　　　……

　　　　经历与十翼荆棘巨蚁的战斗后，汁喉已经有些疲惫，可既然还有四位剑甲豪猪领主的强力监工，就不存在效率的担心。

　　　　在狼牙岭偏北的整个五里方圆内，凡有洞穴的地方几乎都被刨地三丈，反正豪猪领主们有使不完的劳力，在生存的大前提下也根本不会有工钱的烦恼。

　　　　蚁皇所在的石室被小心地挖开，深十丈，一道正圆形洞口从地表垂直贯入地底，边缘因高温烧融的琉璃质有三尺之厚。

　　　　值此已经确认，这个洞口便是被一百三十四年的雷云劫所击穿的，除此之外别无可能。只是那次雷云劫出现的原因不详，如果真是个神阶者贸然闯入，以那次的规模来看，就显得这名神阶者过于弱小了些。

　　　　依灰一所说，蚁皇所在石室的形状与放逐地盆地极为神似，包括悬浮在外的纹理图案，都与周围的山水形势一一对应，这仿佛是一个缩小版的放逐地。

　　　　而且当石室底部也被清理干净之后，又发现了更多的图纹，这些图纹比较具体，有的甚至能看到飞禽走兽的影子，可这些影子全无条理，一切以混乱为主题。不过这看似的混乱也有其规律，它有一个中心，并且这个中心对应着放逐地的西北一片。

　　　　放逐地西北，是幽深浩渺的不周之湖，湖心有一座大山，名为皇人。

　　　　传说五千年前，昆仑墟南还没有放逐地的说法，因为在那个时候，它还没有被圈禁起来，不过是一片无主的自由之荒，显得有些危险罢了。在那个时候，宽阔的不周湖心还没有皇人之山，四周的高山之巅更没有所谓的雷云劫，自由的蛮野兽黎们尚可以随时进入大荒，众兽山也没有累积数千年的尸骨。

　　　　关于放逐地的起源，有太多的说法，其中最被放逐地万灵所认可的，则是五千年前，大荒十神兽之首八柱天鼋功高盖主，被盘古大帝幽禁于此，立皇人之山镇压，布雷云劫以防止外界的救助。而与此同时，由于八柱天鼋当时身为大帝座下十大长老之首，势力庞大，为了以绝后患，便圈禁了整个放逐地盆地，其座下的所有生灵都可算作陪葬。

　　　　但也有别的说法，比如魔神临世，大荒危难，八柱天鼋主动请缨，以自身庞大之躯化作皇人之山进行镇压，一守就是五千年过去。又如八柱天鼋号称兽神之神，也是万恶不赦的九幽魔神，被盘古大帝打入皇人山底，可它不死不灭，其最终的复生之日，就是放逐地万灵的灵魂被取纳之时。又如盘古大帝才是魔神，八柱天鼋发现了所以被无情镇压，大帝为了自己死后得以复生，所以圈禁昆仑墟南，整个放逐地都是为其复生而准备的祭品，他曾带领万灵逆天跳出混沌，则必将主导大荒重新走入毁灭。

　　　　传说中的盘古大帝，为古往今来第一人，他带领着手下长老开辟鸿蒙，化演五行，让天地阴阳各自归属，将万兽灵长带离愚昧，是最具威望的绝对领袖，不论人类或者兽黎。

　　　　而在盘古大帝座下，除八柱天鼋之外的九位长老，分别为山巫、鬼巫、火巫、海巫、水巫、女巫、风巫、蛊巫的各族族长，以及东海龙族首领。

　　　　这九位长老便代表了这五千年来大荒几乎所有的势力更迭与起伏，它们无一不拥有自己的巫统，有着能保证其持久强大的完整传承，其中排名最末的东海龙族于六百年前成功创立巫统，昭告于大荒。

　　　　而八柱天鼋，作为曾经的十大长老之首，所有兽黎族的精神领袖，兽神之神，如果不是被盘古大帝幽禁于此，相信之后的兽黎族远不会沦落到分崩离析任人欺凌的地步，至少也能创立一脉远比东海龙族更为强大的巫统，保证兽黎族的长久不衰。

　　　　这曾经是所有兽黎族的想法，不过五千年的时光足以让许多惦念磨灭，唯有在这时光仿若永恒的放逐地，有一些东西才被各族灵属们永远缅怀。

　　　　在洞室底部，对应于西北不周之湖的那一块显得较为富有规则，突兀起伏的无数细微轮廓，恍惚看来竟如同一个不断转动的轮盘，有股能吸纳人神识的错觉。廉如下来观摩少顷，道：“少主，这是一处阵图。”

　　　　这个石室看似杂乱却富含着规则，少阳俊也能够猜知这应该是一处故意雕刻而成的阵图，只不过他在这方面涉猎极为有限，看不清更多的缘由。

　　　　“这个阵图以复制放逐地的地貌为阵形，以其间众生万物及魂灵愿力为阵源，凭《连山易法》算术推衍而最终化为一体，布局宏伟浩大，属于山巫族阵法的应势衍伸，有吸引水火、取纳风雷之能力。”廉如赞叹，“即便现已被雷云劫毁去功用，也对人大有助益，若是完整，则我鬼巫族又将多一个倚仗！”

　　　　天下阵图，普遍分为立意、定形、溯源、推衍四步。

　　　　其中立意即拟定阵法将产生的功用，一般在开创新的阵图之时方有用到，过程中需要算出阵意变化的各种可能，衍化所需规律。对于其功用的追求，不能贪多求远，逆势而为，要追求顺天应势，融会贯通。

　　　　定形，则是根据已有条件选择合适的布阵方案，并加以精雕细描，或者直接开辟勾勒出合适的阵图形状，但绘图必须有神，有神方可变易。

　　　　溯源，则是选择可用的能源。有的阵图直接利用山川河脉吞吐生息之气从容布阵，能生生不息永世相存，此为最佳；但更多的情况则是找不到合适的能源地脉，此时可选择堪用的灵魂或者兽丹，布置在阵图之内以供驱使，当魂力或兽丹元气耗尽之时，阵图将归于无用。

　　　　推衍，排在最后但也最为关键，它基于不同阵法立意时的衍算目的，进行阵图的适应性推衍。该过程必不可少，因为同一个阵法在不同的情势下布置就会有不同的变化规律，若不加以推衍细算，主阵之人就不能对自己所布的阵法进行自如掌握，便极易在主阵过程中遭到反噬。

　　　　关于阵图的立意和推衍，都基于一定的衍算法则，在如今大荒，此类法则中最著名者分别为山巫族的《连山易法》，和海巫族的《归藏易法》。其中鬼巫族所用尸阵大多基于《归藏易法》，以诡谲可变的巫兵著称，而少阳俊所处的这个阵图，则属于《连山易法》，形貌自然，雄浑大气。
第六十一章　白灵
　　　　底部阵图中隐约可见的飞禽走兽，一方面是为了完整映衬放逐地的生灵景象，另一方面则可以用来依附灵魂，提供运转所需的能源。

　　　　由于如今在放逐地的这一脉鬼巫族传承有限，尸阵依托的归藏易法也并不完整，是以廉如的阵法修为虽然不算低微，应用现成的阵法没有多大问题，可若涉及到推衍，就不太在行了。而且归藏与连山易法不同之处甚多，非大智慧者难以互通有无。

　　　　这个阵图看来有些繁琐，用意不十分明了，比如它为何要把放逐地完整地复刻一遍？通常的山巫族阵势，只是基于已有的地貌走势进行修饰、改造，营造出功用持久的各种阵法，却很少无中生有直接开辟出一个新的场地，并且还刻绘得如此详细。

　　　　这个阵势极可能还有其它用意。少阳俊的目光在图纹间静静扫动，直到面临着对应放逐地西北的那一片浮纹时，他停了下来。他的念力向这片静中有动的图纹伸展、触探。

　　　　然而，这一次少阳俊的举止稍微有些放肆。他本以为这个阵势已经废弃，只能算作死物，却没料到他目光最终凝聚的这一块方圆乃是自成一世界，至今仍有残留的能源！

　　　　少阳俊的念力稍一触及，便被连绵扯入！

　　　　轮盘开始转动，意识遁入鸿蒙，少阳俊的魂魄竟然无故在识海上空浮现。周围飘荡着各式各样的猛鬼凶灵，却只是将少阳俊当做了同类，并没有发动攻击。顺着它们呆滞的目光放远，在无边识海以外，仿若鸿蒙界的最深处，有一座庞然大山孤独矗立，虽然遥远却无比清晰。

　　　　这山好像一根贯通天地的巍峨巨棍，更如一名庄严肃穆、神态苍凉的孤独皇者，山的周围没有任何起伏，仅仅是一片平静深邃的湖水，微波荡漾在整个鸿蒙，也轻轻拂过少阳俊的这片识海。

　　　　少阳俊看着那山，仿佛带着最深沉却不知名的悲喜，身周无数的飘渺魂灵向着那方汇集，如同最虔诚的朝圣者。但也有不谐的声音，它们恐惧，呐喊：我们生而有命，绝非祭品！

　　　　但有一束光，几道贯穿鸿蒙、却无声划过的雷电，经过了那些不谐的所在，一切的彷徨呐喊顿时归于无形，在少阳俊的周围因此又多了许多虔诚的朝圣者。它们将为了不知名的拯救，奉献自己的灵魂！

　　　　那一座人像，肃穆、悲悯、苍凉，却好像一直闭着双眼，直到少阳俊不由自主地朝那边深眼凝望，山上的那一双眼，又仿佛无数双洞穿天地的眼，猛然间同时睁开，落在了少阳俊脆弱的神识上面，如同烈日面对寒冰，一息便能消融！

　　　　少阳俊怒眼长望，仿佛看到了数千年铭心刻骨的恨，虽然痛苦，却并未稍有退避，神识直如升华的冰，烟尘般消散于虚无。但有一束光，几道贯穿鸿蒙的雷电，在少阳俊的这片识海猛然划过，一阵好听的声音从灵魂深处传来：“少年因何而执着？”

　　　　被遗失在鸿蒙界的回廊，茫然面对着无数画卷，时光在迅速地前进或者倒退，他看到了降身的那一刻，三十二瓣白莲花温柔地包容；看到了浩瀚无边的原野，汹涌沸腾的凶禽猛兽；还看到了生死两边的太阴纯阳，有人挣扎求存……

　　　　黑暗中，密室里，点燃一朵无根的烛火，一名双眼清澈、样貌俊秀的白衣少年好奇地看着少阳俊，“你才这么一点念力，就能够借助我的小龙图阵，无故现身在此？”

　　　　少阳俊惊疑：“您是？”

　　　　“装！你就尽情地装！”

　　　　少阳俊愣着了。

　　　　少年微微疑惑，“真不知道？”

　　　　少阳俊茫然没有说话。

　　　　“哈哈！无知了吧，少年！”少年得意笑道，“我叫做白灵，大荒排名第一的少年俊杰是也！太阴历一百六十四年生于昆仑，如今已有十五岁啦！”

　　　　“太阴历？”

　　　　“你不知道太阴历？”

　　　　少阳俊继续茫然。

　　　　“哦，你是放逐之民？”白灵饶有兴趣地问，“难不成是鬼师工祝的后人？”

　　　　少阳俊点了点头。

　　　　“那难怪了，你们走的那个时候太过久远，太阴历也就是女巫掌权之后才有的事儿。”白灵摸摸下巴沉吟少顷，突然双眉一皱，“不对！我这个地方隔绝阴阳，时光停驻，你从放逐地怎么能进得来？难不成你去了西北？不对不对，你道行比我还差，怎么可能！嗯，你得说实话，到底是不是母上派你来监督我的？别害怕，我正好有事求你，求你就不会伤害你！”

　　　　少阳俊皱眉深思。

　　　　白灵一看有效，急忙撒娇道：“我只听说龙图可以一瞬千年、咫尺天涯，却不知道母上赐我的这个小龙图阵法也有这般功用，正好你来了，教教我咯！”

　　　　少阳俊很认真地问：“不是您让我来的？”

　　　　白灵跳了起来，骂道：“哪有！本天才苦心孤诣在天道上求索，正得意间，哪会无故放你进来？装？你就尽情地装！不教我拉到，反正这小龙图只能来不能去，没有我，看你怎么回！你看看，我的阵图才刚刚开始，这得花大时间的，你不教我，就得陪我个一年半载咯！”

　　　　少阳俊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向四周，这一看之下，竟尔愣住。

　　　　四周是刚被凿开不久的岩壁，有的已经被雕刻上了奇异的浮纹，那每一道痕迹，都让少阳俊如此熟悉，这根本就是蚁巢之中的石室！不同之处在于，这个石室还只是初具雏形，顶部没有琉璃洞口，四周也没有密集的食人蚁孔，更没有无所不在的浑黄粘滞物！

　　　　少阳俊从浑噩中略微醒转，自己这是在哪里？

　　　　白灵回头看向少阳俊，恍惚间说出了比他实际年纪要沉稳太多的口吻，正是之前无故浮现于灵魂深处的那个好听的声音：“你是在时光的回廊里。”

　　　　画面轮转，少阳俊头痛欲裂，其实这无关于**，属于神识上的聚散离合。少阳俊感觉自己穿越了无数个永无止尽的虚无之境，在这里再没有可供回忆的任何画卷，只有孤独和永远……猛然空间稳固，少阳俊却依然站在原地。

　　　　白灵已经将阵图完全刻绘完毕，正呆在一边长吁短叹，愁眉苦脸。
第六十二章　祭品
　　　　少阳俊问：“您是？”

　　　　“你傻呀！不跟你说了我叫白灵，大荒第一号天才嘛！”白灵捂住半张脸，都有些不忍看他，“人可以笨一点，但绝不能愚蠢！”

　　　　少阳俊仔细观摩了完整的阵图，整个石室古朴自然，不带丝毫匠气，仿若沉淀了数千年的雕工，细致处栩栩如生。可是在对应着放逐地西北的那一角，却感觉与蚁巢所见略有不同，不由多看了两眼。

　　　　“想出去了？”白灵嘲讽道，“母上所传的小龙图不能跟我自己画的阵图融合到一起，既然到不了一起，咱就永远别想出去！”

　　　　少阳俊迟疑道：“是因为这个地